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南山林地
只要不是傻子都能聽出王佳妮話中趕人的意味，胡靜堂面色微沉隨即笑道：「啊今天麻煩你了，那我就走了。」說完轉身離去。
等胡靜堂離開，許田才發覺單獨與王佳妮在一起是多麼難堪，二人已經有了某些事實，態度上又曖昧不明，許田內心格外掙扎，馮靜必須是老許家的兒媳婦這事不容更改，可若是對王佳妮不管不顧又太過絕情，腳踩兩隻船的事情許田過不了自己心裡那道關。
「啊，佳妮，你沒事我就放心了，我出去轉轉，不必等我吃飯了，有事打電話。」
王佳妮漂亮的鼻頭微皺剛表現出不滿，許田已撒腿撤離。
其實許田也無處可去，在樓下看老頭下了一會象棋便無所事事的在街上溜達，好巧不巧在路邊上看到慢慢散步的王老頭，王老頭眉頭不展像是有心事，許田湊上前去。
「老爺子遛彎啊！」
「啊，小許啊，你今天怎麼沒在家陪佳妮呢？吵架了？」
老頭子關心的問道，就彷彿許田是他女婿一般。
「呃，沒有，好著呢，我嫌屋裡悶，出來走走。」
「沒事就好。」老頭子笑道：「佳妮這孩子脾氣不好，你多謙讓一些。」
「唉唉，老爺子身子還好吧，有沒有覺得不舒服？」
老頭做了兩個伸展運動：「看到沒，好得很。」
「好著就好，那您繼續……」許田覺得尷尬，剛要找借口離開，老頭忽然說道：「就是最近睡眠不太好，樓頂上總是叮叮咣咣的，也不知在弄些什麼。」
「要不要我給你去說說，讓他們不要在休息時間弄。」許田道。
「不用，也就三兩天，沒什麼大礙，對了你有沒有時間陪我去林地看看，我最近總是夢到老伴，心裡不踏實。」
「行啊，我陪您去，今天不早了，咱們明早去怎麼樣，我來接你。」
「好！」
第二日一早，醬菜廠派了一輛車來，是廖廠長的專用座駕，一輛二十來萬的德系車，想到這車是靠著自己的神奇配方掙來的，許田心裡感慨有種做夢般的感覺。
我也是有錢人了，貌似也該買房買車了。嗯，回頭就弄個駕駛本，買輛好車，等哪天得了空再帶著馮靜回趟老家，呵呵香車美女我也算是衣錦還鄉了。
正想得不亦樂乎，車子到了王老爺子樓下，老爺子還沒出來，反正熟門熟戶許田就下車上樓去請，王老爺子所在的樓是一個帶電梯的七層小樓，他住三樓，許田乘坐電梯，不小心按錯了樓層，等下了電梯才發現竟到了四樓，許田轉身要下去，忽的想起昨日老爺子說樓上叮叮咣咣的吵得他睡不好覺，心想，既然來了就看看怎麼回事。
許田把耳朵搭在門上，細細聽裡面的動靜，老半天什麼也沒聽到，再看這家大門上層層疊疊貼了許多小廣告，有些廣告上面的日期都是去年的了，許田心裡便一咯噔，這一戶不像有人住的樣子啊，老爺子說樓上總是響是怎麼回事呢？難道是對面這家？
許田轉身去看另一戶，卻發現對面的大門上，貼著一張A4列印紙，上面列印著一行字：本戶出租有意者電聯，電話號碼：13998665XX。2014年九月。
顯然這一戶也是沒人住，而且沒人住快一年了！那麼老爺子聽到的聲音從何而來？
許田心裡犯嘀咕順著樓梯走下去，樓梯上灰塵很多，看樣子有些天沒人打掃了。
敲響老頭的大門，好一會，才有應答，打開門，老頭兩眼烏青，精神十分不好。
「老爺子，你怎麼了，哪裡不舒服？」許田急問。
「嗨，樓上那家昨晚又折騰一晚，我早晨才迷糊了一會，你等著，我洗個臉就隨你去！」老頭晃晃悠悠進了衛生間，腳步一高一低似乎身體出了狀況，許田不由得擔心，他因為覺得對不起佳妮，對老頭的健康就格外關心，心想一會要給老頭把把脈，真出了什麼問題也好提前解決。
不一會老頭出來已是洗漱完畢，頭髮梳得一絲不苟，身上穿著一件老式西裝，白襯衣，紅領帶，打扮的利利索索，看起來精神了不少。
「老爺子，夠帥的啊！」許田贊道。
「呵呵，年輕那會還行，要不也追不到佳妮她媽，她媽媽是上海人，很講究，咱們去看她，我可得收拾整潔一些，不然回頭她不讓我進房子。」
許田心裡一咯噔，老頭話里的意思許田明白，他這是已經做好了死的準備，就等著與老伴合葬呢，心裡有些發酸。
帶上香燭，司機載著二人沿著環城路向著西南方行駛，木雕廠那塊林地，在城市南面但卻是北山的延伸，這座山脈成半環形由北西南三面環繞城市，發端在北末端卻在南，所以濱海市三面環山一面臨水，發展空間有限，所以即使位處沿海地帶也只發展成一個三流城市。
車子在快速路上高速行駛，車內音樂輕柔的響著，車窗外青山綠柳不住倒退。
「老爺子閑著也是閑著，我給您號號脈吧？」
「哦，好啊，別太操心我，我再健康也活不了多久啦。」老頭疲憊的笑著，看起來比前幾日蒼老了許多。
一摸到脈門，許田就發現了不妥，脈象虛弱，斷斷續續，竟是身體各項機能嚴重衰竭，可是前日出院之時還好好的啊！難道是因為樓上鬧鬼？
許田不動聲色問道：「老爺子這兩天胃口怎麼樣？」
「哦，還好，天氣熱別的東西吃不下，我都是用你發明的那個料汁拌蔬菜吃，怎麼我的日子是不是快到了？」老頭豁達的笑道：「沒關係，可能是老伴想我了，我也想她呀。」老頭眼光發直盯著車窗外陷入回憶之中，嘴角還帶著淡淡的微笑！
許田暗道，老爺子身體狀況突然惡化，精神也有些恍惚，脈象顯示心肺肝脾都有衰竭跡象，而且他說的樓頂上那家根本沒住人，晚上也不可能有叮叮咣咣的響聲，想來是老爺子是產生了幻覺，這是一個危險的徵兆，這次回去得給他抓些安神養氣的葯才好。
車子繞過半個城市，漸漸駛入一片山區，南山腳下，司機小劉守在車旁，許田與王老爺子下了車沿著溪邊小徑步行進山。
「以前每隔一段時間，我那老伴都會拉我來此轉一轉，她說這裡的山水都有靈性，那時我不懂，還嫌浪費時間，現在看她說的是對的，許田啊，等我死了一定記得讓佳妮把我與老伴合葬在山裡啊！」
老頭一路絮絮叨叨，走了約半個小時，來到一處溪水較為寬闊之處，這裡溪水形成了一大片淺水灘，灘中溪水清澈見底，小魚小蝦隨處可見，灘邊常有鳥兒取水捕食，有山風掠過險峰轉入此處，清風徐徐卻不擾人，只覺得清爽怡人，真是一處不錯的地方。
王老爺子指著溪水對面說道：「那處較高的地方，就是我老伴安葬之處，無路可走只能涉水過去，你就留在這裡吧，我自己去就好了。」
許田忙道：「老爺子我陪你一起，這溪水清涼正好踩踩水。」也不等老爺子答應脫鞋下水，溪水剛沒過腳踝有些冰涼。
許田回頭攙扶老爺子，老頭只得由他，行到對岸，岸邊有幾米寬的泥灘，頗不好走，一腳下去，泥巴能蓋過腳背，泥灘上許多三叉型的印子，應該是水鳥留下的。
老頭忽然眉頭一皺，許田順著他的目光望去，幾米之外的泥灘上有兩行深深的足跡，足跡很新，應該才過去不久！
「快快！」老頭慌忙的跑上岸，也不管泥巴飛濺。
到了岸邊老頭光著腳一路小跑，很快便到達高地附近，那是一個由石塊堆砌起來的圓包，沒有豎起的墓碑，只有一塊平鋪的石板。
石板上上刻著兩句詩，是田園詩人陶淵明的名句：「採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意境優美，可這一處並無菊花，放眼望去不見山之頂只見淺水灘。
許田奇怪，這個墓和印象中的墓都不一樣啊。但他不敢問，涉及人家墳墓的事情都是忌諱，誰知道裡面有什麼講究。
老頭從帆布包中取出香燭，在石板前點燃立在泥地里。
「老婆子，我來看你了，你是不是也想我啊？不要著急，要不是想看著佳妮找個人家，我早就來陪你了，我也急啊，不過快了，我覺得日子快到了。我已經跟佳妮說好了，等我走了，她就把我帶過來與你一起住，咱們又能團聚了，以後啊每天第一縷陽光越過山頭的時候，我都陪你坐在溪水邊看日出好不好？」
老頭的聲音平和溫暖，就像是在夕陽下與老伴嘮家常，說知心話，許田聽得不是滋味，在墳前拜了兩拜邊走開。
他總覺得剛才那一雙足印不對勁，這片地方景色雖不錯，可是未經開發，來到這裡的人本就不多，到了此處在溪水對岸玩耍就好，根本沒必要趟水過來踩一腳泥，墳地背靠大青山，巨石猙獰，草木亂生，普通人看到這麼幽深的環境難免心裡緊張，應該沒有人敢獨自進去才對。
那個人，到底是來幹什麼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