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七百九十六章 他在心裡叫爹了
大夫清理了傷口，並且幫盧楨上了葯，簡單的開了方子，便轉身離開，並說明一會兒讓小徒熬好了葯，會給送過來。
送走大夫之後，龍貴看向流王爺，恭敬請他離開：「流王爺，丞相有請！」
流王爺看了看手中的荷包，沉思片刻，朝賢妃道：「娘，等孩兒回來！」
「嗯，你放心去吧，沒有人會對我們動手的！」她慈愛的笑了笑，笑容中有鼓勵和堅強。 掃了一眼仍在熟睡的盧楨，流王爺長嘆一口氣，他知道盧楨在假睡，剛剛上藥時候的疼痛，躺在床上的盧楨，發出細微的哼哼聲，那聲音，是忍著極大痛苦而發出的
，若是一個真正昏迷的人，是不可能如此的，或者，就算他一開始是真的昏迷，也會被巨大的疼痛驚醒。
想了想，流王爺終是頓了頓，走到盧楨面前，輕輕道：「等我回來！」握了握盧楨的手，而後他跟在龍貴身後，離開。 流王爺離開的瞬間，躺在床上的盧楨醒了，他猛地睜大眸子，將剛剛目送兒子離開轉回頭來望向盧楨的賢妃嚇了一跳，她啊的一聲，隨即起身，走到盧楨面前，就這
么俯視著他。
「啊芫……」他看著站在自己面前，雖然面色憔悴，卻依舊雍容華貴的女子，氣度風華，依舊是當年青春少艾時的模樣，光彩照人，他深情呼喚。
換來的卻是賢妃娘娘的冷冷一瞥，凝視著他的目光，充滿了恨意。
盧楨一愣，隨即瞳孔散了散，咧開嘴，因為疼痛而臉上肌肉痙攣，他笑了，笑的痛苦而又悲愴，無聲的笑容，眼中含著淚花，雙眼卻無神的望著房頂。
「哎！」長嘆一口氣，他道：「沒想到會變成這個樣子！」盧楨十分虛弱的說道，聲音悠遠彷彿從天邊傳來。
「……」賢妃不語，眼神卻動了動，依舊是這樣看著盧楨。 盧楨繼續望著富麗堂皇卻纏滿蜘蛛網的房頂，看著其中一個蜘蛛網上的蜘蛛，正在用它的絲，裹著一個蒼蠅模樣的蟲子，蜘蛛張開嘴，牙齒嵌入蒼蠅的身體，去吸蒼
蠅體內的血肉，雖然蒼蠅是沒有肉的，但裡面的液體也能讓蜘蛛飽餐一頓，它吸的津津有味，盧楨看著它，卻再回憶著自己的一生。 「曾經我最大的願望，就是快快長大了娶你，可是等我們長大了，你卻成了別人的妻子，當我發誓要保護你，一輩子守護在以身邊的時候，我每天看著你跟別的男人親
親我我，心中的妒火每天都好像爐子里長年不滅的火，日日灼燙我的心，美人得不到，我便想要權力地位，當我得到權力之後，我又得到美人了！」說著，他笑了笑。 「其實，越嬪長得並不好看，我也不喜歡她，但是她年輕，她妖媚，只有在她那裡，才讓我覺得自己是一個男人，不僅是她，就是別的女人都是這樣，除了你，因為從
來只有我討好你，你卻對我半點不應承，然而，就在我以為自己雄姿英發不可一世的時候，你又將我從高處拉下來，啊芫，你說我該愛你還是恨你！」 「你不該恨我，我為你出賣了貞潔，為你出賣了忠貞，為你生了孩子，為你傳宗接代，包括你曾經所擁有的一切，都是我給你的，擬補給你的，所以，你該感激我，而
不是恨我。」 微不可查的點點頭，盧楨又淡淡的遷了遷嘴角，頗為贊同他的話道：「是的，我該感激你，可是，同樣為了你，我放棄了我的一生，啊芫，剛剛兒子過來的時候，是不
是喊我爹了？」 他希冀的目光看向賢妃，賢妃一愣，隨即搖搖頭，看著盧楨幸福而又欣慰的笑容，她一時間看呆了，這是一種超脫的表情，看透生死，或者說是看淡生死的超脫，也
像是解脫一般，那笑容有著異樣的魔力，讓她的心，跟著止不住的顫抖。
賢妃最終還是搖搖頭道：「沒有！」他並沒有喊爹，兒子也喊不出來。
「他定然是在心裡喊爹了！」欣慰的笑了，盧楨隨即道：「謝謝你，給我生了一個好兒子！」說道這裡，他感激的朝賢妃眨眨眼，全當謝禮。 「雖然我對不起你，出賣了你，但求你看在人之將死，其言也善的份兒上，原諒我，聽我一句勸！」盧楨目光炯炯有神的看著賢妃，賢妃也看著他，卻不語，只是目光
銳利的看著他。 「我已經廢了，我知道你想享福，但是，我們現在只是兒子的累贅，是把柄，若是能逃走最好，若是逃不走……只能成為讓兒子日後生不如死的鉗制，你若想要兒子走
的更遠更輝煌，就抽空逃開吧！」
「不行，我要陪在月兒身邊，我能幫助他！」賢妃不屑，對於盧楨的話，並不予理會。
「呵呵，我就知道，你不會聽我的！」說罷，他安靜下來，一雙目光卻望著賢妃，良久，他長嘆一口氣，朝賢妃說道：「啊芫，來世再見！」
說罷，他立刻咬斷自己的舌頭，口中鮮血溢出，臉上帶著有些猙獰的笑容，隨即又一次痛昏過去，這一次，卻是永遠的沉睡。 「啊！你……救命啊，來人啊！」賢妃一愣，隨即只覺得心口陣陣抽痛，他大叫起來，外面的將士們一股腦的全部湧進來，當他們看到躺在床上的盧楨，胸口躺著半塊兒
舌頭，不由冷了，一個小兵上來探了探盧楨的鼻息，隨即朝身旁的人搖搖頭，吩咐兄弟們趕快去彙報丞相。 賢妃則是抱膝坐在角落裡，淚水撲簌簌的落下，她看著床上盧楨的位置，卻不敢看他的臉，那扭曲疼痛中夾雜著超脫與欣慰的笑，她不敢看，彷彿看一眼，就會被那
樣詭異的場景鉤入地獄一般。 「我不想死，我不能死，我不想死……」賢妃抱著自己的膝蓋，邊驚恐的看著盧楨的屍體，邊搖頭，抱膝，渾身瑟瑟發抖，彷彿瘋魔了一般，隨即，她猛地站起身來，拔腿就往門外跑，釵環凌亂，臉若鬼厲，守門的將士還沒來得及阻擋，便被她那瘋魔的表情一嚇，沒有攔住瘋狂跑出去的賢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