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三章 買布過節
為我講解布料的是本村的村長，大概五十多歲的年紀，十分熱情，上一次我和薇薇來的時候就是他在招待，可能他看出來我是真的想要這些布料，就一再的在我面前強調：「你要是真心的想要的話，價錢什麼的都好商量。」
我把視線轉移到前方的葉子身上，她目不轉睛的一直在看料子的講究，老村長可能瞧得出來，葉子的模樣像是設計師，就屁顛屁顛的跟上去，笑著說：「這些料子，都是前幾天村民們自己製作出來的，就在這放著，你要是嫌不夠用的話，我家裡還有很多。」
葉子並沒有說話，依舊翻看著，老村長看在她那裡碰了壁。就拐了回來哭喪著臉說：「這些料子真的是好料子啊！要不是我們這地方太偏僻，實是在賣不出了，我怎麼會這麼死乞白賴的讓你們買啊？」
我從口袋裡拿出煙遞給他：「老村長，你來說說，你們這料子平時都有哪些人來買？」
老村長的臉一下子拉了下來，十分不高興的說：「還能有什麼人，就是附近的誰家想做衣服床單了就來這兒批點回去做，都是熟悉的人，一來二去的價錢都很便宜。」
「既然賣不出去，那為什麼還堅持著織布賣布？」
「唉！」老村長重重的嘆口氣：「不瞞你說啊！這村子里哪裡還有年輕小夥子啊，在家的不是老頭老太太就是誰家的媳婦兒，別的能做工的都出去打工了，家裡哪裡還有什麼人。」
老村長吸口眼，神態在煙霧繚繞中格外的蒼老，連同聲音也變的涼意十足：「我們李家村自古以來織布就是出了名的，這方圓附近的誰不知道我們李家村的布好！我們的祖宗曾經還給皇帝老兒做過衣服，是宮中的有權有勢的師傅吶，誰知道到了我們這一輩兒，就落到了現在這步田地……唉！唉！」
老村長想起祖上的輝煌，一時之間有些悲哀，蹲去一邊靠牆的地方，落寞的抽著煙，彷彿在回想曾經引以為榮的手藝，如今被社會的進步擠兌的毫無地位，不得不說，這對於一些文化遺留者是一個極大的打擊。
葉子翻看了一會兒，終於轉過身叫我前去，我以為她有了什麼新想法，就扔掉了煙頭朝她走去。
「孟總，這幾款布料相對來說比較柔軟，比較適合做上衣和一些棉衣。」
我順手摸上去，再拿著別的布料來回的對比，並沒有感覺出來什麼不對，就疑惑的說：「這不都是一樣嗎？也沒什麼不同。」
她摸了會兒布料才說：「有很大的不同，這塊布料的針織度會密一些，但是那一塊兒布就稀很多，現在是冬天還是拿一些密度高的布料回去，做做試試，看看市場效果怎麼樣。」
我一聽她與我想的一樣，就笑著說：「行，我現在去和村長商量去。」
老村長唉聲嘆氣的抽著煙，我走過去在他身邊蹲下：「老村長，咱們商量商量價格怎麼樣？」
「怎麼？你決定買了？」老村長激動的直想跳起來。
我點點頭說：「我不僅要買，以後可能咱們會長期合作，後期可以訂下合同，這樣我們誰都跑不了了。」
老村長高興的直拍大腿：」好，好，我這就去和鄉親們說去，你們可是俺們村的第一批客戶，我這就說去。」
老村長洋氣的把「客戶」都說出來，我慌忙攔住他：「你先別去說，我現在要的不多，先拿回去幾塊布料，最遲兩個月以後我再來拿布，你們看怎麼樣？」
「您的意思是，您還要回去研究研究？」老村長的神色瞬間落了下去看著我：「是不是還要拿回你的公司好好看看，在決定要不要買？」
我不知道他的態度怎麼會變化這麼大，就解釋道：「我這畢竟是公司，總不能不跟公司里的人商量就帶這麼多布回去吧？」
「那你走吧，我們不歡迎你，趕緊走！趕緊走！」老村長突然態度變得極其的惡劣，推著我就往外走。
我急了，高聲的問道：「您這是怎麼回事？這不剛剛還說的好好嗎？怎麼說變臉就變臉？」
「我還就變臉了，怎麼著，誰讓你們這些城裡人天天拿我們當猴耍，還真以為我們鄉下人好騙吶！」
老村長的話說的越發的含糊，也讓我聽的有些發迷糊，就攔住他，摁住他的胳膊：「村長，你聽我說，我也是農村的，並不是什麼城裡人，我只是想要你們的布，沒有別的意思，你不要這麼激動！咱們好好說。」
「沒什麼好說的，天天就會扯這些有的沒得，還真以為我們李家村的人好騙啊，你要是再不走，我就叫人了，把你們都給我趕出去！」老村長邊說邊拿起靠牆角的掃帚就朝我揮來。
我慌忙後退幾步，剛要說話，身後就響起一道聲音。
「爹！你做什麼吶！」
我還沒來得及回身，那掃帚就打在了我的背上，尼瑪，當即疼的我淚水都快流出來了，你說如果是掃帚打的還好，關鍵是掃帚棒子打的，一下下去不發青就發腫，當即氣的我就想回過神回他兩下子。
誰料剛剛回過身子，胳膊就被人拉住，微抬頭拉我的人是一個綁著兩個麻花辮的女子，穿著碎花棉襖，一身土裡土氣的打扮，但是掩蓋不了身上的靈氣勁兒，不得不說這小丫頭真的十分俊俏。
她一邊拉住我，一邊急聲的朝那老村長叫道：「爹，你胡鬧什麼呢，有什麼話好好說不就行了，你為什麼打人啊？！」
「說！說！有什麼好說的，這個人就是個騙子，他說要把布拿回去研究研究，再決定買不買，你說他不是騙子是什麼？」
我一時之間被這句話氣的又哭又笑：「老村長，我只說買你的幾塊布拿回去，有沒有說拿回去不給你錢，這本就是生意買賣，講究的就是你來我往，怎麼到我這裡就成騙子了？」
「啊？……你給錢啊？」老村長傻了，看著我。
我一時有些生氣，轉過身子不停的摁著我的腰，剛好這時葉子也走過來，不明的看著我們，本是扶我的小姑娘，上前一步就開始數落老村長：「爹，你怎麼就是改不了你的脾氣，什麼都不問清楚就這樣隨隨便便的打人，你看你把人家打的。」
老村長紅著臉，呢喃的不知道在嘟囔什麼，我懶得跟他說那麼多，看到葉子就不瞞的說：「我們走吧，這布還真的是要不起。」
說完也不顧葉子有沒有反應過來就拽著她朝外走，剛剛走出了兩步，身後就響起甜美的女聲。
「先生，真是不好意思，我爹太粗魯了，他都是被嚇怕了，你要是真心想要這些布料的話，能不能佔用您幾分鐘時間，我給您好好地解釋一下。」
我本不想在多跟他們啰嗦那麼多，直接就走，誰知道葉子緊緊的拽著我，並不說話，只是皺著眉頭期待的看著我，這神情讓我不得不停了下來。那小姑娘也是個有眼色的人，就慌忙把事情前前後後的說了一遍。
說清楚以後，我也深知這手工人的不易。那些商販子打著前來買布投資的幌子，來這裡看布，裝模作樣的順著放布的倉庫溜達一圈兒，就說要那些樣品回去商量商量，可是老村長他們實誠，覺得生意談成的差不多了，就讓他們一走就拿十幾匹布回去好好研究，本以為下這麼大的成本一定會引他們回來，可是大多數都是一去不復返，留下來的電話也沒有一個能聯繫的上的。
久而久之，老村長就變成實打實的憤青，而我偏偏還撞上槍口上，剛剛才走了一群騙子，我還前前後後來了兩次，就自然而然的被認定為是騙子！
聽得我不由的有些鬱悶看著老村長：「您瞧我這模樣怎麼也不像是騙子啊！」
老村長紅著臉說：「騙子又沒有寫在臉上，我看你這手段倒是挺像的。」
我無奈了，急聲的說：「您老從哪裡看著我像了？我這麼一個淳樸善良的人，您沒瞧見，就專看著我像是騙子？」
小姑娘慌忙站在我們中間急聲的解釋道：「沒有，沒有，您別生氣，鄉親們真的都是嚇怕了，我爹是一村之長他不想再讓百姓們做賠本買賣，所以做法過激了一些，我們向您道歉，咱們現在去村裡的小門診上瞧瞧，您別生氣了。」
她邊說邊拉著我朝前走，我朝她擺擺手說：「我也不去什麼門診，要不然你們才覺得我是在詐騙你們一樣，我來只是為了買布，你們要是說這些布不賣，那我現在就走，互不耽擱。」
「別……別啊！」小姑娘急了，跑去放布的地方，扛起幾匹布就塞了過來：「這些都是送給您的，就當我們是賠禮道歉的好不好？」
那幾匹布重量不小，被這小姑娘輕而易舉的抱了起來，讓我不禁有些刮目相看，剛剛抱緊這些布，耳邊就響起老村長不滿的小聲嘀咕：「還說不是騙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