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天意四象真道法
姬長空在跟孫狸的對決中，發現了自身力量的不足。被巨力反噬，心神動亂。若不是孫狸被他的玄冰氣凍鎖心脈，那麼慘敗的一定是他自己。
今晚，他跟昨天一樣。進入黑森尋找繡球，然後返回瀑布，凝練體質。
水中隆隆，草木風颯。
一雙手掀開密葉，一雙鋒銳淬芒的目光饒有興緻的看著水潭岩石上的姬長空。
姬長空渾然不知，自己此刻正在被人窺伺著。他運心引導水流之力來擊打根骨筋脈，不時發出陣陣乾咳。
看到這裡，林中那個神秘人突然說道：「閣下肺腑受挫，膽氣虛浮。是被巨力震傷所致。」
姬長空心神緊繃，駭然睜眼，四處張望，很快就發現那道孤立的身影，顯然對方無心隱藏。姬長空焦迫道：「你是誰？居然對我如此了解？」
那個人沒有報出姓名，反而自信無比的笑道：「你氣重體浮，一望便知。」
姬長空聽聞，心存警惕，贊道：「閣下果真高人。望聞問切，只需一望，便知端倪。手段了得，令人敬畏。」
「雕蟲小技，何足掛齒。」那個人不苟言笑，輕鬆愜意。
「你到底是誰？」
「名字有那麼重要嗎？本……某家遊山玩水，偶然到此。看到有人尋死，故出言相勸。你既然修鍊玄冰勁，為何靜坐朝北？豈不知玄冰為北，烈焰為南。物極而反，必遭收殮。」
姬長空一聽，滿腦子迷茫，他不解的說道：「這修鍊功法還講究座次方向？真是滑天下之大稽。」說罷，轉身換了個方向，繼續修鍊。在他認為，對方就是胡編亂謅，指不定是文淵閣里的弟子在這秀智商呢。
可他剛換方向，那人又道：「靜坐朝西者，日薄雲煙，正對夕陽。時日一久，心生遲暮，命運蒼涼，心之力，無法生髮。境界遲滯，顯破敗之相。」
姬長空瞥了一眼，似乎好像有道理，貌似又像瞎忽悠。
不過接下來，那個人說的話，讓姬長空冷汗如雨，瓢潑淋頭。
那人道：「你可以置若罔聞，但絕對不要低估了萬仞山的威力。萬仞山，以力殺敵。秦軍之中，修為最底層的戰勇都能力透盾牌。而你用身體硬抗，肝臟移位，肺腑潰爛。十二官危，主神必衰。如今，你氣息瘀滯，心力受困於左肋，不能通過丹田分毫，對否？」
不等姬長空回答，那人再道：「此為精神衰竭，膽氣失志之兆。不出五日，你命休夷。」
自己的情況被對方一一言中。姬長空嚇出一身冷汗，他悵然若失的問道：「閣下真乃神人，卻不知如何醫治？若能指點一二，我必感激不盡。」
「天下為醫，當醫天下。仁者言：上醫治國，中醫治人，下醫治病。不知你想要何種治法？」
姬長空茫然道：「這有什麼區別嗎？」
「呵呵，當然有區別。若是你心執宰天下，某家便傳你醫國之道。若是無心，某便指點你醫人之術。」
神秘男子的話，讓姬長空大為吃驚，感覺對方能夠洞察人心，知道過去一般。
「國之重器，小民豈敢覬覦。還是醫人吧。」
「既然醫人，那何為人？」
神秘人的問題，白長老曾說起過。
姬長空答道：「人為萬物之靈。」
「呵呵，知道的僅是一些皮毛罷了。某家問你，什麼是靈？」
「靈？」姬長空撓頭咋舌，似懂非懂，似知不知，迷茫模糊，還真的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神秘人笑道：「從現在起，你聽某家言，內傷必得治。人有三重氣，精神，膽魄，意志。我說的並非摸的著的臟腑，而是看不到的氣。說白了，就是神氣、膽氣、志氣。」
「這就是人之所以凌駕萬物的核心。具體說，靈氣的表象就是神！肺腑之氣，腎臟之力，都是人體的本能。本能就是靈，修鍊，其實就是一個挖掘潛能，激發本能的道路。用氣凝神，在呼吸轉瞬之間，氣就能轉變成為靈動的潛力。對人而言，氣宛若火焰之光，能夠在黑暗之中星火燎原。」
「何為精神？精神就是心力。何為膽魄？人可以無膽，但不能無膽氣，不能沒有意念。何為志？腎力為志，腎臟是儲存志氣的載體，也是你承受靈動之氣的承載體。」
「以上三種，為才道三氣。也稱為才、骨、凌雲氣。修鍊之道做的是要平衡三者之間的聯繫。你心力足，就顯得精神強。可惜，你的玄冰勁掣肘了你的志氣，臟腑的內傷抑制了你的膽氣。三氣紊亂，就不是天人合一之相，豈能長久？」
神秘人的話對姬長空而言，宛若驚雷灌頂。在心神論述的話題上，眼前這個神秘人知道的明顯比白長老還要多，而且更加博大精深。
姬長空確定，自己遇到了高人，態度和緩，面露敬意道：「如此，可有應對之策？」
神秘人沒有直面話題，而是反問道：「依你所看，何為體？」
「我聽文淵閣的長老說，體為道障，修心才能長持。」
「呵呵，這話倒是不假，看的出，授你心法之人也是一位目光長遠的高手。不錯，人，俯卧大地。心在上，十二臟腑在下。要想要有強悍的元神，煉心便是正道。可是你矯枉過正，忽視煉體之本，這才釀成今日之禍。若不是遇到某家，只怕到了明天，文淵閣還真沒人可救你。」
神秘人的話，讓姬長空黯然神傷。其實，在仁武堂上對決完的那一剎那，他就覺得自己臟腑之中如同翻江倒海，似有萬千重疊的山峰氣勢正在伏地掠奪，也是那時候，他才真正領略到神武戰技的威力。
姬長空在眾目睽睽之下贏了對決，即便知道身負內傷，也不願意跟任何人提起。
「我……」姬長空正要說話。
神秘人已然看透：「剛極必斷，柔極必虛。你一味的注重精神，凝練玄冰氣，隨著寒冰境界的提升，你的身體無法支撐。到時候，體若不存，神之焉覆？」
「高人之論，振聾發聵。實不相瞞，我之所以來此玄冰淬體，假以瀑布之威。就是嘗試強化心脈。」
「你想用心神之力來內愈療傷？呵呵，青年有為，可惜操之過急。內愈法門是仙賢專用的高深功法，神照十二官的運氣法門，也非凡俗世界里內氣遵循的脈絡。你這般，簡直就是作死。」
姬長空面色蒼涼，無奈道：「我也是別無他法，方才出此下策。即便收效甚微，我也不會放棄。我尚有大仇未報，死不足惜啊。」
神秘人低頭摩挲著手掌，表現出瞭然於心的神色，說道：「你說的是家仇還是國讎啊？」
「當然是家仇，殺父弒母之仇。」
神秘人的臉上露出欣慰之色，又問道：「那你知道你父親是誰？」
姬長空失落道：「不知，自從我記事的時候起，就跟母親相依為命。聽母親說起過，殺害我父親的仇人在宗周城。」姬長空說到這裡，眥睚之氣盡數湧現，殺氣綻放，隔著百米的神秘人都心神一顫。
片刻后，方才問道：「仇人是誰？」
姬長空咬牙切齒的哼道：「不知道，不過我必定會找到他，然後手刃他。」
「天下的英雄，哪一個沒有悲涼凄慘的過去？但是，只有英雄，才有膽魄抗爭上天的命運。自古聖賢皆寂寞，天下就是人生。好了，言歸正傳吧。某家傳你一門絕學，解你生命之危局。」說到這裡，神秘人稍微寬鬆了一口氣。他走出樹林，來到姬長空正對面的一塊露出水面的岩石上，站定身形。
這個人英俊貌美，悍勇輕柔，給人一種盛氣凌人卻有身兼陰陽的動容，又有一種泰山壓頂卻登峰造極的氣質。
姬長空側目而看，潛意識中生出一種朝拜感。他躬身作揖，頂禮拜道：「閣下見解，世間少有。在下姬長空。」
神秘人會意一笑，似乎一切早已在他計劃當中。倒也沒有多說，直接開門見山道：「東為生髮、西為生長、南為遲火、北為收殮。你修鍊玄冰，正對北，此為收斂之相。曠日持久，必失神蘊。而後，你面西而定，應修鍊離火，你卻苦練玄冰，除了事倍功半之外，時間一場，心神必遭離火所噬。」
接著又道：「順應自然，方能得道。自然便是天意四象，天意為春夏秋冬，四象為東西南北。修鍊本是逆天而行，但天不是道。」
「法無恆法，道無恆道。道隨時都在變，只要抓住要領，隨機應變，隨道而修。便事半功倍。」
「春修意，面朝東，生髮心神，以克滄桑。」
「夏修志，面朝西，生長精神，以凝玄冰。」
「秋修膽，面朝南，遲火淬體，以強體魄。」
「冬修心，面朝北，收斂隨心，以壯武德。」
姬長空凝神聆聽，他知道，對方開始給他傳授心法了。
神秘人秀氣昂然，像一位博學大師，又像一位年少天才，沒有狂妄、沒有隔閡，沒有輕怠，沒有執著，沒有約束，沒有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