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餿計有三
卓飛滿頭霧水,實在搞不懂馬大侯爺為啥看到自己之後便搞清楚了這句讖語的真正含義,疑惑地問道:「侯爺……不,大哥此言何解?」
馬大侯爺一笑,得意洋洋地說道:「賢弟莫非還要揣著明白裝糊塗么?難道以賢弟的大才,竟看不出這句話字面上的意思么?」
「真看不出……」卓飛一邊暗罵老馬猴賣關子,一邊尷尬地答道。
「嗯,也罷,既然賢弟不願意自己說出來,那大哥我就幫你說說吧。」馬大侯爺意味深長地望了卓飛一眼后,又扯過來紙筆,邊寫邊說道:「賢弟,你看,這第一句話是『木戟半邊頭』,戟者,兵器也,以木製戟,則難成兵器矣!是也,當去戈留悾而『悺字再去掉頭上半邊,那豈不便是賢弟你的姓氏,是個『卓』字么?」
「啊!」卓飛目瞪口呆,腦子一時間轉不過彎來,喃喃道:「那後面那句又該如何解釋?」
馬大侯爺最喜歡看卓飛瞠目結舌的模樣,他哈哈一笑,又好似在顯擺學問般地說道:「後面這句『雄雀凌兩柔』便更好理解了。雀者,飛鳥也;柔者,雌也,弱也;卓公子,你看這個飝字,像不像是一隻雄雀凌空而起,正在欺負著兩隻雌鳥呢?(註:繁體的『飛』字是上下結構的。)」
……..
……這也行?
卓飛一臉痴獃地望著正在壞笑的馬大侯爺,實在無語,同時在心中大罵道:本公子好端端地一個名字,愣是被你編成一段狗屁不通的讖語!這也罷了,可你居然還敢說本公子是只雄鳥,還是個欺負了兩隻母鳥的雄鳥!我說有你這麼糟踐人的么?老子是個人,不是只鳥!你這是在對本公子赤 裸裸地羞辱!呃,用鳥來糟踐人,那我豈不是成了鳥人么!奶奶滴,你這老不死的該不是在拐著彎兒的罵我鳥人吧!
卓飛臉漲地通紅,很想和面前這個老混蛋翻臉,可又有些顧忌,於是只好壓著性子問道:「侯爺此言未免太過於牽強附會了吧!而讖語一說更是虛幻飄渺,當不得真的。」
「哎,該叫大哥或是兄長了,賢弟你怎麼總是記不住呢?」馬大侯爺先是埋怨了一句,接著又發現卓飛的臉色變得很難看,於是便趕緊改口說道:「牽強附會?嗯,賢弟有這種感覺倒也難免。然,賢弟就不覺得這世上之事總有很多巧合嗎?你想想,為兄我自從軍以來,便不斷地南征北戰,積功官至五品,仕途倒也算是平坦。可後來卻因耿直勇諫,一力主戰,而被朝黨攻訐,不為先皇所喜…….令我駐守嶺南,足有十幾年了,為兄的仕途一直是起起落落,官做的也是戰戰兢兢地啊!然未曾想,為兄及至花甲之年,卻忽受今上聖眼獨加,一力擢升,不但官至三品,居然還受了爵,可謂是光耀門楣啊!
然,福禍相依,為兄我這福運當中也暗藏著無數的危機,一個不好,恐怕便要跌個粉身碎骨啊!說實話,為兄自己倒是無所謂,怕就怕連累了妻兒老小,連累了手下那些跟著我衝鋒陷陣地好兒郎們啊!」
馬大侯爺說得很是感慨,而卓飛聽到此處心中卻不由得大罵起來,心道:靠,老不死的知道這麼危險還非要和本公子結義金蘭,你這不是存心在陰我么!我說你就不怕連累了我啊!
馬大侯爺並不知道卓飛心中所想,他見卓飛似乎很用心地聆聽著自己的話,心情也好了一點,又苦笑道:「恩師所言皆一一應驗了,而他老人家對我最後的這點忠告,我自然不敢有半點輕忽。嗯,我也不瞞賢弟,昨日晚間,為兄剛收到張樞密(民族英雄:張世傑。)的密報,密報上說,韃虜的騎兵自江南西路出發,進軍福州,而韃虜的舟師也已從明州(今浙江寧波)出發,自海上向福州進逼,意圖切斷水路。韃虜此次來勢洶洶,實欲一舉滅我國祚。浦城、建陽、邵武軍(註:南宋地名,邵武為縣,實行軍治,隸屬福建路。)皆以陷落,文帥的督府大軍正在南劍州與建寧府一線抵抗,然情勢危急,或將不保。
若建寧府失守,福州在水陸夾擊之下恐難保全,而帝身不可犯險,張樞密對此日夜憂心不已,不得不做好最壞的打算,萬一情勢至此,那介時他將護著官家乘船自海路向泉州撤退,同時收縮兵力,死守泉州,與那韃虜決一死戰。
張樞密令為兄儘快建立廣南經略安撫使司,加快籌糧送往泉州屯積,並集全力整軍備戰,若泉州被圍,則我或出兵側翼牽制韃虜兵鋒,或引軍北上,一同死守泉州。」
卓飛越聽越心驚,雖然他早知歷史,但實在沒想到蒙元韃虜居然會來的這麼快,而且對方九月才出兵,這才幾天的功夫,居然都快逼近福州了?而且聽那意思似乎文天祥也抵擋不住,皇帝小兒又準備逃跑了,不,應該說是又準備轉移陣地了呀!
死守泉州,奶奶的,泉州這地方出名,我知道啊!貌似離此地沒多遠嘛!換句話說,那豈不是戰火馬上就會燒過來么!天啊,本天機竟悲催到連個準備的時間都沒有嗎!!!
卓飛面色逐漸凝重,暗罵著老馬猴死活非要把自己拽上大宋這條即將沉沒的破船,讓自己想拍屁股溜號都不行。
「大…大哥,如此說來,戰事似乎很不樂觀,確是令人憂心不已。可是……您恩師他老人家的讖語裡面似乎並沒有談及這個吧?卻不知與小弟又有何干?」
馬大侯爺一怔,忽然大笑道:「哈哈,賢弟居然還沒想明白么?恩師說過為兄花甲之年便有大劫,眼下蒙元勢強,而我朝岌岌可危!若國之不存,那我身為一路之首,你說有可能逃過此劫么?而以為兄的心性,賢弟覺得我會向韃虜屈膝投降,以求苟活么?」
說道此處,馬大侯爺一拍桌案,站起身來,斬釘截鐵地說道:「所以說,要麼蒙元退,為兄活;要麼蒙元得勢,為兄我全家老少一死報國,絕無二途!」
「這……我也沒說大哥你會投降嘛……」卓飛委屈地嘟囔著。
馬大侯爺一笑,又坐下身來,說道:「哈哈,不錯,還是賢弟知我。大哥只是想說,無論是大宋,還是為兄,眼下著實已到了生死存亡的最後關口,稍有不慎,便是個粉身碎骨的結局,估計這便是為兄恩師所預言的那個大劫了吧!
然而,就在為兄深感無力回天之時,賢弟便突然出現在為兄的眼前,不但來歷神秘,還才華橫溢、機辯無雙,且熟悉蒙元習性,想必胸中也有不少破敵之法,而更神奇的是就連這姓名也暗合了恩師他老人家留下的讖語……嗯,凡此種種,賢弟還認為這是巧合么?」
「這……」卓飛無言以對,聽老馬猴這麼一說,似乎還真是那麼回事兒啊!
「嗯,這麼說來……似乎的確是有些巧合……不過,不過,令師當年真的留下了這麼兩句讖語么?卻不知可有……」
卓飛還是不死心,總覺得對方是在給自己下著什麼套兒。這倒也不能怪卓飛本性多疑,實在是因為他每次和這個老馬猴交手,最後總是會被對方的無恥伎倆所打敗,難免有了成見,不得不小心翼翼起來。
「看來賢弟還是不信為兄所言,想問為兄可有什麼憑證是吧?」馬大侯爺面露不豫,又冷哼了一聲,說道:「哼,也難怪賢弟不信,此事的確是有些匪夷所思,也罷,為兄還真有一物,可為憑證,這便取來與你瞧瞧。」
說完,馬大侯爺走到書架前,取下一個木匣,然後又從匣中拿出了一本古香古色的書來。
望著這本書,馬大侯爺似乎猶豫了一下,只見他先是小心翼翼地將這本書的封面折起一半,這才放到卓飛的眼前,說道:「賢弟請看,此書是吾師臨別時贈我的一本兵書,書是本朝許洞所做的《虎矜經》,並不稀奇,只是恩師留於我做個念想兒罷了。但是,賢弟且看此處……」
(註:《虎矜經》,北宋許洞所作,是一部中國古代論述兵法的軍事著作,與孫子兵法等書並稱中國古代十大兵書。作者許洞,字洞夫,擅長兵學,文采斐然,然其恃才傲物,以至於一生未受重用,鬱郁不得志,年四十二而卒。)
卓飛順著老馬猴粗壯的指頭蛋向下看去,只見封面上的右下部分赫然用毛筆寫著十個小字,正是那兩句讖語不假,而後面當是應該還有兩句,卻被老馬猴給折了起來,完全也看不到。
卓飛大驚,又細細地打量起這本書來,想從中尋覓到對方作假的馬腳來。很可惜,當半柱香的時間過去之後,他也沒能尋出一絲半點兒的漏洞來,而這個發現不由得令他癱倒在椅上,開始出神。
不得不說,卓飛對於自己的鑒寶能力還是蠻自信的,正所謂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就因為他賣那些粗製濫造的紀念品賣得多了,所以也自學成才,生出了一定的鑒別能力。雖說與那些鑒寶的大家相比差得十萬八千里,但對於一個東西是真舊還是故意做舊的,那他還是勉強看的出來的。當然了,最主要的一點還是這位馬侯爺可是昨天才認識自己的,而對方若要匆忙地趕製出一件贗品來忽悠自己,那必會漏洞百出,更何況這在時間上也絕對是來不及的,畢竟,偽造也是門高技術的活兒。
卓飛滿腦子的疑問,暗想到:莫非哥真是天命所歸?否則為什麼大宋朝幾十年前便有人預言了我的存在?雖說這句讖語解釋為『卓飛』二字有些牽強,但貌似也不是沒有一點道理的,而且讖語這種東西,好像一般都是比較古怪,也比較高深莫測地吧!
再看看這本書,有些殘破,還沾滿了不少凝結的陳年血跡,想必是老馬猴衝鋒陷陣的時候沾上的吧!卻也不知道是他自己的還是敵人的。
至於這兩句讖語,墨跡也已經滲透入紙,開始變得略微模糊了,還有……總之,種種跡象都可以表明這絕不會是新寫上去的東西啊!
卓飛自小到大受得都是無神論教育,學的是科學知識,所以他本是不信命、不信神怪、也不信什麼荒謬地預言的。但是,自從那個破盒子改變了他的命運,將他送到風雨飄搖的大宋朝之後,他卻不由得開始有些信了。
也是,本公子可是萬年一出的天機呀!像這種萬年才有一次的奇迹都被本公子給碰上了,那麼再有三兩個讖語現世,豈不是也很正常嘛!這也足以證明本公子是天命所歸,而穿來這裡便是註定了要拯救天下蒼生的……呃,話說本公子還真是足夠偉大,整個兒就是一個帥哥版的救世主嘛……
既然認了命,那生性樂觀的卓飛便又臭屁起來,而正當他浮想聯翩的時候,卻聽到老馬猴喚道:「賢弟啊!這回你該相信為兄沒有妄語了吧?這本書可是為兄時刻裝在身上,臨陣之時也不曾撂下的啊!你看書上的這道刀痕,便是我從軍二年時,一次押送糧草途中遇到了遼兵斥候大隊,被對方的馬刀劃了一下胸口,好在我閃避及時,對方也沒使上力,又被此書擋了一下,這才保住了性命……至於這塊最大的血跡,卻是那年率軍衝擊金軍大陣……」
馬大侯爺一說起打仗便是沒完沒了,而卓飛這次卻沒有因不耐煩而出聲打斷對方的回憶,反倒是靜靜地仔細聆聽,細細地品味著對方那種刀頭舔血,視死如歸的戰鬥激情,同時他也感受到了宋朝人百年來抗擊多個異族入侵的那種不屈不撓的精神,也體會到了其中所包含著的太多太多地辛酸與無奈。
馬大侯爺一口氣說了很久很久,卓飛自然也聽了很久很久,而他對自己這個便宜大哥的成見,也在這很久很久的時間裡消失殆盡,取而代之的卻是一絲欽佩,一絲敬重,還有一絲同情……
也罷,既然上天要我回到這個年代來拯救天下之人,那本天機看在你對我還算不錯的份上,便先拯救拯救你吧!反正,大道之行任重而道遠,從哪兒開始不是開始呢……?
卓飛心意已定,待自家便宜大哥回憶完畢,他便難得誠懇地說道:「哎,小弟如今已經完全相信大哥所言了,而大哥一世抗擊外敵,不惜血灑沙場之壯烈,亦令小弟心生敬重……大哥不必再多言,日後若有能為大哥分憂之處,小弟儘力而為也就是了。」
「好!好!……好兄弟!」馬侯爺大喜過望,方才回憶所帶來的頹唐等負面心情也頓時伴著卓飛這句承諾一掃而空。他帶兵多年,閱歷無數,自然也看的出來卓飛這次的確是真心實意地在做出承諾,這又怎能不令他激動呢?
馬大侯爺的確是激動了,激動到連話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了,於是他只是一個勁兒地拍著卓飛的香肩,不斷地說著好……。
蒲扇大的巴掌毫不吝嗇地招呼下來,卓飛那單薄地身子骨實在是有些吃不消了,而為了少受點無妄之災,卓飛決定還是趕快轉移話題為妙,於是,他想了想,又問道:「大哥,你說這讖語還有兩句,卻不知為何?可否稍稍泄漏一些與小弟知道呢?」
誰知卓飛的這句話一問完,馬大侯爺登時像被人掐住了脖子的公雞一般,聲音戛然而止。
「賢弟啊!不是為兄拿你當外人,只是…只是這后兩句關係實在太過重大,為兄實在不敢說出來啊!再來……再來這后兩句話……我看賢弟還是不知道為好,知道了或許反而不美也……哎,為兄實是有不得已之苦衷,還望賢弟諒宥,莫要因此事心存芥蒂才好。」
聽到老馬猴這麼說,卓飛更是心癢難耐,直恨不能將老馬猴壓住書的手搬開,強行一窺。可是,對方態度甚是真誠,卓飛倒也不好逼迫其過甚,以免顯得自己太沒有氣度不是。
「哈哈,小弟只是一時好奇,方有此問,大哥何必說的如此慎重。嗯,既有不便,那小弟不看便是了,又何來芥蒂之說,大哥實在是太見外了嘛……」卓飛故作瀟洒地調侃到。
人老成精的馬大侯爺自然不會完全相信卓飛真的像他自己所說的這般大度,但卻也不會蠢到去揭破對方,而是順水推舟地自嘲到:「哈哈,賢弟教訓的極是,為兄我真是老糊塗了,竟以己度人,小覷了賢弟的雅量,真是該死,該死!嗯,今日酒興已過,等明日為兄再自罰三杯,來向賢弟賠罪便是。」
哈哈哈…….
一老一少兩個人在幽靜地書房內虛情假意地相視大笑,令人毛骨悚然。
片刻之後,笑聲止歇。卓飛笑眯眯地又說道:「大哥,雖說方才你小覷了我,但自罰三杯也便是了,至於這個『該死』二字卻不當提,也甚不吉利,依小弟看下次還是莫要再說了吧。」
馬大侯爺聞弦歌便知雅意,登時神色一正,肅容道:「螻蟻尚求苟活,何況人乎!雖說賢弟大度,不與我甚,然,外虜肆虐,無以相制,大廈傾倒之際,恐為兄亦難獨活矣!卻不知賢弟何以教我?」
來了,又轉到戲肉上來了……
卓飛心中暗呼,同時慶幸自己早就知道對方今日無論如后都會有此一問,是以提前也做足了準備,被人問及,倒也不至於亂了手腳。
卓飛淡淡一笑,又習慣性地開始扮出一副令別人莫測高深的表情之後,這才悠悠說道:「自本朝伊始,塞外異族便肆虐不斷,掠我財帛,擄我邊民,所到之處,儘是生靈塗炭之局。
先遼后金,本朝堪堪抵擋,勉強求得苟活,原以為可以殘喘長久,可未成想又有蒙元韃虜崛起草原,兇殘如狼,侵掠如蝗,其兵鋒之凌厲實是前所未有,而所至之處更是無堅不摧,一時間竟滅國無數!而今敵勢已成,敵酋野心昭然,不亡我絕不心死也!
唉,天下大亂經年,民不聊生,國力早已衰竭不堪。而國如一樹,中空已久,雖枝葉尚繁,卻不過是虛有其表矣!今又有蠻獸,以莽力撼樹,欲食其根。而樹上一猴,以樹洞為家,見狀自危,有心奔逃,奈何居巢難棄;有心扶樹,奈何力有不逮;有心博獸,奈何爪牙皆不及彼也……
情勢危急,無計可施,卻不知大哥若是那猴的話,又當如何自處哉?」
「小猴崽子,居然敢罵大哥我是猴子!」馬侯爺笑罵了一句,又板著面孔說道:「賢弟的這個故事寓意甚好,但……但為兄怎麼總覺著賢弟處心積慮久矣……嗯,賢弟平日里恐怕沒少罵為兄是馬猴吧?」
呃!這也被你猜到了……
卓飛暗自咂舌,很是欽佩自己這個便宜大哥的英明神武。可不是么,自己昨晚足足想了一宿,才專門編出了這麼個故事,就是準備來噁心噁心你這隻混蛋老馬猴的……不過嘛,請注意,這故事是我昨晚想出來的,而如今我卻是真心實意地在幫著你啊!只不過這故事一時半會兒沒來得及修改罷了,我說你又何必太較真兒呢……
卓飛頗感委屈,乾笑了兩聲,又追問道:「大哥說笑了……嗯,不提這個,咱先說說正事,大哥還沒回答小弟的問題呢!」
馬侯爺見卓飛尷尬地岔開話題,便知道自己定是猜中了,於是他先是陰陰地瞅了瞅卓飛,接著又對著卓飛詭異地笑了笑,而且一直笑到卓飛心頭髮毛方才罷休。
「賢弟,若為兄真是那猴兒的話,那恐怕也只能與那蠻獸做殊死一搏了啊!即使不敵,或亦可傷了那蠻獸的幾分元氣,令它無力再行撼樹之舉。」
嘿,果然不出所料,本公子早就知道你就會這麼回答滴。卓飛先在心中鄙視了一番自己這個只會蠻幹的便宜大哥,接著又點了點頭,說道:「大哥不畏生死,赤膽忠肝,實令小弟欽佩之至。然,以弱撼強,雖勇氣可嘉,但恐亦於事無補也!空失己身而無功,此絕非智者所為矣!」
「這……哎……」馬大侯爺渭然長嘆,又拍了拍卓飛的香肩,說道:「賢弟,你也別賣關子了,你且說說看,若你是那猴兒又該如何呢?」
奶奶的,才試了一次你就放棄了啊!你怎麼不再想著去扶下大樹什麼的,真是個懶蛋!話說你若是不配合,那讓我這準備了一肚子的諷刺話又去哪兒說嘛!
卓飛很有些不爽,暗罵對方讓自己少了不少借題發揮的機會,但看在對方一臉無奈的可憐模樣上,卓飛還是勉強振作起精神,平靜地說道:「不救,則大樹傾,枝葉敝,居巢不在。而猴居樹洞,食樹果,受樹之恩惠久矣!若猴見死不救,棄樹而去,於樹則不忠,於理則不義,於心則不忍也;
然,若救,則樹重難扶,樹倒猴傷,共歸獸腹;而若與獸相博,則更無勝算,恐樹未倒猴已先殞,能否傷及蠻獸皮毛倒還在兩說之間,依我看來,最多也就能落得個眼不見為凈罷了。」
「若按賢弟這麼說,那戰是死,不戰卻又愧對天下,苟顏求活,更是生不如死!而既然如此,為兄倒是寧願誓死一戰也!」馬大侯爺又激動起來,憤憤地吼道。
「時局至此,恐神仙亦難回天,大哥何必激動!」卓飛無奈地笑了笑,沉吟了一下,又喃喃自語道:「哎,或許神仙真的能救活此樹,然小弟絞盡腦汁卻也實在是想不出一個萬全之策啊!」
馬大侯爺很是失望,神色一黯,心知卓飛說的也是事實,因為手握一路兵馬的他要比卓飛更清楚眼下的危急局勢,自然明白對方絕對不是在危言聳聽。
而就在馬侯爺心情低落到無以復加之時,忽然靈台光明一現,於是又急切地問道:「賢弟方才說想不出萬全之策,那賢弟是否還有些不甚周全的應急之法呢?」
「啊!小弟說過這話嗎?」
「說了啊!真的說了啊!喂,我說賢弟呀,你看這都什麼時候了,你可萬萬莫要再藏私了,莫非你是想讓大哥跪下來求你不成?」
卓飛先是一愣,又無奈地搖了搖頭,說道:「哎,罷了,小弟確有上中下三策,只是這三策皆不周全,亦有傷天和。小弟本是不想說的,但既然大哥情急相逼,那小弟便隨口說說,大哥也隨便聽聽,至於最後該如何取捨,那還是大哥自己定奪好了!」
馬大侯爺見卓飛果有對敵之策,大喜,連忙應道:「好,好,賢弟只管說出來便是,此地只有你我兄弟二人,實無須忌諱!」
卓飛站起身來,雙手負后,先在書房內踱了兩步,這才立定身形,苦笑著說道:「大哥欲先聽何策?」
「先說下策如何?」馬大侯爺不假思索地說道。
卓飛點了點頭,鄭重地說道:「也好,先苦后甜,凡事先做最壞的打算,確是名將之風。」
面對著便宜兄弟如此赤 裸裸地送上來的一記馬屁,即便是馬大侯爺的臉皮再厚,但也有些吃不消了,只見他習慣性地摸了摸後腦勺,略帶尷尬地笑著說道:「呵呵,賢弟莫要消遣為兄,為兄若是名將,又豈會對敵無策,汗顏吶,實在是汗顏吶!」
卓飛卻沒有笑,而是更加嚴肅地說道:「大哥此言差矣,須知若事無萬全之時,這下策往往便是最易行之策,亦是智者所選之策也。」
「啊!」馬大侯爺傻眼無語。
卓飛也不再去逗他,只是面色一沉,接著朗聲言道:「小弟這下策便是,重整軍伍,汰弱留強;引兵而退,焚關焚港;掠城而走,裹民入海;另闢疆土,自立為王,積蓄力量,以圖後計。」
「啊!逃跑!!!這可如何使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