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容麟很高興,能留在容卿的寢宮,這意味著能和容卿親密接觸了,雖然,暫時,司空朔不允許它這樣。
幾人步入太子寢殿,司空朔將容麟放到柔軟的榻上:「還難受嗎?」
容麟搖頭:「好多了。」
太子眨眨眼,看著一人一獸,沒說什麼。
連公子小聲提醒道:「你別見怪,司空公子經常會跟大寶說話,他自言自語慣了,不過他心腸不壞。」提起這個,他想到了虞國師,又道:「是國師無禮在先,你可千萬別怪司空公子。」
太子嗯了一聲,朝容麟看去。
容麟恢復得差不多了,一個鯉魚打滾跳下去,撲騰了幾下又蹦上太子的床,也不顧自己小爪子上滿是塵土,就那麼在容卿睡過的地方打起滾來。
滾過來,滾過去,枕頭、被子,被他弄得亂作一團。
連公子瞪了瞪眼:「大寶,下來!」
容麟才懶得理他。
連公子沉了臉:「大寶!再不下來我生氣了!」
司空朔淡淡一笑:「你憑什麼生他的氣?」
連公子努力鎮定道:「它是我的寵物!它不聽我話,我就生氣!大寶!給我下來!」
太子上前,對連公子道:「你別這麼凶大寶。」
司空朔看向太子道:「他怎麼凶大寶關你什麼事?」
容麟小臉一沉:「誰許你吼容卿了?」
司空朔一記冰冷的眸光打向容麟:「我就吼他怎麼了?還要誰允許?你嗎?」
連公子怒了:「你跟我吵就跟我吵,沖大寶發什麼脾氣?你武功高你了不起啊?別忘了是誰把你帶進雲都的?又是誰把你帶進皇宮的?」
「你以為我稀罕進宮?」
「不稀罕你走啊!」
「你有病啊!誰讓你趕他走了?要走你走!」容麟撲過來,虎視眈眈地瞪著連公子。
連公子自然聽不懂容麟說話,卻也能感受到容麟在維護司空朔,不由得暗罵一句養娘不及親娘大。
一場「混戰」,看得宮女們面面相覷,弄不清到底誰在和誰吵,又誰在維護誰。
太子擺擺手,宮女們識趣地退下,太子指了指一旁的椅子:「都坐下來說話吧。」
容麟搖了搖尾巴,就是嘛,坐下來說嘛,有什麼好吵的?還是我的容卿懂事?
容小麟跳回了床上。
太子看了他一眼,眸光有些複雜,另一邊,司空朔與連公子也分別坐了下來,太子親自給二人斟了茶。
誰也沒說話,氣氛有些詭異。
還是太子開了口:「這個小獸好像與外頭的不大一樣,是什麼品種?」
連公子喝了茶,情緒緩和了些,說道:「上古神獸,麒麟。」
太子明顯一愣:「麒麟?現在怎麼還會有……不是早就滅絕了嗎?」
連公子想了想:「大寶可能是世上最後一頭麒麟了。」
太子哦了一聲。
司空朔淡漠地看向連公子道:「它有自己的名字,叫容麟。」說這話時,他眸光投向了太子,一瞬不瞬盯著太子的眼,似乎要從中窺探出什麼來。
太子溫文爾雅地一笑:「都是自己人,連公子是我曾經的伴讀,他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司空公子若是不介意,就在東宮住下來吧,我聽公子口音,似乎不像東吳人,不知公子從何而來。」
「西涼。」司空朔深深地看著太子。
太子波瀾不驚道:「沒去過,若是有機會,真想去瞧瞧。」
司空朔端起茶杯:「西涼馬家,曾出一子,艷驚天下,太子不曾聽過他名號?」不等太子回答,又忙道:「忘了,太子還小,馬公子出名的時候,可能太子尚未降世。」
太子笑笑。
「聽說太子生了一場病,習性與之前大不相同,太子是病中發生什麼事了嗎?」司空朔意味深長地問。
太子一臉無辜地說道:「不知道啊,就是醒來,便成這樣了。國師說,我或許是觸碰到了天神,天神讓我轉變了。」
「是嗎?」司空朔笑了一聲,不再說話。
連公子聽二人你來我去的,挺無聊,就看向了他的大寶,可令他失望的是,大寶壓根兒沒發現他的存在,一雙眼珠子死死地長在太子身上,還泛著綠光。
難道太子真的比他帥,所以大寶移情別戀了?
真是一頭色麒麟!
司空朔又道:「那個國師究竟是什麼人?為何一來就說麒麟是妖獸?」
「他啊。」太子的面上浮現起一絲不耐,「裝神弄鬼,煉仙丹哄我父皇開心罷了。」
「才不是呢,虞國師是有真本事的!」連公子插進話來,「虞家祖上,真要追溯的話,能追溯到上古時期,我們連家是麒麟一族的醫師,以輔助麒麟為生,虞家則不同,他們是捕獸師,以獵獲神獸為生。他手中那條鞭子叫做降龍鞭,是所有神獸都忌憚的法器。不過對人並沒有太大傷害,與尋常鞭子差不多。」
「難怪我去拿他鞭子,一拿就拿到了。」司空朔私有頓悟。
「其實吧,在碰見你們之前,我對於連家和虞家的這些老祖宗流傳下來的故事是一點不信的,那鞭子我小時候還玩兒過,覺得沒什麼大不了,剛剛是大寶受了傷,我才真真信了有關虞家的傳言。索性,虞家的傳承不如我們年家完整,虞國師一個半吊子水,使不出降龍鞭原有的力量,大寶明天就應該又能活蹦亂跳了。」連公子如釋重負地說。
對於大寶被鞭打而自己在記錄文獻的事兒,事後想來亦十分後悔,但他不是故意的,他以為那降龍鞭是虞國師吹噓出來的,大寶連千斤鼎都不怕,還怕一條鞭子嗎?結果自己一大意,真讓大寶受傷了。
「降龍鞭能毀掉嗎?」司空朔說著,寬袖一拂,一個黑光閃閃的鞭子出現在了桌上。
連公子與容麟齊齊瞪圓了眼睛,連公子道:「你、你、你不是把鞭子扔井裡了嗎?怎麼會……你扔的是什麼?不對,我就是看見你扔的鞭子呀!所有人都看見了!」
虞國師還跳井了!
司空朔漫不經心道:「一點障眼法罷了。」
那你能把所有人都給障了,還真是厲害!連公子羨慕嫉妒恨地看著司空朔。
司空朔道:「看我做什麼?我好看嗎?」
「好、好看啊。」連公子下意識地說,說完,才驚覺這話頗有些歧義,忙端起茶杯猛灌一口涼水。
司空朔淡淡說道:「你還沒告訴我,怎麼銷毀降龍鞭?」
連公子正了正神色,說道:「這個……我還真不清楚,這降龍鞭啊是他們祖傳之物,想來,沒那麼容易毀掉才是。如果你是怕虞國師再拿它傷害大寶,把他藏好就是了嘛。」
容麟怯怯地縮進了被子,那是一個讓他看一眼都會渾身不舒服的東西。
司空朔拿出匕首去割,卻割不動,又放在火上燒,也燒不壞。
「給我,我有辦法毀掉它。」太子伸出了手。
司空朔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眼:「好,一個晚上的時間,明天早上我再過來,希望它已經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
……
卻說虞國師在井裡找了良久,找到自己都快岔氣的時候被弟子們拉下來了。
「師父,您沒事吧?」大徒弟關切地問。
虞國師氣喘吁吁地說道:「我是沒事,可鞭子沒找到!」
「啊?這……要不,徒兒下去找吧!」大弟子開始脫衣服。
虞國師按住了他:「不用,我感應不到它,它應該不在裡頭。」
「怎麼會不在?我們明明看見它掉進去了……」
虞國師恨恨地道:「哼,八成,是那個男人使了障眼法!把本座都給騙過去了!」
「國師,那個男的也自稱本座,他該不會也是哪裡來的國師吧?」大弟子好奇地問。
虞國師眯了眯眼:「他身上,的確有股令本座忌憚的氣息。」
大弟子憂心道:「那……那怎麼找他要回鞭子?他那麼目中無人,肯定不會主動交出來吧?」
虞國師哼道:「不交就不交,他以為沒有降龍鞭,本座就奈何不了一隻妖獸?」
……
皇后正在房中看書,今兒連公子到了,還被太子留宿東宮了,說不定晚上呀,兩個人就得生米煮成熟飯!雖說太子年紀小了些,不過也能經歷人事就是了。
「娘娘,您這麼高興啊?」宮女奉上糕點。
皇后難掩笑意地說道:「本宮當然高興,本宮呀,很快就能有兒媳了。」
「娘娘,國師求見。」門外的小太監稟報。
皇后的笑容淡了淡,放下糕點道:「宣。」
虞國師入內,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微臣,叩見皇後娘娘,娘娘萬福金安。」
皇后嗔了嗔,道:「你們一個兩個都不給本宮添堵,本宮才能安!」
虞國師福低了身子。
皇后問道:「這麼晚了,找本宮何事?」
「娘娘,您不能讓太子殿下把一隻妖獸放入寢宮啊!微臣夜觀星象,又以羅盤占卜,那妖獸乃太子命中煞星,會妨礙太子殿下綿延子嗣……」
皇后冷笑著打斷他的話:「太子是要娶連心的,當然不可能有孩子!這與那隻小獸何干?」
「娘娘,您身為一國之母,怎可學外頭那些人給太子娶男妃?」
「本宮樂意,怎麼?你管得著?」
「娘娘!」
「哼。」皇后翻了個白眼,「本宮好容易才得了這麼個兒子,辛辛苦苦養到現在,不是給你們當工具的!」
「娘娘!他是太子!他若是斷了根,皇室怎麼辦?」
皇后冷笑:「皇室又不止我兒一個孩子,那個女人肚子里不正懷著一個嗎?你還給占卜了,說是皇子。」
虞國師無可奈何地走了。
皇后就是一個眼裡除了兒子什麼都看不見的奇葩,與她理論,能把人活活氣死。
出鳳儀宮后,大弟子迎上來:「師父,娘娘同意把小妖獸交出來了嗎?」
虞國師搖頭。
「那怎麼辦啊,師父?咱們就這樣放過那妖獸了?」
虞國師皺眉:「當然不能放過,我在皇後面前,並非姑妄言之,太子與此妖獸之間,必有一段糾纏,它會禍害太子,讓太子無法綿延後嗣。」
大弟子撓頭,突然,眼珠子滴溜溜一轉:「啊,對了,師父,徒兒有個好主意!」
……
夜裡,太子與司空朔、連公子商議完正事,各自回房歇息,容麟不肯走,趴在被子里裝睡。
太子道:「就讓它睡這裡吧。」
司空朔從被子里把容麟撈了出來:「容小麟,再給本座倒貼一次,本座把你送回南疆去!」
容小麟癟嘴兒,睜開眼,弱弱地瞪了瞪司空朔,撇過臉不理人了。
司空朔把容麟抱回了自己房間。
睡到半夜,司空朔緩緩睜開了眼,從寬袖中摸出一張字條,上面寫著:人在瓊華宮。
收好字條,他開門,施展輕功飛出了東宮。
他一走,床上的容小麟便睜開了眼睛,趁黑心爹不在,趕緊去找容卿親熱!
不過……
萬一他回來,發現自己不在怎麼辦?
算了,不管了,大不了讓他揍一頓得了!
容小麟從窗子里溜了出去。
連公子躺在床上,輾轉反側睡不著,這段日子大寶一直陪在他身邊,突然不在了,可真叫不習慣。
「不知道大寶睡了沒?傷勢全好了,還是半夜會複發?我去看看吧!」連公子披上外衣,去了司空朔的房間。
……
「你確定那個男人不在?」東宮的某個角落,虞國師鬼鬼祟祟地問大弟子。
大弟子點頭:「確定,我親眼見他出去了,好像是往瓊華宮的方向。」
「瓊華宮?他認識那個女人?」虞國師蹙眉。
大弟子搖頭,表示自己不清楚。
虞國師擺手:「算了,他愛上哪兒上哪兒,咱們的任務又不是看管他,他若是惹事,該是連心與大內侍衛的責任。你記住了,麒麟的皮肉非常堅硬,幾乎是刀槍不入,尋常毒藥對它們也沒有多大威力,好在我有祖傳秘方!待會兒進屋,什麼也別說,先撒藥粉,再……」
「噓!師父,你聽!」大弟子捂住了虞國師的嘴。
二人豎起耳朵,聽見司空朔的房中有動靜傳來。
虞國師無聲道:「他回來了。」
大弟子點頭:「好像是的,那現在怎麼辦?他武功那麼好,咱們打不過他……」
「擒賊先擒王,先解決他,才能抓住小妖獸。」虞國師從懷裡拿出一包新葯,「任他是頂級高手,也得乖乖地束手就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