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當這個時候她看我的眼神總會綻放異樣的光芒,只不過那個時候的我不懂,什麼都不知道,後來的後來,才知道在父親這裡一直私自的接著一些秘密的活動,那一年就是再一次意外的行動中,吳雙再也沒有回來,到現在我都記得那天晚上陰雲密布,當父親回來告訴我這個消息的時候,我瘋狂的奔了出去,傾盆大雨順間澆下,讓我摸不清楚所有的方向。
到現在我都認為吳雙的死和老頭子拋不開關係,如果不是老頭子安排她出任務又怎麼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
從那以後至少十二歲之前的每一年我都會去雙雙的墳地上坐坐,實則到最後也沒有找到雙雙的屍體,墳地下黃土埋著的是雙雙最喜歡的一套裙子。
這個女孩在青春年少的時候從來沒有穿過裙子,如今離開以後,就是一套裙子送終,但是再也穿不上了。
穿過眾多的雜草,我順著小路走去了那道荒陵,遙遠的就看到了那坐墳丘,手裡提著水果和吳雙那個時候愛吃的牛肉,放在了墳堆前的石板上,在一旁坐下來。
「雙姐我來看你了,你還記得我嗎?我是揚子啊,這麼多年沒有來看你了,現在來了,不知道你還知不知道我……」
「那個時候你說過讓我以後去SZ,看看你的家鄉,我去了,現在就生活在那裡……那裡真的如你說的那樣,很美,很美……」
夜,有些涼意,寒風微微的吹著,讓我不由得裹緊了衣領,加快了回家的腳步,還沒有到家門口就看到門口站著的佝僂的背影,看到我的時候,輕輕的吐了口氣:「怎麼回來的這麼晚?」
讓我的心裡不由得流過一陣暖流,到了家裡,桌子上擺著豐盛的飯菜,能看的出來已經準備了很長時間。
脫下衣服,把衣服掛起來的時候,背後的身影輕聲的問道:「怎麼去這麼長時間?」
「很久沒有回來了,就多在那裡坐了一會兒。」
他什麼都沒有說,就坐下來擺碗筷,我看著他冷淡的模樣不由得問出口:「那個時候她到底是怎麼死的?」
那本是盛米飯的手一個顫抖,隨後就又像沒事人一樣看著我:「她死的很光榮,也是她如願看到的。」
我絲毫不退縮的繼續問道:「什麼是光榮,命都沒有了,要光榮有什麼用處。」
「有的時候生命是最不重要的。」
他這不符合常情的邏輯讓我無語,但是他說出來又是這樣的理所當然,讓我不由的氣從四處來。
「你到底與吳洪福是什麼關係?」
老爺子猛然抬頭看著我,從他的表情我就看出來,這其中絕對是有什麼聯繫,如若不然他不會以這樣的神情面對我。
「我猜對了吧,當初雙雙姐是不是就是為了給吳洪福完成任務才出的意外,是不是?」
他的神情越發的蒼白,瞪大了眼睛看著我:「這些事情,你是怎麼知道的?」
「哼……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他癱坐在椅子上,久久說不出來話,到了最後重重的嘆口氣:「有許多事情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跟你說,我以為這些事情你一輩子都不會知道的,但是沒有想到你還是知道了。」
我冷冷的說:「從我在安全部吳洪福的住處無意間看到你們的合照的時候就知道你們一定是認識的,不要以為當時的我年齡小,什麼都不知道,你和你的徒弟已經不是第一次出任務了吧?你到底是什麼人?」
「我是你的親身父親,你怎麼能這樣與我說話?」他痛聲的罵道。
有那麼一刻,我看著這個以往無所不能的老人的確是老了,但是想想他曾經做過的那些事情心裡僅剩的同情也都沒有了。
「我與你吳叔叔認識的時間很早了,不是一句兩句說的清楚地,但是你雙雙姐姐的去世絕對是光榮的,她是為了國家而犧牲的,也絕對是偉大的,這件事情就不要再說了,吃飯吧!」
一聲令下,讓我許多想要問出口的話也沒有問出來,最後一頓飯就吃得這麼萬分的不自在。
吃完飯我本是在房間里看小時候的書,客廳里卻突然響起了說話的聲音,聽聲音像是花嬸來了,我放下手裡的手起身出了房間。
「揚子啊,去我那裡坐一會吧,一會兒你叔回來了,你們也好好說說話,畢竟這麼長時間沒有見面,叔叔和我們都想你了。」
一旁的老爺子笑著說:「都這麼晚了,去你家裡太叨擾了。」
花嬸擺著手說:「不打擾,不打擾,是我來叫揚子去的,這有什麼打擾不打擾的。」
我想了想就拿起外套跟著花嬸嬸出了門。
一路上她緊緊的拉著我的手,想說的話一說出口就會難過半天。
我可以說是她從小看到大的,小時候媽媽總是和她在一起刺繡,那個時候我跟隨著媽媽在她家裡沒少蹭過飯吃,而她對我像是對她家善朝一樣的親。
我坐在客廳里,牆上掛著的小善朝的照片還如同過去的小時候的那樣調皮,還記得他小時候光著屁股整天跟在我身後哥哥的叫,可如今都長這麼大了。
花嬸在屋子裡忙來忙去,把家裡能吃的東西全都放在我面前的桌子上,不一會兒堆滿了一桌子,我拉住她不讓她再忙乎了。
她卻看著我的手,紅了眼角:「揚子啊,這幾年你去哪兒了?」
我把手在衣服上蹭了蹭,放進口袋裡,有些不好意思。
她抓住我的手,磨擦著上邊厚厚的手繭,淚流了滿面:「這真是受苦了。小時候你就是個懂事的孩子,後來你跟你媽離開了以後我就心心念著,害怕你們母子在外面受到什麼委屈,可是你看看這雙手……!」
手心厚厚的手繭有的時候我摸著都會不舒服,花嬸卻抱著哭的不能自已。
我扶住她顫抖的身子安慰她:「您別哭了,這沒有什麼的,我只不過是比起有些同齡人提前歷練了一下。您應該為我高興,別這樣難受。」
她手擦著眼淚:「要是善朝有你的一半懂事,現在也就不會這麼混了。」
說道這裡他情緒激動地說:「揚子,你看看我是他媽啊!他下手就敢這麼狠心。不知道跟著哪個狐朋狗友學會了賭博喝酒,我不讓他出去賭,他就打我,你說他小小年紀讓他上學他不上,跟著那些社會流氓盡學些打架賭博。」花嬸撩起衣服讓我看,那紫色的淤青看的我心驚。
「善朝怎麼會變成這樣?他小時候不是像個女孩子一樣,特別靦腆嗎?」
花嬸聽著這些話擦著淚水直搖頭:都是我跟你叔叔把他慣的了,小時候不捨得管教,到現在想管他了,可是也管不住了。」
就在這時門外響起了敲門聲,花嬸趕緊把衣服放下來,拿毛巾擦擦臉這才去開門。
沒一會兒院子里就響起了大嗓門的聲音,他穿過院子的時候高聲的吼道:「是不是那小兔崽子回來了?他又惹你你了?看我今天不打斷他的狗腿。」
進了屋子,我這才看清楚來人,正是花嬸的丈夫李叔叔,彼此先是一愣,他轉回頭看看花嬸,半天才回過神。
我叫了聲「李叔叔。」
他這才緩過來,快步的走過來,語氣十分喜悅的說:「是揚子啊!都長這麼高了,好小子個子可真高,大變樣啊,叔叔一時都沒有認出來你。有多少年沒聽過你叫我叔叔了。」
我聽了他的話,鼻子有些發酸。這些過去存在我回憶里的人,現在是真的好久好久沒有回味過了,還記得小時候我最怕的就是李叔叔了,他大嗓門還特別愛說話,每次我帶著孩子們在外面搗亂回來的時候,都是他和高老先生收拾我,每次吼著嗓門來嚇唬我。
可如今在看看他有些年老的面孔,第一次覺得,他的大嗓門也是這樣可愛。
花嬸去廚房張羅中午的午飯,李叔叔就敲敲桌子笑著說:「好小子,讓我看看這幾年你在叔叔這裡學的本事都下降了沒有。」
我笑著把一旁的棋盤擺開:「下降沒有下降不是您說了算,這要看棋藝如何才是。」
「行,有志氣,不愧是我交出來的徒弟。」
誰料幾盤棋玩下來,別看李叔叔上了年紀,但是棋藝絕對是頂峰以至於我連打幾盤,我拼勁全身的力氣也只是僥倖只輸了一盤,李叔叔笑著說:「揚子啊!這才幾年不見啊,你這小子的棋可是不怎麼樣啊,沒有進步就不說了怎麼反倒退步了啊!」
我又輸了一盤,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這東西我都好幾年沒碰過了,可能生疏了,再說了誰能想到叔叔您還是這麼厲害啊!」
他靠在身後的椅子上喝了口茶說:「別給這些找理由啊,你呀,就是懶,你小子小時候看你長大的,我會不知道你打的什麼算盤,是不是現在忙得沒時間玩了?」
說完又似乎感嘆的說:「現在的這人哪!忙的忙玩的玩,真正有時間思考的沒幾個!這棋會下的也沒幾個,我倒是挺想念雙雙那丫頭的,那丫頭聰明,跟她下棋,我得整天想著怎麼下棋才是正說,只可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