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八章:黃連味的棒棒糖
有些東西,沒有意識到之前,心仿佛就上了一道牆。意識到之後,再翻過牆後,才發現,本該在的也許早已不在。
太多的東西,在你還沒準備好之前就來了,等你準備好,它卻消失不見。
我從絲絨盒子裏拿出那條惡魔之瞳,它仿佛有一種致命的魅力,吸引著我,讓我忍不住將它戴上脖頸。
冰涼涼的鏈條緊緊貼住我的每一寸皮膚,那一瞬間,我感覺自己仿佛被人掐住了喉嚨,竟然有些透不過氣。
一時之間,仿佛有什麽特別重要的記憶,從我的腦海裏一閃而過。而我,隻能捕捉到那一瞬間在腦海裏重新播放出的畫麵。
“我我錯了,我錯了,啊!我錯了!我真的我真的錯了!”
一個模糊的影子在我麵前晃動著腦袋,他在抱頭咆哮,他,他在黑暗中,對著惡魔笑。他舉起手中的鐮刀,在我麵前揮霍著,直到那鐮刀盡頭的尖端,一寸寸刺入他的腹部。
最後,他笑了,那不是釋然的笑,而是痛到了極點,已經不知道哭是什麽表情了。
我吸了吸鼻子,忽然覺得鼻頭有些癢癢的,一個沒忍住,打了個哈欠,居然就這樣把自己震醒了。
“叫你別打擾她,你呀。”耳旁傳來一陣熟悉的聲音,睜開眼睛後,我發現床前坐著兩個女孩。一個甜美有氣質,一個剪著利落的短發,整個人看起來幹淨簡單。
很顯然,前者是許婷婷,後者則是與她也玩的很好的陳漫。
說實話,我也好幾天沒見過陳漫他們了。自從上次宣傳片被打斷後,大家都離開了平丘村,各忙各的。
畢竟,白骨的事情與他們無關,他們也不便一直呆在案發現場。暑期每個人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那才是平平凡凡的人生,是我現在就算想去經曆也來不及經曆的事情。
看樣子,許婷婷是趁我睡著的時候撓我的鼻子,我才會醒來。窗外陽光明媚,刺眼的光線一時晃的我眼睛差點睜不開,也許已經接近正午了。
許婷婷撅著嘴巴望著我,她似乎早已經忘了昨天和我說了什麽,而我卻還深刻的記著。我們相視而笑,各自卻有各自的心事。
也許,真的讓我心痛的是,我們玩了這麽久,她不應該看不出來我喜歡的人是誰。可我們誰都沒錯,薄礪辰那麽優秀,喜歡他的人又不止我們兩個。
陳漫朝我歪了歪頭,輕輕觸了觸我的額頭,笑著說道“小蟲,你的腿傷現在怎麽樣了,還疼嗎?”
我勉強地笑了笑,晃了晃腦袋,腿那裏早已經不痛了,我甚至恨不得立馬將繃帶解開。可是心那裏,卻會時常發痛。
“謝謝你來看我,我已經好的差不多了。”
陳漫一臉不相信地望著我,隨即道“胡說,婷婷說了你這個傷得躺一個月,這些天你可不許亂跑。你呀你,一個女孩子那麽鑽牛角尖幹什麽,案子的事情交給劉法醫他們不就是了。”
哼,這話說的好像她不是女孩子似的。不過有時候,別人還真看不出來她是女孩子,不認識她的人,也會把她錯認成男孩。
陳漫大大咧咧的,這幾年相處下來,我和她的話雖然不多,但是她的性格很討喜。女生喜歡和她玩,男生也喜歡和她來玩,這就是假小子的魅力。
就算是剪得一頭短發,她依舊陽光帥氣,如果留了一頭長發,我相信也會是漂亮的女孩子一枚。
我朝她點了點頭,誰知道她繼續說道“過幾天我和許婷婷要出國了,你要照顧好自己。”
出國?為什麽我之前不知道?我愣了愣,繼而問道“去哪裏?”
“日苯,去那邊呆一個星期。放假前我們就報了自由行,趁上大學之前,再好好瘋一把吧。”陳漫望著我,眼裏亮晶晶的,表情釋然而愉悅,看樣子就是十分期待這次的日苯之行。
那個國家,我之前也挺想去的,不過看樣子,以我現在的狀態是去不了了。
我望了望陳漫,再望了望許婷婷,最後隻憋出四個字“玩的開心。”
許婷婷要出國,這件事她之前從未和我說過,想到這裏,我有些小小的難受。但是本就是她們兩個的旅行,好像和我說也沒什麽必要。
我小心翼翼地歎了口氣,瞄了瞄牆角,隨手將脖子上的項鏈從衣服裏整理出來。視線剛轉回來,許婷婷忽然指著我脖子,捂著嘴,一臉訝異。
“這難道是,惡魔之瞳?”
看來這條項鏈還真的很出名啊,我心裏竟然有些暗暗的慶幸。人人都知道的一條項鏈,現在在我的脖子上,忽然覺得有些受寵若驚。
我點了點頭“嗯,不知道是誰送的。”
許婷婷瞅了瞅我的耳垂,有些不解地問道“好漂亮啊!不過,這項鏈不是和耳環配套的嗎,怎麽不見你戴?”
我搖了搖頭“不知道,那個人隻送了這條項鏈,不知道耳環在哪裏。”
許婷婷掩嘴淺淺一笑,隨即泰然地說道“這還不簡單,隻要找到耳環在哪,就知道項鏈是誰送的了。”
她的說法有道理,我也不是沒想過,可是我總不可能把身邊每個人的家翻個底朝天吧,這顯然不現實。
“小蟲。”許婷婷忽然看著我,這麽叫了我一聲,讓我忽然愣在了床上。
我望著她,那一刹那,我讀懂了她眼神中的想法。許婷婷忽然湊過來,貼著我的耳朵,輕輕說了一聲“有時候,我真羨慕,你能和他青梅竹馬,從小一起長大。”
語畢,她伸回脖子朝我笑了笑。這句話說得我也想笑,不過是自我嘲笑的那種,因為青梅竹馬又有什麽用,還不是得不到他的一點與他人不同的看法。
她們兩走後,我又一個人躺在床上發呆。望了望我僵硬的右腿,我閉了閉眼睛。也許,我應該去看看方漪,也不知道她現在怎麽樣了。
如果,她知道老三接近她隻是為了為了錢,又或者是為了一個結果,而不是因為喜歡,她又會作何反應?不過這些,也許都是我的猜測而已。
我又能有什麽辦法,如果可以,我多麽希望老三是我曾經希望的那個老三,而不是我從來沒有想過的那個老三。
假象可以蒙蔽人的雙眼,可是,可是我多麽希望我所認為的就是真相呢?
許婷婷和陳漫過幾天要出國,薛亮也在忙誌願者的事情,白一山在為家業的事情頭疼。莫致朗會時不時過來看我,薄礪辰身上還有傷但還會給我順便送一些吃的過來。
劉法醫估計馬上要離開這裏回沙林,齊恩徳也有偌大的公司要管理,洛菲回去拍戲了,接下來的一切,真的會這麽祥和寧靜嗎?
我閉了閉眼睛,有些事情,也許不去想,它自然會自己來的。你麵對也好,逃避也好,都不代表它會消失。
住院的這些個日日夜夜,我經常失眠,有時候望著天花板,可以發呆一整天。有人來看我的時候,我就和他們笑著說說話,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麽。
失去的記憶,再怎麽努力回想,也想不起來。誰用餘曉施的手機給我回的信息,現在依舊沒有結果,劉法醫回了沙林,冼晴兒的葬禮我沒有去參加,因為在我心裏,我是最不應該出現在那裏的人。
躺久了我就會去看看方漪,施廉清已經安排了人給她做假肢手術,她臉部的傷也好的差不多了。
這幾件案子,表麵上看起來聯係甚淺,而我偏偏就是那個關鍵點。冼晴兒是誰殺的,監控視頻上顯示的再清楚不過,而方漪是誰關起來虐待的,沒有其他證據的情況下,這一切都要由剛醒來沒多久的鄭和來承擔這個罪責。
至於老三,因為三兄弟的設計而身受重傷,最後在醫院一命嗚呼,而我是最後一個見過他的人。至於是誰對方漪做了那種事,鄭和不承認,也沒有直接證據證明是他幹的,所以到現在也沒有個結果。
偏僻的鄉下,沒有監控,到了夜裏一片漆黑。誰會注意到一個破敗的房屋地下,一個被關著的少女,正遭受著非人的折磨?
腦子裏的思緒正亂成一片,不知是誰留下的那張紙,紙上的內容,到現在我也沒弄明白。如果說,殺了晴兒的那個人不是在清醒狀態下殺的人,而鄭和會做這一切也是因為鄭蓮的報複,老三會死也是自作自受,那麽這一切的幕後黑手,設計這些,究竟是為了什麽?
這一切,都隻是我的猜測而已。我深吸一口氣,剛想好好閉上眼睛休息一下,房門就被敲響。那人推開門的一刹那,我立馬站起身,靜止在了原地。
來人,正是薄礪辰。
“怎麽不去床上呆著?”薄礪辰進門後,便坐在一旁的沙發上,語氣淡淡的,聽不出任何能表達他心情的語調。
我“哦”了一聲,吸了吸鼻子,乖乖地坐在床上,偷偷瞄了他一眼,心卻止不住“砰砰”地跳著。可是,許婷婷那天和我說的話,讓我又忍不住退縮了。
“你一定不能喜歡他。”許婷婷的話縈繞在我的腦海,每次回憶一遍都萬分苦澀。
感情這種事情,用腦子就容易衝動,用心就容易受傷。不能喜歡自己喜歡的人,那感覺就跟吃了黃連味的棒棒糖,甜裏全是苦的味道。
我望著薄礪辰,那一瞬間,曾經在我麵前的小男孩,忽然變了個樣。他愈發地俊朗,愈發地讓我感覺,靠近不了。
有些話,是不是不說,就再也說不出口了。以朋友的身份在他身邊,我真的做的道嗎?我真的能睜眼看著,那個我喜歡了這麽多年的男孩,挽起別的女孩的手,走到天涯海角?
“薄礪辰。”我輕輕喚了他一聲,他轉過臉望著我,空氣忽然凝固。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