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眼中的星星
「不過，我是小孩子，我還能沾個童言無忌。」
「嗯對，小朋友說的很對哦！」
「董醫生，您這樣子，嗯……讓我有點接受不了！」
「我……」
董小生被噎得說不出話來。
「我其實也不知道自己多少歲了，我應該跟另一個頑皮的孩子差不多大吧。」
「差不多大？」
「對，小孩子總是記不住更小時候的事，比如董醫生你就應該想不起自己一兩歲的事。」
董小生仔細想了想，還真是。
這個有一個名詞，「還沒記事時起」。
還沒記事，這還真是一個無敵的借口。
有的人，這個過程可能要持續到小學，甚至是十幾歲的初中，甚至是高中。
之後的事情一般就不會全部忘掉，至少事情的輪廓都還能記著。
「所以，你們倆都記不起自己什麼時候出現的？」
董小生把自己的理解問出。
「是啊，董醫生還是有那麼一丟丟聰明的嘛！」
被一個小屁孩說聰明，還是一丟丟這樣的限定詞……
這個體驗，真的不是一般般的糟糕。
「還行吧……既然你們記不起，那其他人呢，我是說，嗯，那些大人。」
董小生忙揭過這個問題。
「他們……其實我本來也是不知道他們的存在的！」
「不知道？」
「對啊……等等，董醫生你這個壞人從小孩子嘴裡套話！哼，壞人！」
「小女孩」顧升雙抽插在胸前，一副氣鼓鼓的模樣。
「我是壞人？」
董小生一頭霧水，這讀書人的問題，怎麼能叫套話呢？
況且……
自己真的啥都沒弄明白啊！
「對！大壞人，哼，欺負我小！」
「我哪有？」
「你有！」
「我沒有！」
「你就有！」
「我就是沒有！」
「反彈！」
「我也反彈！」
「反彈無效！」
……
拌嘴半天，還是沒個結果，董小生不得不放棄了……
這小孩子的拌嘴，真的不是正常人能比得過的！
他就逮著個理，然後使勁逮著說，咱們拿他能有什麼辦法呢？
還不是原諒他！
反彈都能彈出個無效化，簡直就是降智打擊，破壞智商！
「算了，你小，讓著你！」
「哼，算了，你老，我也讓著你！」
還別說，尊老愛幼還真湊齊了。
這「小女孩」顧升真的是個邏輯鬼才，小大人！
忽然，董小生注意到一件事。
「小女孩」顧升的眼睛里，居然隱約間出現了星星。
而董小生移動腳步的時候，「小女孩」顧升的眼睛卻不會隨之左右移動。
董小生試驗性地將手放在「小女孩」顧升的眼前，晃了晃，她沒有任何反應。
「小朋友，你最喜歡什麼？」
董小生試探性問問。
「我喜歡小熊。」
「小女孩」顧升似乎終於找到了喜歡的話題，不再氣鼓鼓，而是變成了開心的樣子。
「為什麼喜歡小熊啊？」
董小生看到了床頭擺著的小熊，小熊很小，很可愛，那材質看起來，手感應該不錯。
「因為我看不到東西，而小熊可以讓我感覺安全。」
說到這，「小女孩」顧升低下了頭，小小的眉頭皺起，大大的眼睛就要往下滴淚。
那是委屈的情緒。
「你……是盲人？」
「小女孩」一開始的咄咄逼人，一副小大人的模樣，讓董小生一陣愕然。
「嗯，可以說，我看不到眼前的東西。」
「小女孩」顧升，此時已經開始了抽泣。
「看不到……『眼前』的東西嗎，什麼意思，難道……可以看到遠處的東西？」
董小生皺著眉，童言無忌沒有錯，但也說明了他們敢於說真話，說的也在一定程度上都是一些真正的實話。
「差不多吧。」
「小女孩」顧升此時更傷心了，但看得出，她在故作堅強。
「這麼厲害的能力！你為什麼要哭呢？」
董小生驚訝之餘，自然更多的還是疑問。
「我……生活不能自理……所以，我只能一直靠著大家的幫助，他們……一直在保護我，幫助我，我即便是拼盡全力，卻也只能做他們的拖油瓶……我……我幫不了他們。」
「小女孩」顧升說著，已經泣不成聲。
那是無助，無力。
讓董小生想起了在橋洞中，露宿街頭的日子。
無助，絕望，孤立無援。
「小女孩」顧升與許許多多的顧升們形影不離，永不分開，但她的心……
永遠空蕩，無助。
「別怕，有我。」
董小生面對這個複雜，故作成熟的「小女孩」顧升，想不到什麼來安慰，最後，只能用簡潔而有力的話，給予其力量。
「董醫生……我……你是醫生，你一定可以治好我的眼的，對嗎？」
「小女孩」顧升似乎燃起了一絲希望，努力抓住這生命中第一根，或許也是最後一根稻草。
那是希望的藤蔓，綠莖。
這麼多年，終於有了一根，獨屬於她的橄欖枝。
「我，會的，相信我，我可是醫生啊！」
董小生露出和藹的笑容，那笑容里多了無數溫柔。
走到床頭，雙手捧起那個小小的熊玩偶。
嗯，果然，手感不錯，軟軟的，抓起來就是一塊一塊的。
「醫生……嗎，嘻嘻，原來世界上還有……醫生啊！」
「小女孩」顧升，此時終於卸下了所有偽裝。
當手上接過董小生遞來的小熊時，她終於還是哭了，成了淚人。
「謝謝！」
董小生微笑點點頭，沒有出聲。
此時不需要言語。
良久，「小女孩」顧升破涕為笑，臉上原本若有若無的陰霾一掃而光。
陽光似乎穿過了沒有窗戶的院牆，打在「小女孩」顧升的臉上。
幸福溫馨，又充滿陽光。
「董醫生，我走啦，雖然……我保持著中立，可是，我從心裡還是支持你的！加油！」
董小生微笑。
隨後，顧升的眼睛再一次在董小生面前失去了神采。
那本來有著若隱若無星星的眼睛，慢慢渙散，星星也消失得無影無蹤。
再一次等了兩分鐘，顧升的眼中再一次有了神采。
這一次變得深邃，帶著好像無有窮盡的狂熱……
這一次，是「夢想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