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仙魔之解
梅州——位處廣南東路東北、南嶺南麓的青山綠水之間,古代百越民族曾在這裡繁衍生息,墾殖蠻荒,客家先民又將其視為流徙播遷的大本營,聚散不息,開發不已。梅州很早就有人類居住,其歷史上可追朔至新石器時代。
先秦時期,梅州是百越族活動地域。秦始皇吞併六國,統一天下,派五十萬大軍遠征南越,秦軍掠取南越陸梁地,秦始皇三十三年(西元前214年)設立象郡、桂林、南海郡。嶺南地區被納入「華夏之邦」,梅州地域時屬南海郡。秦末漢初,南越守將趙佗乘中原戰亂,自立揭陽縣,今梅州大部分地區屬揭陽縣。南齊設程鄉縣,這是如今市區及梅縣有建制的開始。五代後晉開運二年(945年)置敬州,領程鄉一縣。北宋時期又為避宋太祖祖父趙敬之諱,北宋政府於開寶四年(971年),將敬州改名為梅州。
梅州自古是嶺南連接中、內地通往沿海的水陸交通文化樞紐,是閩粵贛毗鄰地區政治、經濟中心和軍事要地,有「得之控閩贛,失之陷潮惠」之謂,無數英雄在此揮灑馳騁,建功立業。南越時期,趙佗視其為「興王地」,在五華山下築長樂台以昭示來者,並在這裡接見漢使陸賈。北宋時期儂智高反叛,楊家女將楊宜娘奉旨南征梅州,獻身疆場,當年的營寨遺址、宜娘井及宜娘墓等古迹就算到了卓飛那個時代,在梅州城中依然其跡可尋。
卓飛師徒四人經過好一陣子的商議,終於確定了他們大道之行的起點,美好的未來將從那梅州城開始……不過嘛,梅州尚遠,總還得先走到了才行啊……!
…………………………………………………………….……
師徒四人,下得山後,已接近正午時分,眾人均是飢腸轆轆,卻又都沒攜帶乾糧可用以裹腹。正所謂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於是師徒四人決定先填飽了肚子之後再接著趕路。而靠山吃山,倒也不愁食材。
一番分工之後,李結入林中狩獵,張跑去拾柴生火,王挫則下山澗摸魚,至於卓飛嘛,卻只能負責閉目養神了。
這倒不怪卓飛偷懶,實在是徒兒們太過孝順,堅持說他們這些做徒弟的來照顧恩師的生活起居,那是孝道,是應盡的本分!所以無論卓飛怎麼爭取,這三個乖徒兒都死活不肯讓他搭把兒手,而爭到最後,這三個娃兒更是委屈,大有一種您老人家若是非要插手幫忙的話,那我們便集體去碰死的架勢。
話說卓飛自童年以後,幾乎都是自己在照顧自己,早就對『自己動手、豐衣足食』這句話有了深刻的領悟,且已經成為他的一種本能了。
可惜此刻,卓飛看著徒弟們一個個在忙前忙后的準備吃食,而他自己卻是閑人一個,實在是有些不太習慣。有心自己找點活兒來干,可是沒想到這三個死心眼徒弟在其他事情上對他是奉若神明,可唯獨在這件事兒上各個兒像蛤蟆吃秤砣般地一步不讓。
沒辦法,卓飛也不忍拂了愛徒們的一片心意,悶極發慌,無奈之下他也只好做起了甩手掌柜,悠悠然地盤膝坐在山澗邊的一塊大岩石上,閉目養神,開始做那修仙之狀。
山澗淙淙入耳,清風陣陣拂面,一時間倒也好不愜意,卓飛心道:還是穿越好啊!想小爺我苦了十幾年,沒想到才穿到古代的第一天就已經嘗到了做大爺的滋味啊!嗯,說不定這是老天爺自覺得對不住我,所以才特意補償我的吧?咳咳,也罷,這老天爺雖然是個混蛋,但咱總不能不給人家一個賠罪的機會不是……
卓飛終於為自己開始腐朽墮落找到了一個很合理的解釋,心安理得之後,於是他很快地就適應了這種寄生蟲般生活。
……………………………………………………………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一股烤肉的香氣飄過,卓飛抽了抽鼻子,悠然醒來。接著他又暗罵自己太過沒用,剛才明明是坐在石頭上裝神仙的,怎麼呼呼地就給睡了過去呢?這真是太沒形象了嘛!
卓飛扭過頭來,便看到二徒兒張跑正把一隻小獸架在火上烤得滋滋冒油,令人聞起來甚是垂涎欲滴。他看見師傅起來了,很是高興,大聲地招呼道:「恩師,您看,徒兒獵到了一隻小狍,已經烤得差不多了,不如您老人家先來試試徒兒的手藝可還使得否。」
卓飛哈哈大笑,掩飾了一下自己的小尷尬,接著又做思念狀,悠悠言道:「皆道凡人最苦,可為師卻覺得這做凡人也有做凡人的好處嘛。體困心亂之時,呼呼睡去,煩惱皆消,醒來時便又是神清氣爽,充滿幹勁的了。哈哈哈,此等奇妙感覺,為師已經六十甲子都不曾感受過了,今日得以重溫,真是新鮮驚喜,耐人回味啊!」
張跑雖然很不理解恩師他老人家為啥睡個覺也會這般的開心,但這並不妨礙他對神仙生活的無比崇拜,又忍不住地問道:「恩師,莫非天上的仙人們都不睡覺的么?」
「那是自然,吾等修仙之人,至多也就是閉目打坐罷了。」卓飛隨口應了一句,想了現,又假作感慨地說道:「唉,爾等不知,這長生不老雖好,但悠悠歲月,不眠不休,有時卻也著實是無聊了一些。唔,如今看來,為師此次能重遊人界,倒也未必是件壞事啊。」
經過一早上的相處,李結已經看出來自己這位神仙師父生性隨和,於是說話也就不再那麼地誠惶誠恐了,只聽他也插嘴問道:「敢問恩師,這仙家也可食得葷腥之物么?」
「哦,這個嘛,那是自然可食得的。不過成仙之後,便已是辟穀之體,就算你滴水粒米不進,那也決計不會飢餓的。話說吾輩偶爾也會覓物食之,然並不因溫飽,而僅為滿足口舌之欲也。」卓飛隨心所欲地忽悠著,毫無顧忌,反正自己說啥他們都會信不是。
再說三徒兒王挫,這傢伙在水裡摸了好半天的魚,卻是半尾也沒有摸到,心中好不喪氣,這會兒又聽見師父師兄們正在談論仙家之事,也甚感好奇,於是魚也不再捉了,連忙爬上岸來,插口問道:「師傅,去廟裡拜佛不是都要齋戒的嗎?還有那些和尚尼姑們也都不食肉啊?好像……好像只有妖怪才會吃肉吧……。」王挫話音未落,就看見兩個師兄猛地轉過頭來,狠狠地瞪著他,估計可能是在怪他竟然膽敢質疑恩師他老人家的話吧。王挫被他們瞪得很是有些心驚肉跳,於是趕快收口不語。
卓飛也發現了三個徒弟的異常,他卻不在意,又是哈哈一笑道:「無妨無妨,我既為爾等之師,心中有惑我自當解疑,爾等若不知求教則反而不美。
其實挫兒說得不錯,那些佛家弟子確實是靠苦修而成仙的,不食葷腥、不近女色、不染凡塵,一心向佛,方得入大道。
然,爾等只知其一,卻不知其二也!九天諸佛,宿海萬仙,或是三界內外的精靈鬼魅……凡此種種,雖同稱為仙,但卻與世間的眾生一般,都是各有各的道兒,那修仙之法自然也是各不相同的了……。」
說到此處,卓飛頓了頓,又接著說道:「然,修仙之法雖有異,但這仙道卻是殊途同歸的,天地至理亦無好壞之差,一切唯靠自悟也!
爾等若欲修仙,則萬萬不可被人間的種種規則束縛了手腳與本心,若是泯然於眾,又怎能成仙成佛哉?須知,仙魔神鬼本無差別,取一線之念爾……
心存大道,心念萬生,舍己度人,是以稱仙;
凌虐天下,隨心所欲,僅思一己,視之為魔。
然,仙心可染魔欲,魔若衛道亦可稱仙也!
爾等須知,仙魔本是一物,無論天界、地界、人界,此三界之內,善惡相抗相映,終是共存。無惡怎現其善,無善何物又可稱之為惡乎?
此便是天道,爾等當細細參悟才是。」
恩師的一番話發人深省,除了腦子不太夠用的王挫在傻笑以外,其他兩個徒弟都陷入了深思。仙魔本是一物,這種論調從未聽人說過啊!嗯,師傅就是師傅,果然與眾不同也……。
眾徒兒雖然都很崇拜恩師,但可惜他們的理解能力實在是太差了點。因為恩師雲山霧罩了好一通兒,卻似乎還未回答最初的問題,這些仙啊魔啊的,又和吃素吃肉有什麼關係呢?張跑是個明白人,撓了撓頭,又揀出關鍵處,問道:「恩師,那我們是不是佛家子弟?可以吃肉嗎?」
卓飛自從拿了人家娘子的遺物之後,總覺得自己有點虧心,一直想補償下無私的二徒兒張跑。而此刻見是二徒兒發問,於是也無不耐,又輕輕地捻著他那根本就沒長鬍子的下巴,語重心長地說道:「跑兒這個問題問的甚好,不瞞爾等說,其實為師六十甲子前本是一落魄的……落魄的……唔,暫且算是書生吧,總之,為師那時終日都痴迷著修習仙道,諸事不理,以至於最後三餐不繼,衣不蔽體,餐風露宿,逮著什麼就吃什麼,莫說是食肉,就是樹上的鳴蟬,土下的地龍(蚯蚓)也時常捉來果腹,也算是殺生無數了,然吾終得窺仙道門徑,涅羽化仙,此何解也?」
卓飛望了一眼面前三個茫然不解的徒兒,嘿嘿一笑,又繼續道:「為師以為,吾之所以能得窺仙道,一在心誠,其二心堅,心無羈則居其三也。
何謂誠哉?欲證天道、求明悟之心雖百挫而不悔,方謂為誠;
何謂堅哉?歷磨難、經萬死,持一線生機而終不退,視之為堅;
何謂無羈?無方圓、無常數,憑己所悟,覓天地至理,不受俗法所絆,便是無羈矣。
此三者,乃為師所感,爾等聞后應有所悟才是。
至於這食肉嘛,呵呵,想為師拜於菩提老祖座下,並非是那諸多禁忌的如來弟子,即使在天界之時,我等一眾師兄弟們為了滿足口舌之欲,也時常會捉些三界妖獸,烹了共恩師一道享用的。而這凡間的小獸,今日因機緣能入為師之口,便已是它三世功德修來的造化,足可令其早脫畜道,投胎為人,想必它感謝為師還來不及呢啊,呵呵呵呵。」
卓飛一邊乾笑,一邊偷偷地觀察著三個徒兒的神色,只見他們皆是大張著嘴,一副崇拜的模樣兒之後,便放下心來,又聲音轉厲,喝到:「爾等切記,隨為師修仙,講求隨心所欲,萬萬不可拘於常性,心中只存一息善念即可。
至於這一息善念,便是那斬盡妖魔,拯蒼生於水火,撫大地創傷,令百姓安居永享之念是也。為守此念,余者無不可棄也!
若人問我,殺一人而救十人,可否?
吾曰:可!
屠一城以安天下,可否?
吾亦曰:可!
泯天理卻可度眾生,可否?
吾仍曰:可!可!可!
此三可罔顧人倫如獸,絕盡人性如魔,看似無道,實乃天道也!」
卓飛越忽悠越是順嘴,自覺胡說八道的功力又大大地見漲了,心中甚慰。又瞟了一眼痴獃狀更濃的三個徒兒,接著誘惑道:「呵呵,本門無甚禁忌,一切以逍遙自在為上,而修仙之法則更是隨心所欲,你日日酒肉亦可,夜夜笙歌亦可,呼呼大睡亦可,不動冥想亦可,撫琴揮劍或養兒弄孫……種種萬般均可。總而言之,便是隨你喜好,只須謹守本心也就是了,爾等可明了?」
話音落地,三個徒兒卻過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都覺得恩師方才的這番話雖是很難理解,然而稍微一回味,卻又覺得自己的心中好像又已經理解了點兒什麼東西,嗯,總之,還是先記下來,回頭再去好好地琢磨琢磨吧。
大徒兒李結對著卓飛恭恭敬敬地一拱手,剛想說話,卻被王挫打斷了,只聽這傢伙吵吵著嚷道:「大師兄,你說話之前不要老拱手了嘛,師傅方才不是才告訴我們要隨心所欲么?可我咋看你老是這麼做作呢…」
卓飛聽著一樂,心道:好嘛,我這傻徒弟居然會借用我的話來指摘他師兄的不是了,這麼看來這小子還沒傻透啊!嗯,有前途,還可以培養……
卓飛擺了擺手,示意李結莫要跟王挫去計較,然後又鼓勵地看著王挫說道:「很好,挫兒你能想起為師的話,足見你已經用心參悟了,唔,不錯,孺子可教也。」
王挫受到了恩師的表揚,嘿嘿直樂,可又聽恩師接著說道:「不過嘛,你只悟到了這一層,卻還是沒有悟到另一層啊!呵呵,在你看來,你大師兄他躬身拱手地看上去煞是做作,其實那只是因為你平日里真情真性地撒咧慣了,所以方有此感罷了。
可你卻沒想到結兒他自幼習文,知書守禮,恭敬師長也早已成了他的習慣,若是強求他按著你那大咧咧地模兒樣去改的話,那反倒會落了下乘,會違背了本門逍遙隨心地宗旨。
因此你二人之所為,在為師的眼裡並無絲毫的差別,均為真性情流露是也,切莫強求之。」
說到這兒,卓飛又看了看王挫,見他似乎還是一副不解的模樣兒,便咳嗽了一聲,又說道:「嗯,為師再做個通俗點的比喻,比如說…比如說……嗯…比如說這凡人出恭,自然皆是除褲而為之,然你卻偏偏喜歡不脫褲子而溺,覺得非如此而不得舒坦也……那麼爾就不必再去顧忌旁人的眼光,隨心所欲也就是了。嗯,但是爾也不能去強求旁人去學你那種不除褲而便溺的習慣吧?
咳咳,這個比喻或不甚妥當,但理兒卻是這麼個理兒,這麼說,爾可明白了?」
聽完師傅的高論,王挫實在是鬱悶無語,又不敢抗議,只好哭喪著臉,委屈地說道:「師傅呀!不帶像您老這麼笑話徒兒的啊,其實我…我那啥的時侯,也是喜歡脫了褲子才拉的啊!」
哈哈哈…….
卓飛調笑了王挫兩句,等於是變相地幫李結出了頭,李結心中固然感激,而王挫也略受薄懲,想必日後定會有所收斂,可謂是一舉兩得。於是,師徒四人一陣鬨笑,彼此之間的距離頓時拉近了許多,氣氛更加融洽起來。
笑了一陣兒,張跑好奇地問道:「恩師,您老剛才說養兒弄孫亦是修仙之道?這…這莫非神仙也能結婚生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