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老夫聊發少年狂
姬長空停下腳步,隊伍隨之停頓。
他們的前方,寒光閃耀,威嚴肅寂。
他們的前方,是一座雕龍玉砌的明壇,壇上早已兵甲屯立,劍拔弩張。
明壇跟匝道之間,是一片廣闊的青石校場,供負責守護禁宮內城的禁軍內衛們輪轉的地方。長千尺,寬千尺。四方正角,為帝王四九之相。
明壇的後方,是漢白玉雕琢的漫漫台階,台階有九十九道,分左右兩列,兩邊台階的當中是溫潤流光的玉石截面。玉石上雕刻繪製著一副浩大的《山河社稷圖》。
台階跟山河社稷的盡頭,更是寶相莊嚴,紫氣蒸騰,縈繞不休。那是天下子民的禁地!
一座殿,正大光明!
一塊匾,紫極帝宮!
一位老者,驍騎將軍!
千餘銀甲,寒光熠熠。
聽著匝道內的腳步,嗅著傳來的血氣。
驍騎將軍翁書龢雙目微閉上,他黯然自語道:「廖中紀庸人爾,老夫早有提醒,讓他不要放鬆警惕。卻還是一語成讖了!」
姬長空舉步上前。
翁書龢陡然睜開眼睛,喝道:「反國之賊,安敢再次放肆。給你們一次機會,放下武器,乖乖受死。」
姬長空回頭看了一眼,義無反顧的兄弟們。他冷笑著,豁然拋起手中的狂刀,旋即,腳尖在地上一點,身形騰空,鐺的一聲,狂刀被他踢了出去。
刀芒浩大,氣勢逼人。空中,狂刀筆直飛去。
「不自量力!」翁書龢面露憤怒,他舉起手中的銀槍,擲臂一甩。嗡的一聲,丈六銀槍也飛了過去。
彼此的氣勁都看著強橫而無匹,兵器的路線也一模一樣。
類似於針尖對麥芒的碰撞,呲鋃一聲過後,火花四濺。狂刀跟銀槍雙雙落地,斜扎在青石地上。
翁書龢雙目猙明,他撫著鬍鬚,頗有讚許的喊道:「小兒,有兩下子。不過,你不是老夫的對手。還是主動過來受死吧。否則的話,我驍騎營出動,必定讓你們屍骨難存。」
姬長空回道:「老頭,少廢話了。我跟你們勢不兩立。你手下的廖司徒可是什麼都給我說了。」
翁書龢臉頰惡獰,心火憤恨,哈哈笑道:「小兒,你知道又能如何?你今天死定了。」
翁書龢徒步上前,老態龍鍾,身為驍騎將軍,卻不要甲胄護身,只是穿了一身嶄新的黑色蟒袍。不怒時,像是一個告老還鄉的官員,雖不說慈眉善目,但也看不出惡意。如今,怒火中燒,這個老傢伙的臉變得比笑面閻羅王還要可怕。
姬長空看到對方走來,他轉身對大家安撫道:「沒有我的命令,不要輕易動手。我們沒有必要去承受無所謂的傷亡。」說完,他也徑直走了上去。
翁書龢在行進之間,出掌變指,五指併攏,產生了綿延的吸附之力,對準場中的銀槍凌空拿了過去。
銀槍撬動地板,宛如具備了靈性般,拔地而出,倒飛,落在翁書龢手中。
見此一幕,翁書龢身後的千名驍騎衛紛紛叫好。
「懸空浮物,果然了得。」姬長空也不吝嗇讚美之詞,當然,他也不甘示弱,話在嘴中,出手如電,只看到他面前嗖的一下竄出一道虛幻的手印,手印上的指勁閃爍影綽,飛旋在刀身四周,輕輕一卷,狂刀離地而起,盤旋一圈,回到姬長空的手中。
這一手,是騰挪的身法,跟翁書龢招式有著異曲同工之妙。
姬長空也能夠跟翁書龢一樣,用氣勁將狂刀吸回。可是他不甘為人後,自然不屑於模仿。故而施展出如此招法。
「好,好!」囚徒們也不甘示弱,雖然他們當中大多數人以為,姬長空展示出來的不如驍騎將軍的神奇。但是氣勢上不能輸,紛紛為姬長空加油鼓勁,鼓噪喝好。
姬長空的這一招,引發了翁書龢的好奇跟激動。老頭詫異的笑道:「不錯,不錯,想不到小小年紀,元氣竟能凝出幻形。今天不殺你,留到以後必成一大禍害。聽我號令!」
姬長空看到老者要發號施令,抬手喝道:「慢著!」
翁書龢怔道:「怎麼?怕了?那還不快點受縛?」
姬長空不屑的摸了摸鼻尖,譏諷道:「老東西,依我看,是你害怕打不過我,所以想以多欺少吧?看來,你是虛度光陰。你這樣的傢伙,就是典型的為老不尊。」
驍騎營中,一位偏將踏出陣型,怒不可遏的喝道:「呔!竟敢辱罵我們將軍。」
翁書龢倒是很沉得住氣,他老陳謀算的乾笑著,看向姬長空的目光變得富有趣味。他扭頭瞪了偏將一樣,輕描淡寫的說道:「你,回去,現在的驍騎營由你掌管。今天老夫的身份不是驍騎將軍,而是一個導師。」
「啊呸,就你這活著浪費糧食,說話浪費空氣的廢物,還導師?你想教訓誰啊?我大哥待會把你打的跪地求饒,老淚縱橫。」後方,關雲飛扯高氣揚的說著,他被四面鐵閘保護在裡面,如今自是以為金剛不破。
一口一個老東西,一口一個老廢物。翁書龢就算再能忍,再能裝,也無法忍受別人對他這樣的誹謗,他登時唾口罵道:「你算什麼東西!待老夫手刃了姬長空,再來慢慢的折磨你。」
「哈哈,你的想法很好,可是難啊!」
關雲飛言尤未了,翁書龢已經氣勢磅礴,他雷霆爆吼一聲:「死!」
關雲飛差點嚇尿,急忙縮起身形,忙不迭地的吆喝道:「兄弟們,舉起鐵閘!」
圍在他身邊的那些囚徒,互相對視一眼,旋即,露出鄙夷的神色,有人說道:「慫樣,人家又沒殺你。就成這幅尿性了?」
關雲飛慢慢的站了起來,驚慌失措的看去,一拍自己的額頭,氣喘道:「哎呀,可嚇死爹了。」
此時,翁書龢跟姬長空已經展開了短兵交接。兩個人,端的是棋逢敵手,氣勢磅礴,看起來,有點不死不休的架勢。
翁書龢老而彌堅,氣勢上,虎威重重。尤其手中銀槍,詭變而巧,槍芒之上湧現著道道寒光,宛若槍出靈蛇。他的槍法刁鑽,精準,或刺,或挑,或迴旋,或翻騰。彷彿他手中拿的不是銀槍,而是一條銀色的巨蟒。
再有,老頭的力量也十足生猛,因此,銀槍在他手上,被舞的虎虎生風,別說是親臨戰場,即便是隔著八九丈的距離,都能令人心有餘悸。
槍乃百兵之王,又是百兵之賊!
在翁書龢的招式中,可見一斑。他將丈六的銀槍耍的畢露鋒芒,即便是躲過了槍芒,但是只要被他的槍桿掃中,那也會魂飛魄散。
再者,短兵對決。一寸長一寸強,一寸短一寸險。可是對於賊槍來說,強跟險都集於一身。
攻擊距離遠,直出直入,攻防變化又是極為迅速,殺傷力凌駕百兵之上。
還有,槍術主攻。以刺,拿,攔,扎為主。對付刀,便能對刀的磅礴殺氣進行招式上的壓制。
其實,在兵器對決之前,姬長空就已經落了下風。
「槍乃百兵之王!」這句話的來歷,就是從槍對上刀說的。刀的天敵便是槍!
刀遇到槍,只能以防守為主,在防守之中尋找反擊。可是,槍的天性便是進攻,攻勢靈活,無處不在,無處不入。
尤其是在翁書龢這樣久經沙場的格鬥高手身上,他把槍法的詭秘演繹的淋漓盡致。
短短片刻,兩人已經顫抖了二十多個回合。
姬長空從開始到現在,一直就在拚命的防槍,對方根本就不給他思考破槍的餘地。
真不愧為百兵王者,槍王一出,天下諸器難敵。
上古兵器譜中所言的:「群雄百兵,遇槍立敗。」的說法,還真不是憑空捏造。
不過,饒是如此,姬長空也守的滴水不漏。刀刃大開大合,有縱橫闔閭之力,有霸道狂暴之意。
狂刀乃百兵之霸,又為百兵之膽!
顧名思義,刀法絕倫,主要就在一個膽氣之上。狂刀勢如猛虎,一刀盡去,全在以勢壓人。氣吞山河,驚濤拍岸,霸氣可穿天雲,破日月。
狂刀在姬長空手中,已然完全沒有所謂的刀法,全部是臨時起意,用來格擋槍芒。或劈,或擋,或拔。
雖然看起來,姬長空處於防姿,其實雙方在這場對決中,沒決出生死,沒分出勝負。
一個攻的無孔不入,銀槍閃閃,疾若流星閃電。
一個守的密不透風,刀勁虎虎,穩如泰山壓頂。
大戰了八十多個回合,翁書龢大抒胸中『聊發狂妄』之氣,哈哈笑道:「刀法造詣,當真純屬。」
姬長空格開銀槍,酣暢淋漓,也是雷霆大吼道:「刀法生猛,全在力氣。只可惜,我內力比你綿長。這一場對決,你要輸了。」
翁書龢駁斥道:「哦?是嗎?你的內力渾厚如老夫?哈哈,真是可笑至極,老夫今天就讓你見識見識什麼是殺招。」
翁書龢抽身疾退,閃出兩丈之外。突然,他再度衝擊戰場,在電光火石之間,行近姬長空面前。
速度快!快得讓人心神麻木,快得讓人來不及眼花繚亂。哦,讓觀戰的人,感到眼花繚亂的應該是翁書龢留下的那一道若隱若現的殘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