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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五十八章 秋狩遇險(一)

  「子明啊,近日來,彈劾蕭家行為不軌之本章頗多,卿怎麼看此事,嗯?」


  儘管礙於楊太后的態度以及蕭皇后的誠懇認錯,李恪已不好再提廢后之事,然則明顯是不想就這麼輕易地放蕭家一馬,這不,在與陳子明談論公務之餘,李恪突然轉開了話題,指點著擱在龍案一角的一疊奏本,滿是暗示意味地吭哧了一句道。


  「回陛下的話,自古以來錦上添花者多,雪中送炭者罕,如今蕭家看著勢微,落井下石者必不會少,然,所奏之事大多不過捕風捉影罷了,實不足為奇也。」


  以陳子明之睿智,自不會聽不出李恪話里的潛台詞,不過么,他卻並不打算附和聖意,而是旗幟鮮明地表明了不打算再對蕭家動手之態度。


  「哦?那依子明看來,這麼些本章都應如何處置了去方好?」


  一聽陳子明如此說法,李恪明顯有些不爽了,可也知曉陳子明所言乃是事實,那些本章里所提到的罪名,李恪早已暗令柳如濤調查過了,除了勾連內禁、希圖擁立的罪名是實之外,其餘林林種種的所謂罪名全都是子虛烏有之事,當然了,只要李恪下了狠心,真要依照那些罪名去處置也不是不可以,問題是他卻是不能不顧忌到陳子明之態度。


  「回陛下的話,微臣以為留中不發便好,如此,既可給蕭家一個警告,也不致傷了天家之臉面。」


  陳子明雖是有心要為蕭家緩頰上一番,但卻並不意味著他便要冒著搭上自己的風險去玩命,就目下李恪這麼個態勢,想為蕭家徹底平反,那是斷然沒半點可能性的,陳子明也自不敢言之,也就只能是公事公辦地表態了一番了事。


  「哼,這麼些破事鬧得朕心煩難耐,且先如此也罷,朕打算到上林苑行獵一場,卿以為如何啊?」


  李恪似乎有些不甘願地罵了一聲,可終歸還是同意了陳子明的處置意見,然則話鋒陡然一轉,竟是提出了要去上林苑行獵散心之想法。


  「陛下聖明。」


  李恪這麼句神轉折的話語一出,陳子明的臉上立馬便露出了一絲苦笑,敢情李恪東拉西扯了大半天,根本目的就是想去上林苑打獵,又怕陳子明會堅決反對,這才會玩出了這麼一手借題發揮的把戲,對於李恪這等有些孩子氣的耍賴之手法,陳子明雖有些個又好氣又好笑,可也真沒打算強行諫止,也就只是語調淡然地稱頌了一句罷了。


  「嗯,那好,回頭朕便下了旨意,重陽時節行獵上林苑,此事便這麼定了!」


  李恪一直很喜歡田獵,自幼便沒少隨太宗行獵各處,至長,反倒因顧忌著奪嫡大計,不得不強行抑制住行獵的衝動,這麼多年下來,攏共也就只在貞觀十九年時陪著太宗在朔州雙魚渠行獵了一次,可惜的是不單沒能過上把癮,還因遇刺而受了驚嚇,去歲又因守孝,不能有所妄動,好不容易熬到了喪期滿了,李恪又因擔心群臣們反對,不敢輕易提起此事,而今,見得陳子明不反對此事,李恪的臉色立馬便紅潤了起來,唯恐陳子明會改了主意,緊著便下了決斷。


  「陛下聖明,微臣告退。」


  見得李恪這等迫不及待的小樣子,陳子明實在是有些個哭笑不得,也自懶得多言啰唣,躬身稱頌了一句之後,便即就此退出了御書房,自行迴轉尚書省去了……


  永隆二年九月初三,帝下詔,將於九月初九重陽日,率文武百官行獵上林苑,侍中於志寧、大理寺卿張玄素等朝堂大員上本表示反對,言稱此舉勞民傷財,非仁君所應為也,帝雖虛心納諫,並溫言嘉獎了于志寧等人一番,但卻並不打算取消預訂之行程,事情也就算是定了盤。


  天子行獵可不是件小事,不說調軍清獵場動靜浩大,也不說天子出行所需調用的人力物力之龐然,就說伴駕隨行的文武百官們也自不得輕鬆,各家各府全都就此忙碌開了,多年不曾派上用場的獵裝、獵具啥的,都須得緊著翻出來修繕上一番,交情好的世家更是互相邀約著要一併出獵,當真好不忙亂,而此時,突然傳出了個風聲——汝南公主向襄城公主發出邀請,約定行獵時,陳、蕭兩家同往,朝野間頓時為之震動不已。


  時至今日,陳家的地位就不消說了,大唐首輔大臣加上長公主之威勢,絕對是天家之外的最高門第,而蕭家么,儘管是外戚,卻正處在落魄之時,然則瘦死的駱駝終歸比馬大,累世富貴可不是說著玩兒的,那是真有大世家門閥的底蘊在,兩者間若是真的聯起手來,朝堂之上,怕是沒那個勢力能與之相較的,在這等情形下,原先正自醞釀著的打蕭風暴瞬息間便煙消雲散了開去,廢后流言自也就此戛然而止了,可與此同時么,也有一股暗流在涌動著,許敬宗等部分心思不純者趁機向李恪進了讒言,說是陳子明這等賣好外戚的行徑恐有不軌之心云云,對此,李恪很是震怒,將許敬宗臭罵了一通,稱其妄言是非,是欲行離間之不軌,於是乎,亂議之聲頓消,朝野間也就此恢復了平靜,然則說到李恪心中到底作何想法么,或許只有他自己才清楚了的。


  「老爺,外頭來了個姓彭的道士,自稱是老爺故人,不肯接受布施,硬是鬧著要見您。」


  按著朝規,但凡從五品以上的朝臣伴駕遊獵時,皆可帶家眷同行,身為工部水部司郎中的趙寧勉強夠得上這條線,自然也須得緊著準備各種行獵之用具,趁著重陽之前的最後一個旬假,一大早地便在府中忙碌上了,直到午時將至,方才算是勉強有了個頭緒,正想著喘上口大氣,冷不丁卻見老管家匆匆跑了來,緊著稟報了一句道。


  「彭道士?唔……,請他先到西花廳候著,老爺我更了衣便去。」


  趙寧皺著眉頭想了好一陣子,愣是沒想起來自己何時認識了這麼個姓彭的道士,有心不見么,卻又怕真是故人來,這便猶豫著吩咐了一句道。


  「諾!」


  自家老爺既是有所交待,老管家自是不敢稍有遷延,緊著應了一聲,匆匆便往外行了去……


  「咳咳。」


  趙寧匆匆梳洗更衣了一番之後,這才施施然地到了西花廳,方才剛從屏風後頭轉將出來,就見一道士背身而立,正自饒有興趣地打量著廳堂正中所懸挂著的一幅中堂,半晌都沒見那道士又轉回身來之跡象,趙寧無奈之下,也就只能是假咳了兩聲,以顯示自己的到來。


  「無量天尊,一別經年,趙大人可還好么?」


  聽得了響動,背身而立的道人倒是沒再站著不動,但見其緩緩地回過了神來,單手一立,沖著趙寧便是一個稽首,似笑非笑地打了個問詢。


  「你是……」


  趙寧仔細地打量了下那道人,見其眼神雖有著幾分的熟悉之感,可相貌卻是陌生得很,自不免便犯起了遲疑。


  「哈哈……,趙大人再仔細看看。」


  趙寧這等茫然的樣子一出,那道人不由地便大笑了起來,大袖子一揮,將臉一遮,片刻之後,又放了下來,露出了張冷峻的臉龐,赫然正是當年李泰手下最得力的臂膀九華山高手彭荃!

  「啊,是你!你,你……」


  趙寧本是貧寒出身,雖在貞觀十五年中了進士,奈何朝中無人,官運始終不順,混來混去,也沒能混出個名堂來,后因得李泰賞識,暗中使力,將其調入了工部,又在李貞主持工部大局時,密令趙寧配合李貞行事,這才得以從區區一主事一步步晉陞到了郎中之位上,概因趙寧乃是暗子,始終不曾暴露出來,哪怕是李恪登基之後,趙寧也不曾受到清算,說起來已是李泰一系在朝中碩果僅存的幾名官員之一,還是地位最高的一個,昔日雖不曾參與李泰的謀反計劃,可對彭荃其人卻還是見過數次面的,自不會認不出彭荃的來歷,這會兒見其突兀地出現在自己面前,趙寧當即便被驚得面色狂變不已。


  「趙大人還記得貧道便好,不要動歪腦筋,貧道敢前來,自然不怕大人翻臉,大人若是不信,大可一試。」


  見得趙寧眼神閃爍不已,彭荃當即便冷笑了起來,語調陰森無比地便點了一句道。


  「你到底想作甚?此乃天子腳下,爾休要胡來!」


  聽得彭荃這般說法,趙寧原本就蒼白的臉色頓時便更難看了幾分,但卻愣是不敢沖著對方發火,沒旁的,概因當初投靠李泰時,他趙寧可是曾留下投名狀的,真要是被彭荃拿住了證據,那後果須不是好耍的。


  「很簡單,貧道與幾位朋友聽聞天子將行獵,好奇心也就大起了,琢磨著要去見識上一番,大人若是方便,且帶貧道等一程如何?」


  彭荃根本沒理會趙寧色厲內荏的叫囂,有恃無恐地便道出了要求。


  「啊,這……」


  一聽彭荃這般說法,趙寧當場便傻楞住了,他可不信彭荃等人前去獵場只是好奇而已,十有八九是要圖謀不軌,此事若是敗露,趙寧一家老幼怕是都難有個好下場,可若是不答應么,彭荃等人都是亡命之徒,又捏著自家的把柄,但消往御史台一送,趙寧也同樣沒個活路,左右為難之下,趙寧已是徹底茫然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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