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好好照顧自己
高考報名又一次的開始了。
這導致的第一個結果便是補習班的課被停了。由於補習學校裏大部分的學生都是外地的，按照規定必須回到戶籍所在地報名，所以學校也就隻好在名義上的上課時間裏不成文的放了全體學生的假。
虹所在的學校比男孩提前了幾天，所以按照約定的虹將可以替他做的提前做了，然而終究其實也沒有做些什麽，高考報名的全部流程都需要親曆親為，虹所能做的最大的限度也就是告訴一下他都要準備些什麽，報名這邊要求帶些個什麽證件之類的。畢竟對於二戰的他們來說不同於人家首次參加的，至少在報名的事情上人家是有老師和學校幫著忙碌的而他們隻能是自己。
而男孩，除了虹可以提供給他一些關於報名的信息外，其他的是真的全靠自己了父母外出打工，租的房子裏快一個月沒沾過人氣了。
火車快開的時候男孩的母親打來了電話，詢問了一些東西帶齊了嗎？路上注意之類的話，當詢問到男孩晚上住那兒的時候男孩說就住在家裏，畢竟總是要回家一趟報名時要求帶的戶口本複印件以及父母雙方的身份證複印件都也在家裏放著呢。
然而，男孩其實是想住在旅店裏的，畢竟家裏已經一個月沒人住了，時令已至冬日，天氣不比夏天的時候，不是說住就可以住了。
在乘坐了大半天的火車於黃昏時分到家，男孩用自己的鑰匙打開了被塑料袋包裹了好幾層的鎖。在打開門的一瞬間，男孩的心裏突然地心酸了起來。
屋子裏一片破敗，比他想象中的還要嚴重。炕上的鋪蓋被卷起露出發黃的土坯，被褥被用一塊布蓋著，布的上頭又蓋著一張落滿了灰塵的塑料；地上橫七豎八的擺著幾袋煤炭和幾把幹草，使得男孩一時間找不到落腳地的隻能站在門口：爐子擺在中間，像一隻黑色的鐵狗，房間裏四處都蒙著不同顏色的塑料布，四處都落滿了塵土，由於日已偏西以及窗戶的外麵掛著用以保暖的棉窗簾，加之天氣也確實很冷，房子裏顯得及其的陰暗站在裏麵比外麵還冷，這便是男孩真實的第一感。
但自己，是要在這樣的房子裏住下的。
男孩首先想到的是要解決溫度的問題必須要讓房間暖和起來。
將手裏的東西放在外麵的雪地上之後（雪地要比房間裏幹淨），男孩從家裏的袋子裏徒手取出些可以放到爐子裏的煤炭（因為一時間還找不到鐵鏟之類的），然後又從堆放在地上的幹草上撕下一小撮，接著又用手揭開了爐子的爐蓋。男孩先是將那撮幹草放在了低下，接著小心的將煤炭壓在了上麵，並拿出自己準備好了的打火機。
被放在最底下的幹草燃了起來，爐子裏在亮著火光的同時開始向外冒著灰藍的煙，在幾乎充斥了整個房間並嗆到男孩流眼淚之後，裏麵的煤炭宣告被引著了。
屋子裏開始有了溫度，這使得它看起來沒那麽清冷了，男孩小心翼翼的將幾塊煤炭放進了爐內，生怕將好不容易著起來的炭火給壓滅了。這時房東回來了，男孩從房間裏找到了一個桶想著到房東家裏的自來水處打一通水來洗洗被弄髒了的手。
打水的空當房東向他寒暄了幾句家常，男孩照例的也跟著說了幾句。
等到房間裏真正的暖和了起來之後男孩打開了電燈，在燈光下簡單的將房間收拾了收拾騰出了一片可以睡覺的地方和一把可以用來坐的凳子。虹在這時打來了電話，詢問他回來了沒有並又一次的告訴他報名需要準備的各種證件。男孩和她說了自己收拾著房間打算一個人住在家裏的事之後，虹叮嚀到，“那記得看好爐火，別自己一個人睡熟了爐火掉出來什麽的可就不好了，睡之前最好把爐火用灰蓋上了，實在冷的話也得在爐子旁邊放桶水什麽的，別讓煙熏著了。這些……應該不用我和你多說的吧，你也那麽大了。”
男孩很感激的笑著回複到，“嗯，我知道。”
掛斷電話後男孩開始想著找到那些證件，但家裏的這些東西一向被父母視為珍寶，隻怕丟失之後引來無數的麻煩，所以男孩根本不知道它們都被放在什麽地方。家裏的東西又不敢隨便的翻動，於是男孩隻好給父母打電話了。
“哎呀……我也忘了具體放哪兒了，走的那天匆忙。非要不成？”，父親在電話那頭喃喃到。
“當然了！沒有報不了的！”，男孩聽到這裏有些心急了。
“有是肯定有的，你讓我先想想，好像在……”
“喂！你不會自己去找啊！問他他能知道了！”，母親在父親的話說到一半的時候搶過電話說。
“我那裏知道你們平時把那些東西放在那了！”，男孩在心急之下有些生氣的說。
“那你就一件一件的找！翻箱倒櫃的找！”
“那你們那些東西呢？”
“東西你先別管，你就找你的吧！”
於是男孩開始一件一件的找，雖然他的母親已經下令說可以不管東西的胡亂翻，但男孩還是生怕弄髒的很小心的在找，但盡管如此還是有幾件沾染了灰塵這房間實在是太髒了。
男孩在將一個箱子裏滿滿的衣服翻了個遍之後，終於得以在箱底找到了那些被父母當做珍寶的複印件。而這時也很恰巧的他們的電話也打過來了。
“你是找到沒有啊？”
“嗯。”
“在那兒找到的？”
“箱子底下。”
“嗯，我記得就在箱子底下了麽。”
“嗯。”
“今天就在家裏睡了吧？”
“嗯。”
“嗯，挺好的，住旅店又得花好幾十，把屋子收拾收拾，別生爐子，小心晚上被煙給蒙住了，東西給看好，別丟了，記得鎖門。”
“嗯。”
就這樣的，男孩和父親的談話以四個“嗯”字為主要內容的結束了。
將一切都收拾的差不多了後，男孩感覺有些餓了，此時的天也已經黑了下來，男孩想著出去到那個小飯店裏吃點什麽，這時他突然想到了麻辣燙，依稀記得在下火車回來的路上有看到一家，於是他順著記憶的去找這家麻辣燙店了。
但終究也沒有找到路癡嘛！他實在是有些太餓了於是就在路旁的一家刀削麵館的門前停住了。
男孩在店裏吃了三碗刀削麵，在吃飽了的同時也總算是在身心上感覺到了些許的溫暖，然而可惜的是這來自刀削麵店裏的溫暖隻是暫時的，一結過賬之後他就得回到自己的那個“家”了。
到家的時候屋子裏又變得冷了起來爐子裏的炭燒完了。好在火沒有熄滅，男孩四下的找到簸箕後往爐子裏猛的灌了一簸箕的炭，然而這下似乎讓情況顯得更加的不妙了，爐子裏的火光徹底的消失了，房間裏剩下的溫暖被似乎是瞬間的抽光了。
男孩正沮喪著，電話又響了，是女孩打來的，像虹一樣的，女孩主要也是來詢問他高考報名的事的。
“你父母一定給你做了不少好吃的吧，又有段時間沒回去了。”，女孩問。
“沒有，他們不在家，走了一個月了。”
“那你自己怎麽在家待著呀！住賓館吧！現在可是冬天，一個月沒有住人又是平房，沒法住的！你去住賓館吧別在陰冷的家裏凍感冒了！”
“沒事兒的，點著爐子就好點兒了，雖然它已經熄滅了。”，爐火卻在男孩剛說完話的時候“轟”的一聲又著了起來，就好像是在賭氣似的。
“都滅了！你呀！趕緊去住賓館，感冒了怎麽辦！”
“真的沒事兒的！它又著起來了！”
“就算它再怎麽著也有一個月沒有住人了！大冬天的，你就不能好好照顧自己嗎！”
女孩這最後一句徹底的敲在了男孩的心房！讓他這一天的酸苦一掃而空，而空出來的地方被暖流滿滿的覆蓋了。
“好，我去住賓館，不用擔心我的！”，男孩說，語氣裏帶著柔和的感動。
“你呀！到了記得打話給我。”
然而那晚，男孩最終也沒有聽從女孩的話的去找間賓館落榻，而是依舊選擇了在自己的那個又髒又破敗的家裏，並在和女孩結束通話幾十分鍾後打了個欺騙電話給女孩。到不是因為他就是想故意的騙女孩一次，也不是他願意聽從了父親的話，而是在他的心裏已經有了可以溫暖他度過這漫長的冬夜的東西。
“好好照顧自己”，這句女孩曾經在書信裏叮嚀過無數遍的話語，並以此的成為了女孩時常叮嚀著他的一句話，在那天的夜裏，給了男孩真正的溫暖。在距離兩個人的結局越來越近的時日裏，這句話帶著女孩對男孩一切的關心與叮嚀，將兩個人的感情推向了纏綿悱惻的夢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