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二章:我的心在滴血
我也可真是夠悲慘的,腿還打著石膏,還纏著繃帶,就要拄著拐杖一瘸一拐的再次來到案發現場。明明嘴上還說著不讓我再參與這些事情,還不把是一樣我給叫過來了。
我們趕到鄭和家的時候,眼前依舊是一片廢墟。除了我們上次帶走相冊後留下的痕跡,似乎並沒有其他人再來過這裏。
這樣一來,我忽然間又想起了一件事,猛然地驚聲道“對了!我上次挖到的那隻手呢?難道說是鄭和又給偷偷帶走了?”
劉法醫朝我搖了搖頭,看他的樣子,應該也是不知道我所說的屍手在何處。隻能說,他也是瑣事纏身,身不由己啊。雖然劉法醫的目的事想讓我想起當天下午所發生的事,但我的腦子裏依舊是一片空白,什麽都想不起來。
我正納悶著該怎麽去回憶起那些想不起的事,林中便傳出一聲樹葉與鞋板摩擦的聲音,想必是有人來了。我和劉法醫一起轉過頭去,這才發現來人是莫致朗,便放鬆了警惕。
莫致朗見我和劉法醫正望著麵前的廢墟發呆,便看了看我還綁著繃帶的腿,用眼神詢問了我有沒有事。我朝他搖了搖頭,又望著那堆廢墟不知所措。
“致朗,那天我記得我和你還有疤哥一起來鄭和家。”本來當時我是記得我是想去旁邊的房間看一看的,但是從那一刻以後,我能再想起來的時間便是深夜我一個人走進那個房間,而且你們都不見了。這種感覺就像那扇門是有什麽魔力,隻要穿過去,幾秒鍾就會變成幾個小時之後。
莫致朗朝我點了點頭“是的,後來我們什麽都沒發現,所以就走了。一離開了鄭和家,你就說你想到處走走。本來我是擔心你的安危,可是你硬是說想要一個人散散心,我也就沒管你了。好在你下午還是自己回了醫院,晚上你又不見了,我當時還以為你是出去有事了。如果我是知道你一個人來了這裏,當時無論說什麽我都不會讓你一個人過來的。”
我抬了抬手,示意我也不知道這是怎麽一回事。誰知道,腦子裏忽然閃現出的一幅畫麵,讓我醒了神。我定定地望著劉法醫,一時之間,竟然說不出話來。如果說,真的存在這麽一種情況,鄭和的確是把方漪囚禁在了地下室,但是並沒有對她做什麽。也許他隻是想瞞住一些事情而迫不得已這麽做呢?這件事情很可能與方漪那隻失蹤的手有關。砍下方漪手的人和對方漪做出那種事情的人,究竟是不是同一個人,我們也無法直接證明。
“怎麽了?還是什麽都想不起來了嗎?”
我搖了搖頭,輕輕歎了口氣“沒什麽,我隻覺得有些事情想起來很奇怪。”
“哪裏奇怪?”劉法醫不解地望著我。
我摸了摸下巴,朝他說道“假如那個幕後黑手做事真的有如此謹慎的話,他應該不會讓鄭蓮這麽輕輕鬆鬆落到警察的手裏。我在想,他是不是還有別的什麽更大的陰謀。”
劉法醫靜靜地吸了口氣,表情淡然地說道“他又不是神仙,遲早會露出馬腳來的。現在,我們打算查這的來源。可惜這裏實在是被炸得太殘缺,看樣子我們隻能找到一些殘餘的。”
我朝他點了點頭“是啊,如果鄭和真的沒有幹那種事情的話,那這埋的人或許和對方漪施暴的人應該就是同一個人。隻是我弄不明白,為什麽鄭和要替那個人瞞著那些事情,這樣做對他有什麽好處?”
劉法醫忽然望著我,問了我一個十分考究的問題“你說,能讓鄭和這麽拚死守護的究竟是什麽東西又或者是秘密?”
劉法醫的話不禁讓我陷入了沉思。如果他隻是囚禁了一個人的話,相比加上其他的罪名之下,還不會判的那麽嚴重,隻是現在他就連一點細小的信息都不願意透露出給我們。再加上平丘村本就地處在荒郊野嶺的。如果當時劉法醫碰上了鄭和,他倆單挑的話,若是比身體素質,劉法醫起碼是一名警務人員,受過專門訓練,絕對能夠完勝鄭和的。可是,鄭和可不是什麽光明磊落的君子,而是個會耍陰招搞偷襲的小人。他的手裏可是有迷藥的,隨時隨地都能讓人吸了之後產生暈眩感,然後全身乏力,所以跟他打架的人不一定占得了上風。誰知道鄭和會不會耍什麽花招讓劉法醫措手不及。
“小蟲,你現在腿腳不便,先找個地方坐下休息一下吧,我和致朗看看這廢墟裏能不能找到什麽線索。”劉法醫也許是見我臉色不太好,便過來朝我說道。
我點了點頭,就地找了塊石頭吹了吹上麵的灰塵便顫顫巍巍地坐下了。我受了傷的腿打著又厚又重的石膏,行動實在是不便,而且還一直隱隱作痛。我記得劉法醫當時救我的時候還說我的腿再動就不能要了,我可不想以後瘸著一隻腿坐著輪椅過一輩子。我還是乖乖坐在這,也不給他們添亂了。
不過盡管坐下了,可我還是閑不住。我又忍不住地以坐著的石頭為中心,這裏看一看,那裏翻一翻的。不過貌似除了石頭和一些破碎的家具,找不到別的什麽東西了。正當我準備放棄的時候,我低頭一看,發現我坐著的石頭底下有一個小小的本子,上麵歪歪扭扭地寫著“日記本”三個字,這應該是鄭蓮的日記本。我迅速地將它撿了起來,打開翻了翻,本子破破爛爛的,隻剩下了零星幾頁。我大概地瀏覽了一下裏麵的內容,鄭蓮還是個孩子,內容很簡短,也有很多錯別字,但是短短的幾句話卻讓我的心在滴血。
今天爸爸打我了,好痛啊。
爸爸今天喝了酒,好像不開心了。我吃飯的時候還不小心把碗弄倒在地上了,然後爸爸看到了二話不說,拿筷子用力地敲了我的頭,額頭那裏被弄破了。是我不對,吃飯還把碗弄倒。不過爸爸後來還給我貼了創可貼,我馬上就不疼啦。
今天爸爸又打我了,因為我起床晚了,爸爸把我弄醒之後抱起來又往床上扔,還打了我幾個耳光,下午洗澡的時候在鏡子裏看見臉上出了幾道紅印子。昨晚看故事書看太晚了,我下次不敢了。但是晚上爸爸又給我買了肉吃,我還是好開心啊。
後麵剩下幾頁的內容大概也是差不多。我看著看著眼淚就情不自禁地流了下來,一滴滴的滴落在本子上。我想起了上一次我帶著劉法醫去找鄭和的時候,她為了不讓我們抓她的爸爸,向我替她爸爸求情。我想起她那副懂事的樣子,眼睛裏透露著光,她即使是有這樣的爸爸,也沒有埋怨過什麽。這到底是為什麽?為什麽一個明明這麽懂事這麽聽話的孩子,居然會有一個這麽殘忍這麽下流的父親?難道她配不上擁有一個對她好的父親嗎?
想到這,我腦海裏漸漸浮現出鄭蓮被打的畫麵。鄭和一邊喝酒一邊吃著飯,鄭蓮則坐在一旁用她那瘦弱的小手抱著碗。鄭蓮夾菜的時候一不小心沒拿穩那個碗飯灑了一地。鄭和看見了,立馬大發雷霆,順手舉起筷子狠狠地朝她的額頭上敲了一下。那一刹那,鄭蓮的額頭立馬出現了一個大口子,暗紅色的鮮血立馬流了出來,流過鄭蓮的眼角,滑落臉頰,最後滴落在了地上的碗裏。
想到這,我繃不住了。我抱頭痛哭,淚水一滴一滴地滴落在紙上,正如我的心在滴血。
科學研究表明受過虐待的孩子在成年之後會對外界威脅特別敏感,對壓力有過激反應,甚至更容易得心血管疾病和情緒障礙。孩子早年經曆的一些生活壓力事件還會增加得精神問題的可能性,包括焦慮和抑鬱。
由此可以得出,虐待兒童的消極影響顯而易見,父母在幼兒成長中的存在缺失以及給幼兒施加的過大壓力都會給兒童大腦發育造成終身消極影響,這些消極影響是很多父母看不見的。
可是,像鄭蓮這樣的孩子,盡管她受到了鄭和如此殘忍的打罵虐待,到了接受她父親一些旁人看來根本微不足道的獎勵時,她還是會因此感到開心,並沒有變得很消極,或是出現什麽精神上的問題。反而,她還很懂事很聽話,甚至,她並不怪罪她這個虐待她的爸爸。
我的心在絞痛,而且這種痛完全掩蓋了我腿上的痛,痛得我咬牙切齒。我緊握拳頭,腦子裏全是鄭和虐待鄭蓮的畫麵。
我一定不能輕易放過鄭和,哪怕他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哪怕他隻是囚禁了方漪而並沒有對方漪犯下其他罪行。那鄭和!若不是他囚禁了方漪,方漪也不會被玷汙,也不會失去了一雙手,也不會失去了她心愛的人,還有鄭蓮也不會受到如此虐待。鄭和,不可饒恕!
劉法醫和莫致朗聽見了我的哭聲,紛紛應聲趕來,我把手中的本子緩緩地遞給了他們。
莫致朗看完之後眼裏閃著淚光,拿起腳下的石頭狠狠地扔向了遠處,那塊石頭被砸得粉碎。
劉法醫緊緊地攥著手中的本子,本就殘舊的本子在他的手裏褶皺更加多了,看得出來,他也在咬牙切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