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六章 艱難悟
徽躺在床上,獨自,一個人,沒有開燈。
地上的大洗衣盆裏泡著幾天下來的髒衣服,衣服髒的不像樣子,盆裏的水也很髒。
半個小時前徽去澡堂洗了次澡,第一次的,將澡堂的水洗出了汙濁,被旁邊“幹淨”的人視作另類。
徽現在很累,很累很累,仿佛這幾天所有的累感都在今天聚集,要將他的身體累垮。他的身體輕飄飄的貼著床單,卻又仿佛在用盡力氣的將自己的身體往床單裏擠。
徽將錢包裏的錢拿了出來,那錢包被他放在枕頭邊伸手便可以拿的到。徽將錢包裏這些天賺的錢拿了出來。
拋去每天晚上他回來吃飯的花銷,一周的時間裏徽手裏有了1200元。
節省些的花的話,這已經夠他這兩個月的開銷和房租了。
徽證明了自己有獨立生活的能力也真正的認識到了生活的艱辛。用一句他這些天在二元那裏學到的話來說,這叫做“屎難吃,錢難賺”。
徽此刻隻能平躺著,無法轉身,因為自己的肩膀已經紅腫的厲害,左肩甚至蹭破了皮,然而徽並沒有去買點藥塗抹著讓傷口好一些的想法,他必須得將賺來的錢盡量的省著花。
這左肩,是晶曾今依靠過的,徽現在還記得。
然而這一次,想到晶,想到曾經晶依著他左肩的時候,徽卻沒有了心中那股對於往事的召喚。
這些天的生活突然讓他明白了,在生存麵前,在隻有錢可以讓你走下去而除此之外你隻能無能為力時,所謂“價更高”的愛情,在隻有擁有金錢你才能生存的麵前,是遙不可及或是以為不值的東西。在這個時代視乎並不存在什麽“情比金堅”,大把的鈔票似乎是買不來愛情,但卻可以讓一個不喜歡你的女人一直陪你到死。而你沒有錢,莫說是愛情,你連讓一個女人陪伴你片刻的資格都沒有。愛情是何等的聖神,聖神的不是每個人都有機會得到,不是每個人都能被那隻由小孩子射出的箭射中。富人得不到的愛情,窮人照樣不會有太大的概率去得到,然而富人卻可以比窮人更大概率的得到一個女人和他的肉體,並且完全可以是幾個。
徽這樣想時笑了,笑著他和晶那段忘不了的情,徽此刻依然銘記,但卻早已變淡了幾許。這一周以來的生活給他的教訓或是意義,讓他明白了在生存麵前他對於晶的難以忘懷是有多麽的矯情。他不是孫少平(他此刻又想起了《平凡的世界》),他沒有孫少平在艱難的生存下還可以去追求愛情的勇氣,他更加沒有孫少平的那份自信,認為一個苦力攬工漢和市領導的女兒在生活與人生地位中無差的自信。在他看來勞工就是最下層的人之一,就是隻能為生存奔波而既無閑情也無遺力去幹去想其他所謂美好的人,因為對於他們來說生存是首先最大的問題,他們的此生想要找到一個肯陪著的女人都談何容易,更不要說是愛情。
然而徽在有了這些想法後並非不再去相信,他相信的東西他相信存在,但他明白那並不代表他可以遇到。
他反而對於自己的父母同情起來,對於和他關係並不是很好的雙親。他突然明白了他們的一些做法,他們帶給他的那些個無數的夜的孤單。因為他的父母便是這為著最基本的生存著的人中的一員,他們無力去談什麽對於他的關愛與陪伴這樣的矯情,他們可以也勉強可以給予的,就是多少能讓他不至於失去些什麽的錢。
徽這樣想時便忽然覺得欠了父母好多,即使是拋去他們給予他的生活下去的金錢,他們對他都有著再造之恩,這是他所能存於世的基本,這是他唯一還不起他們的東西。以此徽突然認識到了一個可怕的事實:子女欠父母的東西是你這輩子都還不完的,你想要有自己好好的生活,就隻能一直賴下去!
那個高老師答應的900塊從明天起就開始履行了,那個紈絝子弟也說自己再有兩三天便會回來,徽想著就目前來看自己最困難的時期已經過去,在下個月自己大概可以賺到解決下個學期學費與生活費費用的錢。這多少可以讓他的心歡喜些。然而他又不敢太作歡喜,這一切不是由他可以決定的決定有著太多的改變。
世事多變數,個人的前程與人生,便也隻好任由著沉淪,心也好身體也好,都隻能如駭浪孤舟,大抵隻有等到殘年風燭時才能平心靜氣些。然而卻又有幾人是在殘年之中任然要不得不漂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