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八百五十三章 抱歉
「我曾上過戰場，我便不顧田地，去了，一個人摸摸索索的到了戰場，得到兒子已經戰死的消息，我想把兒子的屍骨挖回來，然而，到了他們陣亡的地方，一鐵杴下去，卻
挖出了無數白骨，將士們被淺淺的埋在土壤下面，我根本分不清哪個是我兒子的白骨！」
在場都是軍人，聽到老人蒼老空洞的虛幻聲音，不由同時鼻子一酸。 「當我再次回到帝都，田產主宅，都被幾個堂兄弟佔了，絕戶，從此之後我成了絕戶，他們甚至不願意給我留個容身之地。」說著，他環顧四周，看著自己經過幾十年開墾的田地，搖搖頭苦笑道：「被趕出來之後，悠悠蕩蕩來到這裡，我本想著棵樹上吊的，可是，我始終覺得，我兒子沒死，找不到他的屍體，看不到他的屍骨，我總抱有
希望，可是，十幾年過去了，該回來的人，還是沒有回來！」 多半是死了，這是眾人心中唯一的想法，在軍中，將士們的生命是最不值錢的，他們上陣殺敵，衝鋒在前，不容後退，死，是他們最後的歸宿，死在條件不好的地方
，甚至有的連屍體都沒有人掩埋。
這也是他們的歸宿。
「老漢我也快死了，可最終還是沒見到兒子最後一面！」
「您沒有打算將財產要回來嗎？」一個小兵問道。 老漢搖搖頭，痴笑道：「妻子兒子都不在了，我守著那田產做什麼！老了之後總是要被他們佔去的，不如早些給他們！」說道這裡，他猛然搖頭，收回心神，看著靜荷
，問道：「你們是怎麼找到這裡來的！」
「昨天踏青，偶爾看到！」靜荷回答。
昨天，她頂著一頭玫瑰，星光璀璨，仙氣無匹的一身行頭，與君卿華，沁兒，還有一桿守衛等來此踏青，看看各地上行下效的成果。 西都之內，皇宮之內，百姓與將士們打成一片，合適和諧，君卿華等人也很是滿意，緊接著，看了無趣的西都，就像這出城玩耍一陣，畢竟這麼多天都被困在都城，
這西域的風景，他們都還沒有仔細看過呢，於是，在靜荷的帶領下，一行人漫無目的的走著，哪裡荒涼往哪裡走，畢竟荒涼處，總伴隨著美景和美味。 然而，美景沒有看到，在樹林中，靜荷追逐一直顏色漂亮的錦雞時，被領到了這裡，看到這一處田地，還有抱著鋤頭，坐在田間，仰頭望天，滿臉淚痕，無聲哭泣的
老者。
老者看到她，慌忙擦擦眼淚，震驚的看著她。
靜荷只是笑著問他為何哭，是不是有什麼傷心事，他卻搖搖頭，繼續望著自己那雜草叢生的田地，臉色悲戚，似乎有什麼傷，不願說與陌生人聽。
靜荷沒有問出所以然來，又看到他腳步虛晃的鋤草，想要幫他，卻被他阻止，只道：「這裡荒山鄉野，小姐還是儘快回去吧！」
靜荷的打扮太過飄渺富貴，仙氣十足，農夫自然不敢讓她去碰，滿是灰塵的鋤頭。 靜荷點點頭，她實在不願意在別人傷心的時候，刨根問底，非讓人吐露心事，環顧一周，只見灶台煙灰鋪面，四壁漏風的房間里，只有一個竹床，同樣落滿灰塵的被子
，看著樣子，很久不曾住人了。 再看看老者步履虛扶，渾身無力的樣子，不由莫名的，心疼一個陌生人，陌生老人，許是靜荷懷孕，心腸過於柔軟，她放下幾張餅子，朝趕來的君卿華招招手，跟老
農打個招呼便離開了。
覺得老農排斥穿著富貴的人家，於是，今日一大早靜荷便與君卿華商議，化妝成農夫，做幾天農夫玩玩，正是應了先前李夢瑾嘲笑他們的話，鄉野村夫。
此時聽到老人的心事，靜荷更是莫名心疼這個老人，一個人等待一個早已死了的人，等待一個幻想，十來年之久，當真令人心疼。
可是，她又心生敬佩，試問有那個父親能為了兒子不顧一切，隻身走上戰場，雖然結局很慘，但這其中蘊藏著的期待，父愛，哈心酸，怎能不令人動容。
老農看著靜荷，良久，他突然道：「你就是昨天突然闖入這裡的富家小姐吧！」 見他點破，靜荷一愣，點點頭，緩緩撕掉臉上的人皮面具道：「正是！」裡面絕美的容貌，膚白賽雪，眉目如畫，就算是一身農婦打扮，粗布短衣，因為做飯身上還有
濃濃的油煙味，饒是如此，卻仍不減其絕色容顏。 「老伯，我不是故意要隱瞞你的，只是想幫幫你，人間短短百年，苦短坎坷，天命如此，雖然我們幫不了什麼，但總想做些心安理得的事！」靜荷歉意一笑，歉然說道
。 「無礙，你們人很好，貴族很少有你們這樣的人了，他們看到我們這些農夫，只會罵我們是賤民，那他們……」老農一愣，隨即看向君卿華，目光從君卿華身上，往在場
將士們臉上掃了一圈。
君卿華也撕掉面具，露出俊美，溫文爾雅的俊逸臉龐，溫和一笑，也拱拱手，歉然道：「抱歉，老伯！」
其他眾人則是搖搖頭道：「我們本身就長這樣，沒有易容！」 「老伯，我們都是軍人，從戰場上活著下來的，您的感受，我們很明白，若有一天，我們榮耀戰死沙場，家中父母比您還要傷心！」鐵擎眼中淚水氤氳，聲音粗糲，傷
感道。
「哎……」老農又是長長一嘆，隨即目光閃爍的看向君卿華那張異常絕美的臉，苦笑道：「你們應該是軒轅帝國的人吧，你是大官？」
「在下君卿華！」君卿華拱拱手，實言相告，他不願再隱瞞一個悲傷了一輩子的老人，於心不忍。
「嗯！」老漢點點頭，沒有聽過這個名字，這個名字或許就跟某某某一樣，在他心中，或許只是個位高權重的人罷了。 目光幽暗，他看了氣度凌雲，霸氣十足，卻又虛心受教，溫婉如玉的姿態，不由長嘆道：「我兒子，便是死在與軒轅的戰役中！」良久，他聲音低沉的說出這麼一句話
。 「抱歉！」不知為何，鐵擎只想道歉，心中知道，戰場之事，誰都不怪，可是，看著老漢傷感的表情，鐵擎只覺得道歉才能壓制心中的愧疚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