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五章 風起雲湧
「陛下?」
「陛下?」
魏康低聲的詢問。
「啊,這……孤,哦,魏老還有什麼事情?」周平王從錯愕跟驚懼中緩過神來,語無倫次的問道。
「陛下勿憂,老臣對陛下忠誠不二,斷然沒有絲毫忤逆之心。」魏康慢條斯理的說道:「陛下,老夫奉齊王命,故意順合威后的意思,讓陛下御駕親征,鎮守金陵。此舉,是為了放鬆威后的警惕。」
周平王戰戰兢兢的看著魏康,似笑而非的說道:「魏國公為我大周三朝元老,深明大義,孤甚為寬心。只是,齊王跟孤向來形同陌路,他此舉為何如此?」
魏康說道:「陛下或許有很多疑問,容老臣細細道來。」
周平王起身,走到殿下,虛心授禮,將魏國公扶在椅子上,問道:「有何事,孤王也不知?」
「唉,老臣有三諫。其一,陛下受奸佞蒙蔽甚重,輕信小人。疏遠賢能。此為敗國之兆啊。」
周平王垂詢道:「威後為小人,丞相霍光也非賢達。孤何嘗不知啊,只是試問天下,誰才是賢臣?只可惜魏老春秋不在,否則,孤何至於此啊。」
魏國公說道:「陛下,威后勢大,想要除掉她,必須先剪除她的羽翼,讓她失去殺手鐧。世人皆知,威后仗勢欺君,那她仗的是誰的勢?不就是我大周北軍跟東軍那兩位侯爵的勢嗎?」
「魏老所言甚有道理。孤自從繼承父王天命,就從未擺脫過那些侯爵們的束縛。不知魏老有何妙計?」
「陛下,妙計正在進行。這就是老夫要慶賀陛下的事情。從威后讓陛下到金陵開始,她就已經陷入死地。老夫跟齊王有約,行走之前已在宗周城外,埋伏好五千龍騎軍,那些都是精銳中的精銳。由齊王親自率領,等宗周空虛,便攻入殿內,捉拿威后。威后想把陛下置於死地,老臣便給她來一個自掘墳墓。陛下如今在金陵,豈不是高枕無憂?」
周平王聽后,喜道:「如此甚好,那老國公何時行動?」
「陛下莫急。此為計之一,計策之二,便是儘可能的守住潼關,同時也要注意關內侯跟常勝侯的異動。威后聰明一世糊塗一時,她以為憑藉一個反叛的光祿侯就能消滅龍騎軍的有生力量。故而,才在朝堂之上提出,讓東軍防守河洛之地,讓北軍補充東面防線。她的意圖很明顯,保存兩支大軍的實力,讓龍騎軍跟河洛叛軍拼個兩敗俱傷。到時候,陛下手中無權,而齊王手中也無兵。大周兵鋒全部聚集威后一人之手,天下安能不拱手易主啊?」
魏國公的這些話,周平王聽的汗流浹背。他近乎狂喜的說道:「孤當真不知道此中隱情,莫不是老國公跟齊王鼎力相助。孤危矣,大周江山危矣。孤王如何對得起大周王朝的列祖列宗吶!」
「陛下,老臣之前所說的只是一諫。其二諫,老臣冒失諫言。還望陛下聽后,一定要不露喜怒,不動聲色。老臣是為陛下的安危著想。」
周平王聽后,哈哈笑道:「魏老,既然齊王能剿滅威后在朝中的黨羽,孤還何懼之有啊?至於那駐守大周邊境的兩支軍馬,只要聞訊威后受戮的消息,他們就群龍無首,到時候孤王下令跟他們既往不咎。大周就回到了正軌啦。」
魏國公魏康搖頭,他四處張望一番,欲言又止。
周平王深明其意,對殿內的女官跟宮女擺手道:「你們都下去吧!」
待殿內只有二人,平王奇怪的問道:「老國公,究竟有何要說?」
魏康神色凝重,欲說還休,緩緩起身,從座椅的犄角間取過自己的龍頭拐杖,聲嘶力竭的沉栗道:「齊王有異心,陛下不可不防啊。」
「啊?」周平王聞言,身形一個趔趄,這個消息猶如晴天霹靂,五雷轟頂。
「什麼?他……齊王他?不可能。他是太公之後!」
魏康冷笑道:「可他不是太公。陛下有所不知。齊王曾在此之前,邀請老夫到王府一敘,他想要扶持魯王上位。讓大周回到武王後裔的手中。」
「什……什麼?」周平王手中剛剛端起的茶杯,啪的一下掉在地上,彩陶瓷俑摔的粉碎。
「陛下,勿要驚擾了旁人。老臣所言句句屬實。這便是老臣的三諫,拉攏魯王!」
「魯……魯王?他跟齊王達成一致了?」
魏國公說道:「這倒沒有,據老臣所知,魯王還蒙在鼓裡。齊王找老夫商談過,老夫礙於情面,沒有當場回絕。倒是平西王跟江夏王對齊王的想法情有獨鍾。陛下還記得,當時姬長空鐵堡越獄的事情吧?」
「記得,這事孤不會忘記!」
「沒錯,當時齊王敢於在大殿之上,站在陛下的那一邊,公然跟威後作對,不就是想要提攜魯王嗎?」
「這……確有此事。難道孤給魯王加官進爵,是自掘墳墓了嗎?」說到此處,周平王已是面色蒼白。
「那倒未必。老夫當時也極力主張提攜魯王,目的是為了擾亂威后的計劃。果真如後來所料,上官羽叛亂,威后挑唆陛下讓魯王挂帥出征,從而忽略了齊王。」
周平王腦子裡亂做糨糊,他鬱悶的問道:「既然老國公知道齊王有犯上作亂之心,為何還要跟他合作啊?」
「陛下,這就是運籌帷幄的法門,您為君,王侯在大也是臣。歷朝歷代,派系之爭就從來沒有休止過。而真正的明君是不會刻意的去鎮壓黨羽的。而是會儘力平衡派系之間的實力。只有這樣,才能置身於漩渦之外,從而借力打力,掌握全局。這就是權謀。」
周平王目光一明,如若醍醐灌頂,翻然醒悟。虛心行禮道:「魏國公教誨,孤受教了。可是,齊王的意圖是要扶正魯王,魯王那邊?」
魏康一捋鬍鬚,頗為欣慰的笑道:「魯王仁義,並無反叛之心。這也正是老夫現如今還在跟齊王合作的原因吶。只要魯王不跟齊王沆瀣一氣,齊王也就自然無從借力了。所以,老夫說的三諫,其中核心就在於魯王。」
周平王默默的點頭,此刻的他已經成為了驚弓之鳥,稍有一點風吹草動,就草木皆兵。雖然聽了魏國公的判斷,可他還是不敢掉以輕心,故而,加重語氣問道:「老公爵何以見得,魯王並無二心?」
魏國公老成在在的說道:「老夫之前也對他抱有疑心,因為他曾在金鑾殿上自告奮勇所要兵權。當時老夫猜測,會不會是齊王故意告病並且交出龍騎軍的帥印,想要跟姬長空做一個扣?」
周平王的瞳孔越縮越小,他那衰馳而滄桑的臉頰微微的抽搐了數次,眸光雖無光澤,卻透露著一種深邃而死氣沉沉的肅殺。他慢慢說道:「魏國公深謀遠慮,孤被你這麼稍加提醒,倒是細思極恐啊。」
魏康說道:「陛下,老臣當初正擔心他們之間的關係。所以,老夫當時在朝堂之上就給了魯王一個空頭的先鋒將軍,讓他前往金陵。老夫則率領大軍壓后,目的就是要試一試他的底氣。沒想到啊。」
魏康頓了頓,他老了。他走到坐椅前,呷了一口甘茶。繼續說道:「沒想到,魯王挺沉得住氣。而且,他很有大將風範。當他得知潼關危在旦夕,便不在等待老夫的大軍,就獨自率領五百騎驅馳千里,前去解潼關之圍了。魯王悍勇,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是啊,如此帶兵,孤也是聞所未聞。」
魏康面露欣許之色,傲然說道:「老夫正是看他一心為公,又不懼生死。這才放寬心。派遣五萬龍騎軍前去助他。陛下,請聽老夫一言。老夫此生閱人無數,依老夫看,魯王有周公之情,必會不計前嫌,跟周公輔佐武王一樣,為陛下奠定千秋偉業。」
「這麼說,孤應該重用魯王了。」
「不。還是應該提防他。用他,但是得提防他。他如今有五萬大軍,皆我大周精銳。一旦反叛,就會變得一發而不可收拾。龍騎軍受齊王管制多年,軍士之中多有人念其舊情。那樣的軍隊,對陛下而言,就是一把雙刃劍。」
「這……那……」周平王不知所云,說了半天,依然提心弔膽。
周平王徹底被驚的無以言表了,一個威后,就已經讓他焦頭爛額。再加一個齊王跟魯王,他完全成了三個雞蛋上跳舞的人了。天底下,有哪個當人主的會窘迫到如此摸樣?
相比起齊王的霸氣跟魯王的睿智,周平王反而有點想保住威后的想法了。威后再壞,那是比之為鼠患,那兩個王后造反,可是鋪天蓋地的蝗災那,所到之處,寸草不生。
「陛下。老夫年邁,已經看透人世間的是與非了。老夫覺得,要想穩住風雨飄雨的王朝,靠的不是推倒重來,而是逐漸的勵製革新。其實,不論是魯王還是齊王,他們的想法是對的。但他們的做法,老夫不敢苟同。老夫已經見證了先皇跟前魯王之間的恩怨情仇,老夫親眼目睹了幽王謀朝篡位的過程,對於老夫而言,人生最大的悲哀就是看到了罪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