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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一章 全是瘀傷

  要說錢榮之對於張鎮孫與馬儉的恩怨是很清楚的,本來他和張鎮孫算是同病相憐,本該有不少共同語言,可惜張鎮孫那廝持才傲物,固執清高,一向不將他放在眼裡不說,甚至還多次因公事而指責於他,所以錢榮之對於張鎮孫早就是心懷恨意,只是礙著張鎮孫是上官,而不得不忍也。


  錢榮之知道,今日之事肯定全是張鎮孫挑惹的,只不過張鎮孫他也沒有想到那位梅州知州會如此地霸道,寸步不讓,一直將事情搞到如此不可收拾的地步罷了。嘿嘿,張鎮孫啊張鎮孫,你可算是自作孽不可活了,也罷,就算本官此次不能取爾之位代之,那本官也絕不介意順手推你一把。


  「哎呀,三公公真是太抬舉錢某了,想那卓知州大人年少高才,文武雙全,又深得官家看重,若假以時日,定是登閣拜相的不二人選,此般風采,早就令錢某仰慕不已也。唉,若錢某早知卓知州來廣,那吾定會出城十里……不,出城三十里以迎之……」


  錢榮之滿臉真誠,若不是吳天從梁順哪兒對此人的性格多有了解的話,那恐怕還真會信了他。不過一旁的方興和陳勇聽見二人對答,卻是面面相覷,各有所思。


  方興暗想到:卓飛的徒兒對這個錢榮之絲毫不吝贊語,且知之甚詳,更不掩接納交好之意,如此看來,這個錢榮之必有其過人之處,本官以往竟是疏漏了,日後當看重此子才是。


  至於陳勇的想法就更簡單了,這傢伙心中暗想,你看人家這個錢榮之錢通判的為人是多麼的圓滑,幾句話說完,已經和人家熟絡無比,好似一家人般地親近了,就這一點,那個張鎮孫真是拍馬都比不上人家。嘿,若是這個錢通判主事兒的話,那又怎會落入如今這般被動尷尬的境地,而咱更不用提心弔膽地在這兒伺候著,搞得老子渾身上下都不爽利,張鎮孫,真他娘的.……

  「這位吳.……吳公子,本副使今日前來此地,是為了詢問爭端緣由,卻不知貴師何在?」方興不想再耽擱下去,正了正色,又將話題轉到正事兒上來。


  吳天拱手躬身,輕施了一禮,說道:「回副使大人話,吾師今日入城,卻在城外遭遇一夥身份不明的馬軍的阻攔,吾師本想息事寧人,可後來對方得寸進尺,竟欲奪吾師之印和官家的制諭而去,於此,吾師如何能依,是以雖明知不敵,卻不得不冒險相博也,所幸,將士皆用命效死,以至於賊難逞威,終倉皇而退也。只是.……」


  嘿,這小子倒會說話,合著你們全是被逼的?還身份不明的馬軍,這馬軍全是城裡出去的,能不明么!

  方興對吳天的話頗不以為然,不過他也知道,定是黃應山故意刁難人家,結果把人家給惹急了,才生出事端來的,所以他也不好反駁,只能暗自腹誹了幾句之後,又沒好氣兒地介面問到:「只是什麼?」


  「只是吾等雖擊潰了那伙馬軍.……不,是馬賊,且擒獲賊首,但可惜兵荒馬亂地卻只撿回了知州大印,而官家的親筆御書卻始終不見蹤影.……還有……」


  方興聞言,心中一驚,暗說這制諭竟然丟了,乖乖地,雖說這制諭只不過是聖上親書的一封信件,而大印兵符才是真的官憑,但是,這畢竟是聖上親書的,哪個官員不把這視為無上殊榮呢?那個不視為珍寶呢?這一點,僅從對方竟然隨身攜帶至此便足可看的出來。可是,如今竟然丟了,這可不妙……

  方興有些憂心,忍不住又問道:「還有什麼?」


  吳天面現難色,欲言又止,不過最後還是咬了咬牙,說道:「吾師此次前來廣州,本是一腔至誠,可先是為人所阻,接著又遍尋不見制諭,吾師倍感屈辱,又挂念麾下兒郎死傷,是以在急怒攻心之下,竟暈倒在地,后經救治,吾師好不容易才魂返人間,悠悠醒來,只是如今身體虛弱,實不宜會客……」


  啊!

  方興、陳勇、錢榮之聞言,皆驚呼一聲。不過諸位別誤會,他們這倒不是為卓飛暈了過去而驚訝,反倒是因為沒料到貌似斯文儒雅的吳天竟能說出如此無恥的鬼話而感到驚訝莫名!

  別開玩笑了,那梅州小兒殺人不眨眼,霸道姦猾,又豈會因為丟了道制諭而氣得暈死過去?我說你們就算是想要博人憐憫,予人弱勢之態,可你這謊話編得也實在是太假了點兒吧!這擺明就是沒用心嘛!

  想歸想,可話還不能這麼說。方興心念一轉,計上心來,暗想道你不是病了嗎,那我就派人來給你看看,看你還怎麼裝!

  方興想到此處,登時滿臉關切地問道:「貴師醒了就好,不知貴師可還無恙,要不然本官這就將醫署的醫官尋來為貴師診治一番可好?」


  「咳咳,吾師已無大恙,就不再勞煩醫官了,吳天先代吾師謝過副使大人的關切之心,只是這罪魁未明,這醫官什麼的,還是.……還是小心些好。」


  吳天這一番連消帶打的話,差點兒沒把方興給氣死,心說這小兔崽子,說著說著,怎麼就說的好像本官要謀害你家師傅似的,奶奶的,這小嘴太損了,咱惹不起!

  「呵呵,如此就好,如此就好.……唉,本官也不瞞吳公子,其實那支身份不明的馬軍還真就是本州新建的馬軍,只是不知為何會在城外與貴軍起了衝突,本官來此,就是為了徹查此事,若真有人蓄意挑起內訌的話,那無論是誰,我廣中經略司都一定會嚴懲不貸的!唔,對了,不知貴軍可有傷亡,若需本官調撥傷葯醫治,盡可明言,畢竟這些兒郎可都是我大宋虎賁啊!」方興的話無懈可擊,既表明了態度,又不示弱,而最後隨口的關切之語,更令人徒生好感,忍不住贊他是個通曉大義的好官兒。


  吳天聞言,趕緊拜謝長揖,接著又頗為尷尬地言道:「多謝副使大人體諒,不過吾軍弟兄……吾軍弟兄雖有不小損傷,但卻多是磕碰清瘀之傷,所以這傷葯就不必調撥了。」


  「呃……全是瘀傷?」方興愕然問道。


  吳天撓了撓頭,說道:「不錯,正是如此。」


  陳勇聞言,也是兩眼發直,喃喃問道:「難道就沒死一個人么?」


  吳天聞言,斜睨著陳勇,不滿地問道:「咦,不知這位陳將軍此言是何用意?莫非您這是在盼著我軍將士死上幾個么……」


  「不不不!在下.……末將……陳某絕無此意,只是貴軍的戰力太.……太不可思議了,這以一千敵三千,居然還能毫髮無損,這.……這實令陳某拜服,拜服之至……」


  陳勇生怕吳天誤會了他沒安好心,竟然緊張地話都說不到一塊了,剛開始一連改了兩回自稱,而到了最後竟然開始拜服了!


  錢榮之在旁聞言,皺了皺眉頭,心說人家屠咱家馬軍跟屠雞似的,你還拜服之至?雖然人家的戰力的確可怖可敬,但你就這樣大不咧咧地說出來,這合適么?唉,這些武將倒還真是心直口快,想啥就說啥啊!

  錢榮之暗自腹誹不已,而方興卻沒在乎這個,他只是對梅州卒的戰鬥力大為震驚,都說殺敵一千自損八百,可這梅州卒反擊三倍於己的騎兵,竟然無一陣亡,這.……這也太誇張了點兒吧!難怪.……難怪那梅州知州卓飛能全殲呂師夔部.……難怪他敢毫不猶豫地就跟本州馬軍硬碰……嘿,人家果然有蠻橫的資本,要是本官手下有這種兵的話,那怕是比他還更加囂張了……嘖嘖,你說他這些兵可都是怎麼練出來的呢!

  方興被徹底地震撼了,而他被震撼的後果就是更加地不敢託大,他趕緊又重新端正了一下自己的態度,和顏悅色地說道:「好,貴軍沒有傷亡就好.……唔,對了,趙經略得知貴師遠道而來,不勝欣喜,已在西園設下酒宴,特命本官前來相迎,不知貴師徒可赴約否?」


  方興沒把話說死,因為他也知道對方在這個時候絕不會去赴什麼宴會的,而這麼說,也只是例行的客套罷了。


  果然吳天聞言后,立刻言道:「多謝二位經略大人的美意,只是一來吾師身體還未爽利,不宜赴宴;二來罪魁未明,實令人心中膽怯,不敢遠走;其三則是制諭仍不見蹤影,吾師自感愧對皇恩,滿心憤懣,此刻正在靜思己過,怕是不好打擾於他……」


  方興暗自翻了個大白眼,心道我隨口一說,你竟然還給我玩起一二三來了,罷了,罷了,今日本官就是息事寧人來的,咱不跟你計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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