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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七章 不作不死(三)

  「啟奏陛下,魏王殿下來了,說是有要事要面陳。」


  見天就要過年了,可本該定將下來的兵製革新事宜依舊懸而未決,哪怕太宗數次做諸般宰輔們的思想工作,也愣是沒能打消眾宰輔們對李泰的「偏見」,這等僵局一出,當真令太宗很有些下不來台,賭氣之下,索性不再接見諸般宰輔們,也不去兩儀殿理政,而是懶散地在甘露殿里欣賞著鼓舞班子的表演,正自百無聊賴間,就見趙如海急匆匆地從殿外行了進來,疾步搶到了御前,緊趕著出言稟報了一句道。


  「嗯……,宣罷。」


  一聽是李泰前來求見,太宗的眉頭不自覺地便是一皺,不為別的,只因這麼些日子以來,李泰可是沒少進宮苦求主持兵製革新一事,太宗倒是很想周全於其,偏偏太宗又無法說服得了眾宰輔們,早先給李泰的承諾也就難以兌現得了,太宗面子上過不去,還真有些無顏面對李泰,愣是遲疑了好一陣子之後,這才勉強給出了旨意。


  「諾!」


  太宗金口既開,趙如海自是不敢稍有耽擱,趕忙恭謹地應了一聲,急匆匆便退出了大殿,不多會,便已是又陪著一身白狐裘袍的李泰從外頭轉了回來。


  「兒臣叩見父皇。」


  一見到高坐在上首的太宗,李泰立馬便疾步搶上了前去,恭謹萬分地便行了個大禮,話語間明顯透著股喜意。


  「免了,來人,賜座。」


  太宗第一眼便瞧見了李泰臉上因激動而泛起的紅暈,自不免頗為的訝異,不過么,卻並未急著刨根問底,而是一擺手,和煦地叫了起。


  「謝父皇隆恩,兒臣有密奏之事要陳。」


  李泰照著朝規謝了恩,但卻並未起身,而是緊接著進言了一句道。


  「哦?」


  一聽此言,太宗不由地便是一愣,不過么,倒是沒拒絕李泰的求肯,略一猶豫之下,便即一揮手,以不容置疑的口吻下令道:「爾等全都退下!」


  「諾!」


  太宗既是有令,隨侍在側的諸般人等自是不敢有絲毫的大意,齊齊躬身應諾之餘,緊趕著便全都退出了大殿。


  「泰兒有甚話且就直說好了,朕聽著呢。」


  太宗顯然很好奇李泰究竟要說些甚,這不,眾隨侍的宮女宦官們方才剛退下,太宗便已是緊著出言詢問道。


  「啟奏父皇,兒臣要彈劾刑部尚書張亮反跡畢露。」


  聽得太宗見問,李泰臉上的激動之色頓時便更濃了幾分,興奮奮地便道出了來意。


  「嗯?這如何可能?泰兒可有實證么?」


  李泰這麼句話一出,太宗不由地便是一驚,忙不迭地便追問了起來。


  「好叫父皇得知,數日前,有一張府下人到兒臣處投狀,言稱張亮欲反,兒臣原也不敢相信,畢竟張尚書乃朝廷重臣,又一向深受父皇寵信,應不似有反心之人,本待將那張府下人移送有司衙門處置,卻又擔心誤傷忠良,也就著府中人等私下裡查了查,這才驚覺張亮老兒倒行逆施到喪心病狂之地步,不單暗中收容江湖術士多人,行魘鎮之事,秘收五百假子,又私買兵甲近千,更每每向人言稱:讖書中有其名,當為人主,諸般逆舉皆有實證在,足可見此獠已是反心昭然,兒臣懇請父皇下詔徹查,以正朝綱。」


  見得太宗驚詫若此,李泰心中當即便滾過了一陣自得的激動,不過么,表現出來的卻是一派的義憤填膺,鏗鏘激昂地便狠狠地告了張亮一狀。


  「竟有此事?」


  太宗一向待張亮甚厚,可以說是一手將其從微末小吏一路提拔到了尚書的高位上,論升遷之速,遠超那些太原從龍之臣,此際一聽張亮私下裡居然如此之不堪,自是有些不敢相信。


  「兒臣斷不敢虛言哄騙父皇,所言所述皆有實證,兒臣此處有摺子並數名出首者之證詞在,還請父皇過目。」


  李泰乃是有備而來,自是不怕太宗不信,但見其一抖手,便已從寬大的衣袖裡取出了一本摺子以及數張摺疊好的供狀,一派恭歉狀地遞到了太宗的面前。


  「混賬東西,張亮老兒安敢如此欺朕,來人!」


  太宗伸手將李泰手中的摺子接了過來,飛快地掃了一遍,又將那幾份供狀瀏覽了一番,臉色瞬間便陰沉了下來,猛然一拍几子,已是怒不可遏地咆哮了起來。


  「老奴在。」


  趙如海正領著一眾宮女宦官們守在殿外,待得聽到內里傳來了太宗的咆哮聲,三魂頓時便被嚇破了兩,哪敢有半點的耽擱,領著一大幫人便奔進了殿中。


  「泰兒,朕著爾即刻到禁衛處點兩千兵馬,給朕圍了張府,將諸般要犯一體拿下,不得有誤!」


  太宗並未理會趙如海的到來,而是從腰間取下了一枚玉珏,隨手丟給了李泰,聲線陰寒地下了旨意。


  「兒臣遵旨!」


  這些年來,李泰可是沒少受張亮的鳥氣,早就將其恨到了骨子裡去了,此際一聽太宗將捉拿張家老少的重任交給了自己,精神立馬便是一振,語調高亢地應了一聲,抄起玉珏便大步衝出了大殿。


  「傳朕旨意,在京之從三品官員一體到兩儀殿議事,不得有誤!」


  太宗沒去理會李泰的離去,而是目光森然地看向了趙如海,聲色俱厲地便喝令了一嗓子。


  「老奴遵旨。」


  趙如海壓根兒就不清楚太宗為何會怒而拿下張亮,不過么,卻是連問都不敢問上一下,緊趕著應諾之餘,已是匆匆退出了大殿,自去安排相關事宜不提……


  「皇上駕到!」


  時值年關將近,朝廷各部雖都還在運轉著,可基本上已是沒甚太多的公務,點卯過後,大多也就只是在衙門裡休閑罷了,卻不曾想內廷突然發出了緊急召見的旨意,諸般重臣儘管不明所以,卻也沒誰敢怠慢了去的,先後都趕到了兩儀殿中,只是等了足足近半個時辰的時間,也沒見太宗露面,諸般臣工們自不免都有些犯起了嘀咕,只是在這等內廷重地中,卻也無人敢亂說亂動的,正值眾人等得心焦之際,卻聽後殿處響起了一聲尖細的喝道聲,旋即便見面沉如水的太宗在一大幫宮女宦官們的簇擁下,大步從後殿轉了出來。


  「臣等叩見陛下!」


  見得太宗已到,諸般臣工們的精神立馬便是一緊,紛紛跪倒在了地上,齊齊大禮參拜不迭。


  「殿前武士何在?」


  太宗並未理會諸般臣工們的見禮,大步走到了前墀正中的龍床處,一甩龍袍的下擺,就此端坐了下來,而後環視了一下跪滿了一地的朝臣們,卻並不曾叫起,而是伸手一拍龍案,聲色俱厲地斷喝了一嗓子。


  「末將等參見陛下!」


  太宗的斷喝聲一起,自有一名值日軍官領著數名持戈武士大步從殿外搶了進來。


  「將刑部尚書張亮拿下,打入天牢!」


  太宗掃了眼那幾名武士,而後便將冰冷的目光轉向了張亮的身上,語調森然地下了旨意。


  「諾!」


  聽得太宗如此下令,眾殿前武士自是不敢稍有遷延,齊齊應諾之餘,便即一擁而上,毫不客氣地架起張亮便要往外拖拽了去。


  「陛下,陛下,老臣冤枉啊,老臣不知所犯何事,老臣冤枉啊……」


  張亮壓根兒就沒半點的思想準備,乍然被殿前武士架了起來,兀自在震驚之中,根本就不曾反應過來,待得被拖著走之際,這才猛醒了過來,一邊瘋狂地掙扎著,一邊哭嚎地嘶吼了起來。


  「陛下且慢!」


  不說張亮本人沒想到太宗一來便要拿人,便是諸般臣工們也都大覺意外,自不免便全都傻了眼,唯有長孫無忌反應最快,第一時間便跪直了身子,緊趕著出言諫止道。


  「嗯!」


  長孫無忌乃是太宗最寵信的重臣,他既是出了面,太宗自不會不給其面子,但見太宗先是一壓手,示意押解張亮的殿前武士暫停,而後眉頭緊鎖地看著長孫無忌道:「輔機可有甚要奏的么?」


  「陛下明鑒,老臣不知張尚書究竟所犯何事,如此不教而誅,恐非士大夫所應有之待遇,還請陛下三思。」


  若說褚遂良是長孫無忌的左膀的話,身居高位的張亮便是其之右臂,而今,褚遂良已故,長孫無忌可就再也承受不起張亮被拿下之損失,哪怕明知道此際強行出頭有著觸怒太宗之風險,他也已是顧不得那麼許多了,但見其略一喘了口氣,便即面色凝重地提出了質疑。


  「輔機問得好,此獠人面獸心,暗中圖謀不軌,倒行逆施,罪無可赦,朕若不加重處,何以穩社稷、振朝綱!」


  太宗自己就是靠造反起家的,故而,但凡是涉及到謀逆之人,從來不肯輕饒了去,別說張亮這等朝臣了,便是自家兄弟宗親的腦袋都已不知砍掉了多少,也就是對長孫無忌有著別樣的感情在,否則的話,光憑其敢在此際冒頭,便是大罪一條,正因為此,雖是給了長孫無忌一個解釋,可語氣里的不悅之意卻明顯濃烈得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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