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九章 詭異齊王
姬長空轉身，對著殿前居高臨下的周平王，深深的鞠了個躬。淡淡的說道：「陛下，山河飄搖，將士玉碎。這一切，到底是為了什麼？」
是啊！為什麼？
此時此刻，周平王也陷入迷茫。
王者的尊嚴？
可是他連維護尊嚴的力量都沒有了，大周七十萬大軍，在內戰中灰飛煙滅。但是，山河血染，江山也還是原來的江山。
他還是什麼都沒有。沒有威嚴，沒有權力，沒有士兵，甚至，沒有治世之能臣，治國之勇將。
魏國公殞命了，現在的大周，恐怕只剩下眼前的這點士兵。
在亂世威局的黎元世界，六千士兵能稱之為國家嗎？能稱得上是政權嗎？
此刻，周平王都能想到空蕩蕩的宗周城，漆黑冰冷的金鑾殿，他獨自一個人，坐著龍椅，聆聽著孤魂野鬼在空曠幽深的大殿上，傳盪出山呼海嘯般的歌頌跟尊敬。
姬長空直起身，他不接受褒獎，也不接受功勛。他放下長槊，卸了戰甲，孤身一人，寥寥背影，漸漸的消失在金陵內城。
這是一個最壞的時代。一位落魄的王爺，什麼都不復存在。
這也是個最好的時代。一切推倒從來，處處都充滿了希望。
魏國公魏康的屍體，被士兵抬到了城內。如他所願……馬革裹屍！
傷病滿營，鬥志皆無。士兵們的身上，沾滿了斑駁的血跡，他們的甲胄上，出現了銹跡，那是被血跟汗水浸透之後，被冷風跟烈焰吹灼出來的痕迹。
那是無聲的功勛，兵器上的餘溫跟熱血，是時間無法泯滅的。
周平王胸膛起伏，他的眸中閃爍出明銳的光芒，他想要勵精圖治，想要匡扶天下。
「傳孤令！封魏康為護國公，世襲永替。謚號『勤皇叔』。追加姬長空為一字並肩王！領金陵郡守，永久承襲！封姬長空為靠山王，攜天子詔，領受泰岳九郡！」
……
深夜！
人心冷，夜孤涼！
大周的皇權所在，中周城內，也是一改往常的威嚴，變得死氣沉沉。
不過，這樣的死氣，是齊王帶來的。
此時此刻的他，正在金鑾殿外，負手而立，他看著南面的星辰，若有所思，時而欣喜，時而沉默。
齊王的背後，站著兩個人。一個是神秘的女子。那個女子穿著一身白如凝雪的輕袍，一頂鵝毛製作的氈帽扣在她的頭頂，臉上，掛著輕薄的面紗。
另外一個人，便是田金秋。只是，他的樣貌出現了很大的變化。變得更加年輕，也更加嫵媚。嬌柔到沒有任何陽剛之氣，反而洋溢出濃濃的妖氣。尤其嘴角的那一抹嫣紅，跟一顰一笑都能蠱惑人心的詭異氣場，還有……她身後搖曳著的一條狐尾，將她真實的身份展露的清晰無比。
她是青丘方國的狐妖！一個徹頭徹尾的妖女。
宗周城外，一隊騎兵舉著火把逐遠而近。
齊王從囊中取出一顆金光熠熠的寶珠，遞給狐妖。慢條斯理的說道：「不要宣揚，收起你的狐狸尾巴吧。」
狐妖捧著金光寶珠，放在鼻孔前，深深的吸了一口。那團寶珠上，被她汲取出一縷金煙，然後落入喉內。
「哈！」狐妖陶醉的轉動著腦袋，豁然，身上爆出一層金光，宛若黑夜的螢火蟲，須臾間，光華散去。狐妖變回田金秋的摸樣。
田金秋恭敬的奉還金丹，俯身拜道：「齊王萬壽無疆，您的龍珠果然為世間最為神妙的寶物，居然能夠在唐帝國的柳總管面前，瞞天過海。令我無比敬畏。」
「放心，有本王的龍光庇護。沒有人會發現你的身份。不過，現在應該是你為本王辦好最後一件事情的時候了，金，秋，長，老！」齊王刻意的加重語調。
「放心吧。我這便連夜前往巴蜀！」田金秋說罷，志得意滿的走下大殿。
騎兵到了殿下，騎兵將領卸去武器，在兩名手舉火把的護衛的帶領下，登上了懸階，掠過了萬世無疆的《江河社稷圖》，騎兵將領跪在齊王面前，經由護衛轉交了他送來的信箋。
齊王接過信箋，志得意滿的打開，片刻后，他的神色變得極為凝重。
信是從金陵來的！是他的探子傳來的。
齊王擺了擺手，騎兵將領點頭哈腰的退了下去。
嘎吱！
齊王推開了金鑾殿，他大步流星的走到紫極宮內的帝王寶座面前，目光深邃的看著龍鳳呈祥的寶座。
這兒，之前是周平王跟大威德王后的座椅。也是大周天子的九錫龍椅！象徵著無上的皇權，也承載著歷史的輝煌。
他身後的那個蒙面女子寸步不離。欲言又止，似乎不知從何說起。醞釀沉思片刻后，女子緩緩的開口，氣若納蘭，口有芳香。
「王爺，如今大周局勢已定。周天子的寶座非您莫屬。」
齊王面色鐵青，他攥緊拳頭，手中的信箋被他捏成齏粉，突然，一拳砸在龍案上，怒意凜然的說道：「為什麼？為什麼命運會站在他的一邊？」
女人聞言，問道：「王爺，莫不是計劃進展的不順利？」
「對！上官羽跟姬伯服都逃走了。最關鍵的是姬長空跟那個廢物皇帝都沒有死！他不但沒死，還加封姬長空為一字並肩王，靠山王！照此下去，泰岳諸多豪門，在希凌雪的幫助下，姬長空很有可能成為真正意義上的魯王！本王苦心醞釀了這麼多年，拼盡了大周的兵力，卻還是留下了三個王侯餘孽。本王以為，姬長空不過宵小鼠輩，身懷龍骨，卻只是個雛，他根本不是常勝侯跟光祿侯的對手。可他，為什麼沒有死？」
女人聞訊，身形微微一顫。她彷徨數秒后，鼓起勇氣問道：「王爺，既然您想讓魯王死，卻為何要救他，而且還傳授他天意四象的心法？」
「這不是你該問的。如今看來，這龍椅，本王是坐不得了。」
女子道：「王爺多慮了。既然平王無恙，那我今夜便去金陵探望探望他。」
「不必了。既然不能直中取，那本王就換一個思路。現在本王交給你一件極為重要的事情，希望你不要讓本王失望。」
女子猶豫片刻，她忐忑不安的問道：「是要刺殺姬長空嗎？」
齊王笑道：「你跟他接觸也不少，難道你會認為自己是他的對手嗎？」
「這……」
齊王擺手道：「有些事情，無需自己出力。只要借力打力即可。你速去雁門關，那裡有關內侯的十萬大軍，將他們調到河洛之畔。具體怎麼做，本王到時候會傳訊給你。」說話間，齊王從囊中取出一盞明燈。
燈盞外表鑲嵌著水晶跟瑪瑙，內部的沒有燈芯跟燭光。只有一團封印在裡面的藍色火焰，仔細一看，那是一隻生長雙翼的綠色精靈，雖然渺小，卻能依稀看到精緻的五官，跟一張童真無害的面孔。
女子驚訝的後退半步。
齊王呵呵一笑，道：「這是精靈燈。本王有命令下達，會指示你的。拿著吧。」
女子忐忑的接過燈盞，她不敢直面齊王的目光。不得不說，齊王打造此燈的手段，即便是武檀山上的那位武庚老祖，也會自嘆不如。他是封印人的靈魂注入兵器，齊王則是禁錮精靈的本元，為他發揮餘熱。
「去吧！」
女人頷首，快步走出宮門。她離開大殿，孤影如魅，一步一步的走下台階，不知是惆悵，還是無奈，重重的嘆息一聲，消息在黑暗之中。
紫極宮，齊王走上了龍堂，坐上了龍椅。安之若素，神態深邃。
他伸手摩挲著龍頭寶座，目光促狹，眯成了一條縫隙。
空蕩蕩的大殿內，只有他自言自語。
「我的計劃如此周詳，怎麼會有漏網之魚呢？按計劃，姬長空在潼關城就得死。然後是上官羽跟姬熬烈的火拚。至於常勝侯，跟金陵的龍騎軍互拼，最後兩敗俱傷。可是，為何他們卻都活了下來？難道，都要當本王的絆腳石嗎？」
思來想去，齊王的目光豁然猙明了起來。
他的拳頭捏的嘎嘎作響。
他似乎想到了什麼！
忽然，他怒氣凜身，面目時而為龍，時而為人，氣急敗壞的吼道：「好啊，魏康！是你這個老不死的，沒有按照本王的計劃行事。本王讓你固守金陵，你卻給姬長空派去援兵。老東西，是你，讓本王的全盤計劃，差點功虧一簣！你以為死了就可以擺脫一切？錯了！」
大殿內的齊王獨自咆哮著。
「你的公爵信物，本王是不會讓你帶到地下的。」
刷！齊王的掌心上，突然懸空出現了一本古老的典籍。上面浮現著『大周圖治』四個金燦燦的大字。
靈變三重通變境的齊王，慢慢的吟喝：「鳳翔起兮平西王，南宮有葉江夏倉！」
詞出，則才氣縈繞。語出，則才鳴。
已經擁有了才氣的齊王，話音剛落。他掌心的那本典籍上面，就出現了江夏王府跟平西王府的實時畫面。
齊王目光鋒凌如刀，他一字一句的說道：「魏康既然背叛本王，你們也難以逃脫干係。都給本王等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