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無妄海
萬子昂整個人被靈魂掏空一般，不眠不休地坐在懸崖邊，萬宗知曉萬子昂內心的痛苦，短短數日便失去了自己最愛的兩個人，但他也不知如何安慰，看著萬子昂孤獨的背影心痛不已。
「大師兄，眾世家已經聚集在萬土庭門前了。」萬涵說完看向遠處的萬子昂，萬宗深深嘆了口氣便隨萬涵前往。
萬宗走到眾世家面前。
「萬庭主不給我們一個交代嗎？」幾個世家紛紛叫囂。
「如你們所見，萬老庭主仙游對我們萬庭主打擊很大，此次也不過是誤會，各世家均有傷亡，我們萬土庭願意出金來安撫，這已經是我們萬土庭最大的誠意了。」各世家紛紛小聲竊語，大家心裡明白鬧成這個樣子，已經無法在迴旋了，若真跟萬土庭過不去，以萬土庭五大世家的實力也是難以被小世家撼動的。
「那就有勞了，這次我們也只是為誅殺碧和而來，現在碧和已經掉進無妄海，我們也應該離開了，還望萬庭主保重身體。」世家紛紛告別，萬宗點頭送行后回到正堂，金閣主和赤城王坐在正堂中。
「金閣主，赤城王。」萬宗出於禮貌作揖。
「萬庭主呢？」赤城王問萬宗，萬宗笑了一聲。
「金閣主的赤霄劍名不虛傳，庭主還在養傷，不宜出門。」
「不宜出門？我看他是恨不得跟那個魔女一起跳崖吧。」赤城王氣憤不已，萬宗收起了笑意。
「赤城王說這話僭越了，我們萬土庭的庭主不該由赤城王說三道四吧。」萬宗語氣平靜。
金閣主思量一番，既然已經達到目的，碧和已除，沒必要再因此與萬土庭心生芥蒂，鬧到箭弩拔張的狀態對誰都不好。
「碧菡等人。」金閣主剛開口，萬宗便知曉，打斷了金閣主。
「碧水台就跟赤城一般，一年內不得踏入萬土庭地界，萬土庭不再追究。」萬宗回答，赤城王皺眉。
「怎能如此草率處置？」赤城王質問。
「赤青殊擅闖我萬土庭意欲殺人，我們輕饒了，碧菡帶人來弔唁，難不成我們要趕盡殺絕？碧水台和赤城那是個人恩怨，還到不了需要我們萬土庭出手的地步。」赤城王聽出了萬土庭的意思，不想再周旋浪費時間，碧和已落無妄海，赤城的秘密也無人知曉，還是儘快離開萬土庭為妙。
「此事就由萬土庭處置吧。」金閣主雖然不忿，但也深知，萬土庭易主后可不如從前聽令。如今因為碧和關係緊張，還是緩緩再議。
金閣主說完便起身離開了，赤城王哼的一聲也拂袖離去，萬宗鬆了一口氣。
萬宗出了正堂便看到古木堂的弟子。
「還望轉告萬庭主，我們古木堂也就此告辭了。」古木堂古凈修首徒古橙對萬宗說。
「古木堂從頭至尾一直沒有參與此事，萬宗謝過了。」
「少庭主客氣了，我師叔說我們古木堂不參與此事，這次前來也只是因英雄帖而已。」
「沒見到古月君啊。」
「我師叔早已離開，還留了一封信和一瓶葯給碧水台碧菡姑娘，還望轉達。」萬宗接過後，古橙便帶弟子離開了。
碧菡站在不遠處看著萬子昂，萬子昂依舊坐在崖邊對著懸崖，碧菡低下頭嘆了口氣，萬宗走到碧菡身邊。
「他還在那。」萬宗一臉無奈。
「嗯，又一日了。」碧菡回答
「對了，這個是古月君留給你的。」萬宗將信和葯轉交給碧菡，碧菡很是好奇，自己並未與古木堂有過深交情啊。
打開信只有一句話：此葯可解姑娘體內之毒。碧菡打開藥瓶，倒出一粒黑丸。
「這氣味，像是古木堂的優曇婆羅花。」萬宗說完，碧菡好奇地看著萬宗。
「此花是古木堂的至寶，開花極少，甚是難得，看樣子碧姑娘與古木堂交情頗深啊。」萬宗說完碧菡更是詫異了，不知道古月君為何會贈如此貴重之物。
「此事已了，我也該回碧水台了，謝謝了。」碧菡道謝后，萬宗有點害羞得擺了擺手。
「碧姑娘客氣了，我想這也是子昂想要的，日後碧水台有需要的地方，碧姑娘不必客氣。」碧菡笑了笑，然後轉身看著崖邊的萬子昂。
「碧姑娘，如果可以幫我勸勸子昂，你是碧和的師姐，他多少會聽的。」萬宗拜託碧菡，碧菡點點頭。
碧菡走到崖邊，坐了下來，萬子昂依舊喝酒就好似身旁無人。
「碧和會回來的。」碧菡說完，萬子昂舉到嘴邊的酒壺停了下來，轉頭淚眼婆娑地看著碧菡。
「願她回來時你可以成為那個真正保護她的人，不再受人欺辱，顛沛流離。」碧菡拍了拍萬子昂肩膀，起身走出了幾步，萬子昂猛地起身對著碧菡問。
「她真的會回來嗎？」萬子昂激動的想要再次證實。
「會。」碧菡沒有回頭的離開了，萬子昂眼圈濕潤不停地笑，手舞足蹈的像個孩子，然後轉身沖著無妄海大喊。
「碧和。」此聲回蕩，久久環繞。
莫言與碧和掉入無妄海，正好是極冬時節。
「好冷，好冷。」碧和眉梢已經結霜，整個人蜷縮在莫言的懷中，莫言從胸前拿出莫師傅留下的藥瓶，喂碧和服下。
「很快就過去了。」莫言緊緊抱著碧和，閉上眼后渾身發出橙色光芒，碧和漸漸覺得溫暖睡了過去。
待睜開眼時陽光明媚，暖意來襲，莫言依舊抱著自己，碧和可以感受到莫言的呼吸，稜角分明的冷峻，長而微卷的睫毛，從未仔細看過這臉龐，碧和忍不住伸手去摸，莫言睜開眼，幽暗深邃的眼眸，四目相對，碧和只覺得臉頰緋紅，心中甚是緊張。
「你醒了。」莫言對著碧和微笑，如暖陽般溫暖著碧和的心，小心地扶起碧和。
「這是？」碧和望著周邊問。
「這裡應該就是無妄海。」莫言回答。
「我怎麼記得掉下來的時候很冷呢。」碧和問莫言。
「是啊，難道出現幻覺了？」莫言看著周邊一片生機盎然，鮮花滿地，果樹繁盛。
兩個人面面相覷，碧和見到果樹便跑上前去摘果子，莫言打開右手手掌看了看，忽然有所疑慮，心想：昨夜寒冷刺骨，為了幫碧和驅趕寒氣，自耗修為，如果是幻覺，為何修為真的消散了？
「莫言，接著。」碧和趴上樹，丟給莫言果子。
兩個人坐在樹下吃著果子。
「這裡真像世外桃源，你看還有喜鵲呢。」碧和笑的跟著孩子一般。
「真沒想到，無妄海是一片世外桃源。」莫言也有因禍得福的感覺。
「我也沒想到，最後陪在我身邊的人會是你。」碧和溫柔地看著莫言，莫言不言，只是低頭微微笑了。
「無妄海，或許就是我碧和最好的歸宿了。」碧和望著藍天白雲，聽著鳥叫蟬鳴，內心許久未曾如此平靜過，碧和深深的嘆了口氣，好似一切都是夢一般，而如今自己還活著。
「遠離恩怨，也很好。」莫言放鬆地聳聳了肩。
然後兩個人相視而笑。
萬子昂坐在高高的庭主之位。
「把所有關於無妄海的記錄都給我找過來。」萬子昂命令萬宗。
「好。」萬宗領命退去。
「碧和，我必須找到你，也定會給你一個安穩的依靠。」萬子昂自言自語，內心無比篤定這一切最終都會實現。
無妄海中的天氣越來越熱，太陽越來越近。
「怎麼忽然這麼熱？」碧和已經汗流浹背了。
「好像太陽越來越大了。」莫言也詫異。
「你看，地上的草和花都凋謝了」碧和緊張地叫莫言，莫言望去內心一緊，地上所有的植物都已經枯萎，就連頭頂的樹葉也開始打卷，果子開始消失。
「我去湖邊打點水。」莫言起身向湖邊走去。
過了一會，汗水已經從碧和臉上不停滴落，暴熱難忍，碧和有些眩暈。
「碧和。」莫言扶住碧和，碧和嘴唇已經泛白乾裂。
「莫言。」碧和微弱地喚著。
「湖乾涸了。」莫言說完，碧和有氣無力地閉上眼。
「碧和，碧和。」莫言見碧和不應答，內心焦急萬分，將碧和抱在懷中，閉上眼，莫言身上發出橙色光芒，碧和慢慢睜開眼看著莫言。
「莫言，不要。」莫言不應，繼續散著修為，幫碧和抵擋暴熱。
碧和內心一酸，眼眶濕潤，想起昨夜以為的那場夢，其實也是莫言消散修為護著自己安危。
碧和無力，一動不動就這樣安穩的在莫言懷中，直至太陽逐漸遠去，開始有了秋季的微涼。
「碧和。」莫言扶碧和起身，碧和看著莫言。
「你這樣消耗修為，我怎麼能受得起？」莫言見碧和的眼淚，心裡有點痛，伸手抹去了碧和的淚。
「你比什麼都重要。」說完便對著碧和微笑，臉色異常慘白，碧和有了心疼的感覺。
莫言環顧四周。
「現在溫度逐漸轉涼，我怕會像昨夜一般。」莫言的話提醒了碧和，原來寒冷刺骨是真實的。
莫言扶著碧和起身，兩個人走了走，發現周邊已經完全不同，周圍空空蕩蕩的一片貧瘠，地面也有不同長度的裂縫。
「原來無妄海就是這樣，如幻境般，一天四季，極夏極冬。」莫言說完，碧和忽然覺得沒了希望。
「我們，是要死在這裡了嗎？」碧和一臉絕望。
「我不會讓你死在我前面。」莫言還是一如既往地微笑。
兩人看著這一望無際乾裂的土地，不知道該去向何方，便坐了下來。
「一想一會就極寒了，好像也沒那麼可怕了。」碧和淡淡說出此時的感受。
「未知才恐懼。」
「是啊，未知才恐懼，你為何會陪我跳下來？」碧和想知道又怕知道的忐忑不停地環繞著她。
「就是不想讓你一個人孤零零的。」
「可跳下來會死啊。」
「死有何怕，最怕是生不如死的活著。」莫言微笑。
「是啊。」碧和想起在赤城的所受到的凌辱，若有所思的模樣，莫言看在眼裡。
「碧和，我一直想問，我們赤城分開后，到底發生了什麼？」
「赤城王和赤青殊給我下了蠱，我變成了殺人如麻的魔鬼，雖然沒有神識，但我還是能聽見他們痛苦的哀嚎，日日夜夜纏繞了我，我跑不掉。在萬土庭時我好像聽到了萬子昂再叫我，可我還是傷了他。」碧和越說越沮喪。
「那些不是你本意，不是你的錯，萬子昂知道的。」莫言安慰碧和。
「他不知道。」碧和緩緩地說，她想起在赤城郊外的那一夜，對於萬子昂來說就如同一場夢，而對自己就是一個魔咒。
碧和看向莫言。
「誰給我解的蠱？」
「赤惜風。」
「惜風？」碧和驚訝的表情下有一絲失望。
「怎麼了？」莫言疑惑。
「那他定是知曉了。」碧和低頭緩緩地說。
「知曉什麼？」莫言追問。
「沒什麼。」碧和沖著莫言笑了笑。
「你怪他嗎？」莫言問。
「我不信他會害我，也不願意相信他參與了此事。」碧和一臉悲傷，就算赤惜風知曉，她也不願意相信赤惜風參與，這一切她不想與赤惜風有牽連。
「越來越冷了。」莫言一邊笑一邊張開雙臂，等著碧和投懷送抱。
碧和見莫言壞笑瞪了他一眼，還是依偎在莫言懷裡。
「一會你不可以在消散修為為我禦寒。」碧和牙齒打顫，但還是擔心莫言會為自己不顧一切。
「能這樣佳人入懷，我自當欣喜。」莫言身體有些僵硬了，還不忘打趣碧和，他怕碧和過於擔心他。
莫言眉毛開始有了冰霜，莫言閉上眼，身體開始橙光圍繞，橙光越發微弱，莫言雖然已感受到自己修為越來越低，但護著碧和的心意卻沒有絲毫退意。
碧和自銀針入體后已經傷了靈力，現在應該好生調理不得運氣，不然怕是難以復原，吃了莫師傅的靈藥，應該可以加快碧和恢復的速度，所以莫言自知他必須為碧和撐下去，即便最後降境也在所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