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八章 虎落平陽
上官羽苦笑著搖頭,飛身近前。俯身為金虎蕩平內氣的動亂。
姬長空身形依舊掠地,金虎看之咋舌。他那一刀,居然沒有將對手劈成肉醬,更差點說,也沒有將對手壓到地陷的刀氣中。
確切的說,他的刀氣沒有落地,而是被強大的龍息內勁給震散了。
姬長空看到金虎大敗,上官羽背對自己,心中一喜。奮起長槊,攜幼龍之威,刺了過去。
這一槊若是苟中,對方大元帥斃命,潼關之圍,無需大軍廝殺,便可破去。
「不自量力!」上官羽眉頭一簇,頭也不回,手中銀藤槍反手刺出。伴隨著一段無聲的真空,銀光乍閃。數十道靈動的銀色光芒,似有生命力般從槍上綻出。
槍芒四分五裂,朝著不同方向刺過,卻又凌空一轉,順著姬長空齊發而至。
姬長空瞳孔放大,倉促間收起身形,手中長槊舞動的快速迅猛。
叮叮噹噹一陣碰撞,這才抗住上官羽的那一招『銀蛇狂舞』!
姬長空手腕發麻,身上四周火辣辣的疼痛,虎口紅腫,整個人戰戰慄栗。
「你想偷襲我?」上官羽笑容滿面的起身,看著姬長空。
姬長空笑道:「你為大周叛賊,人人得而誅之,談何偷襲?不過閣下的確厲害,我輸了!」
上官羽說道:「那還啰嗦什麼,開城投降吧。」
姬長空正義凜然的譏諷道:「投降?是讓你這等亂臣賊子奪權篡位嗎?」
「哼哼哈哈,哈,你當真以為本侯會在意那個廢材皇帝?實話告訴你吧,本侯反的是挾天子以令諸侯的威后。那個禍國殃民的女人。她居然派人暗殺了我的愛妻,還有腹中的胎兒。」
上官羽頭頂紫雲祥繞。他伸手朝著後方,施展氣勁,引發了強烈的氣流。河流對岸的士兵紛紛避讓。
金虎面色悲愴的喊道:「讓他看看。」
士兵,趕著一架兩匹白馬拖曳的馬車,馬車上懸著一口剔透分明的水晶棺材。
上官羽氣勁對準那棺材,奮力掣臂。棺材騰空而起,掠著河流飛到了他的身邊。而後,輕輕的放下。
姬長空驚駭的不是上官羽的神力,在他承受了上官羽那威猛絕倫的銀蛇狂舞后,就覺得如今的自己跟對方有著天壤之別。
他駭然的是,那個棺槨中的女人!
身如混雪,根骨如玉。腹部的位置,卻有一個巨大的凹陷。
隨後,他目光震顫的看向上官羽。
只見上官羽仰天長嘆,傻傻的發笑。旋即,他從自己的馬鞍袋中取出了一個洋灑著金芒的玩偶。轉而,患得患失的笑道:「你是在找這個嗎?」
姬長空看了一樣,後背如凜冬刺入,他驚的差點從馬背上掉了下去。
那個金偶,不,那不是玩偶!那是棺槨中的女子腹中的胎兒,被上官羽挖了出來,鍍上了鉑金,那是受到詛咒的小鬼!
上官羽用手指輕輕的撣著金小鬼的臉盤,忽然,那個臉盤發生了顫抖,緊接著,一雙漆黑的無法透入光澤的眼球,快速睜開,那個小鬼發出了桀桀的怪笑。
「你……你殺了他?」姬長空勒著馬韁想要後退,可戰馬無動於衷。他現在腦海中一片混亂,以至於有點語無倫次。
上官羽痴痴的逗著小鬼,喃喃的笑道:「殺?他是我的兒子,我為什麼要殺他?是威后!是那個可惡的女人,還有那個如鬼魅般的地府魔狽!我要殺了她們,我要讓我的兒子親眼看著,我為她的母親報仇雪恨。」
小鬼!靈魂禁錮,無法超度跟輪迴,濃縮了前身跟今世的怨念。怨力極強,能夠在無形之中吞噬一切生命靈力,是一切!
甚至就連被人類視為眼中釘肉中刺的黑暗種族,都會把小鬼的出現當做是對神明的褻瀆。
不死不休,怨念亘古長存。若是上官羽帶著他南征北戰,經歷殺戮跟屍山血海的洗禮后,就會變成純粹的怨靈。
一個修鍊到靈物合一的怨靈,即便回到亡靈種族,也是詛咒級的法王存在!
姬長空驚慌失措的看著上官羽,那個人,到底是人性的喪失,還是道德的淪喪,抑或是,他走火入魔?迷失了自我?
突然,那個小鬼發出了怪異的叫聲:「哈哈,嘰嘰,嘎嘎……」
靠!姬長空手腳發麻,長槊掉在地上。
太變態!太惡毒!他的想象力再豐富也沒有料想到上官羽會禁錮靈魂,將一屍兩命的魂魄全部壓縮在那個嬰兒的屍體上。
鬼!厲鬼!奪命的修羅!
這些在黑暗冰冷的夢靨中才會出現的怪物,此刻就在他的眼前,而且光天化日,不懼光芒!
上官羽撫摩著小鬼,似笑非笑的看著膽顫心驚的姬長空,說道:「不,不要害怕!千萬不要害怕!其實,有的時候,你跟他一樣,我跟他也一樣。每個人跟他都一樣!」
上官羽變得歇斯底里,他抓狂而後怒吼道:「你知道嗎?」
嗖!上官羽的身形到了姬長空的身邊,他身上的氣息幾乎鎖住了姬長空的心神,以至於,姬長空心有擔憂,卻無法做出任何反抗。
在這樣一尊紫金麒麟、天生神力的戰神面前,現階段的姬長空所做的一切反抗都是無力的。
「哈哈!」上官羽沒有對姬長空動手,反而哈哈大笑。
越是這樣,姬長空越害怕!
「你知道嗎?」上官羽重複的問道。
「知……知道什麼?」姬長空皺眉,努力的直視這個令人膽顫心驚的傢伙。
「嗯……」上官羽沉哼了一聲,仰頭看向蒼穹,他說道:「任何事情,在陽光下,都不是完美的!」
的確!姬長空聽著這句話,怎麼都覺得這不像是從上官羽口中說出來的。畢竟,這個傢伙就是TM的一個瘋子,偏執狂!
上官羽抱著小鬼,神情顛沛的搖來晃去,這一刻,哪裡有那勇冠三軍的氣勢,分明就是一個哄孩子的超級奶爸!他看到姬長空杵在身邊,不耐煩的揮手道:「你回去吧!本侯出手,光明磊落。多年前,魯王對我有恩。這一次,我們兩扯平了。」
姬長空下馬,拱手說道:「閣下功高蓋世,如做叛軍,是我大周的最大損失。本王不才,還希望君侯能夠回頭是岸。威后的事情,本王會為你做主的。」
上官羽身形一震,怒不可遏道:「你?就憑你?自欺欺人。趁現在本侯沒有殺心,你還不快走?」說著,上官羽抱著小鬼折返了回去,他把小鬼按在那樽水晶棺上,然後,他自己跪倒棺前,痛哭流涕了起來。
「君侯,我理解你的遭遇,你我也有同樣的訴求。但本王奉天子之命前來平叛,如若君侯能夠放下屠刀,洗心革面。本王必以性命擔保。倘若君侯執意要跟大周對著干,那請贖小弟無禮。君侯好自為之!」姬長空說完,心頭一酸,打馬回城。
金虎橫刀,看著姬長空的背景,臉上露出些許敬畏之色。他跟姬長空大戰一場,知道對方實力更勝一籌。武將武威,自有武德,敬重的是強者,持重的是義氣。
二十萬大軍的後方,一支飛騎踏塵而來,為首的哨騎體力不支,到了陣前墜落馬下。
「去看看,怎麼回事。」後方將軍指示士兵,不久,那名哨騎被抬到了軍陣當中。
啪啪!
后軍將領在哨騎臉上扇了扇,否則暈厥不醒。
「取水來!」
嘩……哨騎沐浴傾盆大水,腦袋微微的動了動,乾涸的嘴角蠕動道:「八百里加急!」
后將軍聞言,在哨騎身上搜了一圈,拿一副銅簡。策馬朝著中軍奔去。
后軍到中軍,中軍到前軍。到了金虎手上。
「大帥,您的信!」
爬在棺槨上無聲哀默的上官羽言道:「說!」
金虎錯愣瞬間,急忙取出裡面的銅箋,看了一半,臉色大變。
「怎麼了?」上官羽漫步走來,他把小鬼放入馬鞍袋,特地打了一個死結。
金虎說道:「大帥,常勝侯姬伯服已經帶著二十萬大軍打著入京勤王的口號,直奔金陵,他們要進入宗周了。」
「什麼?你說什麼?」上官羽難以置信的問道。
金虎撓了撓臉頰,憨哼道:「大帥,這是八百里加急。昨天夜裡,大周東大營已經分兵出動了。」
上官羽聞言,心頭懸雷,如喪考妣。他的威風內斂,無助的看向四周。說道:「難道,我們謀劃了這麼多年,到如今,卻是為他人做了嫁衣?嗯?」
金虎被看的心神不寧,低頭道:「大帥,現在還沒有到失落的時候,你且在此稍後。俺金虎就算是豁出這條命也要打通潼關,北上宗周,跟他們決一死戰。」
上官羽腮幫鼓起,咬牙切齒的唾道:「妖后禍國,派人來殺我妻兒,目的就是要激怒我。我的大軍一路北上,直指宗周。只有這樣,才能吸引守衛京畿的龍騎軍前來堵截。如此,宗周空虛。常勝侯帥軍入京,大業可成!哈哈,想不到我堂堂君侯,居然被騙了。大威德王后!本侯從今日起,跟你誓不兩立。」
「報!」
后軍方向,又有騎兵得訊歸來。銅箋被傳到前軍。這一次上官羽親自查看,他打開銅箋,只是一看,整個人目光中流露出來的怒火就深陷其中了。
信箋上傳來的是河洛的軍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