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0章 最後談話

  白衣人雙手同時點了下去，青衣人不可置信的看著。


  那巨大的猶如摩天輪一般的雙魚圖，被白衣人虛空一點，竟然突然停止了轉動。


  就像是劇烈運轉的機械被用鋼棍突然卡住了一般，發出刺耳的聲音。


  嘎吱，嘎吱……


  白衣人呵呵笑了起來，說道：「道理是很複雜，然而一切都不可能沒有基點，沒有基點的東西根本不可能存在，正所謂有因必有果，無因就無果。你既然能夠生成雙魚圖，這個雙魚圖就必然有最初的那個點。呵呵，只不過這個雙魚圖有兩個點罷了。」


  青衣人轟然倒地，那雙魚圖也眨眼間煙消雲散了。


  「你贏了，取走我的性命吧，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的，我的妻子，孩子，朋友……都是你的了……」


  青衣人平淡的說著，可是那股不舍，那股絕望卻從每一個字里強烈的迸發出來。


  白衣人笑著走過去，他走的很慢，像一個勝利者。


  白衣人緩緩蹲在青衣人身邊，腳邊就是青衣人的頭。


  白衣人問他：「你就這麼放棄了？」


  青衣人不想看他，眼睛貼著山脊，貼著山脊上的綠色苔蘚搖搖的看著大海和藍天，大海和藍天在他的眼中是豎著的，一種很奇怪的視角，他沒有去想白衣人的話，全部心思都在想：原來這天和海還有這山，還可以用這個角度去看，真的……很美，以前怎麼沒有想起來多用一些時間去看看，帶著她和她一起去看看……」


  白衣人俯下身體，也把頭貼在地面上，像青衣人那樣看著遠方，他說：「這就是你的視角嗎？真的很美。」


  這句話進入了青衣人的心理，他點了點頭，說道：「我死了，麻煩你把我葬的遠一些，永遠不要讓她們經過我的附近，如果你閑麻煩就把我撕碎了丟進這大海餵魚。」


  白衣人乾脆完全躺了下來，調整了一個舒服的姿勢，看著青衣人正盯著的那片天，那片海。


  他問：「為什麼？」


  「因為，我怕看到她們，我的靈魂也得不到安寧。」


  白衣人嘆息了一聲，說道：「我想，這件事不能由我決定，應該由她們來決定，也許他們希望能夠經常看到你，或者在你的生日忌日給你送上花圈呢。」


  青衣人，苦笑一聲，艱難的向著山崖爬去。


  白衣人知道他是想要自殺，想要落到那山崖下的大海漩渦里，隨著那洋流卷到隨意什麼地方去。


  白衣人一把拉住，他的褲腿：「等等，不要著急。」


  青衣人扭頭看向他，面孔上有著微微的怒氣：「你還想怎麼樣，我的一切都是你的了，還想要戲弄我嗎？別忘了我和你本來是同一個人，羞辱我就是羞辱你自己。」


  白衣人搖搖頭，很正式的說道：「你有沒有想過，其實我們兩個不應該是敵人。」


  青衣人一怔，隨即哈哈笑了起來，笑得岔了氣，笑了好一會他才說：「你真會開玩笑，我是敵人，別人一輩子也不可能會有向我們這種必然是生死之敵的敵人，其他的敵人都有轉化的可能，只要矛盾消除，利益分配平衡，敵人可以轉化成朋友，唯有你我，是上天安排的敵人，誰也改變不了。」


  白衣人說：「哦，雖然我認同這個話，但是我並不喜歡這樣，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拋開身份和利益，這個世界上其實最懂你的人就是我，最懂我的人也就是你，你不覺得其實這也是上天給我們的一個恩賜嗎，給了我們一個比自己更懂自己的人，別的人一輩子也不會有這樣的機會。」


  青衣人怔了一下，忽的又笑了起來，這一次他笑得有些苦澀了，笑得很糾結：「說道，你說的沒錯，但是我突然發現，原來我們兩個是不同的，如果換做我勝利了，我會毫不猶豫的殺了你，然後回到她們身邊去，保護好她們不會讓任何人搶走她們，而你卻在這裡跟我說這些廢話。」


  白衣人翻了一下身，仰面朝天，看著天上的雲飄過，不知何時，那些霧都消失了，天上的雲就像是在碧藍的大海里航行的棉花船，一切都顯得不太真實，又實實在在。


  青衣人扭過頭來盯著他，他看到他的頸動脈就在一尺遠的地方，他想：他是看不起我嗎，這麼近的距離，我若是偷襲，他根本來不及防禦，也許我可以砍掉他的腦袋。


  白衣人伸出手指，在自己的脖子上劃了一下，問他：「現在是不是想砍掉它。」


  「是的，有點，你不擔心？」


  「我不擔心。」


  「為什麼？」


  「因為我是最了解你的那個人，我知道你此時在想什麼，也知道你不會那麼做，因為你和我一樣，有著你的堅持，那份堅持不會讓你做出這些事。」


  青衣人說：「可是為了她們我們都會破例的。」


  白衣人說：「沒錯，是的，為了她們我們沒有任何事是不可以做的，但是……」白衣人停頓了一下，扭過頭與青衣人對視著，他的眼神很堅定，他說：「但是，我們是為了她們去做任何事，而不是為了自己，我們會為了她們捨棄自己，本質上來說，是我去照顧她們，還是你去照顧她們並沒有區別，所以我們沒有必要再這件事違背原則。」


  「一樣嗎？」青衣人喃喃的問，他並不確定。


  白衣人說：「也許在死之前，我們可以談談心，很難有這樣的機會，自己和自己談心的。」


  青衣人已經徹底放棄了偷襲白衣人的打算了，他說的沒錯，在他們這種人來看，生死其實並不是很重要，最重要的是他們所愛著的那些人，其次才是心中堅持的那些做人的原則，再下來才是性命。


  青衣人呵呵笑了笑：「好啊，確實難得，那你說吧，想要說什麼？」


  白衣人說：「你有什麼心愿？」


  青衣人笑道：「你這話問得好蠢，我的心愿不就是你的心愿嗎，有必要這麼一問？」


  白衣人說：「我就是不是很清楚，所以才問。」


  青衣人想了想，說道：「以前我只是一個打零工的胖子，最大的心愿就是娶馮靜當媳婦。」


  「那麼現在呢？你已經取了她了，還有別的嗎？」


  「娶了她當然要好好照顧她，你又問了一個非常愚蠢的問題。」


  白衣人想了想：「是的，這個問題有點蠢，不過你想過我們是如何走到今天的嗎，我們走了這麼多的路，做了這麼多的事，今天的我們和昨天的我們已經不一樣了，我們的心裡就沒有多出一些別的東西嗎？」


  青衣人怔了一下，想了好一會，天上的雲飄過去好幾朵，才喃喃的說：「也許有一些吧，以前我掙錢會很辛苦，沒多少人瞧得上我，後來我走狗屎運得到了傳承神器，我一下子能做到許多神奇的事，我發現我可以改變別人的生活了，所以我做了很多的事。」


  白衣人笑道：「是的，你幫著木雕廠起死回生。」


  「不不，那時候我還很自私，我的目的只是想要娶馮靜媳婦，那是為了討好她才做的。」


  白衣人笑道：「恩恩，可能心裡對佳妮也是有些想法的。」


  「呃……」


  「後來呢？」


  「後來我喜歡上了這種感覺。」


  「什麼感覺？」


  「幫助別人，我喜歡享受那種改變別人生活的感覺。」


  「那是權力慾望，和喜歡高高在上的被人感恩嗎？」


  「有一點，但是大多數不是，我覺得……」


  「尊嚴是嗎？給他們尊嚴，讓和以前的你一樣的人的道尊嚴。」


  「啊，是的，讓那些像我一樣辛苦打工的人，可以有尊嚴的活著，後來經歷的事情多了，視野也就更大啦，我發現我做關注的那些事只是一小部分事，我可以做到更多。」


  「恩恩，說得對，那時候，有人對我們說，能力越大責任越大，我們那時候還厭惡來著，但是我們不自覺的就努力的去那麼做了，因為我們覺得，那些事是我們真的想要做的，哪怕是死也要做的事，保護華夏，保護人類文明，後來是保護我們的地球。」


  「對，當我知道，人類在這個地球上原來活得那麼沒有尊嚴的時候，我內心裡是很憤怒的，我想要把那些史前文明全都殺掉，讓我們有尊嚴的活下去，不過現在……


  「現在不一樣了？」


  「現在覺得那時候視野還是小了一些。」


  「哦？你不想對付那些史前文明了？」


  「他們要是膽敢對付人類我不會留情面的，但是後來我發現，他們和我們其實是一樣的，都是這個地球誕生出來的物種，我們的基因里都烙印著地球的印記，看到他們的文明毀滅，看到他們苦苦求生，希望把屬於他們的文明之火延續下去時，我感同身受，特別是當我知道，還有半神這種來自地球之外的存在的時候，我很害怕，我怕那些傢伙回來毀了我們的世界，所以我拼了命的要殺死半神，我和他纏鬥了百萬年，脫離時空迷林之後的很一段時間裡我的心裡只有一個目標就是殺死他。」


  白衣人笑了：「說道，那麼說來其實我們是有兩個願望的，一個照顧和愛她們，另一個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