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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一章 謚號之爭(三)

  「褊公?一群下作之徒,安敢如此侮辱朝廷股肱之臣,當真罪該萬死!」


  李恪乃是飽讀詩書之人,自不會不懂褊公是啥意思來著,不就是心胸狹隘的老頭么,這等謚號簡直就是惡毒到了不能再惡毒之地步,別說他李恪與蕭瑀之間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在,就算沒有,身為儲君,也斷不能坐視已逝重臣遭此等之侮辱,怒火一起之下,也就沒給許敬宗甚臉面了,但見其猛拍著文案,氣極地便叱罵了起來。


  「殿下息怒,殿下息怒。」


  見得李恪暴怒如此,許敬宗原本就慌的心頓時便更慌了幾分,與此同時,也自有著無窮的委屈,沒旁的,自他接掌禮部到如今,滿打滿算也不過就半年的時間,期間還幾次遇到宰輔病逝并行國葬之事,禮部上下可謂是一直在連軸轉著,在這等情形下,許敬宗雖是有意對禮部各司進行調整,也愣是找不出個合適的出手機會,以致於此番會有這等變生掣肘之事發生,事到如今,許敬宗除了低頭認錯之外,還真就沒甚太好的法子可想了的。


  「哼,父皇已是幾次問過此事了,你許大人打算將此事拖到何時,嗯?」


  李恪怒歸怒,卻並未因此失去了理智,發泄了一下之後,很快便又恢復了平靜,只是問話的語調里卻不免帶著幾分的肅殺之氣。


  「下官、下官這就去落實,力爭午後拿出個結果來!」


  感受到了李恪言語間那濃烈得驚人的不滿之意,許敬宗的腿肚子可就不免有些打顫了起來,可又不敢說自己辦不到李恪所要求之事,也就只能是硬著頭皮地給出了個明確的承諾,顯見是準備回到禮部之後,強行動用尚書之權,以推動謚號之事的通過。


  「那好啊,本王就坐等結果好了,延族且自去忙罷。」


  許敬宗之所以能得到提拔,完全是李恪頂著陳子明的不滿之壓力,一力為之的,如今其辦事不力,傷的可是李恪的面子,若不是考慮到此事的複雜性,李恪又怎可能讓許敬宗如此輕鬆過了關去,奈何眼下形勢微妙,李恪也只能是無奈地再給許敬宗一個機會了的。


  「謝殿下寬仁,下官這就去辦。」


  見得李恪高高舉起、輕輕放下,許敬宗緊繃著的心弦立馬便是一松,可也知曉這已是李恪給自己的最後之表現機會了,若是還不能抓住,那也就無甚將來可言了的,一念及此,許敬宗又哪敢有甚耽擱,緊著謝了恩,急匆匆地便退出了御書房,自行趕回禮部安排相關事宜不提。


  「來人!」


  儘管許敬宗已是做出了保證,然則茲事體大,李恪又哪敢再將所有的希望全都寄托在許敬宗的辦事能力上,但見其皺著眉頭沉吟了片刻之後,突然提高聲調斷喝了一嗓子。


  「奴婢在。」


  何歡就隨侍在書房門口,這一聽得李恪召喚,自是絲毫不敢遷延了去,緊著便搶進了房中,一躬身,高聲應了諾。


  「去,將陳相請了來。」


  李恪掃了眼何歡,也自無甚廢話,直截了當地便下了令。


  「諾!」


  見得李恪氣色不對,何歡又哪敢有甚耽擱,恭謹應諾之餘,匆匆便退出了御書房,不多會,便見一身整齊朝服的陳子明已是緩步從書房門口的屏風處轉了出來。


  「下官見過殿下。」


  儘管何歡不曾提過李恪召見的目的何在,可以陳子明之睿智,卻是早就知曉一準是謚號之事出了岔子,不過么,他卻並不打算揭破,也就只是依著慣例,恭謹萬分地見禮了事。


  「免了罷,子明啊,禮部那頭果然出事了,延族無能,入主禮部都已半年余,竟尚不能掌控局面,以致於謚號之爭已烈,那幫小兒輩竟敢給出甚褊公的謚號,豈有此理,真當小王是泥捏的不成!」


  面對著神情寧靜的陳子明,李恪心中不由自主地便滾過了一陣的心虛,此無他,當初陳子明可是建議他李恪以監國親王的身份,直接上本為蕭瑀請謚號的,可李恪一來是想給許敬宗一個表現的機會,二來么,也是自持身份,不願給人以跋扈的印象,故而並未聽從陳子明的建議,如今事情鬧到了這般地步,李恪悔不當初之餘,也自不免有些無顏面對陳子明之感。


  「哦?竟有此事?」


  陳子明本身就管著禮部,又怎會不清楚禮部如今是怎個狀況,他之所以不插手其中,固然有著避嫌之故,可也不凡要讓許敬宗出出醜之心思,當然了,這等心思,陳子明是斷然不會說給李恪知曉的,也就只是故作訝異狀地驚咦了一聲了事。


  「嗯,小王也料想不到啊,褊公?哼,一群小人,竟敢如此欺孤,此事斷不算完!」


  李恪之所以將陳子明請了來,本意是想著讓陳子明以主管禮部之宰輔身份出面,為許敬宗坐鎮一番的,可再一想,當初陳子明就極力反對提拔許敬宗,是他李恪堅持要這麼做了去,如今禮部出了岔子,再要叫陳子明前去收拾爛攤子,於情於理,都有些說不過去,饒是李恪臉皮不算薄了,也自沒好意思開這麼個口,也就只能是在言語間隱晦地暗示上一番。


  「百足之蟲,死而不僵,此本就屬理所當然之事耳,殿下又何須動怒哉。」


  以陳子明之睿智,自不會聽不出李恪言語間的暗示之所在,不過么,他卻並不打算就這麼直接表態接手,僅僅只是順著李恪的話頭,不咸不淡地扯了幾句。


  「是啊,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小王也是難啊,今,雖已著令延族加快辦理此事,奈何其在禮部立足未穩,無論聲望又或是資歷,都難壓服那幫野心勃勃之輩,子明既是主管著禮部,你看這……」


  這一見陳子明死活不肯接茬,李恪也自沒轍了,無奈之下,也就只能是感慨了一番之後,順勢硬著頭皮地探問出了半截子的話來。


  「殿下明鑒,如今之事恐已不是光禮部能妥善解決了的,縱使能強行於禮部通過決議,也必難堵朝臣們的泱泱之口,朝爭大起已在所難免,倘若此際再在禮部強行為之,除落人口實之外,並無甚用處可言。」


  陳子明雖不算是愛惜羽毛之輩,可也絕不想將自己的好名聲輕易丟了去,尤其是在根本不會起作用的前提下,他又哪肯平白去為許敬宗擔責的,僅寥寥數語便已徹底堵死了李恪再度出言求肯之可能。


  「這……,當不致有如此之嚴重罷?」


  李恪當初之所以會在陳子明都已出言提醒了,還那麼掉以輕心,皆是因對自己掌控朝局的能力有著絕對信心之故,在他想來,有他李恪坐鎮,又有許敬宗在下頭忙乎奔走,中間還有陳子明這麼尊朝堂大佬杵著,就算有甚變故,也斷然大不到哪去,卻是萬萬沒想到「陰溝」里居然有著翻船之危險,此際聽得陳子明這般說法,自不免便有些大驚失色了去了。


  「殿下若是再懵懂若此,那也不必談甚將來了。」


  李恪自打再度監國起,便有些自大得忘乎所以了,前有李義府,後有許敬宗,再算上此番的陽奉陰違,明顯有著不打算再以陳子明為唯一臂助之想法,對此,陳子明雖從來不提,可心中卻是一直都是有數的,早想逮著個機會給李恪敲上一記警鐘,也省得這廝生出啥不應有的想頭,眼下這謚號之爭不大不小,恰恰就是個打李恪悶棍的大好機會,以陳子明之能,自是不會輕易錯過了去。


  「子明教訓得是,小王知錯了,今,事已至此,還請子明為小王再謀一策。」


  李恪到底不是蠢人,自是知曉自己近來確實有些太過自大了些,也自不敢再說甚喬飾之言,只能是老老實實地認了錯。


  「如今這等局面下,禮部無論作出何等決議,都難阻朝爭之大起,既如此,戰也就是了,與其再在禮部多折騰,倒不如讓禮部將兩種方案之爭都報到陛下面前,提前引發爭議,也省得給長孫老兒留下騰挪之空間。」


  陳子明從來都不怕朝爭,當初實力不足之際,都敢跟李承乾以及李泰抗衡於朝堂之上,而今,實力已然雄厚無匹的情況下,又怎會怕了長孫無忌等人的刻毒,這會兒給李恪的建議么,那便是擺明了車馬,來上一場公然之對決,也好讓那些搖擺不定的眾朝臣們徹底歸心。


  「這……」


  監國大權在握的情況下,李恪倒是不怕壓不服長孫無忌一番,怕的是實力暴露太多,會引來太宗的猜忌心思,一旦如此,那後果可就真有些不堪了去了,一念及此,李恪自不免便猶豫了起來。


  「陛下乃聖明之君也,自會知道取捨的。」


  若是往常,陳子明也不會給李恪這等公然以勢壓人之建議,可眼下么,太宗的龍體明顯已是出了大問題了,接班人的確定也已是到了刻不容緩的地步,以太宗之睿智,自不會不知道在此等時分確立李恪之繼承人地位的重要性,當然了,此事涉及到帝王心術,陳子明卻是斷然不會跟李恪解說分明的,也就只是籠統地暗示了一番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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