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 世家再無赤城
赤城所有人被集合在了大殿之外。
「赤城所有人都在這裡了。」碧千凡看著庭外一干眾人對碧和說。
碧和看了看赤城王和赤青殊。
「今日，碧水台與赤城做個了結，我碧和從不濫殺無辜，我說一遍，當日沾過我碧水台同門鮮血的人站出來。」碧和望著庭下的弟子，無人出列。
「冤有頭，債有主，如果你們無人承認，那我只好血洗赤城了。」碧和又掃了一遍庭下的弟子，只有寥寥數人站了出來。
「赤城的弟子就這麼貪生怕死嗎？」碧和苦笑。
碧和實在不想大開殺戒。
「把弟子名冊拿來。」碧和對碧千凡說，碧千凡遞過來赤城的弟子名冊，碧和翻閱，越翻閱越皺著眉。
「為什麼你們赤城五年前的內門弟子，死的死，走的走？」碧和有種被耍的感覺，大聲質問。
忽然有一女弟子神色不安。
「你，上前。」碧和叫住了這名弟子，弟子上前戰戰巍巍。
「你知道原因？」碧和質問這名弟子。
「我，我是三年前來的赤城，聽說赤城夫人將原有的內門弟子都趕出了城，我姐姐很多年前便進了赤城做外門弟子，一直服侍惜風公子。我是尋我姐姐才進的赤城。」女弟子緊張地說著，眼神中不僅有恐懼還有慌張。
「那，你姐姐在哪裡？」碧和輕聲地問。
「我姐姐已經死了。」
「死了？」碧和有些驚訝。
「五年前姐姐曾說過赤小公子跟赤城夫人成婚後便一直不睦，不知怎的三年前就忽然琴瑟和鳴了。也是從那時候開始就有很多弟子離奇失蹤或是被貶出城，我姐姐也是三年前忽然失蹤，前不久，才發現姐姐的屍身。」說完這名弟子便一直在哭。
「三年前。」碧和嘀咕，好像師姐說過。
「碧姑娘，我姐姐曾向我提及過你，你是好人，你能不能幫我姐姐報仇？阿秀願意做牛做馬報答你，阿秀給您磕頭了。」說完阿秀便跪在地上給碧和磕頭。
「你姐姐認識我？」碧和有些茫然。
「嗯。她說過你來過惜風苑。」
「你姐姐叫什麼？」碧和琢磨自己對赤城的人知曉並不多。
「小優，在赤城都這麼叫她。」阿秀回答。
碧和回憶起之前來赤城看赤惜風時，正是小優給自己引路，正是那個乖巧伶俐的姑娘。
「我記得她，你想讓我為她報仇，可知害她之人是誰？」阿秀聽完碧和的話，轉身舉起手指向赤青殊。
「就是她，赤城夫人。」阿秀惡狠狠地說。
「赤青殊她貴為夫人，怎可能害一個外門弟子。」赤炎大聲訓斥阿秀。
「三年前公子和赤城夫人開始琴瑟和鳴，姐姐就覺得很奇怪，為何公子會一直叫赤青殊為和和，其他人不知，可姐姐知道。赤城王久病很少出寢室，城中事務都是由赤青殊管理，那時赤青殊便開始將知道碧姑娘的弟子不是找借口殺了就是趕下了山，姐姐捨不得公子被人欺騙便準備告知公子，誰料還未說出便死在了她手上。」
「這些都是你的猜測，你可有證據？」碧和問阿秀。
「姐姐深知赤城夫人不會放過她，便將事情原委都秀在了衣服內襟中，在我認出姐姐后便深夜去了義莊。」阿秀一邊說一邊痛哭。
赤青殊面無表情。
「赤青殊，你可認？」碧和問。
「一個想要迷惑惜風的外門弟子，死了又何惜。」赤青殊冷冷地回道。
「赤青殊，那是一條命啊。」碧和難以想象事到如今赤青殊還能一副不關自己的神情。
「成者王敗者寇，要殺要剮悉聽尊便。」赤青殊平靜地說完，碧和頓時覺得頭嗡嗡作響。
「赤青殊，你為了一己私慾，把赤城禍害成了什麼樣子？」碧和將弟子名冊扔到了赤青殊腳邊。
赤青殊回憶起黑衣人第一次找她時的場景。
「你是誰？」赤青殊見到深夜潛入自己房間的黑衣人很是警覺。
「我是幫你的人」黑衣人緩緩道來。
「幫我？」赤青殊不解。
「我知道你想要什麼，我可以幫你得到你想要的。」
「你怎麼可能會知道我想要什麼？」赤青殊鄙視不已。
「赤惜風。」黑衣人說完，赤青殊愣了一下。
「你幫我做幾件事，我可以幫你得到赤惜風，還可以幫你殺了一直欺負你的人。」
「我憑什麼信你？」赤青殊反問
「我要你做的事很簡單，你不妨聽聽。」
「你要我做什麼？」赤青殊警惕的問。
「只需要帶著這個進入騰龍山即可，跟在金語嫣的身邊，其餘的別問。」黑衣人將一個符咒放在桌上后便離開，赤青殊拿著符咒久久不安，一夜未眠。
騰龍山之後，赤青殊一直惶恐不可終日。
「是你抓了金語嫣？」赤青殊質問黑衣人。
「這個與你無關，你不是討厭碧和嘛，我可以幫你對付她。」
「你想怎麼做？」赤青殊一聽碧和便不再追問金語嫣之事。
「告訴我赤魂珠在哪？」黑衣人問赤青殊。
「你問赤魂珠做什麼？」赤青殊知道赤魂珠不僅是赤城至寶，還是赤城王療傷之物。
「我可以讓碧和死。」
赤青殊聽到可以讓碧和死，心中開始鬆動。
「你怎麼保證？」
「看看就知道了。」
「容我思量。」
「好，明日我再找你。」
黑衣人離開，赤青殊開始難以抉擇，她很想碧和消失，可赤城王畢竟是赤惜風的爹啊。
赤城之後，碧和被莫言救走。
「碧和被人救走了，你說過她會死的。」赤青殊氣憤地質問黑衣人。
「如果碧和就這麼死了，赤惜風依舊不會忘記她，但如果碧和殺了赤鈺桑，你覺得赤惜風還會原諒她嗎？你那麼恨赤鈺桑，這麼好的機會，你不想親手了斷瞧不起你的人嗎？」黑衣人慫恿赤青殊殺了赤鈺桑。
「我是恨她，可殺了她，我。」赤青殊猶豫不決。
「不殺了她，你很快就會被嫁出去了，你忘記赤鈺桑已經向赤城王進言要將你許配出去的事了嗎？只要她死了，就沒有人會提你的婚事了。」赤青殊仔細思量，此時她已經無法回頭了。
「怎麼做？」赤青殊問黑衣人。
「這就對了」黑衣人冷笑。
赤青殊聽從黑衣人的指示，深夜進了赤鈺桑的房間。
「青殊，這麼晚你來我房間幹嘛？」赤鈺桑沒好氣的問赤青殊。
「你為什麼向赤城王提議要將我嫁出去？」赤青殊質問赤鈺桑。
「為什麼？你還好意思問我？既然喜歡我哥，也不看看你什麼身份？」赤鈺桑輕蔑地語氣激怒了赤青殊。
「我也是赤城的內門弟子，是你師姐啊。」赤青殊激動地喊著。
「師姐？你不過是小時候被人賣到赤城的，我爹見你有點天賦才收你為徒，你就以為你成鳳凰了？還不是我們赤城的一條狗而已。」赤鈺桑目中無人的樣子徹底激怒了赤青殊，赤鈺桑背對著赤青殊。
赤青殊走了過去，捂住了赤鈺桑的嘴，一刀割喉。
赤青殊腦中回憶著之前發生的事情。
「我不後悔，與其一生都卑微的活著，我寧願死。」赤青殊臉上的平靜像是早已風輕雲淡。
「我念赤惜風，自行了斷吧」碧和冰冷地說。
「記得你答應我的，不然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赤青殊冷冷地看著碧和。
赤青殊右掌向上，赤火球現。
赤惜風忽然跑了過來，看到所有赤城弟子被包圍，便質問碧和。
「碧和，你這是幹什麼？」赤惜風忽然沖了出來，碧和整個人都呆住了。
「你這是要做什麼？這麼多年，你還是放不下嗎？」赤惜風質問碧和，碧和緊皺眉頭，赤惜風看了一眼碧菡等人，忽然冷笑。
「我以為你們碧水台來赤城，是因為大家都放下了，原來你們是來報仇的？」赤惜風兇狠地盯著碧菡等人看。
「碧和，自從你嫁給我，我哪一件事不依你，所有赤城的事都聽你的，我只是想你放下仇恨。」赤惜風對著碧和怒吼。
「赤惜風，碧和對你已經仁至義盡了。」萬子昂對著赤惜風大喊。
「萬子昂，你閉嘴。碧和一直都好端端的，就是去了萬土庭就變成這樣，你到底做了什麼？」赤惜風氣憤不已對萬子昂大聲怒斥。
「赤惜風，當初是你們赤城滅了碧水台，你憑什麼讓碧和放下？」萬子昂力挺碧和。
「你閉嘴，這是我們夫妻之事，輪不到你一個外人插嘴。」赤惜風目露凶光，這是碧和最不想見到的樣子，就像那夜無妄海一般。
「赤惜風，你瞪大了眼睛看清楚這幾年與你成婚的根本不是碧和，是她。」萬子昂手指赤青殊，赤惜風忽然愣住了。
赤惜風看了看赤青殊。
「不可能，不可能。」赤惜風低聲呢喃。
「你也不想想，碧和當日跳下無妄海，怎麼能與你成婚？」赤惜風開始回憶萬子昂所說，可是中途缺失的記憶讓赤惜風痛苦不已。
「你胡說，碧和是我夫人，是我明媒正娶的夫人。」赤惜風沖著萬子昂大喊。
「你覺得我胡說，你問問你爹，當初他是怎麼夥同赤青殊給你下的相思蠱，才會讓你將赤青殊認成碧和。」萬子昂揭露這一切，就像一道疤，血淋淋的呈現著，赤惜風轉身看著赤城王。
赤城王不言，赤惜風看著赤城王忽然頭疼欲裂。
「我不信」赤惜風雖然見赤城王的神情便知萬子昂所言不假，但赤惜風不能接受。
赤惜風忽然吐了一口鮮血，半跪在地，赤青殊緊張地去攙扶。
「滾開。」赤惜風掙脫了赤青殊的攙扶，赤青殊被赤惜風推倒在地。
「你們。怎可如此對我？」赤惜風仰天長笑，暈厥過去，
碧和緊張不已，見赤城王扶住了惜風，自己便未上前。
「惜風，惜風。」赤城王抱著赤惜風，痛苦不已。
「碧和，你答應過我，此事不會讓惜風知曉的。」赤青殊沖著碧和大叫，欲要上前，被旁邊的碧菡一腳踢倒在地。
「我不知會鬧成這樣。」碧和雖然不說，但滿臉的內疚自責，碧和看著赤惜風。
「你這個言而無信的女人，我就應該當日殺了你。」赤青殊依舊不依不饒。
「虧你說得出口，你不僅夥同黑衣人盜取赤魂珠，還殺了赤鈺桑嫁禍給碧和，就你這種背信棄義的叛徒早應該被處死。」碧菡氣憤不已。
「我殺的人都該死，我真是後悔當初為何不早點殺了她。」赤青殊對著碧菡大吼大叫，整個人已經情緒失控，赤城王和赤炎都驚訝的看著赤鈺桑的背影。
「是你殺了桑兒？」赤城王略顯激動地質問赤青殊。
赤青殊回過頭看著赤城王和赤炎。
「我也不想的，我也不想的。」赤青殊眼中含淚，喃喃自語。
「抓到一逃跑的奶娘。」眾人忘了過去，奶娘連忙跪在地上，懷中的男孩一步步走到赤青殊身邊，抱著赤青殊的大腿。
「娘。」赤寒笙笑笑地看著周圍，一臉的天真。
「寒笙，寒笙。」赤青殊蹲下來抱著孩子，碧和忽然心裡一酸，碧和並不知道赤惜風與赤青殊已有一子，這孩子的忽然闖入，讓碧和心裡開始動搖。
「寒笙不怕，娘在，誰敢欺負你，娘就殺了他，殺了他。」赤青殊神色驚悚地抱著寒笙，生怕他人搶去，寒笙被赤青殊抱得太緊哇哇大哭。
「把孩子帶下去。」碧菡吩咐，碧子懷上前將孩子抱走，赤青殊不肯，緊抓著孩子不放手，最終也沒能拗過碧子懷。
赤寒笙不停地哭鬧，撕心裂肺的哭喊讓碧和心中甚疼。
「寒笙長大后，要知道有你這麼心狠手辣的娘，他該如何自處？」碧和氣憤地看著赤青殊。
「我不後悔，我擁有過我想要的幸福，你呢？」赤青殊一邊沖著碧和笑一邊說。
赤青殊冷眼地看了看萬子昂。
「你是不是還沒有告訴萬子昂，他就是在竹林中強暴你的人？」赤青殊一邊大笑一邊說。
「赤青殊。」碧和一掌擊倒了赤青殊。
瞬間空氣凝結成冰，每一口呼吸，碧和都感覺扎進了肺。
「你說什麼？」萬子昂大聲怒喊。
「我胡說，赤城郊外的庭院你可還記得。」赤青殊用手撐著地說完，碧和又是一掌，赤青殊整個人在地上翻滾一圈。
萬子昂整個人像過電一般腦袋轟鳴。
「那不是夢？」萬子昂小聲呢喃。
「當然不是夢了，你還得感謝我。」赤青殊口中鮮血流過衣襟，卻還是哈哈大笑。
「你怎麼還生氣了，跟你念念不忘的女人纏綿不應該感謝我嗎？」赤青殊不停地刺激碧和。
「你個瘋子。」萬子昂說完看向碧和，眼中複雜的情感交織。
「赤青殊，我原本想看在寒笙的份上饒你一命，可現在我改變主意了。」碧和冷冷地說。
「哈哈哈哈，我就沒想活著離開，如今的我被惜風嫌棄，我也要你被他嫌棄。」赤青殊說完指著萬子昂。
「萬子昂，當日在庭院，與她歡騰的可不止你一個，你們太過歡愉了，引得守衛們只能當著你的面強暴了她。站在你面前的碧和，就是個人盡可夫的賤人。」赤青殊說完放聲大笑。
萬子昂口乾舌燥，一陣眩暈。
碧和閉上眼睛嘆了口氣，然後緩緩睜開眼。
「夠了。」碧和說完伸出右手，碧龍珏現，龍向赤青殊襲去。
赤青殊微笑的閉上了眼睛，赤炎起身喚出御火之術，赤火球與龍相撞，赤青殊睜開眼看著面前的赤炎。赤炎將劍刺進了赤青殊的胸膛。
「青殊，你的命要留給赤城，這是你欠赤城的。」赤炎說完拔出了劍，赤青殊緩緩倒在了地上。
「世上再無赤城。」赤炎無奈地仰天長嘆，然後自刎，血洗當場。
赤城王閉上眼睛長嘆一口氣。
「碧和，你大仇得報。」赤城王說完自斷經脈，氣絕身亡。
碧和沒有報仇后的喜悅，反而胸口被什麼緊緊的壓住一般，呼吸難耐。
碧和走下台階，搖搖晃晃地向前走著，萬子昂想要去扶，碧菡拉住了萬子昂，沖著他搖了搖頭。
「眾弟子聽令，即刻出城。世家，再無赤城。」碧菡大喊。
「世家，再無赤城」聲音一直回蕩在赤城內。
碧和跌跌撞撞的走著，眼看他起朱樓，眼看他宴賓客，眼看他樓塌了。
碧菡處理完後續事務后回到住所，看到碧和一人坐在黑漆漆的房內。
「小五，天黑了，怎麼不掌燈？」碧菡走進碧和的寢室，剛準備掌燈。
「師姐，就這樣吧。」即便沒有光亮，碧菡也感受到碧和的痛苦。
「師姐，惜風他？」碧和的聲音微弱。
「還在昏迷，放心，無礙。」
「師姐，我想回碧水台。」
「回去吧，你也好久沒回家了。」
「嗯，我想一個人靜靜。」碧菡起身出了卧房。
碧和一個人坐在黑暗中淚流不止，回想著初見赤惜風時的模樣，整天嘻嘻哈哈，一起被關大牢一起被罰一起餓肚子的暮暮，那些片段在這個夜裡清晰不已。
雞鳴天亮，又是新的更替，萬子昂一早便在碧和的房門前等著。
「碧菡師姐，碧和呢？」萬子昂見碧菡經過便詢問。
「碧和天沒亮便回碧水台了。」碧菡回答。
「回碧水台了？她怎麼沒說啊？」萬子昂略帶緊張的詢問。
「她可能是不想面對惜風吧，讓她回去靜靜也好。」碧菡解釋道。
萬子昂低頭沉思，心想是不想見我嗎？
「讓她靜靜吧。」碧菡建議，萬子昂點了點頭。
「那我就回萬土庭了，待我處理好幫眾事務，我便去碧水台找她。」萬子昂告別碧菡后便啟程回萬土庭了。
赤惜風走出赤城，回頭望著城門「赤城」兩字，內心無限惆悵，就像做了一場很長很長的夢，如今醒來后也依舊會疼痛不已。赤惜風轉身上路了，赤城的城門就這樣越來越遠，慢慢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