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遊 第二百八十章 玉露當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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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奈之下,蘇邁亦隻好將那到手的美食放了,雉雞初時尚不明所言,片刻之後,卻是欣喜過望,咯咯地叫了兩聲,往前衝了幾步,猛地拍著翅膀便向一側的山林亂草之中飛撲而去,不到數息,便無動靜。
蘇邁提著那兔子,打算去稍做處理,不過片刻,他卻愣了愣,抬眼望向火光前的三人,一臉無奈。
“怎地,想要幫忙啊?”花相容見狀,當先叫道。
“幫忙倒不用,不過,我手中並無刀刃,這開膛破肚之事,卻是有些為難!”蘇邁皺了皺眉頭,接口說道。
他不像無用,隨身還帶著把短刃,他那黑劍鈍而無鋒,用來殺人倒還差強人意,這殺雞宰兔之事,卻是無能為力。
他這一說,在坐之人一時皆愣了愣。
水輕盈以琴為器,器音可療愈,並可殺人,但卻無實質之利,而花相容的千秋山何扇雖暗藏殺機,但要取出卻甚是麻煩,再說花相容自詡風雅之人,這等焚鶴煮鶴之事,他自不願幹。
故而,一時之間,大家皆將目光聚在了陸雲奚身上。
天淵劍,可是天下一等一的神兵利器,一劍在手,無往而不利,削金斷鐵,亦是易如反掌!
隻是,若要用來殺兔子,卻難免有殺雞用牛刀之嫌。
蘇邁亦望向陸雲奚,但一時間,卻不好開口。
“蘇邁,你且提著那兔子,站遠一些!”陸雲奚見狀,卻是淺笑一聲,隨後站起身,示意蘇邁後退。
蘇邁初時不明所已,不過見陸雲奚長劍出鞘後,卻突然反應過來。
原來陸雲奚怕這兔血沾染了她的寶劍,故而欲隔空將那兔子劈開。
蘇邁退到一丈開外,雙手扯著那肥兔的後腿,便等著陸雲奚施為。
花相容見狀,亦饒有興致地站起來,望了望蘇邁,隨後又略有些擔憂地朝陸雲奚道:“仙子,如此可行麽?你這寶劍可是開山裂山亦不在話下,別一不小心,這麽近的距離,光是那劍鋒,便可將蘇邁劈成兩半。”
陸雲奚未及回話,卻是望向了蘇邁,那神情仿佛在問,你可敢一試?
蘇邁雖亦有幾分忐忑,但他心知陸雲奚非莽撞之人,如此作為,自然心裏有數,故而見狀,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一臉淡然。
“站穩了!”陸雲奚素手一揮,長劍往前一點,隨後輕輕一劃而下。
那動作輕柔隨意,看去便是丹青手作畫一般,自然天成,而隨著她這手起劍落,蘇邁手中兔子便如被利刃瞬間劃開一般,胸腹之間一道薄如紙片般的切口,沾而不連,將斷未斷。
蘇邁尚未反應過來,陸雲奚便已收劍回鞘,口中說了句:“好了!”便又轉身,朝那火堆而去。
蘇邁聞言,將手一翻,輕輕一扯,便將那野兔一撕開,隨後忙以轉過身,去那林中,尋水源去了。
水輕盈見陸雲奚露出這一手,一時間亦頗有些欽佩,待得蘇邁轉身,忙起身拍了拍手,口中讚道:“陸姑娘這一劍,當真妙到毫厘,不愧為天淵劍之主啊!”
陸雲奚聞言,略點頭示意,隨口說了
句:“雕蟲小技而已!”
“仙子這一劍,劍隨意動,舉重若輕,在下亦是佩服之止!”花相容亦起身拱了拱手,揚聲讚道。
在場二人,雖均不使劍,但卻是大世家出身,這見識和眼光自然不低,陸雲奚這一劍,輕則無法傷及兔身,若用勁過重,則會傷到蘇邁,縱是用勁再多一分,亦會將那兔子劈成兩半,到時便是蘇邁無恙,亦會濺得一身是血。
而能將那兔子肚皮,切得將斷未斷,既達到開膛之效,又免得血流遍地,可說是一舉兩得,如此精巧的力道把握,若非多年苦練,人劍一體,極難做到。
一時間,花相容甚至有些妒忌蘇邁,早知如此,他應該搶著去提那兔子,省得枉做了小人。
一炷香過去,蘇邁悄然而返,雙手抱著那一團裹著厚厚黃泥的東西,正快步而來。
“山間少調料,隻好取諸自然,今日,我們便嚐嚐這藥泥封兔!”
蘇邁邊走向三人,口中邊說道。
花相容望向蘇邁那一手的泥,眉頭微眉,口中問道:“那兔子便是裹在這泥中?”
蘇邁點點頭,隨後找了個空地蹲了下來,在地上拾了半截未燒完的棍子,將火堆中央掏空了一塊,便將那團黃泥塞了進去,隨後開始添些,將火燒旺。
一刻之後,複將那燒得焦黑的泥團翻了翻,又炙烤了一遍。
如此再三,翻來覆去之後,不到半個時辰,火堆之中,已有肉香味傳來。
花相容食欲大動,聞了片刻,便欲動手,蘇邁伸手將其打住,隨後將那燃得正旺的火堆移開,撥了些炭火將那焦泥捂住再慢慢烘了片刻,待得那藥香味彌散開來,才將其取出。
“劍茅草!”花相容好食之人,一下便聞出劍茅之味,這東西亦是尋常餐食中常用的香料,故而其亦甚為熟悉。
蘇邁點點頭,隨後卻笑著說道:“想要吃這兔子,至少還得說出兩種味道才行!”
花相容聞言,道了聲:“去,這有何難!”隨後便湊近身子,使勁聞了起來。
初時,他亦以為不過分辨幾株藥草而已,應不是難事,不過等他仔細聞過之的,卻發現,這藥草味夾雜著肉香,已混成一團,除了劍茅那種味甚獨特的香草之外,其餘卻是很難分得出來。
使勁聞了半天,卻一樣也未發現,隻好悻悻地望向身側二人,眼有求助之意。
水輕盈亦覺有趣,學著花相容的模樣,湊近聞了聞,不過片刻之後,卻已有所得。
“若未猜錯的話,這其中應有地芙蓉。”水輕盈吸了吸鼻子,緩緩說道。
“沒錯,地芙蓉葉有清香,揉碎塞入肉中,有去腥除膩之效!”蘇邁麵露讚許,這地芙蓉葉其味甚淡,尋常食之,口齒間會有清香之氣,水輕盈能在這黃泥封之中,辨得出來,很是不易。
“看來,水姑娘亦是甚好美食之人!”花相容手中折扇一拍,輕笑著道。
“已有兩味,還差其一,便可開封!”蘇邁見狀,用棍子在那一團焦黑之中敲了敲,那薄薄的泥封便裂開了一道口。
“仙子可有甚高見?”花相容自
己聞不出來,便望向了陸雲奚。
陸雲奚先前和水輕盈一般,聞了半天,亦什麽也未發現。
她自幼修煉,各類靈藥吃得不少,但對俗世飲食卻甚少涉及,便是偶爾吃上一兩頓,亦是極為清淡,故而對這些調味的香草所知有限,別說聞出其味,便是放在她眼前,亦不識得。
此刻,她自然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蘇邁見狀,亦未說話,隻是又輕輕地在那黃泥之中敲了敲,一時間,肉香味更加濃了。
陸雲奚見其動作,頓了頓,隨後卻突然反應過來,脫口叫道:“還有一味,便是黃泥!”
“這個……”花相容聞言,不禁失笑,這泥土味也能算嗎?
本想著蘇邁會斷然否認,未料他卻應了點了點頭,隨後正兒八經地說道:“沒錯,這黃泥,亦是其味之一!”
“此話從何說來?”花相容一聲,來了興致,想聽聽蘇邁作何解釋。
“這黃泥又號神仙土,藏於極陰之地岩穴之中,土質細膩柔軟,遇熱有微酸之味,可致人迷幻。”
“難怪叫神仙土!”花相容亦在兔肉上敲了幾下,取出一塊掉落的薄泥片,望著那外黑內黃的模樣,頗有興致。
這致幻之物,為何蘇邁要用來裹這兔子?
“這東西的微酸味,正好中和兔肉的口感,以你們的修為,如此小量,不會有甚影響!”蘇邁三下五除二地將那焦泥剝落,隨口又說道。
陸雲奚見蘇邁一本正經地說著,想到自己瞎碰了一句,卻未料到歪打正著,一時臉上亦掛著笑意。
花相容倒也管不得那麽多,他早就躍躍欲試,如今見蘇邁已然開動,便也伸手去扯那兔肉。
胸腹之中,被蘇邁裹了許多藥草,如今亦被烤得黑糊糊一團,花邁隨手將其抖落,扯了一條後腳,便遞給了花相容。
隨後,四人分而食之,這兔肉作法雖不同尋常之味,但吃到嘴裏,倒也另有一番味道,口感清涼酸香,一口下去,油而不膩,便是清淡如陸雲奚者,亦覺齒頰留香。
不過,終究是清修之人,水輕盈和陸雲奚小吃了一頓後,便停住了嘴,剩得蘇邁和花相容二人吃得不亦樂乎。
正在大塊朵頤之際,花相容卻突然大叫一聲,忙放下手中之肉,伸手自腰間取出一隻葫蘆狀的小玉瓶。
“美食當前,豈能無酒!”口中說著,便將那玉瓶拔開,一縷淡淡的酒香便飄散開來。
“你,竟然隨身帶著酒?”蘇邁見狀,很是詫異,忙叫道。
“非也,嚴格來說,這玩意不是酒!”花相容神秘一笑,卻將那玉瓶湊近蘇邁,讓他聞了聞。
“淡是淡了點,不過亦聊勝於無!”蘇邁深吸了一口,隨後道。
“乾元城的四大家族,果然是財大氣粗啊!”陸雲奚聞見花相容手中之物,開口說了句,見蘇邁有些不解,隨後又道:“這酒應是你們花家有名的療傷聖品金風玉露吧?”
“算不得什麽聖品,可惜口感差了點,解解油氣倒也差強人意。”花相容搖搖手,喝上一口,便又遞給了蘇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