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章回家
尤其是路過老城街的時候,還把車子特意停下來,讓我瞧瞧老城的標誌性建築。
「瞧見了沒?那將近五米長的城牆,過去是s市的城樓,改革開放后啊!這城樓就已經被領導給拆了,那時候的老百姓窮啊,哪裡像現在這樣這麼富態,所有當時拆的時候,所有人都是跑著去搶那些拆剩下的磚坯,到了最後,上面的領導實在是沒法兒了就停工了,這不,就只剩下了這城牆,誰知這老東西時間長了還成歷史了,瞧現在的文化人把石牆當仙供著。」
看著那高牆上貼滿了紙張就笑著說:「沒想到現在這還變成紀念館了?」
司機一聽大笑出聲:「人都是賤心吶!把東西貼在幾十年的老牆上就不會變了?其實誰都知道什麼叫世態炎涼啊!」
還記得小時候和夥伴們打鬧時,拿著從教室里偷的粉筆,跑來這個城牆這裡寫寫劃劃。這牆上的字密密麻麻,根本就看不清楚寫的什麼,後來被這裡的清潔工發現,拽著我直接拽回了我家,因為住的地方比較近,清潔工又是我們那個衚衕里的一個阿姨,就直接找上了父母,那一次我被打的皮開肉綻,後來只要看到這堵牆就會覺得屁股疼,倒是沒有想到這麼多年過去了,這堵牆即使是你拿著五顏六色的筆也會發現牆上再也沒有能寫下字得地方了。
「小夥子,地方到了。」司機的說話聲打斷了我的思緒,我看到窗外以往的繁華熱鬧早已變得荒廢一片,一間一間的房子正在被推到變成廢墟。
司機幫我把行李提下來,好心的說:「這一塊兒是拆遷區!工人太多,你可要注意安全啊!」我接過行李感謝他。
下了車,放眼望去一片廢墟,曾經繁華熱鬧的街頭被隨地而見的機動車給代替。不遠處施工的機器在嗡嗡作響。
我似乎又看到了我小時候在這裡和一幫夥伴們玩打麵包,滿臉灰塵,還咬著牙和他們比賽,不遠處扔下的廢紙是我的課本;似乎又看到了那個姓高的人追著我滿院子的打我,只因為我把新發的課本撕掉折成了麵包。(麵包:小時候用紙折成正方形的玩具,是許多小孩子幼時的玩具,各地習俗不同。)
我拉著行李箱步伐艱難的在工地上走。這個家,好多年沒有回來了。真的是有好多年了。工人們在我身邊跑來跑去,有好心人會提醒我幾句,我會微笑的答謝。直到穿過建築區,土路變成了水泥路,才看到一片簡易房搭成的住戶區。
有些年沒有回來了,這個地方被開發區給搞的也完全變了模樣,我曾經想過找些當地的領導,把這邊的開發項目給承包下來,親自來設計房子,後來的後來,終歸是不捨得把自己曾經幼年擁有快樂的地方給拆毀了,就沒有那樣去做,卻沒有想到我沒有去做,並不代表別人也不會去做,這些年,這裡的變化猶如天上地下,讓我真的一點都認不出來了,突然又有些後悔當初的放棄,如果換做是我,即使是改變,也不會改變自己的初衷。
順著水泥路一直往前走,住戶區距離我越來越近,直到看到路邊站著的幾個年輕人,我這才走上前輕聲的問道;「打擾一下,高聚財的家是在這裡嗎?」
「高聚財?」其中的的一個小夥子想了半天才搖搖頭:「我們不知道這裡有叫高聚財的人。」
我心裡一愣,帥帥之前查處來的方位應該不會錯的啊,怎麼會沒有在這裡呢?
剛好這個時候不遠處挑水的一位中年婦女走過,我慌忙迎上去:「請問高聚財是住在這裡的嗎?」
那女人停下來把水桶放下擦擦臉上的汗珠子才說:「你找高老頭什麼事情?」
我剛要說話,她上下打量著我突然激動地說:「你是揚子吧?是不是你回來了?」
我倒是沒有想到過去了這麼多年竟然還有人記得我,只是注意看她的時候,又記不起來她是什麼人。
這女子十分激動地抓著我的胳膊急聲的說:「我是你花嬸嬸啊!你小子不記得了嗎?小時候你總是愛來我家吃我泡的花椒鳳爪,有印象沒有?」
我看著她許久,那微薄的印象只在腦海里一閃而過就消失了,花嬸嬸十分失望的說:「想來也是都過了這麼多年了,不記得也是正常的,你爸要是知道你回來看他肯定高興的不像樣子。」
我這才笑著說:「他現在身體還好嗎?」
「好,好的狠,天天去公園裡打太極和那幫老頭子關係可不錯著呢!」
她說話的語氣讓我猛然想到,曾經的確是有一個鄰居,做泡菜的手藝十分好,總是會閑來無事的時候做許多吃的,然後在挨家挨戶的去送,那個人就是花嬸嬸。
眼看著花嬸嬸又要彎腰挑水,我慌忙上前接過,把行李遞給她:「嬸嬸你幫我拉著行李,水我來挑。」
嬸嬸慌忙推辭:「那怎麼行,這玩意兒年輕人玩不轉,挑水很累的,可不能讓你遭這樣的罪。」
我抓住鉤子一再的強烈要求自己老挑,花嬸嬸這才算是鬆了口,看著我輕鬆的挑起水,這才放下心來,與我並排走著朝家中走去。
「揚子啊,我聽說你媽媽後來又走了一家?」
我毫不避諱的說:「是的啊!媽媽照顧我一個人實在是辛苦,剛好有合適的就又結婚了。」
花嬸嬸嘆了口氣說:「你說說這人吶,一步走錯那一定是步步錯的,你說老高要是想當初沒有做那檔子事情……」
「花嬸,都是過去的事情了,就讓它過去吧……」
花嬸拍著嘴罵道:「你看我這嘴欠的,揚子都是大孩子了,我還說這些有的沒得,真是欠打。」
還是這麼直爽的脾氣,我看著花嬸笑了起來,一路上這樣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一直到一處簡陋的簡易房門前停下,花嬸嬸指著那房子說:「這是你爸爸的住所,他現在應該還在老年活動中心,沒有回來呢,不如你先去我家坐一會兒,等他回來再說。
我把行李遞給花嬸:「您幫忙先把行李給我帶去您家,我現在去找他,回來的時候再去您家裡取。」
花嬸笑著應下:「好嘞,這你就放心吧,要是沒有找到就回來啊,咱家就在那邊的第三家,你站在門口一喊我就出來接你,曉得了嗎?」
在社區里轉悠了大半天才找到所謂的老年活動中心,沒有想象中的娛樂設備健全,可能是暫時的安置房,所以還算是比較簡陋,我就順著人群多聲音熱鬧的地方走去,遠遠的就聽到了叫好的聲音,走近了才發現原來是幾個人在比賽。
具體得比賽什麼我沒有看清楚,就只好走近了幾步,這才看到,那場中央的白髮老先生正扎著馬步和一個二十多歲的小夥子在比劃什麼,那小伙兒的臉上已經鼻青臉腫,在看看那老頭子云淡風輕的模樣,不像是比賽打架,倒像是在玩耍。
「我初次見到他的時候,他擺出了標準的太極步伐,那個時候我就被他的模樣給吸引了,儘管知道他大我十幾歲,但還是不顧家人的反對硬是嫁給了他……到現在還能想起,當年他救下我的時候,那洪氏太極拳在他的運用下如魚得水的模樣……」母親當年說出這些話的時候是淚痕交加,所有的怨恨都在這句話中落下了帷幕。
她的無奈,她的不甘,都在最後的背叛中消失無影,這些年,她遇見了對的人,碰到了新的愛情,早已經想不起年少時見到的那一抹照亮自己的星光了,只是我想畢竟是曾經心動的瞬間,這是一輩子也不曾忘記的吧。
現在的我就看著那一招一式的洪氏太極拳讓母親入迷的拳法,的確是迷人無比,別說母親就是任何女人看到這樣擁有武學的男子都會入迷,儘管他已經滿頭白髮,但是還是掩蓋不了身上那獨特的仙氣。
所謂的仙氣就是與眾不同的出挑的人,可是就是這樣看著高風亮潔的人卻在婚姻最甜美的時候發生了出軌的事情,我想這是高大師這輩子最大的恥辱,沒有之一。
比賽很快就分出了勝負,那個年輕人畢恭畢敬的行禮算是甘拜下風,比賽結束了,人群也就散開了,有老人大聲的叫著:「老高,一會兒下一盤琪怎麼樣?」
他摸摸下巴長長的鬍鬚笑著說:「下棋可以,但是不給你下,你那破棋簍子我早都膩歪了,找別人下才是正說。」
「我的棋藝怎麼了,你說我這是破棋簍子,要說破也是你破。」
眾人哈哈大笑,就在這樣大笑中,我走上前接過他手中提著的合椅:「我來拿吧!」
本是背對著我的人背影一個僵硬,轉過身子看到我的時候,咧嘴大笑的嘴猛地閉上,神色激動許久,就連臉部肌肉都是抖動的,許久才輕輕的說:「回來了?」
聲音很平靜,如同是對一個經常回來的人說的一般,我不知道現在的我與多年前的我是不是還是一樣,但是他一眼就認出了我,這麼一剎那,我心間本是冰凍的一角慢慢的軟化了。
他並沒有聽我的回答,而是轉過身走著說著:「咱這就回去,這就回去。」
哽咽顫抖讓人聽的心裡悲涼,尤其是那左右搖晃的背影,與剛剛和別人對打的人如同不是一個人一般,這樣的背影才符合他現在的這個年紀,六十多歲的老者滿頭白髮本應該連路都走不穩當的人怎麼可能武學那麼的深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