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 汀州督府
刀疤臉三人認真地聽著,卻不敢多說多問,而憨牛聽到此處。卻忍不住地問道:「二哥,憨牛不明白,雖說那二人不戰而散,那咱們後來不也有很多機會可以動手么?我看那小子一行四人之中,也就那黑矮子和那個小黃臉小子懂點兒武技,難道咱們還打不過他們么!」
憨牛問出了大家都想問的話,而這憨厚之人顯然極得二哥的信任,二哥聞言后,全然不怪,只是嘿嘿一笑,又耐心地解釋道:「你道二哥不知么?可你們知道那位皇子皇孫走後,暗中最少還有五撥人在盯著這位卓知州的一舉一動么?」
「啊!」
「啊!」
「啊!」
三人聞言,齊聲驚呼,這個狀況還真是大出他們的意料之外。
二哥見自己果然嚇到了他們,暗暗得意,臉上卻仍是不動半點聲色地繼續言道:「有一人當是那位皇子皇孫的部屬,此人武技高絕,隱於大樹之上,若不是那皇子抬頭施了個眼色的話,那我恐怕還真的察覺不到。而第二撥也是孤身一人,體態輕盈,行蹤詭秘,我雖然始終未能看清其面目,但依身形來看,當是那位卓知州的太監徒兒無疑了。至於這第三撥人,估么著最少有五人,但卻似乎沒有什麼武技,而只是混在人群之中,鬼頭鬼腦地好不猥瑣,卻不知都是些什麼來路。還有另外兩撥人則都是些家丁模樣兒的人物,卻不知受何人支使,亦不知他們偷偷摸摸地跟著姓卓的想要作甚。唔,不瞞你們說,我隱隱地覺得這暗中還有人在盯著,卻不知是也不是。」
刀疤臉等幾人聞言,皆倒吸了一口涼氣,心說真沒想到竟然還有那麼多人盯著那姓卓的,這也太不可思議了。
不過諸人知二哥素來不打誑語,是以毫不懷疑,刀疤臉憂心重重地言道:「二哥,這麼多人都盯著那廝,那咱們豈不是更難成事了么?」
二哥點了點頭,說道:「不錯,這些人中有敵有友,還有敵友難明者,若咱們冒然出手,恐橫生枝節,是以,還當謀定而後動。」
「可是.……」刀疤臉欲言又止,二哥見狀,揮手打斷了他又言到:「刀疤說的有些道理,這車馬行實在不是久居之地,明日咱們先去找一戶僻靜地院落租下來,再.……」
砰砰砰.……
就在二哥正打算說出短期計劃之時,忽然響起了三聲敲門聲,而這聲音在靜夜裡顯得分外刺耳。
二哥大驚,因為在敲門聲響起前,以他的敏銳機警卻全然沒聽到半點兒有人接近的聲音,這說明門外之人絕非善茬。
嗆啷!嗆啷!眾人皆抽刀出鞘,守在門口,而二哥則沉聲低喝道:「誰!」
「嘿嘿,幾位好漢無須驚慌,我家公子只是有意助各位一臂之力爾。」門外一個猶如夜梟般地聲音響起,聽上去甚是蒼老。
屋內諸人面面相覷,而二哥咬了咬牙,喝問到:「你家公子又是誰!」
「趙若岡。」
……
西園,夜,後院書房。
「.……大人,今天的情形大概就是這般的了!小的們無能,倒讓四小姐受驚了。」五名漢子跪在廣中經略使趙溍的面前,其中為首一人滿頭冷汗地稟報到。
趙溍沉吟片刻,搖了搖頭說道:「今日之事爾等無錯,原本便是我勒令爾等萬萬不可被其察覺的。」
五名漢子聞言,如獲大赦,紛紛謝恩之後,那為首一人又說道:「大人,請恕小的多嘴,依小的之見,那位自稱是秦王十世孫趙孟願的男子頗為可疑,小的當時便派十七去跟著,可是他卻把人給跟丟了,十七,你自己跟大人說說。」
那名叫十七的漢子忙慌沖著趙溍叩了個頭,然後說道:「啟稟大人,小的無能,五哥派小的跟著那位自稱是趙孟願的公子,看看他在哪兒歇腳,可是小的跟出不到兩條街,便忽然覺得膝彎處被什麼東西打了一下,然後右腿一麻,就崴了腳,再也跟不上其行蹤。」
趙溍聞言,眉頭一挑,言道:「竟有此事?莫非是有人暗算了爾么?」
「回大人話,當時小的挽起褲腿兒一看,只見膝彎處紅腫一片,而地上還有鴿子蛋那大的一塊圓石,想必就是它砸中了我。」趙十七恭敬地回稟到。
趙溍聞言,臉色愈發凝重,站起身來,踱了兩步,這才言道:「爾等所言不差,此子確是可疑,多半是在冒充皇族之人。而從其有多名武技高強的護衛來看,此人又不像是一般打著皇家旗號四處招搖撞騙的狂徒。唔,這倒是古怪的很.……」
跪地五人中那為首之人見大人贊同了他的觀點,備受鼓舞,又施禮言道:「大人,小的回來時已經知會了各門守將,著令他們留意這伙兒膽敢冒充皇族的賊子,是以想必這伙兒還在城中,大人不如調動勇敢和忠勇二軍來個全城大索如何.……」
「混賬!本官做事還用你來教么!」趙溍不待他說完,便大喝打斷了對方。
趙五嚇了一跳,醒悟過來,自知失言,大懼,趕緊叩首請罪不迭。
趙溍知他是無心之失,也不計較,只是微哼了一聲,說道:「尚未得知這幾人的意圖與身份,便貿然全城大索,引得天怒人怨,此豈是智者所為也?行了,別叩了,爾等先下去吧!」
趙五無人聞言,慌忙拜謝退走,而趙溍坐在案前思索良久,忽然說道:「趙涼,你都聽明白了么?」
趙溍話音落下,書房一角的布幔后忽然緩緩地走出一人,對著趙溍一抱拳,毫無表情地說道:「回大人,小的都聽明白了。」
趙溍點點頭,全不在意趙涼那張好像你欠了他二百兩銀子的死人臉,又言道:「去吧,給我好好查查這伙兒人到底是何方神聖,必要時,可先斬後奏!」
「諾!」趙涼應命,又緩緩地退回布幔之後,半句廢話都沒有。
趙溍回頭,盯著燭火愣了愣神兒,又忍不住地自言自語道:「怪哉,怪哉,你說他買這麼多的鬼奴作甚?十船八船.……就算錢再多,那也不是這麼個燒法兒吧?」
註:關於鬼奴的描寫,或許很多讀者不太理解,覺得筆者在胡說八道。可是筆者要告訴大家,無論是南濠蕃市,還是黑奴交易,這些完全都是史實,南宋海貿之發達,海洋實力之強,可謂是睥睨天下,是咱們這些聽慣了八國聯軍縱橫海上,打的無能的清政府全無還手之力的後世子孫們所難以想象的。
唉,其實我們華夏民族一直以來都是很開明,學習能力很強,也極其富有創造力的先進民族。只可惜在兩次塞外蠻族的統治之後,我們的這些優點和長處都被徹底地桎梏了,甚至直到今天,都還因為慣性的作用,而未能恢復血脈中的本性。
……
十二月二十七日,汀州,州衙偏殿。
文天祥坐在書案前,望著案上的山川地域圖,愁眉不展。
近日來,這韃虜攻城的勢頭越來越猛,督府大軍雖然據城苦苦抵擋,卻仍是傷亡無數,漸漸已呈敗相,文天祥捫心自問,也不知這城池到底還能守得住幾日。
「唉……」文天祥越想越是心煩,不由得長嘆一聲,而就在此刻,偏殿的殿門忽然被推開,而後一名藍衫文士邁步入廳,來到文天祥面前,躬身抱拳,言道:「大帥!韃虜攻勢愈猛,今日已多次攻上東城,雖被我軍一再擊退,卻也是玄乎的很。如今已至午時,韃虜暫且退去用飯,想必午後還會來攻。還有,那韃虜的西域砲也是好生厲害,早先竟然將西城牆北段砸出了好大一個深坑,我估摸著那位置只要再挨上兩砲,怕是就要垮塌了!」
文天祥微微一驚,皺了皺眉頭,言道:「朝宗莫須憂慮,那韃虜的砲車前次已被我軍夜襲毀去了不少,雖還剩下了十幾架,但也難當大用,那西域砲威力雖是驚人,但準頭著實太差,若想要以此破城,卻也是要有些運氣的。」
朝宗是字,這藍衫文士姓張名汴,蜀人,本是少客丞相吳潛兄弟的門人,出入荊閫歷年,明習韜略,是個難得的人才,只可惜吳潛兄弟被奸相賈似道排擠罷相之後,這張汴便徹底失了依靠,又無人敢用,只好結廬自居,形同庶民,而文天祥起兵之後,他才來投,文天祥大喜,將其闢為秘閣修撰,領廣東提舉,並任督府參謀,帶在身邊,視為心腹。而張汴敬天祥忠義,又感其厚待,是以盡心任事,為天祥分憂也。
張汴苦笑了一下,言道:「大帥說的是,汀州城雖然以千瘡百孔,但也不是那些草原蠻夷所能輕易攻破的,十天半月的,咱們還守得住。」
文天祥聞言,知道張汴這是又在旁敲側擊地來勸自己暫退了,不由得苦澀一笑,言道:「朝宗毋須以反語相譏於我,今日之勢,我心自知,只是二軍在外,尚未回會,我若是一退,則必陷二軍於死地.……再者,二軍若返,汀州戰事或有轉機也未可知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