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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章 惡人先告狀(一)

  「大人。」


  李義府滿心眼裡都是鬱悶,今日好不容易才跟著陳子明進了回內禁,可除了在太宗面前陳述了一下發現有人販賣試題的事實之外,就再沒他什麼事了,甚至都沒能再覲見太宗一回,這一路無言地跟著陳子明轉回到了尚書省辦公室中之後,李義府終於是再也憋不住了,只是他又不敢胡亂髮問,只能是沖著陳子明一躬身,滿臉探詢意味地喚了一聲,顯然是等著陳子明給其一個交代來著。


  「李大人能察隱患於微末,實是社稷之良才也,陛下對此也自嘉許得很,自不會虧待了去,唔,這麼說罷,此番試題一案牽涉過巨,此際實不宜深究,終歸須得待放榜后再行計議,到那時,還有須得依重李大人處。」


  對於李義府其人,陳子明雖是不甚感冒,也不打算重用於其,然則此番他到底是立下了大功,卻也不能不嘉獎上一番,至於該如何任用其么,陳子明雖是已有所考慮,但卻並不打算急著說出,而是先行溫言慰籍了其一番。


  「大人放心,但消有用得著下官處,斷不敢辭焉。」


  能得陳子明如此誇獎,李義府心中自是歡喜得很,不過么,他顯然不甚滿意只有口頭的嘉獎,口中雖是緊著表忠心,可閃爍的眼神里卻滿是掩飾不住的渴望之色。


  「嗯,如此便好,本官可以給李大人兩個選擇,一是調藍田任縣令(中縣令,正七品上),於地方上歷練一番,將來回朝必能得大用,至於其二么,便是晉殿中侍御史(從七品上),李大人願取何職皆可,不必急著給本官答覆,何時有決定,皆可來與本官說便好。」


  有功就必須賞,此乃御下之道也,自是不能因個人好惡便有所違背,若不然,不說旁人會說閑話,便是太宗處都交代不過去,此一條,陳子明心中自是有數得很,故而,也沒讓李義府去瞎琢磨,語調淡然地便給出了兩個晉陞辦法。


  「謝大人隆恩,下官之意已決,願在朝中為官。」


  殿中侍御史的官階雖低,可卻是不折不扣的朝臣,可以上朝言事,而中縣令么,看似官階高了兩級,卻只是地方官,根本入不得朝,李義府自忖朝中無人支持,自是不願去地方上任職,連考慮都不曾考慮,便即緊著給出了答覆。


  「嗯,那好,李大人且先回去,本官這幾日便著吏部下文好了。」


  按陳子明之本意,是想給李義府來上個明升暗降的,卻不料這廝不肯上鉤,心中雖不喜,卻也不好強壓,也就只能是無可無不可地准了其之選擇,當然了,心下里卻已是另下了個決斷,打算過段時日,找個借口將其打發到地方上去閑置起來了事。


  「謝大人隆恩,下官告辭了。」


  能從監察御史(從八品上)晉陞為殿中侍御史,已然是連升了兩級,還依舊有著朝臣之身份,對此,李義府也自無甚可不滿的,喜滋滋地再次謝了恩之後,便即乖巧地請辭而去了……


  「舅父。」


  長孫無忌雖貴為大司徒,又有著參知政事之許可權,算是位在宰輔之列,可實際上么,他卻是並無甚分管的部門,只能是在門下省政事堂附近佔了個辦公室,算是幫著侍中崔仁師處理些公務,自然談不上有多忙,尤其是在午後,基本上都在閑著,今日也自不例外,正自百無聊賴地拿著份已簽批過的公文打發時間之際,卻聽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響起中,滿頭大汗的李泰已是從外頭闖了進來,急吼吼地便喚了一聲。


  「嗯,爾等全都退下!」


  這一見李泰惶急若此,長孫無忌的眉頭當即便是一皺,不過么,倒是沒出言呵斥李泰的失態,而是緊著一揮手,寒著聲便下了令。


  「諾!」


  長孫無忌這麼一聲令下,邊上侍候著的諸般隨員自是不敢稍有耽擱,齊齊應諾之下,便已是魚貫著退出了房去。


  「舅父,事情怕是出意外了,甥兒剛從內里得到消息,父皇突然更換了考題,這當如何是好?」


  李泰這會兒可謂是心急如焚,這不,眾隨員們方才剛退下,也不等長孫無忌發問,他便已是焦躁萬分地道出了原委。


  「什麼?怎會如此,說清楚了!」


  為了能借大比一事攪亂朝局,長孫無忌可謂是費盡了心機,早將諸多方面的細節全都反覆推敲過幾回了,確定不會出甚差池才對,卻不曾想算來算去,都沒算到太宗會來上這麼一手,氣怒之下,哪還有甚心情講究宰輔之氣度,雙眼一瞪,便已是氣急敗壞地喝問了一嗓子。


  「好叫舅父得知,甥兒午後得內線通報,說是父皇突然下令更換了考題,甥兒也自急了,忙尋人問了根底,卻無人能說得清楚,只知道今早陳曦那廝曾帶著監察御史李義府去見了父皇,是時,父皇曾大發過一陣雷霆,可其後卻又沒了聲息,莫非是陳曦那廝鬧出的這般事端不成?」


  這一見長孫無忌失態若此,李泰自是不敢稍有遷延,趕忙出言解釋了一番。


  「李義府?」


  李義府不過微末之官而已,又出身貧寒,在朝中根本無甚地位可言,長孫無忌還真想不起有這麼號人物的。


  「舅父明鑒,此人,甥兒倒是有些印象,當年劉洎曾向甥兒推薦過,只是位份太低,甥兒也沒怎麼理會於其,卻不曾想今番竟壞了我等之大事,當真可惡!」


  李義府當年曾想投靠李泰,只不過李泰嫌棄其出身微寒,官位又低,根本不怎麼理睬,若不是此番內線提起,李泰也自想不起這廝到底是何許人來著。


  「唔……,看來應是此人從中作祟無疑,只是不清楚此獠是從何處看出了蹊蹺,這倒是奇也怪哉了的。」


  儘管沒有實據,可長孫無忌卻認定事情一準便是出在李義府的身上。


  「舅父,甭管那廝是如何知曉此事的,眼下事已急,我等當何如之為宜?」


  這當口上,李泰根本不想去了解李義府是如何知曉試題泄露一事的,他擔心的只是太宗會不會採取斷然手段。


  「急個甚,殿下不是早將線索全都掐斷了么?又有甚可慌的!」


  長孫無忌到底是心機深沉之輩,很快便將心態調整好了,這一見李泰兀自在那兒惶急個不休,當即便不滿地皺緊了眉頭,毫不客氣地便呵斥了其一句道。


  「舅父教訓得是,是甥兒失態了,只可恨此番又讓陳曦那廝逃過了一劫,唉……」


  一見長孫無忌不滿,李泰當即便萎了,認錯不迭之餘,心下里的不甘之意卻是就此狂涌了起來。


  「逃過一劫?嘿,那也未必!」


  長孫無忌當初雖是定下了待太宗再度親征高句麗時猛然發動之謀划,可從太宗的身體狀況來看,長孫無忌又覺得原定之計劃恐怕難以實現了,沒旁的,概因太宗的身體已是每況愈下,再多拖上一年,縱使有心,怕也未必有體力與精力再去沙場征戰,如此一來,留給他綢繆的時間已是不多了,若不能緊著顛覆朝局,卻恐成事之機會渺茫,故而,哪怕明知此際再在科舉一事上攪事是在行險,他也自顧不得那麼許多了的。


  「舅父之意是……」


  李泰本都已是打算認命了的,可這一聽長孫無忌似乎還有妙招,精神立馬便是一振,緊著便探問出了半截子的話來。


  「殿下且附耳過來,當得……」


  事既緊急,長孫無忌也自沒工夫賣甚關子,這便一招手,將李泰喚到了近前,絮絮叨叨地囑咐了其一番,直聽得李泰連連點頭不已。


  「那好,事不宜遲,甥兒這就去安排!」


  既是有了翻盤之希望,李泰自是不願輕易放棄,緊著應了一聲,急匆匆地便衝出了房去,自去安排相關事宜不提……


  雍州府衙,向來是肅靜之地,錯非開堂審案,否則的話,少有行人敢到這地兒亂闖的,尤其是這等大比將至之際,不單州衙差役們全體動員了起來,更調動了州軍參與巡檢,加之還有御史台諸般官吏在此處進出,別說尋常百姓了,便是權貴們,也斷然不願在此際登雍州府的門,也正因為此,雍州府長史陸遠成反倒是難得地清閑了起來,沒旁的,巡檢各處的事都是下頭人等在辦著,大體上都是照著尚書省那頭擬好的章程在走著,當真無須陸遠成太過操心的,這才末時而已,陸遠成便已是悠閑地在書房裡揮筆潑墨了起來。


  「咚咚……」


  上天顯然是看不得陸遠成如此這般地不務正業著,這不,就在陸遠成一張山水寫意方才剛畫到一半之際,一陣激烈的鼓聲突然炸響了起來,當即便令陸遠成持筆的手不由自主地便是一抖,一大滴墨汁頓時滴落在了宣紙上,瞬間蕩漾成了一大團的烏跡,好端端的一幅畫就這麼徹底給毀了。


  「混賬,來人!」


  望著面前這麼幅已無挽救價值的畫作,陸遠成忍不住便罵了一聲,只是罵歸罵,他卻是斷然不敢耽擱了正事,無他,概因那鼓聲響自衙門前的鳴冤鼓,但消鼓響,就必須升堂,此乃朝廷鐵律,陸遠成自是不敢輕犯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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