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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希望所在

  啪!

  那名叫做王元美的文士猛地將手中那把如今梅州城所有文人雅士必備的摺扇一合,也頗為興奮地說道:「陳兄說的是,如今乃是亂世,書生又豈可唯知書乎?要說那位吳兄與吾等一樣,皆是弱質書生,可他卻能提劍領兵,去捱那行軍跋涉之苦,可謂是難得之極也。而吾等自負文采,卻日日遊手好閒,只知怨天尤人,於國於家實是無益,相較之下,實是汗顏也!也罷,從今日起,我王元美也要苦讀兵書,修習韜略,就算此生難為閣臣良相,亦要做個青史留名的儒將才是!」


  「好!元美兄有志氣,吾等亦如是也!」眾士子皆高聲響應,而他們的議論聲大,被鄰近屋頂上的一名書商聽到,忙扯著嗓子喊道:「諸位儒將聽好了,城北白家書庫藏有各類兵書無數,包裝精美,絕無錯漏,從即日起,所有兵書皆半價優惠,凡購買三卷以上者,還可獲贈印有孫子兵法的精美書籤一套!」


  眾文士聞言,紛紛愕然,頗為尷尬,而王元美搖了搖摺扇,眼珠子一轉,突然朗聲言道:「依我看,這城中誰家的兵書都可以買,唯獨此家不妥也?」


  那書商聞言大急,忙斥問道:「公子莫要亂說,吾白家書庫乃是百年老鋪,做買賣向來公道,有何不妥,為何不能買?」


  王元美戲謔地望了那書商一眼,說道:「說不妥便是不妥,我讀兵書是為了成為一代名將的,而你家偏偏姓白,音通敗,白家書庫,敗家輸哭,敗到都要哭了,嘿,這意頭著實不太好,誰愛買誰買,反正本公子是絕對不敢買的,哈哈哈啊…….」


  ………………………………………………………….

  卓飛騎在馬上,前路一度被激動的人群所堵住,要不是公爺府的親衛維持秩序得力,那恐怕還真得整出點踩踏事故來。


  這時已走到西街盡頭,大軍要出東城門駐紮,卓飛卻是不用的,因為他的官衙居所都在北城,自然在此處就要轉道兒向北了。只可惜卓飛一路張望,卻是沒見到那個火紅身影,甚至連空谷幽蘭也沒出現,這讓他頗有些失望,不過還好,風韻猶存的花三娘倒是一如出征前地帶著諸女兒來街頭獻舞了,卓飛望著站在臨時搭起戲台上正幽幽望著自己的花三娘,很是用力地揮了揮手,以示謝意,這舉動登時令花三娘喜笑顏開,霞飛雙頰,而周圍的好事之徒見狀后,更是紛紛暗呼,以前聽人說怡情閣的花掌柜與少年知州卓飛卓公子有些不清不楚的關係,本還不信,可如今一見,卻是不能不信了啊!


  卓飛飲了一杯幾位耄耋老者奉上的英雄酒之後,便轉道兒向北,因為馬大公爺今日在府上設宴,為凱旋的將校接風洗塵,順便也接見一眾降將,算是為他們壓驚,至於其他的降卒則未入城,而是在城外就被本地守軍引領著繞路先去東城門外的大營駐紮了,馬大公爺如此安排的本意是免去了他們入城的尷尬,以免生出什麼事端,畢竟關於韶州之戰的戰報上說是全殲了敵軍,而沒說抓了這麼多的俘虜啊!只不過這些喊殺虜喊得比梅州兵還來勁兒的傢伙們,由於他們沒拿兵器,沒穿甲胄,所以不明真相的梅州百姓愣是以為他們是隨軍出征的民夫,而本著一視同仁的原則,所以他們也被當作了英雄,每人也著實是收穫了不少的吃食零錢,而這些傢伙們在體會了受百姓愛戴的滋味兒之後,皆是分外感動,一面發誓要從新做人,一面忍不住為自己不能入城而大呼可惜。


  馬大公爺府在望,由於控制秩序的需要,所以這附近是不允許百姓駐足圍觀的,也只有少數居住在這附近的富貴大戶合家老小都站在自家的院牆裡沖著高踞馬上的卓飛卓知州遙拜,而卓飛也面帶微笑地揮手致意,以至於他每經過一戶人家之時便總能引起好一陣兒的歡呼與騷動。


  梁順跟在卓飛身後,和吳天騎馬并行,而除了恩師之外,他和吳天的形象在同行的將領裡面算是最顯眼的了,而吳天還要受到恩師卓飛下達的那條不許梳洗的命令所制,形象大打折扣,梁順卻完全無視了這條規定,所以此刻這小子唇紅齒白,面如冠玉,背闊胸寬,端地就是一個雄姿英發的翩翩美少年,放眼望去,直如綠葉從中的鮮花,好不醒目,引得無數富家的千金、美婢芳心大動,垂涎不已,而這些女子一般都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是以並不知梁順的身份,於是這一時之間,像什麼香囊、手帕之類的示愛之物都是不要命地投了過來。


  可梁順對此卻不領情,他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個被押赴刑場的死囚,這些香囊什麼的對他來說就和臭雞蛋爛菜葉沒有任何區別,於是這小子毫不猶豫地撥掉掛在身上的一塊紗巾,還狠狠地瞪了站在西側花牆上的那位富家千金一眼,直把那情竇初開的少女瞪的是芳心盡碎,掩面而走……


  梁順見狀,又有不忍,卻已無可奈何,於是心中就更加地的鬱悶起來。


  「唉,百姓們都是好意,師弟也莫要太過於介懷了……」吳天很理解梁順的心情,同時也深深地為自己這個師弟自幼便凈身為宦而感到萬分的惋惜,可他對此也毫無辦法,是以只能輕聲勸慰到。


  梁順對吳天是很有好感的,而他也明白吳天這麼說是一番好意,所以也就沒往歪處去想,而只是嘆了口氣,頗有些不忿地言道:「吳兄毋須為小弟擔憂,吾只是不太習慣如此雜亂的場面罷了……嘿,吾實在是不明白,說來咱們也不過是在韶州打了一仗,可是為啥這梅州的百姓們竟如此地激動感恩,就好似咱們是他們的救命恩人一般呢?就是韶州百姓也未有如此之態啊!」


  吳天聞言,扭頭望了梁順一眼,微微一笑,淡淡說道:「其實這些百姓並不是在感恩,而只是因為他們在恩師的身上看到了遠離戰火的希望罷了…….」


  梁順一怔,下意識地又瞅了瞅前面春風得意的卓飛一眼,心情愈發地複雜起來。


  是啊!此時此刻,這天下間還有誰能如他一般帶給百姓們希望呢?而我,不也是因為這個理由才留在此處繼續盯著他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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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鏘~~~

  一聲弦音響起,卓飛愕然望去,只見一個淡藍色的身影正撫琴端坐在北城鼓樓之上,而她身後還立著一大一小兩名綠衫的丫環。


  趙清凝!

  卓飛笑的更加地燦爛了,心頭舒服不少,說真的,他也不理解自己如今對於趙清凝到底是個什麼心態,彷彿是有些愛慕之意在萌芽,卻又似乎只是被對方的美色所吸引,總之實在是說不清道不明,想來這主要還是趙清凝第一次給他留下的印象太壞所致。


  趙清凝一介女流,卻自辦文會,試圖以此來喚醒麻木的國人,找到可以救國的猛士。不得不承認,卓飛是真心地欽佩她這種為天下而憂的巾幗之風的,但是,卓飛又本能地對她這種有理想有抱負的女性敬而遠之,因為他總覺得這類女性都是些不知情趣,不懂溫柔的女強人模樣兒,而跟她們打交道,這壓力還真是比山都大啊!

  「賢弟,這女娃娃可是特意上書使司衙門,求為兄網開一面,准她登鼓樓為凱旋將士撫琴以賀的,嘿嘿嘿嘿……為兄為了賢弟……可算是夠意思了吧。」馬大公爺擠眉弄眼地笑的十分賤格。


  卓飛白了一眼馬大公爺,又掃了掃身後滿臉八卦之色的諸將,沒好氣兒地言道:「既然大哥你這麼夠意思,那何不幹脆把她搶了,直接送進我府里不就得了么?也省得這滿大街的人胡思亂想,看小弟的熱鬧不是!」


  馬大公爺聞言一愣,接著又嘻嘻笑道:「賢弟風流倜儻,玉樹臨風,年紀輕輕便得沐皇恩,忝為一州父母,如今更是不損一兵一卒便智滅韃虜大軍,儼然已是當代軍神,這梅州城裡仰慕賢弟的女子無數,各個兒都恨不能立刻嫁入知州府去,嘿嘿嘿……再者說了,以賢弟的手段,只要稍假顏色,又有哪個女娃兒能逃的脫呢……」


  「打住,打住!我說大哥,你這話是誇我呢?還是在損我呢?小弟怎麼聽著自個兒就像是個專門勾引良家女子的浪蕩子似的?咳咳,小弟如今可還是個純潔的童子之身,您老人家若是再敗壞小弟的名譽,那小弟可就要翻臉了啊!」


  諸將聞言,紛紛掩嘴竊笑,心說卓知州真是太逗了,還說自己是什麼純潔的童子之身……嘿嘿嘿,拉倒吧,這話也只能騙鬼去吧!

  而那些降將見此情景更是驚嘆道:早就聽說卓大人從來不對馬大公爺假以顏色,如今一見果然如此,馬大公爺位高權重,可在卓知州面前卻是半點脾氣都沒有啊!嘖嘖,雖說早知這兩位以兄弟論交,可今日一見,方知詭異也。


  錚~~錚~~錚~~~~

  三聲弦音掠過,甚急,卓飛雖不通音律,卻也知道美人這是在催促自己了,於是雙腿一夾馬腹,脫離大隊,向著鼓樓行去。


  諸將見狀,紛紛大樂,馬大公爺更是戲謔喊道:「賢弟啊!你要是真的下不去手,那等下為兄幫你把她綁了送去府上也行,也省得你整日在為兄面前標榜自己是個什麼純潔的童子之身……哈哈哈!」


  「是啊!那小娘子看著還算水靈,卓大人加油啊!」秦天雷唯恐天下不亂的大嚷到。


  王挫聞言,一斜眼,瞅著秦天雷擠兌道:「我說老秦啊!那小娘子可是梅州城第一美女和才女,咋到了你嘴裡就只是個「還算水靈」呢?」


  秦天雷一愣,喃喃自語道:「俺娘說了,女人憑長相就只分水靈、還算水靈、不夠水靈和忒不水靈這四種嘛……唔,難道還有其他說法不成,那我問你,若換了你又該怎麼說?」


  「那……那自然是……自然是…….對了,自然是該用貌美如花才對嘛!」面對秦天雷的反問,王挫搜腸刮肚總算是想到了個夸人漂亮的好詞兒,於是便得意洋洋地向秦天雷顯擺著。


  秦天雷把貌美如花翻來覆去地念了兩遍,忽然眼睛一亮,對著王挫萬份崇拜地說道:「果然還是王兄弟你有學問,這詞兒果然甚是上口!」


  「慢著,誰是你兄弟,貌似我比你大啊!」王挫警惕性很高。


  秦天雷撓撓頭,說道:「誰說你比我大,你看看,我多高,你又多高!」


  「哇呀呀,這高矮和年齡大小又有個有個什麼相干,快說,你到底多大了?」


  「嗨,說那些沒用的幹啥,反正我一定比你大就是了…..。」


  「不行,一定要說!」


  「不說,不說,就是不說!」


  「呼呼,太可惡了,不說就吃老子一斧!」


  「來呀,來呀,今天就讓你嘗嘗秦哥大鎚的厲害!」


  倆夯貨的爭執直令諸將莞爾,趕忙一擁而上,一邊勸慰,一邊將這兩個不知所謂的傢伙拉開,而卓飛騎在馬上聽著背後的動靜,暗罵道:「真是兩個丟人不知深淺的玩意兒,依我看打死一個少一個,省得看著心煩,奶奶的,如花如花,老子聽見這兩個字就開始倒胃口……」


  想著想著,卓飛已驅馬來到鼓樓下,仰首上望,只見樓上的趙清凝正淺笑盈盈地望著自己,眼中滿是柔情。


  「唉,長亭一別,距今不過月余,公子竟是黑瘦了許多,想來定是受了不少的苦。」趙清凝突然感慨一聲,美目之中掠過一絲憐惜之意。


  咦,趙清凝居然先關心本公子,而不是先關心我的戰績,這倒是奇了。


  卓飛腹誹了一聲,依著他的印象,總覺得像趙清凝這種女強人應該會先說些什麼『公子出征大捷,可喜可賀,上報皇恩,下救萬民於水火。』之類的話。可萬萬沒想到,對方今日竟然先關心起他有沒有受苦了……唔,似乎這女娃兒還算溫柔,倒也不是只有那種冷傲清高的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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