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正義的方式
在劉法醫的命令下,高辰木和楊威拿起鏟子就開挖。眼見油菜花田被糟蹋了一大片,關隊驚慌失措地抓住陳隊的手臂,有些絕望地說道“快別挖了,陳隊,收手吧,我們還要在這裏拍宣傳片,您這樣,叫我們如何是好啊。”
站在一旁的我,走不是,不走也不是,隻得悠悠開口道“關導,反正薄礪辰不在這裏,耽擱一兩天應該也沒事吧”
“一兩天?再過一兩天,油菜花田都要禿了!”
見他這副樣子,我也不知道該如何安慰。正當我不知如何是好之時,田裏忽然傳來高辰木的聲音“頭兒,這裏發現一具白骨。”
“頭,我這邊也發現一具白骨”楊威的聲音從另一邊傳來。
二人前前後後挖了大概有兩個小時,發現後麵的油菜田什麽都沒有,便將剛剛挖到的幾具白骨堆到路邊。
一旁負責拍攝的和整理物資的工作人員顯然是被嚇壞了,一個兩個站得遠遠地,誰都不想靠近這片堆滿白骨的地方。
就連剛剛有些生氣的關導,此刻也是不見人影,聽一旁的工作人員說,他是聽到了這邊的情況,躲在棚子裏不敢出來。
一、二、三七
我從左數到右,地上擺著的,正是七具完整的屍體,每一具的頭頂都有一撮細長的頭發,看來這七具屍體生前都是女人。
讓我有些失望的是,這七具屍體十分完好,我並沒有看到我昨天挖到的那隻人手。也就是說,那具人手,在我走之後,有人將它給帶到別處去了。
的確,這個人很有可能還在這個村子裏。他要帶走這個屍手,很有可能是是因為這屍體的手上有什麽線索指向他,所以他才要帶走不讓我們看到。
“劉法醫,依你看,這些人被埋在這裏,究竟是何意味?”
我一邊問著,一邊望著眼前開的正豔的油菜花。真沒想到,這油菜花竟然是以人的身體作為肥料,才會生的這般美麗。
可真是美麗妖嬈的外表之下,有一顆“蛇蠍心腸”般的心。
“靠,真臭。”
站在一旁的高辰木眉毛眼睛都揪到一塊去了,用手揮了揮麵前的空氣,一副想要嘔吐的表情,讓人看了忍俊不禁。
我剛想嘲笑他,誰知道一股濃烈的腐臭味忽然飄入鼻腔,胃裏忽然一陣翻湧,話還沒說出口,我倒是先把鼻子給捏住了。
劉法醫笑了笑“一看你們幾個就是沒見過世麵。”
高辰木翻了個白眼“劉法醫,我可是在警局幹過兩年的刑警了,今兒個這番宏偉的畫麵,我還真是第一次見。”
“木頭,威子,封鎖現場,打電話叫離這裏最近的分局技術隊來處理。其他無關人員,閃開!”
這還是我第一次聽陳隊這麽稱呼他們二位,倒也是十分有趣。
照理來說,警察辦案的時候無關人員的確不應該在場,但劉法醫對外宣稱我是他的“助理”,也就自然而然地允許我站在一旁觀察。
七具屍體,這到底是什麽樣的人,才能幹出這樣令人發指的事情。望著地上躺著的那幾具骸骨,我們皆是神色哀傷,沒有了那番打鬧的心情。
劉法醫忽然開口道“這七具屍體並不是同一時間被埋在這裏的,看現場的痕跡,應該不是一人所為,凶手還有同謀和共犯。”
陳隊點了點頭,朝我說道“你叫棚子裏的那個劇組先行撤離,今天我們要重點勘察此地。”
我明白他的意思,轉過頭去看了看地上被擺的整整齊齊的七具白骨,忽然想到我曾經和劉法醫討論過的七宗罪。
昨日我挖到的隻是一隻手,劉法醫和薄礪辰都說這隻手應該是這幾天內被埋在這裏的,那也就是說,這隻手的主人很可能還沒死。
我和關導說明此事,他果然是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無奈之下,隻得帶著其他的工作人員撤離。臨走之前,他還和我說了一句話。
“語冰,玩火隻有兩種結果,要麽引火上身,要麽玩火。你和你父親很像,但他是男人,你是個小女孩,有些事情,你還是不要摻和,不然自身難保。”
我知道他的語氣看似是在嚇唬我,但更多的其實是帶著關心和勸誡。關導雖然時而嚴厲,時而溫和,但他的為人處世,更多的是出於長者對世事的領悟。
他和我說出這樣一番話,也許是看在和我爸的交情上。他害怕麵對這些,害怕被凶手盯上,所以選擇忽略這些,我是能理解的。
昨日挖到屍手,他本想裝作什麽都沒看到,叫我埋回去,誰知道我把這件事情鬧大了。這樣一來,估計其他人也不敢在這個地方逗留太久。
而我,來到這裏也是有別的目的。齊恩徳說在這裏看到餘曉施的那個“無臉男”擺件,也就是說,金川很有可能帶著餘曉施的那個擺件,逃跑的路上把這個給落在了這裏。
又或者說,他正躲在這個村子裏的某處角落,逃避著警方的追捕。
劉法醫一行人趕到此地之時,他很有可能已經逃了去了別處。說好的不打草驚蛇,這麽一想我倒是有些懊惱。
我將劉法醫拉到一旁,從兜裏掏出那張“威脅信”,遞到了他的手上。
“1725我放下過天地,卻從未放下過你。”
他拿到紙的同時,順帶將紙上的內容輕輕念了一遍。我點了點頭“這是我在我們住的那棟別墅發現的。”
“還有,我的房間被人擺了一束玫瑰花。”
我望了一圈四周,除了另一邊正在打電話和觀察屍體的其他幾位警官,其他人早已不見了蹤影。
齊恩徳一行人不知為何從剛剛就不見人影,也許他們是去村子裏的別處轉悠去了,還不知道這邊的情況。
我問了齊恩徳關於我房間那束玫瑰花的事情,他說玫瑰並不是他放的。我心裏一驚,倒也沒把這件事告訴別人,他叫我把玫瑰花丟了我也沒丟,就是想看看這玫瑰花究竟是誰的惡作劇。
雖然劇組的人撤了,但他們的物資大多數還沒搬離此地,劉法醫從一旁搬來一張長凳,坐在一端,示意我坐另一端。
我深吸一口氣,坐在凳子上的同時,聞到了身旁劉法醫身上飄來的淡淡福爾馬林的味道。
“你不怕嗎?”他問我的,顯然是我遇到的這些接二連三的莫名其妙的事情。
我笑了笑“我怕啊,我什麽都怕。我怕我老是給周圍的人添亂,我怕我給爸媽丟人,我更怕死,我怕的不得了。可是,我最怕的,還是看到周圍一個一個的人離去。”
見劉法醫聽得出神,我又接著道“說實話,比起你天天和死人打交道,我和活人之間的種種,倒也不算什麽了。”
我笑了笑,劉法醫望著我,嘴角忽然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
隨即,他又輕輕啟唇問道“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麵嗎?”
我歪著腦袋,長舒一口氣。雖然我經常去警局玩,但真正意義上的和劉法醫的那次接觸,是在局長辦公室旁邊的會議室內。
那個時候,會議室內的桌子上還擺著一瓶插花。這麽仔細一想,當時的花瓶裏插的花裏也有兩種顏色的玫瑰,好巧不巧的也是白玫瑰和紅玫瑰。
那個時候的劉法醫穿著一身白色的大褂,身材修長,麵容俊朗。我見到他的第一麵,就喚了一聲“叔叔好”。
後來,他就帶我去了解剖室,我便見到大大小小的解剖器具。然後,我爸突然忽然闖了進來,本以為這件事就這麽結束,離開警局之時,我卻從口袋掏出寫著劉法醫電話號碼的紙條。
接著,我們在咖啡館見麵,那是我第一次真正接觸“辦案”。從此之後,便愈發地不可收拾。
“有時候想想,如果當初我沒給你留電話號碼,也許後來的這些事情,你都不會摻和進來。”劉法醫望了望我,神色忽然變得哀傷起來。
我輕輕拍了拍他的肩,搖了搖頭道“本來,我也以為我隻是個局外人,結果有些事情讓我愈發覺得,我自己也可能和這些事情有關。”
劉法醫一臉疑惑地望著我,隨即豁然開朗。我點頭道“沒錯,就是曹小樂和餘曉施,以及其他四個同學的這件事。”
“本來我覺得你和她很像,結果我發現你和他更像。”劉法醫眯著眼笑了笑。
我明白他話裏的意思,他是覺得我很像當年那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安小朵,後來更像他的助理兼徒弟,從他和外人說我是他助理的那一刻,我便明白了。
“現在,你就是你。”
劉法醫緊緊盯著我,隨即語重心長地說道“語冰,你要記得,無論以後發生什麽事情,都不要忘了,邪惡永遠是不會戰勝正義的。”
為什麽我覺得他這句話,話裏有話?邪惡是永遠不會戰勝正義的嗎?這話雖然說得像某些熱血動漫裏的台詞,從他的口裏說出來,卻是另一番味道。
我點了點頭“劉法醫,我會記住你說的話。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凶手就算再可恨,我也會用正義的手段去懲治他。”
“我相信你。”
劉法醫笑了。這還是我第一次看他笑的這麽輕鬆,這麽自然,那種發自內心的開心,深深感染了我,讓我也言不由衷地感到開心。
這時,陳隊忽然走過來,看了我一眼,隨即朝劉法醫道“離這裏最近的技術隊,走高速也要半個小時才能趕到,這個村子實在太偏遠了,附近都沒有派出所。”
“知道了。”
劉法醫站起身,和我交換了個眼神,便上前檢驗那些沾滿泥土的白骨。見那股惡臭味經久不散,滿地白骨的景象更為滲人,我就算心中千百般害怕,也不想袖手旁觀。
“劉法醫,我能幫忙嗎?”
語畢,楊威忽然走來朝我頭上套了一個一次性帽子,隨即從一旁的袋子裏拿出一個口罩和一雙手套,示意我戴上。
我謝過之後,劉法醫轉過頭道“把白骨上的泥土清理一下吧。”
這還真是不客氣,一上來就讓我幹這麽嚇人的事情。我伸出手在離我最近的那具白骨上來回徘徊,不知道如何下手。
本來滿臉發愁的高辰木和楊威都樂了,我知道他們是在笑話我,心中有些憋屈,便隻得硬著頭皮掃了掃白骨手臂上的那塊泥土,還得忍受著那股巨大的腥臭味。
雖然這屍體早已經腐爛了,但周圍還沾染著一些異味非常的泥土和蟲子。雖然我帶了手套,但時不時有一兩隻蟲子從我手掌爬過,那種觸感簡直是讓人惡寒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