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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一章 詩絕幻陣

  唐大陸!

  光輝淋漓、莊嚴聖和。


  唐帝國的邊境上,廣袤的草原,綠蔭連天。白馬奔騰,如一朵雲,正在洒脫著自由跟祥靜。


  戰馬嘶鳴,候鳥婉鶯,不時有野兔蹦出草叢,在生機盎然的青草間自由自愛的奔跑。


  日光遲暮,黃昏,夕陽,給這片大地籠罩上富貴的光彩。


  白馬停下,壯碩的健馬,在光照下,鬃毛折出犀利的耀芒。


  田金秋下馬,他鬆開了韁繩,任憑白馬自由奔騰。


  這位齊王府的大管家,看著日落的方向,露出莫名的嚮往之色。


  他從袖袋裡,取出一塊黑耀星石打磨而成的令牌!這枚令牌跟當今各大帝國所用的均有不同,上面洋溢著遠古的氣息,又封存著王道的意念。


  令牌上,刻著一個大寫的『八』字。古樸的令牌,是為古神教令,比齊王令更加高貴,更加珍稀,也更具威嚴。


  『古神令』,為黎元世界九大教令。


  在人、神合一,天命眷屬的武王時代。九大諸侯王都有相對應的長老教會,比如古蜀方國掌握蜀地的軍事人事,而巴蜀的古神教則掌握祭祀跟祈福之內的天神使命。


  其他方國也類似如此,九州王塑造九鼎。九鼎歸一,意味著軍事政治全部歸屬大周,只能保留神教的權力,故而,就出現了對應的九大傳習教宗的『古神教令』。


  田金秋抵舌低嘯,白馬朝著遠處奔去,直到最後一絲白影消失在草原的盡頭。


  田金秋敬令而吟,遠處的天邊浮現出蒸騰的雲霧,逐漸顯示出一座城池的輪廓。


  他手中的叫令,綻放出一條玄色的飄絮,如貫通天地的彩虹,在他跟城池之間,達成了神秘的契約。


  遠處,白馬奔騰而返,馬背上站著一個鬚髮皆白的老頭。


  老頭布衣如塵,面耳歸靜。在白馬的後方,是一支騎兵。寥寥十二人,沒有持兵器,均扛著一面面盛唐的戰旗。


  旌旗蔽日,旗幟的邊角隨風鼓盪,似乎就能侵吞整個草原。


  田金秋看到來人,臉上露出了敬畏跟欣喜。


  馬背上的白髮老者,如行雲,如游鶴。無論白馬如何騰挪,都無法改變老者的自然神態。


  老者拂袖,擼須,傲然之色在綠茵里盡得釋放。


  遙遙之間,弦外之音姍姍傳來。


  聽那老者環顧四周,漠然喝彩。


  「漁翁夜傍西岩宿,曉汲清湘燃楚竹。」


  「煙銷日出不見人,唉乃一聲山水綠。」


  「回看天際下中流,岩上無心雲相逐。」


  隨著老者的詩氣綻放,草原上的生機變得更加濃重,這片範圍內的時令也轉換神奇,短短片刻,夕陽黯黯。


  田金秋手持古神令,臉上的敬仰之意比之前更盛。他目光一動不動的看著老人,生怕錯過了跟那位才學大家的交流。


  老者明目靈轉,對田金秋毫不在意。他踏著白馬,從田金秋面前風馳電掣,一閃而去。縱是白駒過隙也不過如此。


  田金秋想要開口說話,想要喊住老者。卻聽老者繼續採風、合令繼詩。


  「久為簪組累,幸此南夷謫。」


  「閑依農圃鄰,偶似山林客。」


  「曉耕翻露草,夜榜響溪石。」


  「來往不逢人,長歌楚天碧。」


  在老者吟詩的過程中,草原也發生著變化。廣袤的草原上,大地遷移,凸出一道道規則有序的田埂。草地中有潺潺的流水蜿蜒淌過,河流曲曲折折,迂迴兜轉,通向遠處的美麗城堡。


  河流旁的農舍,依山傍水,鄰田近綠。恬雅別緻,暗香浮動。


  如此風貌,卻看不到任何一個人。


  田金秋聆聽,回味無窮。尤其最後一句,他聽了之後,心底也生出了寂寥的悲切之情。


  田金秋,陷入了才氣構造的法陣之中了。他渾然未覺,其實自己此刻就站在這個青天流水,直通城堡的環境中。甚至,包括他來之前放出去的白馬,以及白馬返回的時候背上馱著的那個老者,都不見蹤跡。


  田金秋淪陷了,他的意志跟心神完全被法陣影響。他除了進入那老者詩歌勾勒出來的畫面裡面之外,其他的一切,似乎都被他潛意識的排斥在外。


  老者,從幻化的美景中走了下來。看起來,如同躍下馬背。飄渺的身形來到田金秋的背後,田金秋居然毫無察覺。


  老者搖頭一笑,發白的鬍子在夕陽下,一根一根,栩栩精神。只聽他繼續作詩。


  「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


  「孤舟蓑笠翁,獨釣寒江雪。」


  遼闊草原,阡陌田埂,迂溪城堡,再次發生了變化。如同海市蜃樓,似乎這裡的一切,都在老者的掌控之中。由心而幻,因意而變。


  草原,鵝毛飄雪,披銀裹素。


  勁風吹襲,萬物蕭瑟。厚重的冰帽覆蓋綠蔭,全部凜冬的素白取代。田埂上之間的那條蜿蜒的河流,也帶上了冰層,薄如蟬翼,上面卻有一隻靈舟,翩翩輕游。


  寒風呼嘯,凜冽的氣流拍打著田金秋的臉頰,他如同一尊雙手高舉的冰雕,那散發著黑色光耀的古神令如同一抹芝麻,點綴著這片林海雪原,神令的尊榮在雪原中,盡得昭顯。


  老者挑著長桿,靜坐在田金秋的前面。孤風垂釣,長桿上竟然不合時宜的垂下幾滴冰清玉潔的露珠。


  嘀嗒,嘀嗒……


  最後一滴露水墜落,懸空之際,老者出手如電,彈指之頃,露水在空中綻開,濺出的水氣朝著田金秋飛去。


  大有一種潤物細無聲的意境,又足以說明這個老者的才道修為。


  輕輕的,水氣觸到了田金秋的臉上。他身上的玄冰如開解的緞衫,輕盈脫落。


  田金秋這才恢復了神志,他望著白雪皚皚的雪原,詫異萬千,震驚無比。心中忐忑,精神不安的嘟囔道:「天吶,齊王給了老朽三天的時間,這……這怎麼到了冬天?」


  在他心煩之際,一道蒼老和善的聲音從四面八方悠然傳來:「呵呵,冬又如何?須知一年也只有四天。」


  一年怎是四天?


  田金秋詫異四顧,什麼都沒有發現。


  老者的長桿微微抖動,上面積雪飄落。徐徐轉身。


  田金秋驚的面容失色,原來這個老頭就在自己面前兩米遠的地方,而他!剛才居然沒有看到。


  似乎,老者已經把自身跟環境完美的融合在了一起,就像,這片方圓十餘里的雪原上的一顆毫不起眼的、卻又不容忽視的……小草。


  「怎麼?不願意跟老夫說話?既如此,老夫便走了。」老者笑容可掬的說著,他身上蒸騰出一團旭日的柔光,像……夕陽!

  田金秋擦著臉上的冷汗,急忙跪地道:「您是?唐帝國的關外布政使,行軍大總管?」


  「呵呵,你知道還問。」老者說話間,伸手攤掌,手中一塊古神靈脫穎而出,上面洋溢黑耀,伴隨著點點星光,刻錄著一個『九』字!


  九為奇,象徵最大!

  在武王歸鼎的時代,古神教內影響力最大的便屬三苗方國。


  田金秋急忙叩首虔拜,道:「巴蜀神衛,田金秋,拜見三苗尊者。」


  「起來吧,老夫並非三苗人士,也非神教中人,更不是什麼尊者了。老夫承蒙一位故友囑託,代為執掌罷了。」


  田金秋起身,這才斗膽說道:「原來這樣,齊王殿下讓我來唐境找三苗尊者,我還以為三苗方國的信仰已經到了唐大陸了。田某見過柳大學士。」


  田金秋也有自己盤算的事情,比如,他看到這位老者的時候,心中就有不安的感覺。要知道,武王時期的九大方國跟現如今的五大諸侯是不一樣的。


  九方統一,為天下之公。但這個作用似乎對五大諸侯沒有什麼約束。畢竟他們就是要爭霸天下的。


  所以,田金秋就有種明珠暗投的忐忑感,不過聽了老者的話后,他便隨之釋然了。


  「說罷,有什麼事。最好快一點,老夫身份特殊,若是被朝中奸佞參上一本,得不償失了。」老者一改之前的和善,嚴肅的說道。


  田金秋欠了欠身,笑道:「前輩乃大唐肱骨,豈會畏懼那些小小的酷吏?」


  老者道:「老夫自然不怕酷吏,實則是流言可畏啊。你就別賣關子了。快說吧,有什麼事情?」


  田金秋收起古神令,慢條斯理的說道:「在下這次來,既奉了神教之命,也是奉了齊王之命。目的只有一個,懇請布政使大人出兵,解我大周之圍。」


  老者聽后,撫須笑道:「哈哈,你馳騁千里,是來逗老夫的嗎?」


  「不敢!前輩可知,沒有昔日大周,就不會有今日大唐。自武王坐政開始,大周以德治天下,而今黎元世界天下五大諸侯,只有唐大陸的國度傳承了武王德習。故而,在傳承上,算是共榮。」


  老者聽罷,拂袖說道:「大周是德道之始,為天下豎立了治世典範。然,時過境遷。如今的大周,道統破敗,朝中奸佞縱橫,文心才道,僅有一個稚嫩的小姑娘支撐。豈能跟武王時期相提並論?難道不覺得羞愧嗎?」


  「呃,這……」


  老者放下長桿,冰雪消融出一道騰騰蒸發的桿影。他繼而再道:「我大唐雖傳習周禮,但如今進入仁治。而且,憑藉齊王的智慧,也不難猜出五大帝國的意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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