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素心師太
不等餘氏她們的計劃實行，倒是先迎來了另一件事，一件不可思議的事。
臘八節的時候，合端長公主賜下了臘八粥，還是指名道姓賜給傅容姿的。
這……
接過托盤，看著其上那精巧的小碗中已經冷到凝在了一起的臘八粥，傅容姿猶覺得不真實。
這……應該沒毒吧。
不管怎麽想，傅容姿都想不出來，楚雲玘為什麽會給她賞賜。雖然說這個賞賜並不貴重，更多的隻是一種皇家彰顯親近的形式。
可是……她和楚雲玘，什麽時候關係這麽好了？
在一眾人等豔羨的目光下，傅容姿臉都快要笑僵了的將那碗臘八粥端回了屋。連著托盤在桌上放好，傅容姿趴在另一邊，目光平視的盯著碗上嫣紅的梅花。
“小姐。”紫玉整理好傅容姿剛剛脫下的鬥篷，問道：“這粥您現在要用嗎？要不要奴婢去給您熱一熱？”
動作緩慢的搖搖頭，傅容姿發現自從和餘氏她們說過自己想要出家之後，她是越發懶得動腦筋了，大概也是有點破罐子破摔了的想法。
既然想不到楚雲玘是為什麽要給她賜粥，那就幹脆不要想了。
“不喝，紫玉，你去倒了吧。”
懷疑自己聽錯了的紫玉不敢相信的看了看傅容姿，又看了看粥，然後再次看向傅容姿，說：“小姐！這可是禦賜的東西。”
自家小姐怕不是瘋了吧。
“我知道啊。”打了個哈氣，屋中燒得過熱的炭火讓傅容姿整個人都懶洋洋的，“所以你一會兒倒掉的時候一定要小心一些，絕對不能讓別人看見。還有，你該明白我的規矩，我既然說了要倒掉，那就一定要倒掉。你可萬不能藏起來，自己，或者給別人喝了去。你也知道，這是禦賜的東西，亂喝，可是會掉腦袋的。”
“小姐……”紫玉捧著粥碗，更覺得就像是在捧著自己的小命一般。
傅容姿擺了擺手，“快去快回。”
紫玉哭喪著臉，最終還是屈服了。
沒辦法，天高皇帝遠，自家小姐可是近在眼前。
說來也是好笑，自從餘氏拒絕了傅容姿想要出家的這個念頭之後，雖然收走了她屋中一切跟佛家、道家等有關的東西，但卻命人給她送來了許多的話本子。看來，還真是有心要用這大千世界留住傅容姿越發寡淡的欲望。
其實這日子也不錯，沒有教導嬤嬤，沒有繁文縟節，傅容姿每天隻需要看看話本，逗逗紫玉，或者時不時的在院子中靜靜的坐著，看藍天白雲，看星空無垠。
但這也隻是現在罷了，傅容姿清楚，若是她不采取行動，等到再過幾年，她的一切平靜都將會不複存在。
恰巧，有人自己送上門來了。
“小姐。”提心吊膽的把那禦賜的臘八粥倒掉，紫玉回來就給傅容姿帶了個新消息，“老夫人差人讓您過去一趟。”
“祖母可說是什麽事？”
畢竟餘氏不想見她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
“那姐姐不肯說。不過，奴婢剛在外麵的時候，有打聽到府上來了位比丘尼。”
“哦？這倒是新鮮。”
難不成是餘氏她們想通了，終於願意讓她出家了嗎？為什麽傅容姿自己都有些不相信呢。
“紫玉，替我換身素衣。”
剛剛為了接楚雲玘的賞賜，傅容姿還特地穿了豔色的袍衣，這般打扮再去見出家人，就有些不合適了，尤其是在她還想要出家的情況下。
伺候傅容姿換上了身半舊的青白襖裙，紫玉小心翼翼的問道：“小姐，你不會是真的想要出家吧？”
天知道，那日紫玉沒有跟在傅容姿的身邊，等見到傅容姿被餘氏關回了玉顏閣，又聽到她有心出家的消息後，紫玉到底受到了多少的驚嚇。
“怎麽？害怕了？放心，不會帶你去吃苦的，你別擔心。”
“小姐。”拉下來傅容姿揉捏她發髻的手，紫玉有些生氣道：“您怎麽可以這樣說。奴婢不怕吃苦，奴婢是擔心小姐會受不了。小姐怎麽能夠說出不要奴婢的話呢，無論小姐去哪裏，奴婢都是要跟著小姐的。就算小姐不要奴婢了，奴婢還是要跟著小姐的。奴婢這輩子都是要伺候小姐的。是一輩子！奴婢絕不離開小姐。”
本來還想要再逗紫玉兩句，但那丫頭話雖說得斬釘截鐵，眼睛卻已經是紅了眼眶，拉著傅容姿的手也是極為用力，好像放開一點點，傅容姿就會消失了似的。
“傻丫頭。”傅容姿搖了搖被紫玉拉著的手，“還不放開？再不走，祖母就該怪罪了。”
放開了傅容姿，紫玉退後一步，擦了擦自己的眼睛，小聲嘟囔道：“反正奴婢是跟定小姐了。”
傅容姿聽到了紫玉這話，並沒有說什麽，隻是在前麵笑了笑。主仆二人一路無話，到了榮善堂。
紫玉打聽的沒錯，果是有一位比丘尼坐在堂上，甚至還坐在了上首的位置。
“祖母。”
屋中的主子隻有餘氏一人，傅容姿向她行禮後，又依言向那位法號“素心”的比丘尼福身。
“貧尼聽說，小姐想要出家？”素心師太垂著眼，手中持一串佛珠，沒有撥動，隻是拿在了手中。
傅容姿點頭，“是。”
“緣何？”
“心無掛礙，盼歸我佛。”
素心師太這才看了傅容姿一眼，“小姐可知禮？”
“略明。”
“貧尼來時，宮中公公尚未至。後來聽說，是有貴人特給了小姐賞賜？”
“是。”
“既然明禮，想來小姐方才必不是穿著這身衣裳去接的賞。既然小姐已經心無掛礙，何故來見貧尼之時，卻還要特地換了身衣服？紅粉骷髏，不過皮相，小姐可當真有想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