第170章 心下悵然
“紫玉，這是母親那邊送來的衣服？”
傅容姿皺眉看著眼前繡工精良的衣服，金絲銀線，用料上乘，毫不懷疑，趙氏必然是在這裏麵花了許多心思的，但傅容姿就是覺得不對，這衣服明明該是新製出來的，傅容姿卻會覺得甚是眼熟，好像早就在那裏見過了一次一般。
“是啊，小姐，這是夫人身邊的竹菊剛剛親自送過來的，說是夫人特地為您準備的見客衣。”
“這衣服就隻有我一個人有嗎？”
紫玉點點頭，“是啊，現今府上的主子們皆還都穿著素色，這件衣服這般鮮亮，自然是隻做給了您穿的。”
命紫玉將全部的衣飾都好好檢查了一番，傅容姿也親自看過，並沒有什麽忌諱或者違例的物件在，又覺得自己也是有些過於大驚小怪了。
不過……就是一件衣服罷了。
五月節才剛過沒兩天，趙氏那邊便來人通知傅容姿，叫她準備一下，明日便帶她去見趙家親戚。
馬車上，趙氏隻是看了一眼後上來的傅容姿便閉上了眼，似是不願多瞧一樣。
又過了會兒，趙氏才緩緩開口道：“姿姐兒，你現在也已經是在京城裏逛過幾日了，可知我們現在這是要去哪裏嗎？”
“女兒不知。”
馬車此時行進的路線看起來有些偏僻，傅容姿以前從沒來過這附近，便是嚴玲瓏再喜歡拉著她四處亂逛，也都是去的一些明地。
“那你可知，母親要帶你去見的是誰？”
傅容姿再次搖頭，她對於趙家的事情一向知之甚少，便是如今，也隻知道當初與趙氏同輩的共有七個孩子，趙氏排行第四，閨名婉兒。
“那你可知道，大安有文、梁、巧、福，四位親王？”
“知道。”
不僅知道，還關係匪淺呢。
原本要是沒有嚴玲瓏這件事，楚雲琳原本還正準備在近期就要開始和傅容姿說一下京中各家的人情往來與姻親關係，難不成，他們家還能和其它幾個親王府有什麽關係嗎？
傅容姿好奇問道：“母親不是說今日是要帶女兒去見外祖家的親戚嗎？”
“對啊。”趙氏慈愛的摸了摸傅容姿的頭，“這些年你不在家中，母親就也沒機會和你說起有關你外祖家的事情。其實，你的二姨母，嫁的便是當朝福王爺。”
謔，這可真是聞所未聞的新鮮事了。
傅容姿活了兩輩子，也才知道自家原來還有著這麽一門顯赫的親戚，而且關係還說不上太遠。
倒是怪不得趙婉兒一直都對趙家心有怨憤了。
同是趙家的女兒，一個就嫁了當朝唯四的異姓王之一，一個卻隻嫁給了朝堂上的後起之秀，還是明顯就和趙氏性格合不來的武將。
就算是嫡庶有別，也是夠趙氏慪氣的了，更何況她還一直都是一個心高氣傲之人。
隻不過……
傅容姿隱隱有些猜測，這位所謂的二姨母，不會就是趙氏曾經提起過的那位與自己長相神似之人吧……
隨著趙氏到了一個小院的偏門，傅容姿也沒覺得有多奇怪，畢竟趙氏身有重孝，若是明目張膽的登門拜訪，那才叫失禮了。
這福王爺的別院亦是金碧輝煌，可能是出身商賈的原因，雖然同為親王爵，倒是和文王府典雅秀氣的感覺格外不同。
隨著趙氏坐在了偏廳裏等候，傅容姿的心裏越來越亂，按理來說，她應該相信趙氏總不會害她的。可是，方才在馬車上的猜測又是一直都縈繞在心頭，久久不能散去。
她知道福王爺久不歸京，亦知道福王妃的位置已經空缺了多年。這些都是不用楚雲琳講解，傅容姿便早有耳聞的事情。
有人說那位福王爺極為的貪花好色，後院裏美女成群，所以才會不需要一個正妃來管著他；也有人說是因為福王爺與先王妃情深意重，故而才會立誓永不再娶。
可是，如果已逝的福王妃是趙家人，而傅容姿又自小就聽趙氏提起過自己與一位她所不喜之人長相相似……
眼下，福王爺才剛剛歸京，趙氏便忙不迭的帶了自己過來，甚至不顧孝期……
傅容姿覺得自己無法不多想，又希望這一切不過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庸人自擾罷了。
手邊的茶水都換過了一遍新的，這才有一個管家打扮的男人來請傅容姿她們母女過去。而那個老管家在見到傅容姿的時候，臉上明顯就是一驚，讓傅容姿的心更是往下沉了一沉。
前麵帶路的老管家也明顯的一臉魂不守舍，不時地就偏過頭來偷瞧上傅容姿兩眼，看得趙氏在一旁更加得意了。
傅容姿走在後麵，隻能看到趙氏的小半張側臉，可趙氏那毫無掩飾勾起的嘴角，一樣刺痛了傅容姿的心。
她到底做錯了什麽，為什麽？
傅容姿以為她對於趙氏已經毫無感情了，可原來不是的。她是那麽的相信著自己的母親，即便是之前有過諸多懷疑，卻仍然篤定趙氏不會真的下手害自己，可原來還是她天真了嗎？
親情緣薄，素心原本早就對傅容姿說過，她命中雖然大富大貴，遇難成祥，處處都會得遇貴人相助，卻親情緣薄。
可是，原來竟是可以薄到這般地步的嗎？
傅容姿踉蹌一步，若沒有身後紫玉眼疾手快的扶住，怕是都要直接摔到地上去了。
“小姐，你怎麽了？”
紫玉也真是慌了，她還從沒有見過自己小姐的麵色有這般的難看過。
這麽大的動靜，自然是驚動了走在前麵的趙氏與管家。
趙氏皺眉道：“這是怎麽了？難道還突然病了不成？紫玉，你沒有好好照顧二小姐嗎？”
傅容姿也不說話，隻是看著趙氏，想要從她的臉上找出哪怕是一絲的擔心來，卻隻是看到了一片的不耐煩。
反倒是那個福王府的管家在旁邊一臉關切，想要上前幫忙，又不好插嘴的樣子。
傅容姿閉上了雙眼，心下悵然，卻連哭都不想，隻想要好好的大笑一場，笑自己的蠢笨、笑自己的天真、笑自己的……
撐著紫玉的手站起身來，傅容姿微微的搖了搖頭，她不會就此回去的，她想要去看看，去親眼看一看她的猜想到底對是不對，想要去看一看，她的一生，到底是有多麽的失敗。
“真的無事？”趙氏也多問了一句。
傅容姿仍是搖頭，緊緊的抿著雙唇，不願再多說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