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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四一章 步步為營

  犄角營寨!正好溝通山閣道的兩邊大山,一邊山下築一座營寨,左右相對,形成夾角之勢,縱橫數里,中間是兩座營寨交連的營門,下方狼牙檑木環繞,寨高兩丈,平台上,已然駐立下數以千計的弓箭手。


  除此之外,兩座靠山之上,也是兵甲茂密,憑藉著山中的草木石頭,放眼看去,大有一種鋪天蓋地都是肅殺軍危的絕望感。


  姬熬烈初一看,不以為然,乍一看,登時心驚肉跳。看前方那連營,囤兵似有數萬,甚至是十幾萬之眾。卻不知,他在短短的半日之內,經歷了時而逃出生天的歡喜,時而十面埋伏的憂心,此刻的他,已經出現了忐忑的心神。一旦有風吹草動,就草木皆兵。


  震驚之下,便是冷靜!

  姬熬烈變得出奇的冷靜,他沒有帶領士兵繼續前進,而是停下來,雙方保持了一個可控的距離,目光凜凜的觀望了起來。


  正所謂,心靜自然涼。冷靜下來的姬熬烈,稍一判斷,就忍不住苦笑了起來。


  他一路潰敗,猜到了開頭,卻沒有猜到結局。


  他現在已經清楚了,整個這一條道,都是姬長空提前安排好的計策。他進入潼關的時候,姬長空已經讓人守好了城門,故而為他的龍騎軍爭取入城的時機。


  隨後,便是內城,車胄將軍司徒敬德的大軍出來攪局。


  腹背受敵的姬熬烈只好避其鋒芒,帶著叛軍尋找防守最為薄弱的左翼撤退,不曾想,在這兒,也有埋伏在半道上的伏兵,收拾掉那些殘餘勢力后,就到了如今的山閣道。


  山閣道,顧名思義!兩座大山間隔的道路,易守難攻。雖無法跟『自古華山一條道』的華山天塹相比,可這兒,也確實是只有進出的一條通道。


  姬熬烈沒有繼續攻擊,他知道,猛攻就是讓自己做無所謂的犧牲。索性,靜下心來,不是等待殊死一戰,而是跟營寨上的將領攀談講和。


  「蘇將軍,你我素來並無冤讎。為何你要聽命於魯王,再次攔截本侯?難道你不知道金陵已失,大周很快就要變天了嗎?」


  蘇燦聞言,莫名其妙的說道:「姬熬烈,你奉威后之命,強攻自己的同胞,皆為大周叛賊,休要巧言令色,你已經走投無路了。」


  「哈哈,真是鼠目寸光。本侯再次重申,常勝侯已經對金陵發起進攻,無需兩日,便能直驅宗周城。到時候,他登基坐殿,你們再回頭想想,到底誰是叛賊?本侯不是,常勝侯更不是,甚至就連河洛叛亂的上官羽也有可能會被赦免其罪。我們都不是,魯王是!」


  蘇燦聽后,埋頭愁思了片刻,瓦崗說道:「將軍勿要聽信他的讒言,他是要亂我軍心。」


  蘇燦低聲說道:「你擔心本將軍會被他策反嗎?真是天大的笑話。蘇某出自將門,不敢自稱忠義,卻也懂得廉恥禮儀。一個叛軍之將,蘇某寧可斷頭,也不會與他同流合污。只是,他方才說的金陵戰事,卻不是空穴來風啊。」


  瓦崗說道:「將軍忠誠,末將素有耳聞。倒是金陵之圍,末將以為是將軍多慮了。那關內侯定是要離間我軍,從而讓我們禍起蕭牆。」


  蘇燦道:「兵者,詭道也。沒有一萬,就怕萬一。如果他說的是真的呢?」


  「倘若有真,金陵那邊早已八百里加急傳訊。如今相安無事,定是後方無瘀。」


  「但願如此吧!」蘇燦暗暗的點頭,旋即對著營外的姬熬烈冷冷笑道:「關內侯,你當本將是那些隨波逐流的奸佞之輩嗎?你當本將是牆頭隨風的貪生怕死之人嗎?本將告訴你,你膽敢起兵造反,就只有死路一條。即便是千刀萬剮,也難辭其咎。且不說常勝侯到底有沒有行叛逆之舉,即便他做了。也自有魯王來收拾他。」


  姬熬烈不屑的啐道:「魯王?泱泱大周,竟會把國之氣運寄托在一個初出茅廬的少年身上?你們是傻了還是病了?他能一手翻天?不過就是暗行貓狗之道,若是跟本侯正面對決,非本侯一擊之敵。」


  蘇燦聽后,正要說話,卻自覺閉嘴。他看到,姬熬烈的軍隊後方,一個人已經騎馬轉過了彎道,直朝山閣道而來。


  那個人就是姬長空!金戈鐵馬,長槊塑身,威風凜凜,氣勢燦燦。


  姬長空的身後,是馬蹄聲沉的龍騎禁軍。不用蘇燦提醒,姬熬烈已經聽到了行軍的動靜。他回頭看去,姬長空正在露出玩味的笑意。


  那個笑,正如貓捉老鼠的機敏,也有展露虎威的霸氣。


  姬熬烈嘿嘿乾笑,扯高氣揚的說道:「姬長空,你這個只會玩弄小伎倆,下流卑鄙的小人,可敢跟本侯光明正大的來一戰?」


  姬長空笑道:「說的好!本王今天就給你這個機會!」


  姬熬烈得意洋洋,傲然狂笑道:「好,我們就按照武將的規則來一場決鬥,若是你輸了,就俯首稱臣,跪著為本侯牽馬,直到本侯安然無恙的到達金陵。」


  姬熬烈心中自然有他的如意算盤,他神骨六重境,這種級別的人,只有遇到強者,才會生出極為敏銳的第六感,也就是所謂的警惕心。


  可是他從姬長空身上絲毫感覺不到強者的氣息,這就說明,姬長空比他更弱,弱的幾乎可以忽略不計。只要姬長空答應了這場對決,他就勝券在握。


  事實上,姬長空答應了。


  他這一答應,全軍愕然。跟隨在他身邊的關雲飛率先說道:「大哥,不能跟他對決啊。他是神骨六重境,大周軍中,少數的強勢者。必霍玄庭跟左乘風那些人強的不止一星半點。你跟他打,毫無勝算。敗下陣,說不定性命難保。到時候,豈不是放虎歸山,養虎為患?」


  姬長空笑而不語。


  姬熬烈內心浮現竊喜,接著說道:「你還有什麼遺言嗎?」


  姬長空說道:「本王戰鬥,從無遺言。不過這一次,為你可以破一次例。」


  姬熬烈得意狂笑,突然,他笑容僵住,目露崢嶸。


  卻是姬長空的一句話,讓他怒火攻心。


  只聽姬長空說道:「你贏不了!你死定了!」


  姬熬烈怒嗔一句:「你死!」正要出手,姬長空伸手遏制,道:「等下,本王還有話要說。」


  姬熬烈的大軍處於劣勢,他也不敢貿然進攻。萬一,那貨有什麼話沒有說清楚,自己上去一劍斬殺,然後他的部下不依不饒呢?還不是被圍的結果?


  姬熬烈定了定神,說道:「你還有什麼話說?最好都說清楚了。不要死在本侯手下,你的部下又出爾反爾。」


  姬長空道:「本王跟你並非死敵。不過你的叛軍之罪,已是死罪難逃了。倒是你的這些部下,你有沒有考慮過他們的結局?」說著,姬長空話鋒一轉,對那些叛軍說道:「軍人的天職就是聽命。本王知道,你們都得履行職責,所以充當關內侯的殺人利器。可是你們現在並沒有釀成大禍,陛下還在金陵。只要你們放下兵器投誠,本王就給你們一次改過自新的機會。執意跟本王對抗,就是死路。跟本王一同匡扶天下,便是忠勇。想想你們當兵是為了什麼?軍情緊急,本王沒有太多的時間給你們,是死是活,你們自己選擇吧。」


  士兵們紛紛噩噩,互相對視。他們駭然的看向姬熬烈。


  姬熬烈厲聲斥道:「姬長空,事到如今還想要禍我軍心。」旋即,他揮舞重劍,對身後的士兵喝道:「膽敢放下兵器者,殺無赦!」


  可是那些士兵哪裡會聽他的說辭,離的比較遠的,放下武器,側身就往山閣道的營寨跑去。跑到營下,跪地受縛。


  緊接著,三五成群。


  隨後是百十人結對。


  一時間,姬熬烈的軍陣中混亂不堪。


  咔嚓!姬熬烈連番砍了數名士兵。如此舉動,更是令人心寒。本來保護在他周遭的士兵一個個跟見了閻羅王似的,對他避之不及。


  「廢物!本侯要殺了你們!」姬熬烈見勢不妙,手中劍光閃爍,每一道劍氣都如綁上了惡靈的鎖魂鎖,氣勁過處,那些無辜的士兵非死即傷。


  有些士兵躲閃不及,也遭此厄運。


  縱然姬熬烈武力超群,也不能阻止大軍的潰散。外圍的士兵,紛紛棄械奔向營寨,也有的直接丟盔棄甲朝著姬長空跑去。在他身後有龍騎軍,倒也能尋求生命的保護。


  士兵越走越多。姬熬烈廝殺成性,姬長空喝道:「夠了!人心向背,你能殺人,可是你能誅心嗎?」


  姬熬烈狂笑道:「姬長空,你果然是一個對手,讓本侯的勢力土崩瓦解。可你不要忘了。本侯鎮守的雁門,還有二十餘萬大軍,他們自會讓你寢食難安。」


  姬長空說道:「不要執迷不悟了。你現在已經成了孤家寡人。」


  姬熬烈環顧四周,身後還有一名偏將跟隨,他拍著偏將的肩膀,頗為讚許的笑道:「本侯一生征戰,從未如此撂倒。如今想不到還有人不離不棄。很好,你對本侯的忠心,天地可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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