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她回來了
一腳油門踩到底,黑色的法拉利在泛白的晨光中賓士而去,只留下一陣車輪與地面摩擦的痕迹。
方秘書無奈的仰望著飛馳而過的總裁大人,無力的與各個前來詢問關心的老總們周旋著。
有這樣一個任性的老闆,真是心累。
徐向暖已經將近兩天沒有睡過好覺了,加上在小艇上被冰冷的海風吹了好幾個小時。
以她的身子骨,早就承受不住,一回到別墅便早早的回了房。
霍成御倒是依舊精神抖擻,還耐著性子催著這個沒用的女人換了件乾淨的睡衣,自己便往浴室去了。
睡夢中的徐向暖迷迷糊糊的聽到身旁傳來陣陣流水聲。她知道,自己已經到了家,安心的裹了裹身上的蠶絲被,沉沉的睡去。
突然,一陣熟悉的音樂神響起,是她的手機鈴聲。
被窩裡的徐向暖又沉著頭,往裡鑽了幾分,重重的翻了個身子,絲毫沒有要伸手的意思。
這時霍成御已經洗漱完畢,一出浴室便極其不耐的瞟了一眼響徹卧室的手機。
他看了看窩在被子里的女人,嘴角微微揚起,伸手便要來掛掉這通擾人清夢的電話。
男人拿起桌上不停震動著的手機,閃爍的屏幕應在冷峻的臉龐上,他卻像是驚住了一般,獃獃的盯著它良久。
這個熟悉的號碼是……千願?
「喂?」
霍成御快步走出卧室,迅速接起了手上的電話,聲音里夾雜著不可抑制的欣喜。
「喂,是千語嗎?」
電話那頭,熟悉刻骨的聲音從話筒間傳來,霍成御聽得失了神。
「千願,是我。」
「哦,那、那個,我是想說好久沒見千語了,想見見她。」
王千願的聲音明顯一滯,好像突然間尷尬的有些語無倫次。
「我剛從國外回來,9點的飛機,我想讓千語來接我,她,在嗎?」
「我知道了,我會準時帶她過去。」
霍成御絲毫沒有猶豫,一下子便答應了下來。
「好,那我等你……你們。」
王千願交代了酒店的地址,便「啪——」的掛斷了電話。
這頭的霍成御依舊舉著手機,冰冷的眸子不自覺的染上了一層異樣的光暈:千願,回來了。
……
天還沒有大亮,身上的薄被被來人粗魯的掀開,一股涼氣鑽遍全身。
正做著美夢的徐向暖被迎面而來的涼氣驚醒,難道又是自己踢了被子?
床.上的美人還沒有完全清醒,已經被急躁的男人拽著胳膊拎到了浴室。
「嘩啦啦——」的一聲,溫熱的水花從頭頂灑下,瞬間澆遍了她的全身。
「你幹嘛?」
徐向暖一個激靈,叫出了聲來。
「給你一個小時,洗乾淨了出來見我。」霍成御把她扔在衛生間,冷冷的轉身離開。
被熱水淋清醒的女人真是一頭霧水,恨不得現在就出去問個明白。
只是,睡衣已經濕了個透徹,緊緊的貼在身上真是難受。
何況昨晚睡得匆忙,還沒洗漱,算了,先洗個澡吧。
他今天不是又要帶她去參加什麼天殺的宴會吧,徐向暖悶悶想著,她可不想再去受這樣的罪了。
果然,剛從浴室出來,徐向暖就被眼前的男人驚呆了。
她什麼時候見過霍成御穿的這般隆重?
不再是一成不變的黑色西裝,而是略顯花哨的復古禮服,穿在他欣長挺拔的身上,真像是從童話故事中走出來的王子。
就連袖口間的袖扣也是金光璀璨,耀眼非凡。
看來,今天的宴會肯定非常重要,徐向暖的心情不禁低到了谷底。
看來,她是沒有什麼理由不去參加了。
「今天是要去哪嗎?」
她試探性的問著眼前這個依舊在鏡子前不停晃蕩的男人。
「千願回來了,我們去接她。」
男人平靜的回答著她,語氣里卻有掩蓋不住的欣喜。
徐向暖方才已經低谷底的心情,不由的有往下沉了沉,心頭像是被什麼硬物扎了一般,滲著血的疼痛。
霍成御瞥了一眼她這般面色蒼白的模樣,知道她不願意出門,但是事關千願,是誰都必須去!
「我們?」
徐向暖收起微微低落的小情緒,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因為什麼事這麼不開心。
是因為王千願要見他們?
還是因為,明明知道王千願要見的不是自己,卻還要假裝滿心歡喜的陪霍成御去,然後再演一出姐妹情深的戲碼?
還是……她見不得這樣因為別人而欣喜難抑的霍成御?
「我也要去嗎?」
她看著面前這個正急切的準備著的男人,黯然的問道。
王千願可是霍成御的意中人,自己現在又是他名義上的妻子,這種組合,總是覺得哪裡不對。
更何況,她顯然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不然也不會繞過王千語,直接打她徐向暖的電話。
醉翁之意不在酒,意圖很是明顯。
只是,這兩人見面為什麼非得叫上她做個這麼大的電燈泡?
「霍夫人,她畢竟是你這個身份的姐姐!」
霍成御微眯的眸子不由的冷了幾分,卻絲毫沒有停下手中動作的意思。
徐向暖方才還存有的一絲欣喜之色瞬間消失殆盡。也對,她又不是王千願,憑什麼要這個男人的溫柔相待?
霍成御銳利的眼神,透過鏡子,直直的盯著徐向暖的每一個神情,每一個細微的動作。
他轉過身來,一隻手隨意的搭在她的肩上,修長的手指輕輕繞上女人肩頭還未完全乾透的長發。
嘴角上揚,握在手上肆意的把玩著。
見她一臉獃滯的神情,霍成御不禁微微用力,扯了扯手裡緊握的情絲,邪魅的靠近面前這張糾結的小臉。
霸道的言語中,透露著不容拒絕的警告。
還未等面前的徐向暖做出反應,霍成御已經又站起身來,頗為滿意的整理好自己的音容。
「霍太太,你還有20分鐘。」
冷冷的說了一句似有似無的提醒,便頭也不回的走出了房間。
「砰——」的一聲,只留下身後這扇還在用力顫抖的房門。
徐向暖反駁的話,剛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她是徐向暖,終歸不是王千願。
緩緩地站起身來,對著鏡子努力扯出一絲上揚的弧度,疲憊的閉了閉眼。
「怎麼還沒下來?」
徐向暖剛出大門,便見到一向冷靜淡漠的丈夫,正站在一輛純白色的法拉利旁,隱隱急切的來回走動著。
心頭,像是有一盆冰冷的渾水從頭澆下來。
她這是怎麼了?渾身上下都有一種難以言喻的心酸感。
「發什麼呆,還不快點上車。」
霍成御顯然看到了門口楞住的徐向暖,一臉怒氣的轉身坐上了駕駛位。
這還是她認識的霍成御嗎?
看起來有些緊張,還有些……迫不及待?
原本以為他生來就是這樣一個冷漠的性子。
縱然出去過幾次,也覺得他對人沒有什麼溫度,雖然面對前來交談的人也曾客套的寒暄過,卻總是冷冷的。
原來,是沒有見到他心裡的那個人。
王千願,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女人,才能讓不可一世的他,愛的這般深刻?
徐向暖甩了甩胡思亂想的腦袋,逼著自己認清自己的身份。
「滴滴——」
車上的男人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調轉了車頭,按著洪亮的喇叭。
徐向暖疾步小跑了過去,打開車門坐上了車。
一路上,她都是非常注意自己的情緒,努力表現出毫不在意的樣子。
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心底深處總是隱隱的透著一陣不安感。
王千願要見她,為什麼?
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總之,第六感告訴她事情不會只是見個面這樣的簡單。
徐向暖全程默不作聲,身邊的霍成御此刻似乎也沒有多餘的心思來冷嘲熱諷。
她對霍成御難得的平和很是疑惑,眼睛的餘光,忍不住向自己的左邊移動著。
霍成御的側臉依舊是一如既往的冷峻,只是一門心思的開著車,徐向暖猜不透他在想些什麼。
也許在其他人看來此時的霍成御和平時沒什麼兩樣。都是一樣的高高在上,一樣的冷漠。
但是,徐向暖知道,他的眼底有種掩飾不住的愉悅,她甚至覺得,這個男人的一舉一動都閃著和平時不一樣的光芒。
他,原來這麼喜歡她。
徐向暖強迫自己的眼睛離開霍成御的俊臉,直直的正視著前方。
他車開的飛快,轉眼的工夫,已經到了機場外的停車場。
「嘀嘀——」
一輛豪華的跑車緩緩的停在他們的身邊,駕駛座上的兩人同時側臉。
霍成御目光明顯一滯,努力的壓抑著心中的欣喜,眼神里儘是道不盡的柔情。
只是,這一切怎麼瞞得過細心的徐向暖?
只見一位裝扮精緻的女人在黑衣男人打開車門后,優雅的下了車,嘴角擒著完美的弧度,從容優雅。
她那一身的打扮,就連完全不關注名牌的徐向暖也知道,一針一線間都寫著高貴。
徐向暖平靜的看了一眼身旁早已心不在焉的男人,心中突然生出一種天作之合的般配之感。
果然,這才是上流名媛應該有的氣質,是自己模仿不出來的高貴優雅。
霍成御已經下車,上前去牽王千願的手。
徐向暖自嘲的一笑,伸手推開車門,安靜地站在兩人之外的車邊。
「千願!」是霍成御那熟悉的聲音,「怎麼樣,還順利嗎?」
他自然的拉住王千願的雙手。
不僅是這個男人,就連王千願的臉上,也有一種掩蓋不住的歡顏。
她微笑著,幾乎是同時回握住他的手,剛剛想要開口說什麼,轉眼便瞅到被晾在一旁的女人。
手,頓了頓,尷尬的抽了出來。
「哎呀,千語,你怎麼站在一邊啊,過來,讓姐姐好好看看!」
王千願一臉溫柔,遠遠地就要向她走來。
霍成御聞聲轉過臉來,瞬間冷了冷臉,眼神儘是冰冷和鄙夷,毫無方才的耐心。
「哎呀!」一聲驚呼從那個優雅的女人那邊傳來。
只見她腳邊一拐就要跌倒。
霍成御反應迅速,聲音還未落盡,女人柔軟的腰肢已經被一雙有力的大手緊緊的摟在懷裡。
「小心點!」
霍成御滿臉心疼的責怪著。
徐向暖自嘲的扯了扯嘴角,今天的陽光有些刺眼,讓她眼睛很不舒服。
面前高貴溫柔的女人在摔倒之際,眼睛里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得逞,被霍成御攬上身之後,又是一副盡在掌握的驕傲神情。
徐向暖心中幾乎有有種錯覺,自己就是狗血的宮斗劇中那個與貴妃爭寵的不自量力的小丫頭。
她不禁更加堅定了之前那個的念頭,這個挂名的姐姐,還真的是來者不善。
除了覺得自己有些多餘之外,徐向暖現在沒有什麼其他的感覺。
霍成御稍稍安慰了懷中嬌滴滴的美人,抬頭的瞬間眼裡的柔情全都化為冰冷,不滿的看向一旁默不作聲的妻子。
徐向暖知道他的意思,嘴角強行扯出一個禮貌的弧度,幾步走到王千願的身邊。
「姐姐怎麼這麼不小心,我們找個地方坐下慢慢聊吧。」
她友好的攙上王千願的胳膊,卻被這個女人一個轉身不動聲色的甩開。
「妹妹還是像以前一樣乖,那就去附近的一家Caffe吧,你覺得呢?」
她是朝著霍成御說的。
徐向暖略顯尷尬的收了收僵在半空中的雙手,等著他的回應。
「好,聽你的。」
心上人的話霍成御怎麼會拒絕?
說著,便扶著王千願徑直朝著白色法拉利走去。
「愣在那幹嘛,去開門。」見徐向暖還在原地站著,霍成御頭都沒回,冷漠的命令道。
徐向暖心中一窒,埋頭快步走上前頭。
「你坐後面。」
徐向暖腳步一震,移了一下身形,打開了副駕駛的門。
她立在一邊,眼睜睜的看著一男一女有說有笑的溫馨場面,不再說話。
自始至終,她都透明人。
……
Caffe里,一襲紅裙的女人說著這段時間有趣的旅途經歷,好看的眉眼在濃濃的咖啡香氣中顯得更加嬌媚。
面前的男人難得一見的滿臉耐心和寵溺,饒有興趣的聽著她的描述,冷眉星目間透著難得的柔情。
徐向暖聽著兩人你來我往的聊天,說法國巴黎的時裝秀哪件衣服的設計,說那片海邊的露天晚會。
果然,他們的世界她進不去。
不要說那些地名,就是那名目繚亂的趴體,她根本就聽不懂。
聊天之餘,霍成御輕輕擦拭著王千願嘴角剛染上的咖啡印記,她嬌羞的笑著,對著徐向暖綻放出一個看似勝利者的笑容。
徐向暖心裡有些難受,一個人低頭默默的品著桌上的咖啡,不該來的,她心裡想著。
這一場見面,只是為了成全霍成御吧。她想。
漫長的三人行下午茶之後,轉眼已至黃昏。
三人又一起吃了頓高級的晚餐。徐向暖只覺得這是這輩子吃過最長的晚餐。從餐廳出來,天早就黑了。
「天晚了,我送你。」
一出門,霍成御便將身上的外套脫下,搭上王千願的身子。
「不用了,千語還在這呢。」
王千願一臉責怪的推辭著霍成御的邀請,說著便走到了徐向暖的身邊。
「妹妹不要介意,我和成御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好朋友,我們很久沒見了,所以聊得有些多。」
她頓了頓,轉頭溫柔的看了一眼身後的霍成御。
「他脾氣是壞了一點,你多擔待點。」
倒真像是個慈善的姐姐對於妹妹的囑託,徐向暖一一的應著,心裡卻透徹如明鏡。
要不是剛才清清楚楚的看到了她那幾記陰冷的眼神,她倒還真的傻傻的信了。
霍成御掏出手機,在一旁不知說了什麼,轉身向正在寒暄的姐妹兩走來。
「我跟方秘書說過了,他待會來接千語回別墅,我先送你回去。」
王千願還沒來得及說話,霍成御的手掌已經攬上了她的腰間,王千願面露難色,半推半就的朝車裡走去。
將王千願送上了車后,霍成御又大步折回徐向暖的身邊。
初夏的晚上微風徐徐,本應該清爽涼快的晚上,徐向暖卻覺得有點冷。
霍成御沒等她反應過來,冷漠的抓起她的手,將指尖的卡片塞到女人的手中,轉身便上了車。
一陣熟悉刺耳的滑行聲,雪白的法拉利已經消失在徐向暖的視線中,留她一個人在餐廳門口。
徐向暖搓了搓手臂,她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在期望什麼,明明一切都是那麼的清楚,不是嗎?
主角已經雙雙離場,王子和公主終究是註定在一起的一對。
而自己呢,只不過是個命運凄涼的路人甲罷了,甚至連替代品都算不上。
她環臂緊抱在胸前,默默的盯著他們離開的方向。
徐向暖,認清現實吧。
你只是個冒牌貨,而且連他心上人的替代品都不夠格的冒牌貨。
只是為什麼,心這麼疼,像是要生生翻攪起來。
正在胡思亂想之際,口袋裡響起了一陣優美的音樂聲,是她的手機。
「是夫人嗎?」
徐向暖接起手機,是方秘書。
「夫人您再稍等我一會,這邊路上出了些事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