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月光·影
汽車在行駛的途中，漸漸地遠離了市中心的繁華和擁堵，駛向了兩旁少有建築物與人群的街道。而夕陽，也漸漸的變得溫和與失去酷熱的光澤。
車上的人隻剩下了些學生模樣的年輕一代，寬鬆了許多。男孩也得已在一個六旬老人下車後獲得了一個位置，從而為這次路途歇歇腳。然而男孩並未因此而放鬆起來，他一直緊緊的盯著車上標示的過站行程以及路過的每一個公交站牌上所寫的站名，因為不知為何的這裏的公交車上沒有報站的習慣，他生怕坐過了站。
車子如他所願的在他期盼的站牌處停站了，男孩下車之後便掏出手機去打女孩的電話，卻在這時被身後的一隻手輕輕的拍了下肩膀。
男孩回頭，拍他肩膀的人，正是女孩。
夕陽的落輝下，女孩順著陽光的方向站著，背陰的緣故使得她的臉龐與身體都打上了一層透著光的黑影，齊腰的長發整齊的披在後背，雖然看不到，卻散發著足矣讓男孩為之陶醉的芬芳。女孩的臉因為軍訓的原因明顯的曬黑了不少，不知道是因為如此還是女孩真的也因為軍訓的原因而消瘦了，總之女孩的臉龐在男孩的眼裏是瘦了。一件白色的長衣袖恤穿在上身，從腋下的兩側被修上了兩條蕾絲的花邊，下身是她慣常的緊身牛仔褲。
男孩竟緊張了起來，看著女孩，一時間找不到話的隻是站在那裏。
“都到了，還打電話啊。”，女孩看著他手裏的手機。
“哦……那個……怕找不到你。”
女孩笑了笑，“還以為你不來了呢，我都準備用一下午的睡眠來過這個唯一的外地中秋了。”
“怎麽會，答應你的。”
“你呀！”
男孩笑了笑。
“別站著了，帶你看看我這個大學吧。”
男孩便在女孩的帶領下走進了女孩的大學，從站牌處再走幾步就是女孩所在的學校，正門是用大理石做成的校門，仿書法字的寫著“醫科大學”，接著是一條悠長的中央道，學校的建築物就遠遠近近的分布在這些種滿樹木與各種花草的兩道的空地上。男孩與女孩並排的走著，時不時的交談著幾句。同行一道的大抵都是該校的學生或老師，三三兩兩的，倒是有學校該有的樣子。
“對了，我來找你差點就迷路了。”
“就知道你會迷路，小路癡！”
男孩應言的笑了笑，很喜歡或是很讚同女孩的說法一樣的。
“軍訓一定挺累的吧？”
“嗯，不過我倒是還好，但有一個和我一個方隊的女生暈過去了。”
“是嗎，不過，你沒事就好。”
“嗯”。
兩人走著走著就不知不覺的走到了學校的中央位置，在一處人工河旁，女孩提出要休息一下。
“在這兒歇一歇吧，自從來了還是第一次在學校了這樣的走走，沒想到還挺累的。”
“嗯，好。”
於是兩人就坐在湖旁邊的青石板上歇腳了，西沉的太陽向著湖中生長著的蘆葦與燈芯草叢裏投射著金黃而溫暖的光，將蘆葦與燈芯草斑駁的影投放在男孩與女孩的臉上，發間頸項……
魚兒在叢中嬉鬧著，翻身的力氣驚起了湖水“嘩嘩”的聲音。
“湖裏有魚？”
“嗯，還是鯉魚。”
“是食堂的人放進來的吧？”
“嘻嘻，大概吧，為了給我們做魚吃。”
“對，尤其是為你這個愛吃魚的人。”
兩人輕輕的笑著，水中的魚兒卻在這時停止了嬉戲，大概是靈敏的找不到在哪兒的耳朵聽到了他們的談話，從而驚到了膽小的心，但卻更像是為了不去打擾而換做的靜靜聆聽。
風吹了過來，涼涼的，蘆葦叢沙沙作響。
“去看看我的宿舍吧，順便我加件外套。”
“好”，男孩應聲著，卻單純到沒有想到拿出自己背包裏的外套為女孩擋擋風。
女孩的宿舍是標準的六人間，上床下桌的固定床位，裝修的很到位，因為是新校區的緣故所以顯得特別的幹淨。開門時一股融合了洗發水與各種女生所用的日常用品的味道便撲麵而來，帶著有別於男生宿舍的味道。
“這宿舍不錯。”，男孩評價到。
“是不錯，可惜隻能待一年，聽上屆的人說到了大二的時候就得到舊校區的老宿舍樓了。”
“哦，這樣啊。”
“你喝水嗎？我倒給你。”
“不用了。坐坐就可以了。”
男孩便坐在了女孩的床位前，桌子上簡簡單單的放著幾本大學用的課本和一麵化妝用的小鏡子，還有一件是男孩熟悉的當年他送給女孩的水晶八音盒。男孩看著八音盒沒通電下的晶藍色光澤以及被印刻在內部的“你若安好，便是晴天”的漂亮花體字，有種開心的味道縈繞在心間。
“這個，你也帶過來了。”
“什麽？”，女孩正低頭在櫃子裏找外套所以看不到男孩所指。
“那個八音盒。”
“嗯，我一直擺在床前的。”
男孩的心裏又升起了一陣喜悅。
女孩找了間桃紅色的短外套後走了過來，“想看看它通電之後的樣子嗎？”
“嗯！”
“把窗戶拉上。”
於是男孩便起身去拉窗簾了，轉身時便已聽到鋼琴演奏的《卡農》的悠揚而不乏靈動的旋律，於此相伴的還有八音盒所展現著的絢爛，一如回憶裏它第一次被開啟的樣子。
“是挺好看的。”
女孩點頭表示讚成。
一曲《卡農》結束之後，女孩關掉開關並拔掉了插頭，房間裏便恢複了沒有音樂與炫彩時的樣子，隻是在窗簾對陽光的隔絕下顯得有些黯然，卻又在這黯然下有種溫馨的感覺。
“走吧”，女孩說，“待會宿管要是上來的話有你在房間就不好解釋了。”
“嗯”。
女孩將衣服與一些別的用品放進一個自己經常挎的包裏便和男孩相隨著離開了。
外麵的天空因為他們待在房間裏的緣故溜走了不少時光，已經有些顯示出快進入黑夜的灰藍，太陽在西方的地平線上也隻剩了半張臉，陽光的溫度已明顯抵不過周圍下降的氣溫。
男孩他們趕上了最後的一班公交車，向著市區進發了。
到了市區的時候天已經幾乎全黑了下來，熙熙攘攘的人群在車輛間穿梭著，形成了足矣匹敵車流的人流。
剛一下車女孩便感到了一股屬於秋夜的涼意，不過她早已在車內就已穿好了外套。
“多虧我拿了件外套。”，女孩笑了笑。
男孩也跟著她笑了。
市中心的公園擺滿了各色的菊花，映襯著中秋的節日氣氛，擺小攤的小車也在平時的燒烤中加上了幾塊月餅。
“想吃月餅嗎？”，男孩問。
女孩搖搖頭道，“不要，從小就不愛吃。”
男孩便不再說些什麽了，隨著女孩的腳步穿梭在各色的菊花從裏，各色的菊花，紅黃藍白，在夜風與城市的燈光裏，更有著白天所沒有的姿容，在涼風裏，似乎還可以嗅到些花香。
這樣的逛了一會兒，兩人便在一家肯德基店口停下了。
“還記得我第一次吃快餐時候的樣子嗎？”
“傻傻的。”，女孩笑著說道，同時翹首的在過往裏追尋著那時的情景。
“進去吧。”
“嗯，走吧。”
倆人第二次一起吃快餐，作為了中秋晚上的晚餐。
餐後倆人又隨便的在街上逛了會兒，買了些水果，在大約快十點的時候找了家賓館住下了。
“還是第一次住賓館，還是和你這麽一個男孩！”，女孩在賓館房間的清潔劑的味道裏帶著故作的遺憾說。
男孩微微的翹了翹嘴角，“我去洗水果。”
從洗手間出來後女孩正坐在電腦的旁邊看著當時很火的一部電視劇，男孩隨手遞了一個蘋果過去，“你也在看著個？”
“嗯”，女孩接過蘋果咬了一口。
“好看嗎？”
“嗯，不過你們男生不會喜歡看的。”
男孩沒有說話的摘下一顆葡萄放到了嘴裏，就這樣靜靜的坐著陪女孩看起電視劇來。
漸漸的，隨著電視劇播放的集數與推進的故事情節，女孩的困意上來了，終於在看過第三集之後再也忍不住了。
“哎呀，困了，你要不要玩會兒遊戲什麽的，我要睡了。”，女孩打著哈欠說。
“一直不玩的。”，男孩回答，女孩便順手拉上了窗簾躺在了自己的床上。
男孩也關上了燈的躺下了。
這一夜，男孩和女孩都沒有睡著，帶著對陌生房間的排斥，帶著對彼此心中的所想所思。
透過薄紗窗簾而流入的中秋滿月的月光，剛好照在女孩的床上，月光下女孩的倩影，模糊著，夢幻般地玲瓏而現。男孩望著女孩側躺著的睡姿，在月光下靜靜的欣賞……
許多年後，男孩在另一個城市另一件房間與另一個叫做舊光的女孩同處一室的時候，腦海裏女孩在月光裏側躺的睡姿依然會在他的腦海裏以模糊了的樣子清晰而見，而彼時的一切早已不能早證明些什麽，如果非要說是還有什麽是可以以此而證明的話大概就隻有記憶的永恒了吧。
或許，記憶這種東西，真的是永恒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