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傷
“你昨天的演出,真好!”
“是嗎?你也去看了?”
“嗯,忙完接待工作就進去看了會兒。”
舊光在早上排練廣場舞的時候和徽順便的交談了些關於昨天話劇的事,徽本想著這件事已經時過境遷了,不會有人再去記得,畢竟這是個高速發展的大數據時代,昨天和今天的距離相聚已算是遙遠,況且自己也不是些個明星藝人,自然不會被人多去注意什麽。然而舊光卻提起了,讓他多少有些又被關注了的感覺。
“你待會是要和佳嘉一起上英語課的吧?”,排練結束的時候,徽問。
“嗯,怎麽了?”
“你把這個給她吧。”,徽從書包裏拿出兩瓶營養快線。
“嗯,行,兩瓶都是給她的嗎?”
“不,其中有一瓶是給你的。”
“給我,為什麽呀?”
“謝謝你願意和我跳這個舞啊!”
“哎呀不用的,你拿走吧。”
“一瓶蘋果味的一瓶花生味的,你自己去選,我先走了!”,徽留下兩瓶營養快線在舊光的麵前,轉身離開了。
舊光停在原地,捧著兩瓶營養快線,向著徽看了片刻,笑了。
對於送給佳嘉的那瓶是因為昨天早上的那個麵包,徽答應要送回去的,再說他也確實不愛欠別人什麽;而對於送給舊光的那瓶,卻是因為哲那天晚上說的那件事。不論他是在說真話也好還是又在吹噓,徽想為了以防萬一他都應該做些什麽。至少不能等到事情真的發生時,自己對於舊光的不了了之連一點回旋的餘地都沒有,這樣的話至少還能讓自己落個好,而讓舊光有些個心理負擔。另外的,對於舊光,徽覺得自己也真的應該表示表示,畢竟人家願意主動站出來去幫助他這個會因為沒有舞伴而通不過考核的人,而不似其他人那樣的隻有言語上的而無實際行動。
徽這樣想著,轉眼已經到了自己的宿舍樓下,本來他是打算在今天偶或的去一下食堂,但一看自己已經走到了宿舍門口,幹脆就進去取了些書,打算直接去上課了。
徽的第一節也是英語,但因為自己高考英語成績的原因,上的是比中文係的大多數人低一個檔次的英語,與他一起的,還有同宿舍的月。這英語課同樣是校級的公共必修課,不但幾個班一起上而且還是來自不同的專業,徽素來對英語沒有什麽興趣,上了大學也同樣如此,便也不會對這樣的英語課用心。
相對與上午的英語課,徽更加喜歡下午的一節本係的專業課,是一位姓王的老教授教授的中國現當代文學。王老師的課講的很生動,而且引經據典,並且時不時的針砭時弊,在講課的同時展現著她作為教授的魅力。徽很喜歡有才華的老師,更何況是既有才華又懂得去向學生展示與吸引學生的老師。
每次上王老師的課徽都是第一個來到教室的人,有時候中午懶得回宿舍了就在吃過午飯後直接來了。先在下午上課的教室裏先隨便得看會兒書,在等待上課的當兒一邊消磨些時光一邊等候老師的到來。
王老師有時候來早了,看教室隻有他一個人時會走過去看看他在看什麽書,並對此的做出自己的指導。徽很喜歡這樣,去聽一個真正有學識的老師對於書的看法,王老師是真的博學者,無論徽帶著什麽樣的書在看,古今中外,哲學美學,宗教心理,隻要每逢被王老師看到都可以給徽說出個之所以然來,徽於是對於她是越發的尊敬與仰慕之了。
徽最近在看張愛玲的書,圖書館本來是有的,但他嫌一本一本借的麻煩,所以就自己在學校外的書攤上淘了一本盜版的合集,價錢才十塊不到,但卻是在排版上錯字連篇,幾乎每一頁都有兩到三個錯字,好在倒是沒影響作為中文係學生的他閱讀。
最經他剛剛看完了《傾城之戀》和《十八春》,準備在下午上課之前將《色戒》讀完,於是中午徽吃過飯之後沒有回宿舍,直接去了下午要上課的教室。
王老師的課是在下午4點的時候,而此時剛過了12點半,徽有著三個多小時的時間,這足矣讓他把不是很長的《色戒》讀完,興許還可以在王老師來的時候和她談論些關於這本書的感受以及別的。
對於張愛玲的評價王老師說她是20世紀乃至直到今天的中國最偉大的女作家。而徽在此前隻知道她是李鴻章的曾外孫女,以及他有一個雖是豪門出身卻談不上是幸福的少女時代,還有就是她和胡蘭成的感情糾葛。對於他的小說也隻是看過被改編成電視劇的《十八春》,還是在很小的時候。
而王老師對於張愛玲的推崇讓他對這位女作家有了無盡的興趣。對於她的作品徽一讀便入了迷,她的作品有別於魯迅的偉大,卻又不似張恨水才子佳人的愛情悲劇,而是在愛情與親情下的對於現實的無情與殘酷的清醒的認識,她的書無一不帶有著一種蒼涼感,無一不帶有著對於親情對於愛情的近乎冷血的清醒,他仿佛才是她每一部書裏的真正的主人公,在通過一個或喜或悲的故事,講述著世間最悲冷最單薄的愛與情。愛情以及一切在她的書中都談不上美好,因為一切的人謂之情的東西在她的書裏終將會輸,會輸給金錢,會輸給地位,會輸給時間(其實是人心),哪怕是看似大團圓的《傾城之戀》,在她的眼裏也隻是“說不盡的蒼涼故事。”
於是在這午後的,徽手捧著張愛玲的小說集,讀了起來。
《色戒》在徽來說很短,他隻用了兩個小時多一些的時間便讀完了整部小說,然而有些個地方沒怎麽讀懂,相對於《十八春》,《紅玫瑰與白玫瑰》之類的並沒有給徽留下太深的感觸。徽看著還有一個小時才會上課,困意卻在此時突然的翻起,徽於是將張愛玲小說集當成枕頭,趴在上麵睡起午覺來,雖然這個午覺是遲到了的。
睡夢中隱約的聽到了些細碎的腳步聲,像是朝著他這邊來的,於是徽抬頭睜著惺忪的睡眼向前望了去,站在他麵前的是一個高壯的模糊的影。
“我說你咋沒回宿舍呢!”
“嗯,回去也睡不著,還不如在這兒睡得踏實!”
“咋,我們不讓你睡啊?還是你想和誰睡啊?”
“瞎說啥呢你!”
“先不管我瞎不瞎說,你先讓開讓我進去。”
徽於是起身從座位上走了出來,替龍那高壯的身體讓開了一條可以讓他進去的道,徽順便的抬頭看了一眼掛鍾,這時的時間還沒到三點半。
“我說你也來這麽早幹嘛?”,徽殘留著睡意的問他。
“唉,別提了,宿舍待不了!你沒回去是對的!”
“怎麽了?”
“小波和馬特打架了!”
“打架?為什麽啊?”
“唉,具體得我也不知道為啥,當時我還在睡覺,馬特今天中午睡醒不知咋的又犯病了,然後小波就把他給打了!”
“嗬嗬,這樣啊,話說馬特也真夠奇葩的,從上學期到現在越來越被女生厭煩不說,現在還和宿舍的人也相處不了了!”,徽對這件事做著評價,他的心裏卻正在為這件事而高興著,因為這兩個人都是他見了就想問候父母的人。
“他就是性格有些……唉算了不說他了!”
“不說了不說了,宿舍打架也不是光彩的事,別回頭讓路過的那個學生處老師聽到了咱們也得跟著挨處分,我去打杯熱水你去嗎?”,徽問龍到。
“行,走吧!”。龍起身從書包了拿出了杯子。
兩人在出去的時候正好趕上佳嘉她們也來了,在門口的佳嘉一看到徽便微笑的說到:“歐巴你的營養快線超好喝!”
“你喜歡就好!”,徽回應著她。
“唉,你光和徽歐巴打招呼了,我呢!”,龍調侃著。
“你有沒給我買!”
“唉,那我沒給你買你就連個招呼都不打了?”
徽看著龍又開啟了他土到掉渣的自以為很好的撩妹模式了,忙拖著他往前走。
“唉你別拉我……別拉我……”,龍張牙舞爪的。
“好了你還打不打水了!走啦!”,徽又好笑又無奈,耗費了些力氣的才將他拖到了飲水機前。
徽將打好的熱水放在桌子上擰了開,等著它涼一會兒再喝,這水是燒開的,暫時因為溫度的原因無法入口。
佳嘉她們坐在前麵打鬧著,嘻嘻哈哈的一直鬧個不停,龍也在此的參與了其中,徽有時十分羨慕她們這些可以什麽都不想隻要開心的人,而換到自己身上,卻是無論如何都無法真正做到的。
於是他又打開了那本張愛玲的集子讀起來,對於佳嘉她們的打鬧他無法像龍一樣去參與其中,所以便隻好再多少的讀些了。
佳嘉玩的很歡,到最後索性站了起來,身體在這時向後仰了一下,胳膊肘在她沒有注意的情況下,碰在了徽沒有蓋蓋子的杯子上……
徽此時的關注都在書上,等他反應過來時杯子裏的熱水已向著他的手,胳膊以及他的書撲了過來,他來不及躲閃,手上和胳膊上立馬傳來了被燙的燒灼感,他慌忙的站起,將自己的外套脫了下來……
“呀!徽歐巴!”,打鬧著的佳嘉和其他人這才停止了,慌慌張張的轉過來看徽的情況,龍看到桌子上和書山都灑滿了水,取出自己的衛生紙擦拭著,班裏的其他人也都或圍了過來或是用眼神關切著。
“歐巴,你沒事吧?對不起。”,佳嘉說。
“不打緊的!”,徽笑著安慰著她,以掩蓋自己因燙傷帶來的疼痛。
“走,去洗手間用涼水衝一下!”,舊光不知是什麽時候過來的。
“男衛生間的水龍頭壞了好幾天了,用不了的。”,徽搖頭到,左手不自覺的附在了被燙傷的地方,隔著長袖恤的,徽感覺著從那裏傳來的灼燒感。
“那就去女的,我帶你去,走。”
徽於是就跟著她去了女用衛生間,佳嘉跟在後麵,徽和舊光走在前麵。
舊光將衛生紙淋上涼水沾濕,遞給徽讓他敷在燙傷的地方,此時燙傷的地方已經火紅火紅的了,透著灼熱。
“來,再把這塊敷上!”。看徽敷的差不多了舊光又遞上了一塊,“不這樣敷一下的話,待會會起水泡的!但已經敷的有些晚了,怕還是會起水泡!”
徽示意的笑了下,看著舊光的眼睛。
舊光不知是被他看得不好意思了還是別的什麽,低下了頭去,將又一塊濕紙遞給了他,“你好一點了嗎?”
“嗯,不怎麽疼了。”
徽敷過這第三塊之後便從衛生間出來了,因為上課鈴的想起。佳嘉正在衛生間的門口等著。
“歐巴真的對不起!你的手沒事吧?”
“不打緊的!”,徽拍拍她的肩膀,“走!去上課吧!”
此時教室裏王老師已經開始上課,徽他們三個“吱呀”的開門聲將王老師的講授打斷了。
“怎麽這麽晚才來啊?”,王老師問。
“他的手燙傷了。”,舊光解釋著。
“哎呦!怎麽那麽不小心呢?嚴重嗎?”
“沒事兒的老師,就是灑了些開水。”
“哦……那要沒大事的話就先回去上課吧。”
三個人便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上課了。王老師也再次講起,龍沒回頭,記著筆記的問:“沒事把你?”
徽笑著搖了搖頭,然而揮發殆盡的涼意此時已經起不了多少的作用,灼燙的痛感再次的向著灼燒處侵襲了,徽摸了摸自己的燒傷處,很燙,並會因為觸碰的原因而引致更強烈的絲絲疼。
“這樣的傷,還算是什麽呢!”,徽苦笑著,在佳嘉的背影裏,再次想起晶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