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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章 梅花難畫

  主將被擒,守卒群龍無首,登時一片混亂,腿還沒軟的就趕緊跑了,而那些腿軟到跑不動的就直接降了。


  廣州東城東門洞開,那剛升起了不足三尺的弔橋,也被重重地放下,這麼一來後面的卓飛親衛再無阻礙,紛紛如旋風般的馳入,轉瞬間便控制毫無抵抗的東城門,甚至連城頭的守卒都目瞪口呆地愣是沒敢射出一箭。


  當卓飛見到東城門和黃應山都已被拿下之時,心頭稍安,因為他知道今天自己的壯舉必定會引來麻煩,一個弄不好恐怕會被惱羞成怒的張鎮孫撕成碎片,而趙溍趙經略的態度卓飛也還不清楚,很難判斷今日之事到底是出自張鎮孫獨自授意,還是出自二人的合謀。


  不過現在這些倒不太重要了,因為拿下東城門之後,卓飛便有了談判的籌碼,而若這些廣州佬敢亂來的話,那居高臨下的卓飛不介意請他們吃上幾顆烈火彈,卓飛還就不信了,張鎮孫發瘋不顧一切,難道那趙溍也不怕引起城中百姓的恐慌么!再者說了,如今黃應山已被控制,若等下打起嘴仗來,那這個黃應山便是最有利的證據!

  說實話,卓飛在來廣州前早就料到自己會受到各種刁難,但是他還真沒想到自己會和對方真刀真槍的幹起來,形勢變換之快,已經微微失控,但是卓飛並不後悔,也不怕事兒,而接下來他要做的就是讓事情回到正軌上來。


  「賁兒,附耳過來。」卓飛一招手,將馬賁喚至身前,耳語了幾句,馬賁會意,猛一點頭,便辦事去了。


  「順兒,快快,你也附耳過來。」卓飛熱情地向梁順招手,就連稱呼都改了。


  梁順見狀,好不膩味,滿心的不情願,可他終究還有些小孩兒心性,實在忍不住好奇想聽聽卓飛到底有啥事兒要搞得這麼神秘,所以扭捏了半天最後還是將自己的耳朵附上。


  卓飛耳語了幾句,梁順眼睛一亮,又盯著卓飛上下打量了半天,最後丟下一句「本監只是不想太多的自相殘殺,可不是為了幫你!」之後,便縱馬揚長而去。


  「恩師,六師弟去做什麼?如今城中兵荒馬亂的,可別再生出什麼事端來!」吳天頗有些擔心地問道。


  卓飛還沒答話,王挫卻一拍吳天的香肩,頗為不爽地嚷道:「五師弟,你也忒多慮了吧?你看那小子牛的,總是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德性,我說你犯得著為他操心么!」


  「三師兄所言有理,只是六師弟他畢竟也是咱們的小師弟.……」


  「打住了!打住了!我看咱們師兄弟裡面也就是你才拿他當回事兒,那小子自拜入師門到今天,連句三師兄都沒叫過,哪有半點兒當師弟的自覺哦!師傅你說徒兒說的對不!」


  卓飛聞言,先沖著王挫嘿嘿一笑,而就在王挫被師傅笑的毛骨悚然,正想溜走之時,突然又飛起一腳,直接踹在王挫的馬屁股上,驚得這馬撒開蹄子就跑。


  王挫跑出好遠才勒住了馬,調回頭,哭喪著臉嚷嚷道:「師傅,徒兒到底啥地方說錯了嘛!」


  「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咳咳,不對,總之大家師徒一場都是緣分,日後對小六好點兒,否則,哼哼!」卓飛惡狠狠地斥責到。


  「咦,師傅,您以前不是說……」


  王挫一臉茫然地嘟囔到,可還沒等他話說完,卓飛就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說道:「為師說過什麼了?」


  「您不是說讓咱們沒事兒別去搭理他么……?」


  「我說過么?」


  「說過啊!」


  「你記錯了吧……」


  「我怎麼可能記錯呢!五師弟,你來證明證明!」王挫激動了。


  吳天一縮脖子,拚命地頭手一起狂擺,否認道:「沒有!絕對沒有!我記得恩師就說讓咱們對小師弟好點兒來著!」


  「啊!」王挫望著掩嘴竊笑的吳天,很有種被人出賣了的感覺。


  「你這夯貨!一天到晚就會胡說八道,行了,你也別廢話了,趕緊去找間房子將那些廣州卒給我關起來,省得等下他們搗亂!」


  「諾……」王挫有氣無力的答道。
……

  同一時間,西園內。


  話說趙溍趙經略今日發現園中寒梅綻放,興緻一起,便難得地在書房潑墨作畫,想要將梅骨之范記於紙上,可還沒等他畫出兩根枝條,便聽親衛回報,說黃應山帶了麾下馬軍出城,據說是要去勘查一支從東面來的身份不明的隊伍。


  趙溍一聽,便知是張鎮孫派了自己的手下去找梅州知州卓飛的晦氣,不過這也在他的意料之中,所以他並沒在意,心說就讓張鎮孫去折騰好了,若真能給對方個下馬威倒也不錯,而就算給不了,那也無傷大雅嘛。


  於是趙溍揮退了親兵,又開始作畫,可剛畫完了寒梅的主幹,便又有親兵來報,說本州三千馬軍和自稱是梅州知州的近千人的衛隊在東門五裡外的官道上針鋒相對,寸步不讓,直到梅州那撥人射斷了黃應山一名親兵的雙膝之後,本州馬軍才見鬆動,略生退意.……

  趙溍聽到這個消息后,眉頭一皺,很是不滿,心說這個黃應山,張鎮孫特意派你去刁難人家,可你竟然反被人家給欺負了,真是個不爭氣的廢物,丟人啊!

  不過黃應山是張鎮孫一手提拔的親信,所以他就算是丟人,那也是在丟張鎮孫的人,與自己關係不大,日後自己反而可以以此借口來干涉張鎮孫任用親信的行為。


  所以趙溍也沒著急,只是覺得黃應山太過廢物,而梅州那個少年知州也太過霸道了,不過想想也是,那少年再厲害,可畢竟還是個少年,想來定是忍不住一時之氣,這才決然出手……唔,想當年冠軍侯一怒射殺李敢,不也是年少氣盛之故么!


  趙溍對此一笑置之,心中甚至還有些沒來由的竊喜之意,一來是喜張鎮孫用人不善,結果被人反颳了顏面;二來是喜那個被傳的神乎其神的少年知州,竟然也有這些年輕人的通病,看來也算不得什麼完人嘛!


  趙溍心情不錯,又開始繼續畫他的梅花,可這次還沒點出兩個花骨朵,便有親兵著急忙慌地闖入書房,撲到在地,大聲稟報到:「經略大人,兩軍甫一交鋒,那本州馬軍便死傷無數,至小的來報之前已是大敗潰散,主將不知所蹤,而那些梅州卒正一鼓作氣,掩尾追殺!」


  「啊!」趙溍手一抖,畫筆跌落,壞了他辛辛苦苦才畫出了點兒模樣兒的梅花。


  「打起來了!怎麼真的打起來了呢?」趙溍喃喃自語。


  親兵低頭不敢應聲,可心中卻忍不住地腹誹道:經略大人還真是奇怪,難道前面那個報信兒的沒告訴你兩軍正在對持,很有可能會打起來么?

  「不是說梅州只來了近千兵馬么?黃應山的三千騎兵都打不過人家?梅州卒損失如何?」趙溍的三個問題其實還真是每個人乍聽到這事兒之後最想要問的,一千對三千,還能大勝,這份能耐豈不是都要趕上韃虜了么!


  報信兒的親兵聞言,忙答道:「那些梅州卒好不兇悍,先是一陣齊射,將本州馬軍的中部擊傷,接著又有四五百騎下馬組成槍陣,發動衝鋒,僅一個照面,便將本州馬軍擊潰,再無戰心。」


  親兵彙報到最後,已是面紅過耳,看來就連他都在為本州那些慫包馬軍的表現感到臉紅,倒是趙溍見慣風浪,確切的說他是見慣了往日官軍的大潰逃,所以早就清楚地知道這些傢伙都是個什麼德性,因此不足為奇。反而他更關心梅州卒的戰力為何會如此之強橫。


  「你是說梅州卒下馬結陣衝鋒?幾百步軍就擊潰了黃應山部?」


  「正是如此,那些步卒悍勇異常,面對奔馬絲毫不懼不說,更是迎面反衝,小的本以為他們死定了,誰知結果最後敗得竟然是……」報信兒的親兵顯然是太過於震撼,竟無意識地略微誇張起來。


  「啊!梅州步卒竟強悍若斯!」趙溍心中打鼓,若不是面前這個親兵跟了他許多年的話,趙溍一定會懷疑他在胡說八道,你想啊,幾百步卒,反衝三千馬軍,還一個照面就勝了?這還是人干出的事兒么!恐怕就是韃虜也沒這份兒能耐吧!這還是梅州卒么!本官看簡直就是一群梅州.……梅州妖怪.……不,簡直就是一群梅州來的魔頭嘛!


  事情超乎想像太多,整的趙溍再難以穩坐釣魚台了,因為若是搞出的動靜兒太大的話,萬一傳到官家和幾位相爺的耳中,那可就不美了,畢竟自己剛丟了韶州和南雄,如今若連老巢都被人攪亂的話,那難免會為人詬病的。


  趙溍想到此處,忙下令道:「探!再探!對了,方副使呢!快讓方副使先去勸說梅州小兒收兵,先穩住他再說!去,就說是本官的命令.……」


  話音未落,趙溍忽然聽見院中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由遠至近傳來,緊接著書房門外又是一聲長嘶,顯然有人將馬騎到了門口。


  趙溍大怒,心說天還沒塌下來,你有啥急事非要縱馬進來,這真是成何體統,我園中可種了不少名貴的花卉藥材,你可別再給我毀了.……

  趙溍的腹誹還沒結束,就見書房門猛地被人撞開,然後又跌跌撞撞地衝進來一人,撲倒在地,不住地喘氣。


  趙溍本想大罵,可定睛一看之後,忽然離座而起,扶案驚呼道:「方副使!這是……這是……」


  「經略大人,那.……那梅州.……梅州卒已經.……已經……已經……」廣南中路經略安撫使司副使方興,已經了半天,愣是一口氣上不來,結巴了。


  趙溍見方興駭成這副德行,便知定是出了大事兒,心中一沉,好不焦急,可偏偏方興還鬧結巴了,這不是故意急人么!

  可方興好歹是個副使,趙溍不能喝斥人家,於是便把氣撒到了報信兒的親兵身上,大罵道:「你個沒眼力界兒的東西,沒看到方副使嗆住了么!還不快去倒水給方大人壓驚!」


  親兵遭了池魚之殃,當真好不委屈,不過他哪敢有半句怨言,連忙一蹦三尺高,撲向茶杯茶壺去了。


  方興坐在地上,漸漸地喘勻了氣兒,又咽了口吐沫之後,總算是開口說道:「那……那些梅州卒已經.……已經攻陷了東城門,還活捉了.……活捉了東門守將張鋒和馬軍副將黃應山,此刻.……此刻正在擺放拒馬……布置防禦……」


  「什麼!」趙溍聽見這消息后,差點兒沒驚得栽倒到地上去,而那名正倒茶水的親兵也嚇得手一嘟嚕,直接將茶杯打翻在地,摔得粉碎,濺起無數水花!


  親兵生怕自家主人責怪,忙偷眼向趙溍望去,不過還好,此刻經略大人的心神全在梅州卒身上,實在是沒空跟他計較。


  「他奶奶的!真是欺人太甚!那……那黃口小兒到底要做什麼!莫非他想要攻下這廣州城么!」趙溍破天荒地爆了句粗口,可見此事對他有多震撼。


  方興也沒見過正使大人發如此大的脾氣,又被嚇了一跳,忙說道:「不……不.……下官也實在是不知道哇!經略大人.……經略大人還是趕緊去看看吧!否則.……否則……」


  趙溍聞言,覺得有理,點了點頭,也不說話,直接抬腳便向房外沖,可剛衝到門外,忽聽一女聲喚道:「父尊這是要去東城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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