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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一念之差

  費清和顏潤領著一萬三千步卒一路沿著保水急趕,於十一月二十八日黃昏總算是趕到了仁化縣周田鎮,而保水便是在此處先向北數里之後再掉頭南下的,所以若是再沿河而走的話,那顯然是要兜很多的彎路了。


  眼見天色已晚,於是費清和顏潤便下令大軍紮營造飯,而費清和顏潤二人則聚在一起,商量起來。


  「賢弟,此處距韶州還有六十餘里,明日午時前恐怕是難以趕到韶州了,而如今也不知道韶州戰事有何變化否。」


  顏潤聞言,也是嘆了口氣,說道:「大哥所言甚是,小弟也甚感焦慮,恨不能背插雙翅,直接飛到韶州去,不過也沒辦法,畢竟大軍起行費時,急也急不來的。」


  費清嘆了口氣,正待說話,忽然有親兵入帳稟告,說是那名斥候李原求見。


  費清和顏潤對李原的印象都還不錯,同時也想看看他有何事,於是便允了,令親兵將他帶進帳來。


  「小的李原拜見二位萬戶大人。」李原恭恭敬敬地單膝跪地行禮。


  顏潤一笑,說道:「毋須多禮,爾起來說話便是了……唔,爾到底因何事求見?」


  李原感恩戴德地站起身來,又恭敬地折腰抱拳行禮,說道:「回稟二位大人,眼見韶州將近,小的打算明日穿山而過,先一步前去聯絡李千戶大人,卻不知二位大人可還有什麼需要小的轉告李千戶的,是以特來相詢,還請二位大人示下,也好讓李千戶早做準備。」


  「唔,是該聯絡一下李默了……」費清點頭同意,又望向顏潤,說道:「賢弟,你看該如何約定呢?」


  顏潤想了想,說道:「為保證配合無間,依小弟之見,介時還是以號炮發令為妥。只是不知能否聯絡到城中的齊凱,若是三面一起發力,則必收事半功倍之效也。」


  費清搖了搖頭,說道:「敵軍四面圍城,便是存了困住大都督之意,想要傳遞消息入城,恐怕是不太可能的,不過那齊凱也不傻,難道他連伺機而動都不會么!」


  顏潤知道大哥對齊凱有一肚子的怨氣,而他自己又何嘗不是如此呢?


  「大哥說的也對。」顏潤點了點頭,又對著李原說道:「爾回去知會李千戶,就說吾等一到韶州城下,便會自東北方向攻擊東門外的敵軍,介時號炮一響,便請李千戶自東南方向衝擊敵軍側翼牽制,如此一來,敵軍首尾難顧,多半便會潰散了,屆時,咱們再分頭轉向其他南北兩門,不求盡殲敵軍,只求擊潰即可,唔,爾且先下去吃飯休憩,待我今夜手書一封,明早交給你之後再走。」


  「謹遵大人號令,小的先告退了。」李原恭敬地應了,轉身準備退出大帳。


  「慢著。」費清忽然開口,又問道:「對了,方才爾說要穿山而過,莫非這山路還會更快一些么?」


  李原點了點頭,說道:「回稟大人,西南方向有一山口,內有丈寬的小徑可走,約莫十數里長短,剛好通向保水南段,小的來時便是走的這條路,確是比沿河繞行要省去許多的冤枉路。」


  「哦?那倒是便捷許多,賢弟你看……」費清有些心動。


  顏潤想了想,說道:「大哥,走山路太易中伏,依小弟之見還是不要行險為妙。」


  「這……賢弟所言有理。」費清雖有些惋惜,但是也認為顏潤求穩的心態是對的。


  李原見沒什麼自己事兒了,於是便拱手告退,可當他剛走到大帳門口的時候,卻聽顏潤說道:「明日爾自去聯絡便是,爾那位同伴還是先留下,說不定這兩日我還有用得到他的地方。」


  「這……小的遵命!」


  李原退下之後,費清眉頭一皺,不解地問道:「賢弟,你留下那個李默的家奴子作甚?莫非你還在懷疑這個李原的身份么?」


  「倒也不是懷疑他,小弟如此做,只是以防萬一罷了。」


  …………………………..

  片刻之後,一座帳篷內,李原一邊啃著乾糧,一邊憤憤地說道:「顏潤那廝端的是狡猾無比,竟不中計,而且還要留下你,這下可是麻煩了。」


  「二師兄無須多慮,小弟自會覓機脫身的。」


  「那可不行,若是不能把你完整的帶回去,那你的大蛋哥鐵定能把我給活剝生吞了……唉,早說我一個人來就行了,你為啥非要跟著嘛……」


  諸位看官可能已經猜到了,這化名李原的便是卓飛的二徒兒張跑,而他那位同伴,便是四徒兒李剛了。


  話說那日王挫靈機一動,突然想到了誘敵之計,一說出來,便得到了恩師卓飛的大加讚賞,接著眾人又七嘴八舌的補全了各種能想到的細節之後,這才發現人選是個大問題。


  說真的,這傳遞假消息誘敵,確實是個危險的活計,只要露出一點馬腳,那打草驚蛇放跑了敵軍還是小事,關鍵是這傳遞假消息的人就定是十死無生了。


  再者,就算敵人沒有起疑,卻也很可能會殺人滅口后加速遁走;也可能一直扣著你,令你無法脫身。


  綜上所述,所以執行此項工作之人,不但要有獻身精神,而且還要膽大心細,善於察言觀色,有急智,能夠隨機應變。


  不得不承認,這種人才還真是不太好找,卓飛本來是想在親衛裡面挑幾個不怕死的出來執行這任務的,結果又覺得這群剛放下鋤頭拿起刀槍的青壯實在是不太靠得住,因為李剛從難民堆里挑出來的這些傢伙,各個都是一副樸實憨厚的模樣兒,平日里能不被人騙就算不錯了,你還能指望他們去騙人么?

  要說戍卒和義兵裡面的人倒是有機靈的,可惜卓飛對他們還不太了解,本心裡是不願意將如此重任託付給他們的。


  最後二徒兒張跑忽然主動請纓,而諸將商議了一陣兒之後也覺得他是最合適的人選,因為張跑除了具備以上種種條件之外,而且他身為卓飛的徒兒,和卓飛親近,可以當機立斷,按形勢來做出新的決策,而這一點,卻是其他的小嘍啰們無法做到的。


  所以張跑就來了,而李剛卻是死乞白賴都要跟來的,原因無他,只因他覺得自己帶著侯府親衛去西面山中阻截斥候,結果沒能參加圍剿呂師夔的大場面,也沒能趕上詐開韶州城,實在是不夠過癮,所以他這次非要跟著張跑一起來,任誰勸都沒用。


  聽到二師兄苦惱的報怨,李剛也覺得有些對不住他,畢竟自己是主動要求來的,如今反而成了人家的負擔,真是好不鬱悶。


  其實李剛也是有他的小心思的,因為他總覺得這次大戰,所有的風頭都被侯燾出了,似乎顯得他們這些當徒兒的太也沒用,是以李剛想要爭回一些顏面,畢竟大家都是代理營正出身,難免隱隱地有些競爭心理。


  「顏潤不肯走山路,這實在是不利於咱們埋伏,你說恩師的計策能見效么?」李剛不擔心自己如何脫身,反倒卻開始擔憂恩師的計策能否成功了。


  張跑聞言后,翻了個白眼,撇了撇嘴,又端起一副師兄的架子,很是不客氣地教訓道:「四師弟啊!不是師兄說你。你看看你,對咱們恩師也太沒信心了吧?不瞞你說,恩師說要火攻呂師夔的時候,師兄我其實是半信半疑的,結果恩師果然做到了;接著,天降大雨的時候,師兄又忍不住懷疑起恩師了,可誰知道恩師發明的……發明的……對,叫三味真火,愣是一點都不怕水,而且還能跟著水跑,直把韃虜燒的是哭爹叫娘,好不凄慘,唉,從那時起,師兄就告訴自己,日後不管幹什麼,那都要絕對的相信恩師他老人家,因為他老人家的能耐,還真不是咱們這些凡人所能領悟的到的啊!」


  張跑的無限感慨,令李剛對恩師他老人家的信心也是倍增,再想起恩師摺扇肅劍,於談笑間令韃虜灰飛煙滅的風姿,更是悠然神往,扼腕嘆息道:「唉,只恨小弟有師命在身,竟未能目睹韃虜煙飛之勝景,真是悔死我矣。」


  張跑聞言,卻是激靈靈一縮脖子,吐了吐舌頭,又說道:「四師弟啊!有些東西光靠想象可能會更好一些,那場景雖然壯觀,卻實在不是常人能欣賞的……唔,恐怕只有恩師他老人家才能甘之如飴,似賞美景吧!」


  ……………………………………………..

  「阿嚏!阿嚏!」


  卓飛坐在帥帳之中,揉了揉自己的鼻子,心說這是誰在罵老子,莫非是不想活了么!

  話說卓飛最近過的很是不痛快,因為他每天都在擔心自己的兩個好徒兒會出事。


  「唉,這算算日子,跑兒和剛兒也該回來了吧!」卓飛喃喃自語,神色間充滿了擔憂。


  李結見恩師憂慮,便勸慰道:「恩師不必多慮,二師弟向來精明急智,而四師弟也是剛毅沉穩,想必他倆定會安然無恙的。」


  吳天也附和說道:「想來定是敵軍憊懶,走的太慢,以至於晚了一些吧。」


  卓飛搖了搖頭,說道:「為師實在是後悔,後悔自己不該太過於貪心,其實以咱們的實力,加上烈火彈,那就算是明刀明槍的跟韃虜干一仗,想必也不會太過於吃虧,又何必搞出這麼多的古怪,令吾兩個乖徒兒深陷險地,唉,一念之差……」


  卓飛唏噓不已,卻把李結和吳天這兩個徒兒感動的不行,心說若是換了我倆去敵營犯險,想必恩師他老人家也一樣會如此擔憂著我倆吧。


  徒兒們被感動了,還別說,卓飛這次還真是發自肺腑的憂慮,並非是在惺惺作態,因為他自從派走兩個徒兒之後,就猛然覺醒,覺醒到自己實在是沒必要冒這麼大的險,因為就算和敵人正面開戰,想必也是必勝無疑,至多付出兩三千的傷亡罷了,而這兩三千人,在他看來,還真不如自己的兩個乖徒兒來的重要,這不是視人命如草芥,而是親疏之別罷了。


  說起來,這件事這就好比是在做買賣,雖然利益驚人,但是風險過高,實在是有些不夠妥當,咱們卓飛一向都是做正經生意的,像這種投機的買賣還真的就不太適合他……。


  而卓飛也從來就不是個聖人,因為在他看來,這無論是在後世還是大宋朝,他自己的親人也不過就是這麼幾個徒兒罷了,所以格外地珍惜一些,這又有什麼錯呢?

  唔,當然了,老馬猴也算是親人,只不過那老東西前呼後擁的,好不威風,他的死活又用得著我來操心么!

  「師傅!師傅!」


  帳外忽然傳來王挫的大嗓門,卓飛一愣,心說這夯貨前兩日人品爆發,當真出了個好主意,令人不得不刮目相看。結果,他的主意卻把他的二蛋兄弟給送入險地,這讓他和卓飛一樣的後悔自責,甚至還尤有過之。所以這夯貨這兩天來一反常態,茶飯不思,睡難安寢,還總是沉默寡言的守在山頭上看動靜兒,簡直就成了一塊男版的望夫石,令人好不心疼。可如今,他咋叫的這麼熱乎,莫非是他的二蛋兄弟回來了?

  卓飛想到此處,精神登時一振,而王挫也已掀開帳門走了進來。


  卓飛見只有王挫一人進來,心情不免的有些低落,忍不住問道:「挫兒如此興奮,莫非是有什麼好消息么?」


  「呀!師傅您老人家一猜就中,還真是神了啊!啊呸,看我這笨嘴,師傅可不就是下凡的神仙么!」王挫隨口送上一記馬屁,聲情並茂,起伏跌宕,可謂是爐火純青之極也。


  卓飛呵呵一笑,心說如今連王挫這種直腸子的傢伙都變得口圓舌滑起來,看來自己對這些徒兒們的影響還真是蠻大的啊!

  「師傅,剛才陽副將派出的斥候回來複命了。」王挫興奮地說到。


  「哦?情況如何?」


  「師傅,那斥候說,敵軍如今已在二十裡外的河灘紮營造飯,看那規模架勢,當是費清和顏潤所部無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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