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千零二十三章 應澩
嵐梅看到隆胥陡然僵硬的表情，旋即響起什麼，朝他一笑，轉而看向靜荷，卻見靜荷的目光已經銳利起來，目光在其中幾個人身上掃過。
「昨日參加過應考被淘汰者，今日來此，你們是覺得自己可以留用呢，還是質疑朕的眼光？」
眾人無聲，其中幾人身體有些發抖，他們沒想到昨日那麼多人中，皇上竟然還能認出他們，更沒想到，皇上竟然那麼嚴肅。
其中一人走出來，有些戰兢的跪在地上，言辭懇切道：「皇上恕罪，草民昨日失利，皆因一時之錯，心有不甘，聽說今日可以毛遂自薦，變想再試試，求皇上看在我們十年苦讀的份上，成全我們吧！」
坐在太師椅上的靜荷看到這裡，玩味笑了笑道：「昨日的題，都是經過朕百般思量的，這些題，第一考沒過的，朕不要，第二考中，眾卿也各有偏重，朕並沒有要求你們盡善盡美，因此但有一題出眾者，朕便留了下來，你是第幾考被淘汰的？」
「回皇上，第二考！」
「你叫什麼名字？」靜荷眉毛一揚，挑眉問道，對於這五個來挑戰她耐心的人，她很不客氣。
「草民應澩！」
靜荷眉頭一皺，隨即手指點在扶手上，目光看著跪在階下低頭謙恭的男子，一身青衫，低眉頷首，衣著打扮頗為不素，不像是貧苦家的讀書人，至少靜荷看得出，他身上的青衫料子，光華流轉，看上去卻是綢緞之類的，並非平常布衣，長相倒也乾淨，說的過去。
高坐之上的皇帝不出聲，在場所有人都默然而立，好奇的在這應澩身上掃來掃去，等著皇帝如何說話，他們也很好奇，這應澩究竟是誰家的公子，竟然這麼大膽。
台階之下，百官之上，一身簡單甲胄，頭髮精神的束起，腰間掛著佩劍的葉將軍見此，不由皺眉，上下打量著這個學子，心中對這人的執著有些鄙夷，應澩這不滿不甘的樣子，難道還以為他有什麼特技，能重新博得皇上的聖心不成，小小年紀，如此自信滿滿，實則已經是驕傲了，或者說，輸不起。
他雖然不知道為什麼這應澩被淘汰，但是在這個求賢若渴的時候，皇上連膽小如鼠的蕭終都能破格升為內閣總管，如此降低要求，但凡有能用的，他相信，皇上絕對不會無緣無故將之淘汰。
「朕想起來了，夏有水，冬無水，曰澩，這就是你的名吧！」沉默良久的靜荷終於開口，停下了指尖無意識的敲擊動作，旋即笑了笑道：「想知道為什麼你被淘汰了嗎？」
「請皇上示下！」應澩聽到皇上竟然對自己的名字有印象，頓時渾身一顫，而後恭敬抱拳。
「你雖膽識過人，寫得一手好字，第一考，朕，著重看的是諸位的讀書以及根據史冊典籍，論斷出答案，如此一來，便能看出諸君的根基，無論是治國，還是治民，或者是對自己未來的期許，能用文字寫出來，並且有理有據的，必然是讀過無數治國方論的，因此，第一考，你過了，可見你讀書認真，卻有所成，第二考，則是，從百姓，軍政，大義，還有眼界上來觀測諸位的想法！」
說道這裡，靜荷頓了頓，在場經過昨日考核的百官，紛紛恍然點頭，他們直到現在才知道，原來，基礎考試只有第一考，而第二考，靠的則是學識之外的。
「能留下來的，讀書基礎都可以，並且德行過關的，第二考被淘汰的，德行稍有微瑕，就拿你應澩來說，你說良家婦女倚門賣笑，有傷風化，應第一時間將之沉塘，杜絕歪風，首先批的便是當地里正，沒有第一時間將這有傷風化的女子處置，帶壞鄉親，后才闡述對兵者家人的保護與安撫，朕知道你很聰明，很明白，但是，你似乎對女人有種固執的歧視。」
「草民……」應澩抬頭，抱拳想要解釋，靜荷抬起手，打斷他的話，繼續說。
「那林沖的妻子，並非什麼街頭巷尾亂逛的女子，她不過是在上香的途中被人看到，你便大為林沖深淵鳴不平，大嘆林沖娶了個晦氣的妻子，這才影響了他的後半生，並且著重闡述，娶妻娶賢，紅顏禍水，並且還列出西子與丑娘娘的事迹來相對比，似你所言，天下女子皆應貌丑才廣，並且，朕在你的字裡行間，感受到對女子的深深痛惡，如此偏見與遷怒，你若為官，則天下女子有何活路，況且你上有母親，你將令堂置於何地？」
聽著皇帝的話，在場眾人啞然，紛紛驚訝的看著跪著的男子應澩，不由嘖嘖稱奇，一時間感慨不已，稍有良心的人，從那女子賣笑和綠林好漢中，都能看出來，女子，不過是配角，或者說，只能是引子罷了，根本談不上一評，卻被此人當作主要問題來進行闡述，本就抓錯了重點，又惹皇帝憤怒，沒有將之處決，已是寬宏大量。
「皇上，女子誤國，妖女更是媚惑君王，禍國殃民，多少事例皆是如此，就連奉月前太子，也是因為美色而亡，還有遼雲皇帝，更是被賢妃與偷情之人聯手殺死，豈非皆因女子之過，草民不過是直言不諱，哪裡有德行之瑕，難道這明州朝堂，便是一言堂了嗎？」應澩臉色通紅，卻仍舊直著腦袋，倔強的說道。
震驚，在場眾人紛紛震驚的張大嘴巴，駭然的看著跪在地上的應澩，敢對皇帝如此說話的，怕是沒有幾個人了吧，帝王之怒，伏屍千里，今天，他還能平安出宮嗎？
「放肆！」靜荷漆黑的眸子頓時凌厲，渾身氣勢陡然翻湧，天地為之變色，剛剛還晴朗的天空瞬間烏雲密布，雷霆滾滾。
應澩駭然，瞳孔驟縮，脊背雖然依舊挺直，臉上卻滿是驚駭之色，他望著如神明般怒髮衝冠的皇帝，一時間，怔在當場。
在場眾人更是紛紛跪下，高呼：「皇上息怒！」
議事殿之上，一籃一紅兩道身影站在琉璃瓦上，看了看天空中那瞬間閃電雷鳴的變化，相視無奈一笑，臨仙君咂咂嘴道：「這小子有本事啊，將靜兒氣成這個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