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與妓女有什麼兩樣
「貪污受賄,是我爸爸做錯了,但是他如今已經受到懲罰了啊。他悔過了,法官出示的證據,他供認不諱,該做的一切,他都做了,還不夠嗎?而且,做市長的這些年來,他為金城做了多少?如果不是他,金城有今天的繁華嗎?為什麼,你都看到了他的錯,卻看不到他的好呢?」藍若雪的聲音有些疲憊,也有些悲涼。
「後悔了,又怎樣?若是一句後悔了,一句對不起就行了,那我現在也後悔了,也跟你說對不起,你是不是就會忘記我對你做的這一切?或者,原諒我做過的事?哼,虛偽的女人啊。」寒熙冷哼一聲,道:「你覺得,他的好,我會在乎嗎?金城如何,你以為我會在乎?而且,你以為你父親的罪,只是貪污受賄嗎?」
寒熙的話很不中聽,但卻是事實,就算是藍若雪,也無法反駁,可就算是他說得都對,又能怎樣呢?那個在獄中的人,那個被判了死刑的人,是她的父親,是生她養她,疼她寵她的父親啊。
她不是虛偽,她只是自私。她只希望自己在乎的人,和在乎她的人,都能好好的,都能陪在她身邊,僅此而已。
其實,她只是太過寂寞了。長這麼大,沒有朋友,沒有兄弟姐妹,也沒有親戚,她只有父親和夏輕雲。曾經的她,從來都沒有想過,若是有一天,爸爸不在了,夏輕雲不在了,她該怎麼辦。
所以,當這一天來臨的時候,她只能無措的看著這一切發生,卻無能為力,她改變不了開始,也改變不過程,更改變不了結局。
那一天,看著一隊警察衝進家門,看著他們帶走自己的父親,看著一隊隊的人在她家的家裡翻來翻去,看著家裡的東西被人拿走,看著別人在大門上貼上封條……
她看著眼前的一切,卻終究也只是看著罷了。她明明身在局中,卻又像是一個過客,看著別人的戲,聽著別人的傷,做著獃獃的自己。
第一次被寒熙強她就想過,若是自己不那麼笨,不那麼呆,不那麼天真,若是自己能夠聰明些,能夠在一切發生之前察覺到暗地裡的波濤洶湧,能夠早些察覺到夏輕雲的虛偽與自私,她是不是就不會有今天的局面?
「難道還有其他的?如果還有,你會不揭發出來?爸爸的罪名是揭發的,貪污受賄的證據,是你交給檢察院的,這所有的一切,都是你做的,既然已經做到了這一步,你會這麼好心不全部做完?」
是了,這一切都是寒熙做的,因為他是寒門的門主,所以很多事情看起來有些不可思議,但對他來說,卻是容易之極。
比如說,那暗地裡的波濤洶湧,身為金城市市長的父親,怎麼可能察覺不到一絲一毫呢?唯一的解釋就是,有人阻斷了父親知道的可能。而這個人,只可能是寒熙,因為只有他有這個能力,有這個心思。
「我為什麼不全部揭發出來,自然有我的原因。藍若雪,奉勸你不要太天真了。你現在見識到的,不過是滄海一栗罷了,真正的黑暗,絕對不是你能想象的。說實話,我有的時候都有些奇怪,藍田是市長吧,為何他的女兒如此的單純呢?不,說單純是抬舉了你,你應該是蠢得像頭豬才對。不,也不對,豬都比你聰明,至少豬在別人要殺她的時候,會有所察覺,而你,被人賣了,還乖乖的跑出去給人賣。」
「黑暗?只要在你身邊,我的人生就是一片黑暗,永遠都沒有見識到光亮的一天。我爸爸雖然做了一些錯事,但他絕對是個光明磊落的正人君子,比你這種人好多了。」
「光明磊落的正人君子?」寒熙睜大了雙眼,似乎很是不可思議,「你父親要是光明磊落的正人君子,大概這個世界就要全部被自私自利的小人全部佔據了。藍田那人的心機真是深啊,就算到了現在,他的女兒還是將他想得那麼美好,明明是個自私冷血,虛偽惡毒的人,卻被當成了救世主,真是諷刺啊。我說你爸爸要是死了,那些被他害死的人,會不會去找他算賬呢?」
「不許污衊我爸爸。」
「污衊?我說的都是事實。」
「不可能,我爸爸才不會是你說的那樣。」
「不可能?當年要不是他,我媽媽怎麼會……」原本怒極的寒熙,說到這裡,突然停了下來。
似乎是開啟了某種魔咒,寒熙的表情變得很奇怪,似哭,又似笑,似憤怒,又似無奈,似悲哀,又似憎恨……等等無一而足。
然後,藍若雪就感覺寒熙的氣息變了。
若是之前,寒熙是冰冷又邪肆的,那麼這一刻的寒熙,在冰冷邪肆之下,又增加了瘋狂與仇恨,嗜血與無情。
他看著藍若雪的眼神,沒有一絲溫度,猶如在看一個死人。
「為什麼她承受了那非人的折磨,你卻能夠快快樂樂的長大?為什麼她死了,你卻活著?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這到底是為什麼?藍若雪,不可原諒,不可原諒,不可原諒。」
她看著伏在自己身上的男人,暗暗發誓道:寒熙,你對我做的一切,來日,我必百倍奉還。
握緊雙拳,藍若雪死死地咬住雙唇,把即將脫口而出的破碎痛呼全部吞進了肚子。臉上的痛苦之色,全部被她收斂了起來,若不是她的臉色過於蒼白,大概沒人可以看出,她在承受著怎樣非人的痛苦。為了不讓自己的眼睛泄露出絲毫軟弱的痕迹,她睜大雙眼,看著天花板,努力去忽視還在身體里肆虐的某物,身體也崩得緊緊的,躺在那裡一動也不動的任由寒熙施為。
深夜,終於發泄完了身體的慾望的寒熙,擁著猶如破布娃娃的藍若雪沉沉睡去。
窗外的月光,透過玻璃窗,映照在兩人身上,留下一片斑駁的暗影。夜風輕輕拂過,盪起了白色的窗帘。空氣里,有絲絲哀傷得氣息在浮動。
在這寂靜的夜裡,似乎連月和風都憂傷起來。
時間在慢慢流逝,當銀月滑出雲層,完全露出來的那一刻,藍若雪疲倦的睜開了雙眼。
她先是看了看窗外的月光,又看了看摟著自己,睡的正香的寒熙,然後輕輕的拿開了搭在自己身上的雙臂,搬開了橫在腰間的長腿,最後又微微的動了動,勉強坐了起來。
只是坐起來這一個動作,就扯動了身下的傷口,一股溫熱的液體,再次噴薄而出,濃郁的血腥味,瞬間充滿了整間房間。血腥味混合著空氣里瀰漫的腥檀的味道,刺激的藍若雪直欲作嘔。
但是長時間未進食,再加上虛弱的身體,她嘔出來的卻是黃水。
深深的喘息了幾下,順了順氣,她無力地靠回床頭,苦笑的看著自己傷痕滿布的軀體。
「現在的我,跟妓女有什麼兩樣?」
憤怒的說完,她突然起身,下了床,踉踉蹌蹌的走到浴室,打開蓬頭,用冷水沖刷著臟污的身體。
血水混合著白濁,緩緩流下,在浴室的地上,匯成一條小溪,密密麻麻的青紫痕迹,在燈光的照耀下,顯得更加的觸目驚心。原本就白皙的皮膚因為失血過多,呈現出一種死白的顏色。
搖搖欲墜的身體無法承受長時間的站立,迫不得已,她只得沖凈了下體的鮮血和遍布全身的白濁,躺進了浴池裡。
這次她沒有用冷水,本就虛弱的身體,泡在冷水裡,大概離死不遠了吧。現在的她,該做的事情還沒做,可沒打算死。因此,她只是兌好了溫水,躺進去泡著。
冰冷的身體,浸在溫水裡,很是舒服。藍若雪輕舒了一口氣,放鬆了下來。
霧氣朦朧間,她原本清明的雙眼,變得朦朧起來,腦海里,也開始慢慢的思索起接下來的打算了。
原本以為,她孑然一身,一無所有,再差也差不到哪裡去了,而接下來的命運,她已經預料到了一些,知道該來的始終會來,逃也逃不掉的。於是,她就想,既然逃不掉,擺不脫,那就直面以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