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城

  鐵手在等。


  耐心是一個人最寶貴的財富之一,或許對很多生死一線之間的人而言,誰擁有更多的耐心,誰就能取得最後的勝利。


  年輕人常常對耐心不屑一顧,他們覺得天下武功無快不破,生死一瞬之間,誰的速度更快,就決定了誰能獲勝,獲勝的一方才能活下來,失敗者只有死。這是年輕人眼中的江湖,也是許多年長者眼中的江湖。


  他們永遠不知道,這個世界上還有另外一個江湖,一個更高的,更隱秘的,只有少數人才知道的秘密。


  這個秘密說穿了很簡單,哪怕講出去,也沒有人會當一回事。


  要有耐心。


  鐵手的案件只剩下了半個月,他卻連贓物都追不回來。


  「蛇王」曾經問他,你不怕犯人將珊瑚砸了嗎?

  鐵手搖搖頭,六尺高的珊瑚,那麼多條人命在身,怎麼會有人捨得將這種珍寶砸了?


  但是能買得起這個珍寶,也不怕被追查、追究的人很少。


  鐵手已經做好了準備。


  他覺得自己遇到什麼事都不會太過驚訝。


  畢竟異姓八王還是朝廷的心腹大患,畢竟想要炫耀富有的人總還是不少,還有藩屬國的那些小王,想要買到足以誇耀的珍寶也是理所當然的。


  但是能夠搭上這些人的線就很少。


  下家或許有很多選擇,但是能夠選擇的路線卻不多。


  真的不多。


  可這時「蛇王」卻說了一句意味深長的話。「如果你能等的話。」


  當然能等?


  為什麼不能等?


  為了追四個犯人,鐵手能夠追蹤上千里,中途他們使出千百般的計謀,他也一直追了上來,直將她們繩之以法。


  那四個人是紅鞋子組織的主謀公孫大娘和她的三個幫凶。


  窮凶極惡的犯人他見過不少,但是沒能料到,那麼漂亮鮮亮,傲氣十足的女人也能成為兇手和犯人。


  鐵手還記得公孫大娘被他抓住后說的一番話。


  「憑什麼女人就不能做這些事情?我偏偏要做給你們看,女人也一樣能那麼狠,一樣能那麼毒,一樣也能殺人不眨眼睛。」


  鐵手等了整整七天,到了第七天,這七天裡面,他修身,養性,練功一日不綴,不急不躁,甚至還洗了幾次澡,被蛇王拖著去泡了澡堂,靜靜等著時間的到來。


  一直到了第七天晚上,「蛇王」才告訴他,他要等的船來了。


  在此之前,鐵手換了一身打了補丁的短衣,身上塗了防水的狀,假扮成了一個出海討生活的漢子。


  他和每一個出海多年的漢子沒有兩樣。


  帶他上船的是一個六十多的老漢,他的臉看上去足有八十歲了,可手上的力氣卻像是三十多歲的壯年人。


  鐵手喊他七叔,他現在是陳七叔第三個侄子,他上頭兩個哥哥,一個死了,一個半殘了,只能他來出海養家了。


  鐵手的一雙手和達官貴人細嫩幼滑的手不一樣,他的手上有一層厚厚的老繭,不用偽裝,看上去就和普通的水手漁民沒什麼區別。


  他不知道「蛇王」將他送上了一艘叫什麼名字的船,但是他清楚知道的是,這艘船是黑市的地點。


  只要在陸地上,總是會別人發現的。


  因為那地方是固定的,哪怕在怎麼逃,都有跡可循。


  可是在海上呢?


  大海茫茫,只有船是可以落腳的地方。


  島嶼是固定的,但那又怎麼樣?

  自從蝙蝠島的案子破了后,連荒島都不安全了。


  聽「蛇王」說,別說是荒島的安全性,就連只是提供一個中轉地點的五羊城,都快上了黑道那幫瘋子們的黑名單。


  若不是五羊城有著首屈一指的港口,若不是那東瀛小國認準了這才是來到大唐的唯一進口,若不是黑道裡頭還有腦子清楚的人,知道五羊城的重要性,也知道白道和官府不會看著五羊城衰落下去,怕是連城都要保不住了。


  既然島不安全,那就限定在船上。


  船比島小得多,想要離開,只能聽船主的安排,想要跑,你也跑不了。


  掌舵的是船主的人,划船的水手全都是五羊城知根知底的人,幾代人都住在這片土地上,你跑得了,你的家人跑不了。


  會跑到海上討生活的人,除了亡命徒,就只有那些為了家人可以豁出性命的水手。


  這麼一來,看上去安全極了。


  唯一的一個問題是,真正的大佬們是不會來的。


  君子不立危牆之下,這個道理或者說是魔咒直到很久之後才會被破除。


  鐵手上了船,看到的船客有的衣著富貴,有的身材怪異,高個的像個細長細長的竹竿,走路搖搖晃晃,卻怎麼也倒不下去,這是下三濫何家的輕功,矮個的走路是扭的,身子看上去也是扭曲的,腰間掛的劍也是扭來扭曲的細小伶仃的,他是十八派扭派的用劍高手。


  這船上什麼人都有,像是天下間所有讓人意料之外的人都聚集在了這艘船上。


  這船的主人是誰?

  鐵手屏住呼吸,在船上一連待了四天,這四天裡頭他天沒亮就要替晚上的人換班去划槳,天黑了很久才能回到骯髒不堪空氣混濁的甲板底層去睡覺。


  到了第五天,他溜出船艙,割斷了船帆,然後他和陳七叔一起被「東家」叫去補帆。


  鐵手看到甲板上拖下去兩條屍體,是那何家和扭派的高手,他們現在不再是高手,只不過是兩條要被丟下船去餵魚的屍體。


  這船上發生什麼都不意外。


  水手和船工是沒人會去殺的。


  原因很簡單,他們這些人要負責將這些「高手們」送回陸地上去。


  你覺得殺一個不算什麼?

  不對,有了一個開頭就收不住了。


  船工死了,誰帶他們回陸地上去?


  所以這個口絕對不能開。


  但是「高手們」之間的對打卻不在限制。


  只要沒打壞了船,船主「東家」不會管死了多少人。


  最多知道死的是誰,哪一方給不出錢來,這就完了。


  鐵手低著頭,和陳七叔一起封著帆布,七叔嘟囔了一句「唔做多餘事。」


  他知道自己做了什麼?

  鐵手驚訝過後,輕聲問道:「七叔……」


  他剛剛開了口,就見到七叔叫了起來。


  他的右手指著海上,大喊著「紅魔」,「紅魔」,恐慌的就像是被晚上的影子嚇到的小孩,又像是做了虧心事終於被發現的惡徒。


  鐵手扶著七叔,而甲板上工作的水手們聽到七叔的話,抬起頭,看著船外的海面,忽然間也都叫了起來。


  恐慌是會傳染的。


  但是這個恐懼是所有的船員們都知道的噩夢。


  他們有人見過這場噩夢,有人曾經從噩夢中逃了回來——比如說陳七叔。


  陳七叔抓著鐵手的胳膊,嚇得涕淚橫流。


  這個見到了海上的風浪也能打著呼嚕的漢子,此刻卻嚇得像是個驚慌失措的小丫頭。


  因為一無所知,鐵手只能四顧茫然的安慰著陳七叔,可陳七叔濃厚的方言再加上驚慌失措,根本聽不清他在說些什麼,鐵手只能聽到他在說:「一個都逃不掉的!我們逃不掉的!」


  真正的小丫頭正趴在船舷外面看著「紅魔」,她手上拿著的不是本艷|情話本也不是什麼匪夷所思的道德警句,她手上拿著的是一本《天地博物志》。


  這個小丫頭就是許嬌嬌,她蹭了狄飛驚的請帖,上了這艘船,成了個貴賓。


  狄飛驚倒是好脾氣的正跟著許嬌嬌的身後。


  他也不覺得自己堂堂六分半堂的二當家,跟在一個小丫頭背後是不是一件丟人的事情。


  哪怕是名滿天下的神醫,可許神醫依舊是個十二三歲的小丫頭。


  連嫁人都覺得年紀太小了點的小丫頭。


  不然後世怎麼會說,漢喜蘿莉,唐好人|妻,共同特點都是公主養面首……呢?


  這話是許嬌嬌的娘寫論文的時候隨口念出來的,她當時說了這話后,她爹一口酒全噴了出來。


  許嬌嬌會上這船也是個意外。


  說來也挺意外的。


  她本來約好了花滿樓捎帶一個陸小鳳一起去看海上花,結果到了五羊城,她大晚上見到了狄飛驚。


  狄飛驚問了她要去幹什麼,聽了她說的回答后,就笑著告訴她:「我正好要去海上,說不定能看到花開。」


  所有的大人都覺得許嬌嬌認為《天地博物志》上頭寫的東西是假的,只不過是寫來騙小孩子,或者是騙騙稿費的玩兒意,但是他們不介意陪許神醫去玩一玩。


  陸小鳳可能是想念了五羊城的羊肉湯,他本來不需要找什麼理由就能來喝湯,但是有了許嬌嬌這個看花的理由,他就可以暫時不去想母老虎薛冰,而是高高興興的收拾行囊跑了過來。


  花滿樓是想四處溜達,只有不被家裡召回去多認識一些好人家的姑娘,他可以四海為家。


  兩個男人一個為了逃自己的紅顏知己,一個是為了逃一場暫時不想結的婚,兩個人現在有了一個相當正當的理由出門去,而且可以很長一段時間都不用回來。


  說來任性,又說來妄為。


  可許嬌嬌拉著狄飛驚一起入伙后,四個人都蹭了狄飛驚的邀請函,上了這艘船。


  狄飛驚居然還能笑著說道:「這船的東家,可能是看在許神醫的份上才給了我們幾個那麼大的優待。」


  許嬌嬌不明所以的吃著冰過的瓜,而陸小鳳則摸著下巴,說出了他的意思:「你難道是說,一個神醫比六分半堂的二當家還要了不起嗎?」


  花滿樓含笑不語,還給許嬌嬌遞了塊手帕,省得她吃完瓜后,豪放的用衣袖去擦嘴。


  他們四人上了船,第一晚是何家和扭派的人打,兩個人死了,屍體被丟下船,許嬌嬌當時在房間裡頭睡覺,完全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麼。


  這船上的人每一天都在少,花滿樓和陸小鳳雖然見識廣博,但身後要護著許嬌嬌這麼一個不通武學的小丫頭,總是束手束腳的。


  這船上的人見了許嬌嬌,大概第一個晚上還沒到,就知道她是誰了。


  知道了她是誰,陸小鳳和花滿樓不用易容,也都能被他們猜出身份。


  沒人想要去惹四條眉毛的陸小鳳,畢竟惹了他,等於惹到了一堆的麻煩。


  這船上的麻煩夠多了,沒必要再給自己惹一個陸小鳳上身。


  不想惹花滿樓的理由大概更簡單了,花家的七公子要是死在了他們任何一個人的手上,這結仇一結就解不了了。


  誰不知道他有個嫂嫂的娘家是這五羊城的某個大海商的親閨女?


  絕對不要得罪地頭蛇,這是真理。


  這幾天過不安穩,到了今天晚上,許嬌嬌乾脆被陸小鳳和花滿樓拖著一起去找狄飛驚下雙陸棋了。


  雙陸棋的遊戲規則挺複雜的,但是說穿了也很簡單。


  許嬌嬌可以連贏三盤……當然是不可能的。


  她老是輸。


  氣得她都跳起來指著狄飛驚支支吾吾了半天,卻說不出去一個字來。


  「誒呀你怎麼,怎麼下棋那麼厲害也不說出來啊!」


  結果她也只能這麼說了。


  讓她覺得很煩的同桌也頂多是嫌她的棋藝差勁,乾脆不和她下棋了。


  到底是不和她下棋比較好,還是像狄飛驚那樣,明知道她棋藝不好,也不會拒絕和她下棋比較好……這兩者在許嬌嬌看來,都特別的討厭。


  也說不上哪一方更討厭。


  大概都很討厭。


  討厭的她都想跑到甲板上透透風了。


  結果跑出來才發現天已經亮了很久了。


  她居然下了那麼久的棋?


  真不可思議。


  不過許嬌嬌心虛的沒敢去看89454的彈框,保證又是一堆的警告。


  偶爾通宵一個晚上,她媽不會生氣吧……


  許嬌嬌抬頭看看天空,覺得世界黑暗的很。


  可忽然間,甲板上此起彼伏的用五羊城地界的方言喊起了「紅魔」這個詞。


  她眺望海平面,在海天一線之處,冒出了紅色。


  許嬌嬌連忙翻出了自己的《天地博物志》,在裡頭找到了相似的記載。


  不知道什麼時候,狄飛驚也站在了她的身後,他臉上還帶著笑,這笑看上去和許嬌嬌第一次看到他笑的時候完全一樣。


  許嬌嬌回頭看了一眼狄飛驚,只是覺得很奇怪,她有不懂的地方就會提問,別人有問題的地方她就會指出來,說出來的話有時候一點也不動聽,反倒是很傷人,但是這種直來直去的性格是她沒辦法改掉的。


  她生活長大在一個讓陸小鳳只聽說過片鱗半爪的情況,就很羨慕的社會裡面。


  這是人類未來會踏上的前路。


  許嬌嬌對狄飛驚說的話是:「你這麼笑不覺得很累嗎?」


  狄飛驚反問她:「你這麼想的嗎?」


  許嬌嬌想了想,道了歉。


  「對不起,我只是看到你每一個笑容都和之前的那個一模一樣,就覺得你這樣子的做法很累,但是我問這個問題是不對的。」


  狄飛驚覺得許神醫是一個很奇怪的人,她身上的奇怪之處特別多,不提那簡直沒有邏輯可尋的醫術之外,她的言行舉止也很特別。


  就算是天子身邊最親近的長信公主,她再怎麼放浪形骸,也知道尊卑有序。


  就算是再怎麼無拘無束的江湖浪子,也要遵守江湖的規矩。哪怕再怎麼身不由己,除非死了,否則江湖規矩還是要守的。


  這幾日的相處下來,狄飛驚發現許神醫一個特別奇怪的地方。


  她徹底貫徹了有問必答,有求必應的特點。


  只要你問她問題,她能說的就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她家裡人難道沒教過她,不能太過輕信別人嗎?


  狄飛驚就問了她這個問題。


  許嬌嬌撓撓頭,這麼說了:「其實吧我媽……我娘老是說,我這麼藏不住話早晚要捅婁子。可是我老爹卻說哪怕我真把天捅了個洞,我娘生氣歸生氣,也一定會把天給補回去的。」


  她居然還真說的出這種話來。


  就算是狄飛驚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該怎麼說呢。


  如果她不與六分半堂為敵的話,他真覺得能夠有許神醫這麼一個助力,實在是再好不過的事情了。


  他想拉攏許神醫,可那位要被拉攏的許神醫卻指著海天一線說道:「我知道這是什麼啦!這是紅藻!又被漁民稱作是『紅魔』,凡是被紅魔吞掉的生物都活不下來——額……」


  就在兩個人說話的當口,現在那「紅魔」已經涌了過來!

  「紅魔」蔓延的速度非常快,就像是人被割斷了大動脈,血從大動脈中飈出來的時候一樣,只需要短短時間,一條生命就消失了。


  「紅魔」碰到了船身,瞬間就沿著船身爬了上來。


  狄飛驚一把環住許嬌嬌的腰,縱身往後退去。


  陳七叔已經喊著鐵手跑去廚房搶了鹽,將這貴重的鹽全灑在了甲板上的「紅魔」上面。


  這紅魔遇到鹽,居然停止了蔓延,然後就這麼枯萎——


  死了。


  「不對啊,」許嬌嬌摸著下巴,也不管自己是不是被拎到了安全地帶,反倒是一副名偵探準備破案的樣子,「海中有可煮鹽,怎麼鹽卻能退紅藻呢……」


  她決定求助89454,而89454不愧是智能小精靈,立刻就分析出來了真相。


  鹽分的濃度不同。


  「哦哦,這樣子就對了,鹽的濃度不同的話……」


  許嬌嬌忽然怔住了。


  所有人都怔住了。


  忽然一個大浪,那浪滑過甲板,將甲板上的鹽粒盡數沖了下去。


  還好,還有鹽剩下,可問題是,他們只剩下一罐鹽了。


  就在這時,船艙里的人跑了出來。


  他們將自己手上的珍寶丟了回去。


  鐵手眼睜睜的看著那六尺珊瑚被丟下了海。


  陳七叔喃喃道:「從海中來的珍寶,要還給大海啊……」


  這做法沒用,可鐵手也不能阻止這群武林高手的做法。


  他或許也在心中期望,這種做法能夠起效吧。


  但是沒有起效,這是當然的。


  心理安慰畢竟是心理安慰。


  陸小鳳已經衝出了船艙,顯然他也是被那個大浪嚇壞了。


  等他看到了狄飛驚護著許嬌嬌,剛鬆了口氣,又見到了一個穿著白衣的公子飛身到了許嬌嬌身旁。


  他臉上帶著苦笑。


  「許神醫,大漠一別……別來無恙?」


  許嬌嬌看了他好一會兒,才不確定的回答:「楚……楚香?」


  狄飛驚笑了。


  他的笑一直都是溫柔地,像是清風明月,溫柔又體貼。


  這是天下人知音的狄飛驚,但是現在的狄飛驚卻在大笑。


  大概見到一個小姑娘念錯楚留香的名字,誰都會想要笑的。


  陸小鳳明知道時機不對,可他也笑了。


  狂笑,大笑。


  死到臨頭,有的人怕得聲淚俱下,有的人卻在大笑。


  人是種奇怪的生物,能夠親自斷腕也不落一滴淚,也能被蜜蜂蟄一下就痛得嚎啕大哭,能夠砸碎價值十七城的美玉也不後悔半分,卻見到自己三文錢一個的瓦罐掉在地上碎了而心疼不已。


  所以人和人是差別很大的。


  楚留香尷尬也就尷尬了,反正……和一個小姑娘計較什麼呢?


  和她計較,反倒顯得自己小雞肚腸了。


  他問道:「許神醫可有葯能救我們?」


  許嬌嬌反問他:「你要什麼葯?」


  楚留香說明白了。「能夠治退這『紅魔』的葯。」


  許嬌嬌笑了。


  「為什麼要治退它們?」


  她覺得這是沒有道理的事情。


  「你不覺得你的提議才很奇怪嗎?」


  有人聽到了她的話,大聲反駁道:「我們會死的,它們會吃了我們!」


  許嬌嬌嘆了口氣。


  「正所謂善恩終有報,天道好輪迴……說到底,能治退紅魔的,也只有海上花啊。」


  狄飛驚也笑不出來了。「海上花?」


  許嬌嬌拿出了自己手上的書。


  剛才的浪那麼大,她手上的《天地博物志》居然沒有濕掉半點,這可真是奇怪。


  她身上除了頭髮濕了,衣服鞋子全都乾乾淨淨的。


  之前還沒注意,但是現在見到了,就不由得想問她,她這一身衣服難道還有防水的作用嗎?

  許嬌嬌將這本書翻了出來,大聲念著裡面的內容。


  「海上有紅藻,蔓延數百里,幾無敵,然二十年一遇之海上花開后,紅藻再無蹤跡留下。」


  「也就是說,我們等海上花開就行了啊。」


  那麼,問題來了,海上花什麼時候開?


  海上花去哪兒了?

  這船的東家是誰?

  這楚留香,又是怎麼來了船上?


  沒有哪個商人會請一個雅賊過來。


  就像是沒有一個商家會請俠盜進屋,哪怕人家是盜中的元帥也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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