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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章 廣州通判

  陳勇心中一通兒鄙視,不過他鄙視歸鄙視,口中卻對經略司的這個決定大讚而特贊,並適時且深刻地表達了自己會永遠堅決擁護經略司二位經略大人英明領導的態度。


  因為在陳勇看來,無論如何,這種處置方式都是最符合他的利益的,反正這蓄意挑起內訌的罪名怎麼也套不到他的頭上,所以只要能讓那位霸道的梅州知州息怒,那經略大人愛拉誰出來當替死鬼,那就去趕緊去拉誰好了!

  方興對陳勇的態度很滿意,對這個外表和內心一樣實誠的陳勇陳將軍,真是越看越順眼,暗下決定,此間事了之後,定要在趙經略面前為這個陳勇美言幾句,少說也該加官一級,以示勉勵,想來到時候這個忠義可靠的陳勇也會因此而感激自己吧.……

  「對了,陳將軍,那廣州知州張鎮孫何在?」方興正欲向東城門而去,卻忽然想起了這事兒,於是詢問到。


  陳勇一愣,忙答道:「回稟大人,末將並未見到廣州知州張鎮孫,只有通判錢榮之前來查問過情形……大人且看,他們不都躲在哪兒呢!」


  方興順著陳勇手指的方向一看,果然見到廣州州衙的三班衙役全都貓在兩條街外的牌坊下,而那通判錢榮之更是正在鬼鬼祟祟,探頭探腦地向著自己這邊踅摸。


  「混賬!知州不調軍過來防備,派個刑獄通判過來作甚!去,將錢榮之那廝給本官喚過來!」方興一肚子的怒氣,大聲呼喝道。


  再說廣州通判錢榮之,四十來歲,面貌生得還算不錯,可就是眉宇間總有股子猥瑣姦猾之氣,怎麼看怎不像好人,這一點倒和梅州的孫通判神似,頗有異曲同工之妙也,若是被卓飛見到,一定會有改造他的衝動.……。


  話說這貨見副使大人向他這邊望來之後,便覺得不妙至極,可還沒等他悄悄溜號,便被喚住,不得不硬著頭皮前去拜見往日他總想湊近卻又總是湊不近的方副使大人。


  「下官錢榮之拜見方副使大人,副使大人傳召下官前來,實令下官不勝榮幸.……話說下官與副使大人雖同處一城,卻因官職卑微而不能長受大人教誨,實是……」錢榮之滔滔不絕,一臉獻媚之態,若擱在往日,那方興或許還會欣然受之,可是此刻,誰還有空和你廢話!

  「行了,行了!」方興不耐煩地擺了擺手,打斷錢榮之的廢話,又大喝道:「錢榮之,本官問你,這東城門如今已為梅州卒所據,卻不知你家知州身在何處?他為何還不調城北步軍前來防備?為何這城中已被那伙兒廢物馬軍攪得亂糟糟的一塌糊塗了,卻還無人去管制!莫非你家知州以為躲著不出來便能脫去他自己的攪事失職之罪嗎!」


  方興越說越氣,說到最後,竟然一怒之下將心裡話給說了出來,而身旁的陳勇和錢榮之聞言后,皆是一驚,心說怎麼聽副使大人這意思似乎是經略司已經要將全部的罪責都推到知州張鎮孫的頭上了。


  陳勇倒還無所謂,反正他看張鎮孫也不順眼,使司要他來背責,那就活該他倒霉好了。


  不過錢榮之就不一樣了,在他看來,這簡直就是個天賜的機緣,因為張鎮孫若是倒台,那下一任的廣州知州豈不是非自己莫屬了么!


  說實話,這個錢榮之無論是官職和資歷都早已足夠出任一州之州,而且本來梅州知州張湯升任廣東經略司副使之後,這梅州知州一職就該是一直伴駕逃到福州的太子左庶子錢榮之的囊中之物,只可惜卓飛異軍突起,得到官家的另眼垂青,非要將他這個十五六歲的少年破格提升到一州父母的位置,而朝中的相爺也收了馬儉那老匹夫的不少好處,所以竟沒什麼人反對官家這個荒唐的決定,以至於從五品錢榮之痛失梅州知州大印,而且因為他酒後發了幾句涉及陳相的牢騷話,惹得陳相不快,逼著官家要遠小人而親賢臣,最後還是官家念在自己伴駕多年的份兒上,無奈行了個折中之計,將自己外放到廣州,委以大州通判,提了半品官階,算是補償自己,亦全了陳宜中的面子。


  錢榮之已年過四十,他本以為自己這輩子仕途就要止步於此位,可不想今日卻出了這單事,若知州張鎮孫因此而治罪,那自己豈不是順理成章地要更進一步了么!唔,陸樞密性隨和,念舊情,自己到時怕是還得在他那兒多下下功夫,若能得他美言,那即便是以陳相的霸道,恐怕也不好再從中作梗了吧!嘿嘿,這話又說回來,卓飛那黃口小兒搶走了本官的州印,而如今怕是又要送還本官一個州印了吧.……

  錢榮之一瞬間就轉過了許多心思,而此刻的他心情複雜,很是感慨,心說自己剛失梅州州印沒多久,如今便又有一個更大的州印呈現在了自己的面前,而且還是奪走自己梅州州印的人送來的機會,這莫非是冥冥之中已註定了自己今生定要成為一州父母呢!失之桑榆收之東隅,不外如此,不外如此也!


  「咳咳!錢通判為何不答本官之問,莫非是想為張鎮孫那廝砌詞掩飾么!」方興見這個錢榮之沉默不答,更是怒不可遏,一揮手中馬鞭,指著對方的鼻子厲聲喝斥到。


  「啊!」錢榮之回過神來,見副使大人動怒,慌忙拜倒於地,疾呼道:「副使大人莫惱,下官絕非不知好歹,不分是非的昏人,還望大人明鑒!」


  「哼!」方興微嗤一聲,不置可否,只是冷冷地盯著錢榮之。


  錢榮之被盯得發毛,不敢耽擱,趕緊言道:「回稟副使大人,其實下官也遍尋張知州而無獲,而下官並無調兵之權,是以萬般無奈之下,這才帶著三班衙役在這邊觀望情勢,若那梅州卒再有異動,那即便是下官手下的這些衙役濟不得甚事,但怕是也要先頂上去了。」


  錢榮之的這番話並沒有過多地去評價張鎮孫失蹤之事,而是只說事實,剩下的交給方興自己去判斷,而最後那幾句話更是不露痕迹地表達了他帶著衙役在此等候,只是為了要守土以盡本份的決心。


  這番話雖無慷慨激昂之語,卻隱含著萬般無奈之下的誓死盡忠之心,直令方興大為動容,再次審視起這個看上去實在是有些不夠實誠的廣州通判。


  說真的,錢榮之上任未久,方興對此人著實不太了解,只知其仗著官家的信任而非議過陳相,以至於被陳相打擊,外放至此。


  方興和趙溍,也就在錢榮之赴任的時候一起見過他一次,並隨口勉勵了兩句,而後錢榮之再登門拜訪之時,二位經略卻皆婉拒不見,這倒不是他倆對錢榮之個人有什麼意見,而是因為以方興和趙溍今時今日的身份地位來說,是完全不用再去巴結像錢榮之這種外放的御前之人的,否則若因此而令陳相有了什麼不好的想法,那就更加不划算了,正所謂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大家還是保持距離就好。


  不過今天方興才發現,這個錢榮之的人品還是不錯的,到底是御前呆過的人,懂得大義,也知道捨生取義,比起某些只知逃避的知州可是要好的多了。


  方興身為一路副使,自也有其過人之處,而方興此人雖然為官多年,但多少還剩下些書生意氣,相比那些混吃等死的昏聵之輩,他還算是個較為正直和頗有理想的官兒。


  物以類聚,方興就喜歡忠義可信之士,不過如今這種人可著實不多了。然而,今日方興忽然發現自己一下子就遇到了兩個忠義之人,這讓他頗為感慨地想到:陳勇和錢榮之,這倆人確是不錯,你說以前自己怎麼就沒發現呢?看來這還真是疾風知勁草,板蕩識忠臣啊!


  「好了,錢通判能有此決死守土之心,也是難得,本官知道了。」方興面色緩和了下來,沖著錢榮之柔聲言道。


  錢榮之拱手再拜,朗聲道:「多謝副使大人明鑒,榮之愧受大人謬讚!」


  方興沖著一臉感激的錢榮之點了點頭,接著又把臉一沉,慍怒言道:「張鎮孫久久不見,莫非是因見城門有失,所以就直接畏罪潛逃了么!哼,回頭本官定要狠狠地參他一本!」


  錢榮之聞言,面露惶恐,其實心中卻是大喜,心說副使大人明顯對張鎮孫那廝極為不滿,想要趁此機會將他打落馬下嘛。


  唔,不過想想也是,張鎮孫那廝常以忠正耿直,憂國憂民自詡,好像天底下就他一個人是忠臣能臣似的,其實我看此人根本就是個不知好歹變通,眼高於頂的混蛋,否則他又如何會落到個人見人嫌的地步呢!

  「罷了,不提那廝了,本官這便過去會會那些梅州惡客,看看今日這事兒到底該如何收場!」方興頗有些自嘲,接著又望了陳勇和錢榮之一眼,問道:「唔,你二人誰願陪本官一同過去,也算是個見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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