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新官上任
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
當然了,此處並非長安,但這並不妨礙卓飛騎著高頭大馬在梅州城的大街上春風得意地溜達溜達……
馬是好馬,是這年頭兒的稀罕物,是那個便宜大哥體恤自己上下班太辛苦而送來代步用的,相當於後世那種白坐還可以報銷油費的公務車,雖說只有使用權而沒有所有權,但在正常情況之下自己還是可以一直騎到它報廢的……
再左右瞅瞅,趙虎等四個親兵趾高氣昂地護衛在自己左右,而王挫、李剛這倆乖徒兒也是喜不自勝地騎在馬上緊緊跟隨著自己,至於外圍則有八騎十六步,一共二十四個盔明甲亮的侯府親兵拱衛警戒,嘖嘖,遠遠望去,活脫兒便是一個小型的移動堡壘嘛!
開國侯府位於梅州北城區,距離李剛家倒也不遠,然而便是這並不太遠的距離,經過卓飛一行人走過,便足以造成巨大騷動,而令沿途負責維持秩序的那些衙役們叫苦不已了……
所行之處,全民仰止,議論紛紛,躁動莫名,歡呼叫好者有之,抱拳行禮者有之,跪地大拜者有之,熱淚盈眶、哽咽無語、激動不能自已者亦皆有之…….
卓飛騎在馬上以救世主的姿態沖著熱情的梅州人民頻頻揮手致意,而人群中若還夾雜著一兩個漂亮的大姑娘小媳婦的話,那這小子更是立時間便會精神抖擻,嘴角含春,雙目運力,王霸之氣四溢而出,總之,定要將對方電暈於地,他才會心滿意足地揚長而去……
衣是白衣,馬是白馬,蹄打長街,盪起風 騷無限,一路行過之後,便留下一路花痴,可憐那些懷春少女自此後便茶飯不思,形銷骨瘦,其間之苦,卻又話語誰人知……
少年志得意滿,難免遭人艷羨;而小人得志猖狂,更是會遭人嫉恨的;很不幸,我們的大豬腳卓飛便是這二者的統一綜合體,所以,雖然大多數梅城百姓都已將未來的希望寄托在他的身上,但因他向來不會低調的性格,也難免會招人嫉妒,生出些許怨言來……
比如說我們的老熟人,那對活寶父子此刻便正站在家門口,也是卓飛的必經之路上不斷地觀望著……
「爹,來了!爹,就要來了!」
「呸呸,兔崽子你會說話不!老子我一直就站在你面前,你說說,你還有哪個爹就要來了!」
「呃……我是說卓公子的隊伍就要過來了,爹,你這不是故意挑我的刺兒么……」
「咋了,老子就是要挑你的刺兒,你還敢不服?你看看你,比人家卓公子還大了好幾歲,卻是文不成武不就,整個兒就是一廢物嘛!
哼,要不是我老張家人丁單薄,到了你這代,只剩下你這麼個玩意兒的話,那將來老子閉眼前恐怕還真不捨得把這份偌大的家業交到你手裡糟蹋呢!哎,你看看人家卓公子那陣仗,真威風啊!」
「唔,威風倒是威風,可是這陣仗也太大了一點吧?我看都快趕上知州大人出巡了。」
「廢話,人家卓公子可是一代大賢,若不搞出點兒陣仗來又怎麼說得過去嘛!」
「爹,話可不能這麼說啊!孔聖人是大賢吧!可你看人家卻是騎著毛驢周遊列國的!要我說這卓公子也太過驕奢了一些,這分明就是在擾民嘛!」
「呃……臭小子你懂個屁!孔聖人算是大賢不假,但你看他到底是救了宋國,還是救了魯國?沒有吧!人家卓公子胸懷驅虜之策,那可是上天派下來拯救我們大宋朝的,這規格禮遇自然要高一些才對嘛!」
「又還沒救,鬼才知道他能不能驅逐韃虜,總之,我看著懸……」
「閉嘴!卓公子要是還不能驅逐韃虜的話,那你就洗乾淨了脖子等著做刀下之鬼吧!奶奶的,你小子如今倒是長本事了啊!居然還敢詛咒國運!」
「閉嘴就閉嘴,爹,你真的就那麼相信卓公子能驅逐韃虜么?」
「這個嘛……哎,信總比不信要來的好些。信了,還能活的自在些,而若是不信,那活著……算了,說了你也不懂,總之不管怎樣,卓公子年紀輕輕地便能有這份成就,便足以令人信服了,為父若不是拉不下這張老臉的話,說不定早就攔路求他收我當徒弟去了呢!唔,說真的,也不知道卓公子還收不收徒弟……。」
「這麼誇張……!爹,既然您這麼崇拜卓公子,那若是讓您傾盡家財方能拜入其門下的話,您願意么?」
「願意,千金散去還復來,能跟著卓公子那也算是光宗耀祖了,些許家業又算得什麼?」
「真的假的?爹,您可想好了,家業若沒了,那什麼錦衣玉食,嬌妻美妾之類的可就全都沒了,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您老能受得了?」
「哼,咱祖上代代貧農,而爹當年白手起家,小心經營,這才創出了如今的這份家業來,爹可是吃過苦的,又有啥受不了的!再說了,這份家業反正遲早都要被你這個混賬玩意兒給敗光了,那還不如統統送給卓公子做拜師禮,說不定將來史書上還能留下為父一筆呢…哈哈哈。」
「爹,您真大方,視錢財如糞土,視美妾如浮雲,孩兒對您佩服的五體投地……」
「嗯,那是,那是,這話說的倒也中肯,孺子可教,孺子可教也……」
「不過更讓孩兒佩服的是,爹爹您老人家面對自己的愛妾與人眉目傳情,還能面不改色的那份從容之態…….」
「那是……啥!在哪兒?誰敢與老子的愛妾眉目傳情!」
「就那兒,爹,你看,二娘,三娘,四娘,五娘正和卓公子眉來眼去,暗送秋波呢!哎呀,三娘居然把紗巾都拋了過去!哎呀,卓公子接到之後居然還放在鼻子前深深一嗅!哎呀,這真是……真是……」
「哎呀,這真是都把老子給當成死人了么!這群小騷 蹄子,真是風月氣息難改,莫非她們還以為自己如今是在青樓賣藝么!奶奶的,看老子回頭不把她們往死里整!」
「嘻嘻嘻,爹,您剛才不是說啥都捨得么!怎麼轉眼便……」
「……..混賬玩意兒!你小子定是早就看到了,這才故意用言語套老子來著!好么,我可算是明白了,原來最該整死的就是你這個小兔崽子!」
「爹,我好心提醒您,您咋能不講理呢!再說了,反正您家業都捨得,幾個小娘又算什麼,能讓您拜服的卓公子高興,豈不是正中您老的下懷么,您老權當是拜師禮不就完了么,嘿嘿嘿嘿……?」
「臭小子,還敢笑!虧你還是我老張的兒子,居然連做生意都不會!你給我聽好了,不管是人是物,若是為父主動送過去的,那叫拜師禮,那叫誠意!可若是被他們自己先勾 搭上了,那我再送過去的話,那說得好聽點是順水推舟,說得不好聽老子這便是迫於無奈、忍氣吞聲,心甘情願地當了個大王八!八成人情沒落下,反而搞到雞飛蛋打,得不償失!」
「爹,您老真是高見……」
「哼,那是自然,小東西你多學著點……哇!快看,卓公子聞你三娘的紗巾也就算了,可他這會兒居然連你四娘的紗巾也接過去聞了,哈哈哈哈哈……。」
「爹,您該不是氣傻了吧!這…這有啥可樂的?」
「滾蛋,你才傻了!你是不知道,你四娘素來染有狐芳之氣(腋臭),哈哈,這下我看熏不死他!」
「啊!嘔……爹,這味兒你也受得了!!咳咳,您真偉大……!」
「…….哎,那倒也是,為父我容易么!不過可惜啊,為父再偉大也沒人家卓公子偉大,你看他聞了你四娘的紗巾之後,不但面不改色,反而露出一副甘之若飴的模樣兒……嗚嗚嗚,為父服了,此子真乃神人是也……」
…………………………….
閑話不提,言歸正傳,總之,卓飛第一日正式入侯府參議,便已引得全城側目,那些昨日未能一睹新任救世主之英姿風采的傢伙們,紛涌而來,不但直接導致了北城交通癱瘓,同時也令得卓飛一行人足足風 騷了近一個時辰才來到侯府門前。
展目一望,只見此刻的侯府大門口,早已是人滿為患,而馬大侯爺更是帶領著梅城的大小官吏們,擺好了迎接救世主的陣仗,齊齊翹首以盼。
馬停,卓飛哆嗦著雙腿,顫巍巍地踏著趙虎的大腿,總算是勉強下馬,平安著路。雖說是狼狽了一點,但也屬正常,畢竟我們皮嬌肉嫩的卓公子這是第一次騎乘古代的交通工具,而且一騎便是一個時辰,所以難免會有些胯骨疼痛,腿骨酸軟嘛!
「賢弟!哈哈,賢弟你總算是來了,這一路可把賢弟你累壞了吧!快快,快隨愚兄入府飲宴……不…不…是入府議事才對,嘿嘿嘿嘿。」馬大侯爺沖前兩步,一把挽住卓飛的臂彎,語無倫次。
卓飛被自己這個便宜大哥的過份熱情弄出了一身雞皮疙瘩,不由得開始在心中向九天神佛祈禱,希望自己身旁的這隻老馬猴可千萬不要有什麼不良的生理取向才好……
「哈哈,大哥實在是太見外了,又何須對我這個小小地幕僚如此之興師動眾,連累著諸位大人在此久候,小弟真是於心不安啊!」
馬大侯爺鼻子一抽抽,暗罵道:臭小子,今天你倒是知道於心不安了,昨天老子等了那麼久,還跪了那麼久,你咋連屁都不放一個呢!
「哎,賢弟有所不知,本來今日只有愚兄在此相迎,誰知諸位大人皆仰慕賢弟的風采,竟聞訊而來,且還不肯入府暫歇,堅持要守在此處一同相迎,而愚兄我再三勸慰無果之後,便也只好聽之任之了。」
「哦。」卓飛應了一聲,又沖著面前那一堆大大小小的官兒抱拳說道:「卓某一介白身,又何德何能,竟敢勞諸位大人久侯……汗顏,實是令吾汗顏啊!」
眾官兒忙擺手陪笑,大說無妨,而張知州作為這裡除了馬侯爺以外級別最高的幹部,更是代表諸小官兒笑言道:「哎,卓公子真乃謙謙君子矣!公子願意輔佐侯爺共為吾皇分憂,此實乃天之大幸,社稷之大幸,萬民之大幸也!就憑這一點,便足以令吾等無用之人心甘情願在此恭候公子了。再者說了,公子一心為國,不求名利權位,此般高風亮節,累世難得一見,更是讓人心生嚮往之。」
張知州話音未落,地位僅次於他的孫通判也不甘示弱,連忙接過話頭獻媚到:「不錯,知州大人所言甚是,孫某亦有同感,觀卓公子志潔行芳,陽煦山立,令人仰之彌高,實恨不能為公子執鞭墜蹬,以示吾嚮往之心……哎,唯惜吾身沐皇恩,重任在肩,卻不敢稍有懈怠。」
阿諛如潮,實令卓飛既享受又無語,要說這古代人拍起馬屁來還真是一套兒一套兒的,若是文化稍微低點兒的恐怕還真是聽不明白。
呃,悲催的,此刻本公子貌似就是那個文化稍微低點的啊!要說高風亮節,志潔行芳這些詞兒本公子倒是聽得懂得,但是,『陽煦山立』、『仰之彌高』這倆詞兒到底是個嘛意思啊!唔,有太陽有山,讓人抬著脖子還很高的……這……按理說這些該是好詞兒吧……?
轉念之間,卓飛先瞅了瞅面前那個一臉諂笑的孫通判,又沒從旁人臉上發現什麼古怪的表情,便知道對方這定是在誇自己,於是,他連忙打了個哈哈,說道:「諸位大人過譽了,卓某年少輕狂,日後若有不敬,還請諸位大人多多擔待才是。」
如此合理的要求,眾官兒自無不應之理。馬大侯爺見諸人寒暄的也差不多了,於是一聲招呼,便挽著卓飛,在大小官員的簇擁之下入府飲宴……不……入府議事去了。
鼓樂喧天,豐盛的酒菜,精彩的節目,雖然少了壓軸的歌舞表演來助興,但總的來說還是做到了賓主盡歡。而推杯換盞之間,真心也好,假意也罷,反正在如此融洽的氛圍內,有仇的含笑一泯,沒仇的舉杯痛飲,總能讓彼此間的關係更進一層。畢竟,對於很多小官兒來說,今生能在侯府里吃頓盛宴,那已是前生修來的福分了,足夠光宗耀祖,足夠日後在兒孫們面前炫耀了。
當然,像張知州與孫通判這種級別的大官兒,卻是想要通過這個機會來打探一下馬大侯爺的盤算,也想聽聽卓飛的剜瘡之法,看看到底會不會影響到自己的利益。
然而,他們很失望,因為當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剛等到談正事的大好時機之際,馬大侯爺與卓公子便因不勝酒力,相繼醉倒,被扶入後堂休息去了,以至於大家都憋了一肚子的問題卻無處相詢,好不鬱悶。
………………………..
侯府,書房。
「哈哈,賢弟啊!愚兄看你一向斯文儒雅,待人真誠,卻不想你這裝起醉酒來也是得心應手,煞是熟稔啊!嗯,方才你滿飲一杯之後,忽然間便萎頓席上,呼呼大睡起來,那架勢還真是把愚兄嚇了一跳哇!」
「哈哈,彼此,彼此,想大哥一生混跡行伍,小弟還以為大哥定是個性情中人,沒想到竟然也會使詐!嘖嘖,就憑您一面扶牆乾嘔,一面還同時大叫著要衝鋒陷陣、誓死為大宋盡忠的那份兒英雄氣概,小弟我便是萬萬不及的啊!嘿,還真別說,當時小弟裝醉剛裝出點境界來,可您這戲一上演之後,卻差點讓小弟感動的大哭出聲,露出馬腳來啊!」
「嘿嘿,那倒也是,愚兄向來喜聽雜戲,這見得多了,自然也就會演了,不是愚兄自誇,像裝醉這種小把戲,那簡直就是信手掂來,渾然天成嘛!」馬大侯爺洋洋得意,接著又話鋒一轉,面帶誠懇地奚落到:「賢弟啊!要說你也是個同道中人,但不是愚兄說你,像你方才的裝醉昏睡卻還不盡完美,首先你酩酊大醉之後卻面不泛赤,便不夠逼真;再者就是睡倒之後,只聞呼呼作響,而口中卻完全沒有一絲涎液流出,這更是不合常理啊!嗯,賢弟聰慧過人,定是也明白這一點的,想來該是因顧忌體面所致,可如此一來,賢弟的演技卻是落入下乘境界了啊!」
奶奶的,這老不死的還真是本公子肚子里的蛔蟲!本公子方才可不是覺得裝醉昏睡流口水太過於不雅,所以才省略了這最逼真的一招兒么!得嘞,連這都被您給看出來了,佩服,佩服。
卓飛心中佩服,嘴上卻不服軟,淡淡地說到:「大哥所言有些道理,然,小弟的些許瑕疵還是不敢與大哥相媲美,不瞞您說,像大哥方才扶牆乾嘔的那一段也是略顯浮誇,這戲演得有些過了,令人乍一望去,還以為大哥您老人家這是害喜了呢……」
「你……」馬大侯爺聞言后登時瞪圓了眼睛,他本是想暗損一下這個小猴崽子,算是稍報昨日苦等之仇,誰知對方竟是一點不肯吃虧,口中也一點都不積德,真是好不氣人。
卓飛也毫不示弱回瞪著馬大侯爺,心道:老不死的,倚老賣老,又想拐著彎兒的來教訓本公子,哼,也罷,今天我便要讓你知道誰的嘴巴更厲害一些!
書房內,一老一少,相互怒視無語,就像是王八瞪著綠豆,瞪著瞪著,忽然就看對眼了…….
「哈哈哈哈啊!小猴崽子真是頑皮!」
「哈哈哈哈!馬猴大哥彼此彼此!」
一笑泯恩仇,笑過之後,馬大侯爺一把攬住了卓飛的香肩,腆著臉說道:「賢弟,那日確是為兄的不對,有些強人所難了。哎,如今難得賢弟肯諒宥為兄,實令為兄感動莫名,卻不知賢弟日後有何打算?」
嗯,總算談到正題上了。
卓飛點了點頭,淡淡地說道:「還是那句話,隨機應變,見招拆招。」
「啊!」馬大侯爺一聽,又開始變得有些激動。
卓飛卻不待他說話,一擺手,言道:「年紀都一大把了,還是那麼急的性子,也不怕人笑話…….」
馬大侯爺一怔,登時便像泄了氣的皮球一樣萎頓了下來,嘟囔到:「賢弟這話聽著忒耳熟,咋就那麼像愚兄亡妻常掛在嘴邊兒的那句呢!居然連語氣表情都如出一轍……咦,莫非賢弟是愚兄亡妻那個走失了多年的親弟弟……?」
滾蛋!
卓飛在心中暗罵一聲,又白了面前這個老不要臉一眼,正色說道:「莫說廢話,小弟之言並非搪塞,既然大哥願讓小弟輔佐,那吾要先問幾個問題。」
「賢弟儘管問,愚兄知無不言。」
「好!敢問大哥,如今本朝禦敵退敵最缺得是什麼?」
「那還用說么?最缺得自然便是強兵了,若有強兵,那早就把那些蒙元禽獸統統剁碎下酒了!」馬大侯爺狠狠地說道。
卓飛擺擺手,說道:「大哥誤會了,強兵自然是要的,但是請問大哥,為什麼咱們就沒有強兵呢?」
馬大侯爺也一愣,隱約中有點明白卓飛的意思了,他沉吟了一下,說道:「沒戰馬,沒錢,呃,士卒缺乏操練,也沒什麼士氣。」
「不錯,這都是些實際的問題,沒戰馬,這個小弟暫時無能為力,因為此乃蒙元韃虜的先天優勢,實非我朝於短期內可以相爭的,不過大哥也毋須憂慮,依小弟看來,南方水網遍布,丘陵起伏,只要指揮得當的話,那敵虜騎兵的用途其實也是相當有限的。」
「那倒是,不瞞賢弟說,其實也正因如此,所以我朝方能在福建路堪堪地抵擋住了韃虜的兵鋒啊!」馬大侯爺長嘆一聲,同意了卓飛的觀點。
卓飛微微一笑,又接著說道:「那好,這個先暫放一邊,而至於沒錢的問題嘛,大哥也無須擔憂,不瞞大哥說,小弟別無所長,但對於攬錢的小伎倆倒是有不少,這個待會兒再詳述之,大哥只管放心便是。」
「哦!」馬大侯爺一怔,說實話,軍費不足是最困擾他的問題,沒有軍費,就缺少軍糧,士卒拿不到餉銀,那任你再用大義來感化他們也是無用的,而覆巢之下無完卵這種道理倒還有些用處,但也不能長久,因為士卒們也是有妻兒子女要養活的,你不給他們發餉,那他們的妻兒子女就會餓肚子,恐怕還未等到覆巢便都餓死了吧!而家人都餓死了,那誰還會給你賣命,說不定投降蒙元還能再多苟延殘喘幾日呢!
可如今賢弟居然說攬錢不是問題,馬大侯爺又怎能不激動莫名,忙追問道:「別啊!賢弟,這可是個大問題,天大的問題啊!咱別再等待會兒了,趕緊說說,現在就趕緊說說啊!」
卓飛一翻白眼,毫不客氣地說道:「大哥,您急什麼急!若真想知道就先耐心的等著,否則小弟可就不說了!」
呃……馬大侯爺被堵得一窒,但又實在不敢再激怒卓飛,只好氣鼓鼓地嘟囔道:「等著就等著,小猴崽子脾氣真大……」
卓飛暗覺好笑,也不再理他,只是繼續說到:「士卒缺乏操練,那便狠狠地操練他們好了!而缺乏士氣,那暫時先用高額賞銀和生死存亡來激勵他們,等打上幾場勝仗之後,這士氣自然也就上去了。」
馬大侯爺被卓飛頂了一句,本是不爽,此刻聽卓飛這麼一說,登時有仇報仇,有怨抱怨地擠兌道:「賢弟啊!不是愚兄說你,這也太想當然了嘛,狠狠的操練士卒,怎麼操?要操多久?還有,就算你能弄來大把的銀子,但這勝仗又該怎麼去打?韃虜的確是禽獸不如,但他們在沙場之上還真是一點不含糊,令人不得不嘆服啊!」
卓飛一笑,頗有些胸有成竹地說道:「嘿嘿,小弟倒是有幾個練兵之法,或可一試,若是順利的話,一個月可成型,三個月可一戰,若是半年之後,估計只有大哥的親衛堪可比之了!」
「此言當真!」馬大侯爺聞言起身,大喜過望。
哎,鬼才知道當不當得真!既然眼下大宋的軍隊不堪一擊,那如今也只能死馬當作活馬醫了,祈禱上蒼,讓那些小說里的練兵之法都是真的吧!
卓飛心中有些發虛,但他還是硬著頭皮,裝作自信滿滿地說道:「哼,侯爺若不信卓某,大可一試便知。」
馬大侯爺自然能聽出卓飛語氣不善,暗罵道:這小猴崽子的臭脾氣又來了,老夫這不就是隨口一問么,你小子至於嗎?
有求於人,那該忍的還得忍著。馬大侯爺慌忙陪上笑臉,說道:「哈哈,愚兄怎麼會不信賢弟呢?只不過是如今人老了,難免有些啰嗦罷了,賢弟莫往心裡去,想怎麼練,愚兄都隨你便是了。」
卓飛點了點頭,不置可否,又接著道:「至於這勝仗嘛,雖說難了一些,不過眼下還不用太過著急,到時侯再見招拆招好了,大仗不好說,但是下個套兒,噁心噁心韃虜蠻夷,想必也不會太難吧……」
對於卓飛的自信,馬大侯爺很是有些不以為然,心道你是沒見過蒙古人的厲害,所以才會這麼說的,而且蒙古人東征西討的到了如今,早已是所向披靡的強軍了,其無論是戰略亦或戰法都已相當的純熟,臨陣指揮更是得心應手,又那兒會那麼容易便中了你的套兒呢……
可惜,我們的馬大侯爺實在是不敢再抱著激怒對方的風險來據理力爭,只好隨口說道:「賢弟所言有些道理,既然問題都解決了,賢弟是否可以說說到底該如何攬錢籌餉呢?」
老財迷!卓飛暗罵一句,又擺手言道:「不急,不急,小弟還需搞清楚一件事,那就是如今戰局到底如何,而我廣南東路的兵力又是如何分佈,何處軍強,何處兵弱,還有水師的戰力又是如何?凡此種種,還望侯爺細述之。」
「這……也好。」雖然是軍機絕密,但正所謂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所以馬大侯爺僅是稍微猶豫了一下,便下定了決心,要全盤相告,
只見馬大侯爺走到書房東側牆邊,伸手一扯,頓時便顯出幔布之後的一副大地圖來,又接著說道:「賢弟請看,如今天下戰局…….」
………………..
夜幕落下,明月初升,若換做是點不起燈的百姓人家的話,那恐怕此刻已經洗吧洗吧準備睡了,然而此刻,侯府的書房之內卻仍舊是燈火通明,恍如白晝。
約莫一個時辰經過,卓飛總算是基本上搞明白了廣南東路的兵力布置,也同時明白了大宋朝為何會如此地不堪一擊了。
老馬猴告訴他,整個廣南東路現在共有衛戍軍約十五萬左右,勉強可以一戰,其中如廣州、潮州等四五個大城分駐有一萬到兩萬兵力不等,負責本地防務。
至於本路的廂軍和民團倒是不少,只要有錢糧支撐,那約莫發動個五十萬人也不會是啥大問題,可這部分人的戰力卻良莠不齊,說白了就是一群烏合之眾,以往日的經驗來看,這類人在戰場上只要韃虜一驅馬靠近,那立刻便會四散而逃,全盤崩潰。
更有甚者,由於北來的潰兵眾多,導致廣南東路如今還是匪患橫行,佔山為王者比比皆是,很多較為偏遠的地區,那官軍根本就不敢去,也沒能力去剿滅盜賊,搞得附近百姓民不聊生,怨聲載道。
還有一部分則是大戶人家自募的私兵,戰力尚可,但缺乏統一指揮訓練,而各戶人家背景都不小,若想強征的話卻也不易。
至於水師,原本那也是有的,可惜連年大戰,導致國力虧空過甚,且大都是在陸上爭奪城池,所以這水師的軍費基本上都被挪做他用了,再加上官吏貪墨……總之,如今這廣南東路到底還有幾艘兵船能開的起來,那便是老馬猴自己也沒有譜兒。
再來看梅州一地,此處約有五千左右的衛戍軍駐守,而成規模的民團也有七八個,即使文帥成立督府軍之時有不少大的民團前去投奔,但梅州附近依然還有不少小一些的民團,湊吧湊吧,相信聚集到兩萬左右的戰力倒也不難。
還好,梅城現在還有兩支精銳馬軍,一是馬大侯爺的親衛騎兵,兩百人,甲胄齊整,戰力不俗,老馬猴還自吹自擂說一個他的親衛騎兵的戰力足抵原汁原味的蒙元鐵騎兩到三個,而這也是他唯一感到欣慰的地方,當然了,這話卓飛也就是聽聽,壓根兒就沒往心裡去……
而另外一支騎兵隊伍,便是梅城原有的正規衛戍馬軍,人數五百左右,若是連拉車用的馱馬也算上的話,那倒也能湊齊五百匹馬……對此,卓飛更是直接無語。
卓飛的臉色越變越難看,到了最後,連馬大侯爺也很是尷尬,不知該如何描述下去了。
卓飛長吐了一口氣,心道:就這點軍備,還用打么?依我看蒙古鐵騎壓根兒都不用動手,隨便放兩條狗出來就能把南宋這塊肥肉給叼回去嘛!
「大哥,那各處軍械城防狀況如何?」卓飛不死心地問了一句。
還好,這次馬大侯爺沒讓他太失望,只聽對方言道:「這個倒是還湊合,廣南東路地處嶺南,一直倒也沒動過大仗,所以各個州府的城牆倒還堪用,戰備物資的消耗倒也不算太大。
再加上自從與金開戰之後,廣南東路更是全力為前方大軍打制各種器械,存貨倒也不少,不過前陣子因裝備了文帥的督府軍,花銷了很大一部分,所以兵器甲胄少了點,但諸如滾木擂石等守城物資倒是充盈的很。」
光守城有個屁用!奶奶的,老子又不是真神仙,那有本事在短時間內便收拾好這個破攤子嘛……!卓飛狠狠地暗罵了一句,心中難免再次打起了逃之夭夭的算盤,可惜當他面對老馬猴那種希冀的眼光,再想起昨日全城父老對他的殷切期盼,不由得心腸又軟了下來。
「好吧,小弟大概知道了。」卓飛無奈地點了點頭,又想了想,這才正色說道:「大哥,不瞞大哥說,眼下這形勢對我朝極為不利,若福建路能擋住蒙元兵鋒,那小弟還有時間籌劃,但若是福建路支撐的時間太短,恐怕就…….」
馬大侯爺點點頭,目光中露出一股蕭索之色,言道:「愚兄也明白,此刻即便是神仙下凡,那想必也需要一段時間來扭轉乾坤吧……賢弟也不必太過在意,有話儘管直說無妨,就當是我輩為國為家盡些人事好了……。」
老馬猴的坦誠倒是頗令卓飛欣賞,於是他也不再矯情,又繼續說道:「若有半年時間,小弟或可令廣南東路大有起色,若有一年時間,小弟便有信心與蒙元正面相抗而不弱,然,就怕時間不多啊!」
馬大侯爺深深地望了卓飛一眼,實在不明白這小子的信心都是從何處而來的,但對方此刻卻是一副真誠的模樣兒,全不似往日的那種玩世不恭之態,這倒讓他不由得有些信了…….
「一年的時間便能與韃虜騎兵正面相抗,這也相當不錯了……賢弟不必太過擔憂,如今福建路已匯聚了本朝的大部分精銳強軍,而蒙古人畢竟也是爹生娘養的,一箭射去,照死不誤,所以相信再抵擋上個一年半載倒也不會太難吧!」
是么?卓飛心中打了個大大地問號,但卻因自己實在搞不明白宋末的這段歷史,以至於無法做出準確的判斷,所以也只好姑且信之。
「那是最好!也罷,小弟這便將攬錢之法與練兵之法和盤托出,以解大哥燃眉之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