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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三章 帝心莫測(二)

  「愛卿有心了,若非愛卿如此細緻,朕真不知昨夜一事結果將會如何,朕確是得好生謝謝愛卿啊。」


  早在陳子明來前,太宗便已是著人詳細了解過了內情,不單親自問過了常何,更暗令藏身於陳子明府中的人手作出了說明,自是清楚陳子明「連做噩夢」之事實,之所以還將陳子明叫了來,為的便是作一驗證罷了,而今,既已搞清了「真相」,太宗也就沒再緊繃著臉,而是感慨萬千地安撫了陳子明一番。


  「微臣不敢,微臣明知事情可能有變,卻因所慮太多,未敢稟明陛下,以致累得陛下受驚擾,微臣惶恐,微臣惶恐。」


  伴君如伴虎可不是說著好玩的,邀功請賞固然重要,卻斷不可直白了去,值此緊要關頭,該認錯的,斷然不能稍有含糊,對此道,陳子明自是耍得無比之熟稔,這不,太宗的感慨之言方出,陳子明已是一頭跪倒在了地上,緊著便告罪了起來。


  「愛卿不必如此,此事說來蹊蹺,換成是朕,怕也不敢輕易對人言,愛卿能如此公忠體國,朕已是感激不盡了的,且自起來敘話罷。」


  太宗顯然對陳子明這等誠懇的態度極為的滿意,這便好言好語地又安撫了陳子明一回。


  「謝陛下不罪之恩。」


  認錯只是個姿態罷了,要的便是讓太宗放心,而今么,這麼個目的既已達成,陳子明自是不會再多啰唣,也就只是恭謹地謝了恩,這才站了起來,擺出了一副恭聽訓示之乖巧模樣。


  「愛卿昨日血戰一夜,身上有傷,就不必站著了,坐下罷。」


  陳子明昨夜一戰雖是勇不可擋,可畢竟是身處亂戰之中,不單後背中了一箭,手臂上也帶著傷,行動起來自是不甚便利,先前太宗心急著要搞清「真相」,而今,真相既明,該體恤的時候,太宗也自不會忘了去的,這便指點了下早已布置在側的一張几子,和煦地賜了座。


  「謝陛下隆恩。」


  大戰了一夜,又有傷在身,陳子明其實早已是疲乏得很,這會兒之所以還能堅持著,完全就是靠著強大的意志力在支撐著,他不敢倒下,也不能倒下,概因待會兒一準還有著大事要議,正因為此,聽得太宗賜座,陳子明也自不會矯情,恭謹地謝了恩之後,便即走到了一旁的几子後頭,一撩衣袍的下擺,就此端坐了下來。


  「乾兒如此胡作非為,朕心疼萬分,然,國法斷容不得私情,朕意已決,當廢其為庶人,今,東宮已空,實不宜久懸,卿看朕之諸子,何人可為此者?」


  待得陳子明落了座之後,太宗臉上的和煦神情陡然便是一變,神色肅然地便發問了一句道。


  「陛下明鑒,臣以為此社稷大事也,終歸須得案情審明之後,方可言廢立,非微臣可妄言者。」


  太宗此言一出,陳子明瞬間便斷定了這一問乃是試探,心弦立馬便是一緊,忙欠了下身,言語懇切地進諫了一番。


  「嗯……,來人!」


  聽得陳子明這般應答,太宗的眉頭立馬便是一挑,不過么,倒是沒再往下追問個不休,而是運足了中氣地斷喝了一嗓子。


  「老奴在!」


  趙如海原本就侍候在大殿外,這一聽得太宗有招呼,自是不敢有絲毫的遷延,緊趕著便行進了大殿,疾步搶到了御前,恭謹萬分地應了一聲。


  「傳朕旨意,著從三品以上之朝臣即刻到底議事。」


  太宗掃了趙如海一眼,面色肅然地便下了令。


  「諾!」


  太宗旨意既下,趙如海自是不敢稍有怠慢,緊趕著應了一聲,便即匆匆地退出了大殿,不多會,便見魏王李泰、長孫無忌等人疾步從殿外行了進來。


  「臣等叩見陛下。」


  諸般臣工一行進殿,入眼便見陳子明正端坐在一旁,自是不免全都為之一愣,不過么,卻是無人敢在此際有甚失禮之表現的,也就只能是齊齊搶到了御前,緊著便大禮參拜不迭。


  「爾等想必都已是知道了的,昨夜李承乾那個孽子勾連侯君集、李安儼等逆賊,裡應外合,稱兵攻打玄武門,欲致朕於死地,若非子明及一幹將士們拚死血戰,朕怕是見不到今早的日頭了,卿等對此,可都有甚要說的么,嗯?」


  面對著眾人的大禮參拜,太宗並未叫起,就這麼任由眾人跪在那兒,聲線冷厲地便喝問了一嗓子。


  「父皇,兒臣以為這等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當得嚴懲不貸,以正乾坤!」


  群臣們儘管早就已從各自的渠道了解到了實情,可這當口上,卻是斷然不敢表現出已然知曉狀,也就只能是故作訝異地茫然著,唯有李泰卻是憋不住了,頭一個冒出來表了態,言語倒是說得個慷慨激昂,可神色間明顯透著幾許幸災樂禍的得意之情。


  「陛下,臣以為魏王殿下所言甚是,似此等逆賊不除,何以安天下!」


  「陛下聖明,臣以為魏王殿下所言大善!」


  「陛下聖明,臣……」


  ……


  李泰這麼一表態,岑文本等原本就擁護其的大臣自是不甘落後,紛紛跟著便附議不已,至於房玄齡等宰輔們么,則是盡皆保持著緘默。


  「嗯。」


  太宗一揮手,止住了群臣們的進言,而後眉頭一挑,聲線陰寒地開口道:「此案影響惡劣,諸般人等確須得嚴懲,然,案子終歸須得審上一審,朕雖怒意難平,卻也不能罔顧國法,玄齡,此案便由爾掌總,蕭瑀、楊師道、陳曦、李勣、劉德威等為輔,限時五日審結,不得有誤!」


  「陛下聖明,臣等遵旨。」


  太宗旨意既下,被點到了名的諸般朝臣們自是都不敢稍有遷延,齊齊高聲便應了諾。


  「韋方!」


  待得眾人領旨一畢,太宗便即將視線落到了雍州府長史韋方的身上,眉頭微皺地點了其名。


  「微臣在!」


  身為雍州府的實際負責人,本就負有綏靖京畿之責,如今發生了如此大規模的叛亂,韋方自不免擔心太宗會降罪,正自惶恐不已間,這冷不丁聽得太宗點了名,不由自主地便打了個哆嗦,趕忙顫聲地應了諾。


  「朕看你很是稱職么,總跟朕說京畿平安,如今倒好,都叫人打到了朕的皇宮門口了,嘿,這就是爾所說的平安?好,好得很呢。」


  太宗一肚子的火氣沒地方發,逮住了韋方,可就狠狠地發泄了出來,森然的語調里滿是不加掩飾的煞氣。


  「陛下息怒,微臣該死,微臣該死。」


  昨夜那場叛亂事發雖說突然,可鬧得如此之大,韋方自是得了人通報,可心中卻是患得患失,不敢調軍前去平叛,說到底,是擔心自家小命會喪於戰亂之中,這會兒見太宗問責,自不免便慌了神,也不敢虛言辯解,只是一味地磕頭告饒不已。


  「哼,爾還知道該死?朕看你不蠢么,罷了,朕也懶得跟你計較,爾這就回家養老去好了。」


  太宗怒歸怒,可到了底兒也不曾對韋方下狠手,僅僅只是將其一擼到底了事。


  「微臣領旨謝恩。」


  面對著盛怒的太宗,韋方本以為自家小命即將不保,正自惶急得狂冒虛汗不已,卻不曾太宗最終只是高高舉起,輕輕放下,緊繃著的心弦當即便是一松,趕忙趴伏在了地上,磕頭連連地謝著恩。


  「朕乏了,爾等都自去忙罷。」


  太宗昨夜雖是表現得很是勇毅,可內心裡其實還是很緊張的,鬧騰了大半夜下來,這會兒本就已是疲了的,再發泄了一番之後,困意便止不住地涌了起來,也自不打算再跟諸般臣工們多啰唣,揮手間便已是就此下了逐客之令。


  「陛下聖明,臣等告退。」


  聽得太宗這般吩咐,諸般臣工自是不敢再多遷延,齊齊稱頌了一聲,便就此全都退出了大殿,各自張羅去了……


  「哈哈……」


  魏王府的書房中,梁旭正自揮筆速書不已間,突然聽到一陣爽朗的大笑聲,趕忙抬起了頭來,入眼便見自得意滿的李泰正施施然地從屏風後頭轉了出來。


  「下官恭迎殿下。」


  李泰既到,梁旭自是不敢再端坐著不動了,趕忙起了身,搶將過去,恭謹萬分地行了個禮。


  「免了,免了,哈哈……」


  李泰的心情無比之好,先前因著不方便,只能是偷著樂,這一回到自家書房,卻是再也憋不住了,一直哈哈大笑個不停,就宛若太子之位已然到了手一般。


  「殿下,您這是……」


  明知道李泰在樂呵些甚,可梁旭還是故作不知地探問出了半截子的話來。


  「沒啥,老大那廝完毬了,嘿,竟然敢稱兵造反,當真是自尋死路,哈哈……,笑死本王了,哈哈……」


  李泰實在是太得意了,沒解釋上幾句,便又哈哈大笑個沒完。


  「殿下,請恕下官直言,陛下可曾提過東宮之人選否?」


  李泰倒是樂呵得個忘乎所以,可梁旭不單沒笑,反倒是眉頭微皺了起來,緊著便追問了一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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