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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129】寵孫如命,玥玥有孕

  一行人回了大帥府,德慶公主有些疲乏,在宮女與十一娘的攙扶下下了馬車,就要回居住的院子,一轉頭,瞥見推著容卿輪椅的寧玥,眸光動了動,問道:「你沒事吧?我聽說,走水的時候你就在裡頭。」


  「我沒事,多虧中常侍大人來的及時。」寧玥說得無比坦蕩,如此,反倒不好讓人懷疑二人之間有什麼。


  不過德慶公主還是存了一點疑惑,走到玄胤身邊問:「你為什麼救郡王妃?」


  「微臣當然是怕別人把郡王妃的死安到微臣的頭上。」玄胤面不改色地說。


  德慶公主點點頭:「我還以為你在皇宮說的客套話,沒想到是真的,如此也對,你與玄家恩怨不小,他們出了什麼差錯,都會認為你也脫不了干係。」


  「公主英明。」玄胤拍了個馬屁。


  「對了,我聽說那不是意外,而是有人縱火?」德慶公主對南疆的內鬥不感興趣,但險些誤傷到西涼的郡王妃,多少叫她有些不安。


  玄胤輕描淡寫道:「好像是的,聽說是耿家與宣王之間的一些恩怨。」


  「原來是他們。」提到耿家,德慶公主的眸光暗了暗,沒多少追問的興趣了,頓了頓,微微一笑,「我要回去了,一起吧?」二人同路。


  寧玥瞬間黑了臉。


  玄胤輕輕地笑道:「微臣還有些和親之事與容公子和大帥商議,公主先回吧。」


  若是別人這麼拒絕德慶公主,德慶公主一定會惱羞成怒,偏偏對象是司空朔,德慶公主需要仰仗他的地方還有很多,便笑了笑,帶著宮女與十一娘回了。


  等她一走,容麟就壞壞地笑出了聲:「喲,誰的醋缸打翻了,快把我也一起淹死了!」


  寧玥瞪了他一眼,打翻醋缸怎麼了?那是她丈夫,她愛怎麼吃醋就怎麼吃醋!想到什麼,寧玥挑眉一笑:「那也比某些人掉進蜜罐子強,怎麼樣,準備幾時迎娶靈兒姑娘?」


  容卿推著輪椅走掉了。


  容麟面色一變:「哎!容卿!容卿!」


  這回,輪到他瞪寧玥了:「小沒良心的!」


  寧玥忍俊不禁地說道:「讓你弄個未婚妻,活該!」


  玄胤牽著寧玥的手慢悠悠地走向了幽蘭院。


  容卿查探了司空朔的傷勢,傷口已經完全長好,每天需要塗抹藥膏防止留疤,其餘的,暫時沒什麼,既無生命危險,也無蘇醒的痕迹,就那麼植物人一般的昏睡著。


  隨後,四人到容卿的房間,談起了皇宮發生的事。


  這一次,實在是走了一步險棋。


  從故意把「姦情」曝光給耿靈兒的那一刻起,寧玥便算準了耿家會利用這一弱點來打擊她和「司空朔」,也算到了他們最終會捅到皇帝面前,只是沒料到是以縱火的方式。


  能險中取勝完全是幾個人太有默契了。


  玄胤搭救及時,她點破南疆王及時,大哥將計就計幾時,誰都沒提前開小會,可誰都把握住了能把握的時機,配合得天衣無縫。


  當然,也多虧耿靈兒那個神助攻,不然,他們也迷惑不了耿家,更順不到耿家的令牌。


  「我呢我呢?難道沒我什麼功勞?」容麟眨巴著亮晶晶的眸子問。


  寧玥笑笑:「當然有!若不是你投靠宣王,宣王怎麼有膽子接下耿家的案子?就算當時是意氣用事,過後只怕都要找借口推掉主審官一職才是。可我聽說,他連夜去地牢審問耿家主了,這不是你的功勞是什麼?」


  容麟哼了哼:「誰投靠他啦?他也配?」


  寧玥笑了笑,沒有說話,容麟心高氣傲,一個宣王,當然不會放在眼裡,怕是除了大哥和玄胤,他心裡就沒承認過誰厲害。投靠宣王當然不是容麟的主意,事實上,也不是他們任何一個人的主意,他們做了做樣子,宣王要這麼理解,那也怪不得他們。


  容卿的眸光掃過寧玥與玄胤:「你們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玄胤一瞧寧玥那賊亮賊亮的眼睛,便知道這丫頭折磨人的變態勁兒又上來了,好笑地搖了搖頭。


  寧玥一本正經道:「我都想好了,大哥你只管在旁邊看著,我一定把耿家給你端了!」敢跟她搶大嫂,找死!


  玄胤的眸光掠過容麟,容麟的眸光正痴痴看著容卿,他蹙了蹙眉,很聰明地選擇了沉默。


  「不過——」容卿又說道:「耿家主進去了,另一個人也該回來了。」


  「另一個人?大哥你指的是誰?」寧玥問。


  容卿道:「我們去耿家吃飯,只見到了耿家的兩個兒子,事實上,除了耿燁、耿昕與耿懷,耿家還有世子耿雲、五子耿岩。」


  寧玥眨了眨眼:「那大哥說會回來的是——」


  「耿雲。」


  ……


  僻靜的大街,一輛通身泛著黑光的馬車在寂靜的月光下轉動,車軲轆以黑鋼打造,每轉動一次,都在地板上發出令人肅穆的聲響。車頂鑲著八顆碩大皎潔的夜明珠,將車身照得恍若在白晝中一樣。駿馬戴著黑鋼頭盔、穿著黑剛盔甲,周身磕著一輪血月。


  連風都被破開。


  馬車停在了耿家門口,身著黑袍的車夫跳下地,為主人撩開了簾幕。


  一名身著墨色浮光錦的男子躬身從車裡走了出來,身材高大、欣長,衣袍如水般墜在地上,宛若一塊能夠流動的墨玉,月輝輕輕地籠罩著他,照得他華光幽幽、眉目如畫。


  他左手的大拇指上戴著一個墨玉扳指,偏他肌膚白皙到近乎透明,強烈對比下,儼然生出了一絲冰冷的妖冶。


  他眸光輕輕地一掃,廊下燈籠都彷彿顫抖了起來。


  「大哥!」


  「大哥!」


  耿昕與耿懷迎上前,畢恭畢敬地行了一禮,這是在父親面前都不曾有過的嚴肅。


  耿雲不咸不淡地嗯了一聲。


  就是這一聲,令耿昕與耿懷倆兄弟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大哥不高興了。


  昨日給西涼使臣設接風宴,說的是大哥去皇宮了,其實大哥是去道觀探望五弟了。大哥每月都會有幾天陪在五弟那裡,雷打不動,這次實在是急得沒辦法,否則,他們也不想打攪了大哥的雅興。


  耿懷已經被那股強悍的威壓壓得無法開口了。


  耿昕到底與他一母同胞,比耿懷的身份略微厚重些,沒嚇成那樣,但也差不多了。


  耿雲邁開步子,朝府內走去,袍角在地上似落非落,旖旎而過。


  夜幕深深,他優雅如雲。


  望著他優雅而冰冷的背影,耿昕張嘴:「大哥……」


  耿雲頭也不回地道:「不必說了,我都知道了,靈兒在哪兒?」


  「大哥。」耿靈兒從假山後探出一顆小腦袋,怯怯地道:「我在這裡。」


  耿雲停住腳步,朝她溫柔地招了招手。


  耿靈兒心頭一喜,笑嘻嘻地迎了上來:「就知道大哥最疼我……」


  啪!

  話未說完,便挨了一記響亮的耳光。


  耿靈兒當場怔住。


  耿雲回頭,冷眸掃過同樣嚇懵的耿昕與耿懷,薄唇輕啟道:「這一巴掌,是替你們兩個受的,你們是我弟弟,暫時還不會讓你們受刑。」


  弟弟才是家族棟樑,至於妹妹,那就是個繡花枕頭,關鍵時刻,賣出去做墊腳石的東西罷了。這些,耿雲儘管從未說過,可大家都是這麼認為的,誰讓他從小就不把耿靈兒捧在掌心呢?剛剛耿雲說暫時不讓他們受刑,意思是如果他們再不表現得好點,下次就輪到他們挨打了。


  耿靈兒咬唇,淚水在眼眶裡打轉,卻死命地忍住,不敢掉出來。


  耿雲問道:「覺得委屈?」


  耿靈兒瑟瑟地說道:「靈兒不敢……」


  「連委屈都不敢,果然是個廢物。」耿雲冷漠地說著,與耿靈兒擦肩而過。


  耿靈兒哭成了淚人。


  耿昕、耿懷有心安慰她,又怕觸了大哥的霉頭,無可奈何地看了她兩眼,跟隨大哥去了。


  耿雲在書房的太師椅上坐下。


  耿昕立馬奉上一杯清茶:「大哥,喝點茶吧。」


  耿雲端起茶杯,緩緩地喝了一口。


  耿昕偷瞄耿懷,示意耿懷開口。


  耿懷哪裡敢?跟大哥在一起,簡直像有一把刀懸在脖子上似的,心驚膽戰。何況他是庶子,與大哥隔了一層肚皮,與大哥相處便更如履薄冰了。


  還是耿昕說道:「大哥,你想好怎麼救父親了嗎?我們剛剛已經查清楚了,安魯懷是容卿的人,三年前,安魯懷的小妹妹得了天花,大夫說快死了,被路過的容卿救了,容卿一直有三不治的規矩,那一次卻破了規矩,自此,安魯懷便效忠了容卿。只是為掩人耳目,表面上二人並無交集。這一次剛剛事發,容卿便找到他,讓他給做了一個假證,我推測,他不會輕易地改口。」


  耿雲喝著茶,沒有說話。


  耿昕知道大哥在聽,鼓足了勇氣,接著道:「我想過了,讓安魯懷改口,供出自己被容卿指使是最有效的辦法,但這個顯然行不通;如果供出真正的縱火犯,又怕他大刑之下,把我跟四弟扯出來;現在,唯一的可行的方法是說服宣王。如果我們能給宣王足夠的好處,讓他放點水……」


  「你能給他什麼好處?」耿雲打斷了三弟的話。


  耿昕先生一怔,隨即地底地說道:「我還在考慮……」


  「不用考慮了,他要的,你給不了。」耿雲淡淡地說道。


  耿昕儘管曾經有過這樣的考慮,可是真正從大哥嘴裡說出來還是讓他的心狠狠地震了一下:「那傢伙還真打算跟七皇子搶皇位嗎?他也配?不就是太子身邊的一條狗?!」


  「他從前是不敢,但現在,不是多虧你們,讓他得到了大帥府的支持嗎?」耿雲漫不經心地說。


  耿昕、耿懷齊齊低下頭,他們只是想整死馬寧玥和司空朔,卻忘記馬寧玥背後有一個強大厲害的大帥府了,在他們的潛意識裡,恐怕還把容卿與容麟看成他們南疆人。這一次他們激怒了對方,從不干涉皇權之爭的大帥府,居然也向宣王示了好。他們才不信心高氣傲的容卿父子會甘心臣服宣王,不過是想給耿家添堵罷了!


  耿雲的茶杯空了。


  耿昕眼疾手快地倒了一杯。


  耿雲輕輕地抿了一口,道:「宣王、安魯懷、交出縱火犯,哪一條路都走不通。」


  那不是死定了?耿昕、耿懷面色大變,很快,又聽得耿雲輕聲道:「但我們也不需要那麼走。」


  「嗯?什麼意思?」兄弟倆異口同聲。


  耿雲放下茶杯,不緊不慢地說道:「你們這種豬腦子,是怎麼活到現在的?」


  二人汗顏。


  「沒關心一下長安殿與劉貴妃寢殿的情況嗎?」他含了一絲不虞地問。


  二人搖頭,長安殿是宣王與西涼使臣議論和親的地方,他們只顧著往西暖閣縱火,沒怎麼關注那邊。劉貴妃的寢殿倒是關注了,因為皇帝把父親叫到那邊盤問,可是這個有什麼重要的嗎?

  耿雲道:「陛下給劉貴妃的寢殿和長安殿都送了梨花釀,用的是鴛鴦壺,馬寧玥和司空朔雖在不同的地方,可他們都被賜與最後一杯。」


  「這……」跟本案有關係?耿昕木訥地瞪大眼睛。


  耿雲又道:「鴛鴦壺是前朝皇帝用來賜死罪臣的暗器,壺頂有機關,藏了一包毒藥,平時壺裡的酒是沒事的,可一旦按動機關,毒藥便會掉進酒里,成為一杯毒酒。你們覺得,皇帝為什麼無端地賜酒?還都把最後一杯賜給了馬寧玥和司空朔?」


  耿昕恍然大悟:「啊!陛下想毒死他們!等等,不對呀,他們沒死啊!」


  「那是因為他們沒喝。」耿雲的唇角勾起一抹涼薄的笑,「司空朔快喝的時候,小德子衝進長安殿,撞翻宣王的酒,弄髒了司空朔的衣裳,也弄髒了司空朔的酒,我這麼說,你們明白嗎?」


  耿昕點頭:「明白,陛下……反悔了。這麼說來,咱們的計策是成功了,陛下捉到奸了,所以才想賜死他們兩個吧!只是為什麼又突然赦免了他們呢?」


  耿懷想了想:「大哥,三哥,會不會是陛下知道司空朔也是他外孫了?所以才及時救下了司空朔。」畢竟是親外孫,就算司空朔睡了玄胤的妻子,也不會捨得讓他去死的。


  耿雲搖頭:「不,不會是這樣的可能,如果陛下是因為知道司空朔的身世才放過了司空朔,那反過來,在兄弟之間紅杏出牆的馬寧玥就該被千刀萬剮才對,可陛下也放過了她。」


  「啊,對呀。」耿昕惶惶然地坐了下來,「所以陛下還不知道司空朔的身世,可陛下為什麼突然饒恕了他們兩個?」


  耿雲淡道:「具體原因有待查探,不過陛下突然朝耿家發難,大多也與這二人有關,他們一定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


  耿昕嘀咕道:「可是說來說去,還沒說怎麼救父親呀?」知道馬寧玥和司空朔的秘密又怎樣?反正是西涼人,和親結束就會走了,反倒是父親,一直被關在大牢里,不知能撐過幾天。


  「鼠目寸光!」耿雲呵斥道。


  耿昕的身子抖了抖。


  耿雲收回凌人的視線,慢悠悠地說道:「真正決定父親生死的是陛下,陛下想降罪耿家,他們遞了一把刀罷了。」


  說到底,他們真正算準的是陛下的心思。


  耿家多年來效忠朝廷,可多少也做了些背叛南疆王的事,南疆王知道,卻一直沒抓到把柄,便想借這一次的機會,給他們敲個警鐘。


  但耿家的警鐘,不是這麼好敲的!

  「公主呢?」他突然問。


  耿昕答道:「大嫂還在宮裡。」


  ……


  金碧輝煌的寢宮,一名身著淺金色曳地羅裙、素白透明紗衣的女子端坐在銅鏡前,靜靜地擦著雪花膏,她生得臻首娥眉、眸若秋波、膚如膏腴,艷若桃李。


  「公主,駙馬來了。」小宮女輕手輕腳地走進來說。


  皇甫穎塗著雪花膏的手就是一頓:「他不是去道觀了嗎?」


  小宮女道:「不知道呢,反正在宮門口等您,說接您回去。」


  「母后的身體欠安,本公主還想再多陪母後幾日,讓他自己回吧。」皇甫穎繼續塗抹雪花膏。


  秦公公揚著拂塵,笑眯眯地走了進來:「娘娘剛剛喝了葯,睡下了,臨睡前說她好得差不多了,不必公主侍疾了,公主還是早些回府陪伴駙馬爺吧。」


  皇甫穎慢慢放下了手裡的雪花膏:「我知道了。」


  兩顆鍾后,未央宮的轎子落在了宮門口,小宮女打了帘子扶皇甫穎下來。


  耿雲上前,輕輕握住皇甫穎的手,溫柔地說道:「夜裡風大,瞧你手都涼了。」


  他脫下披風,罩在了皇甫穎的身上,如玉長指嫻熟而溫柔地系好了披風的絲帶。


  皇甫穎道:「你是為父親的事來找我的嗎?」


  皇宮就這麼大,一些秘密縱然想藏也不一定能夠藏住。


  耿雲溫潤如玉地笑道:「不是,就是想你了,來接你回家。這件事沒影響到皇後娘娘吧?」


  「暫時還沒。」


  「以後也不會,我會處理好的。」耿雲攬住了妻子的肩膀。


  皇甫穎的身子微微一僵,推開他的手道:「有點熱。」


  ……


  氤氳著水汽的浴室,德慶公主從浴桶中出來,宮女與十一娘為她擦乾身子后,給她穿上了一套淡紫色蠶絲褻衣。


  她躺到床上,拿起那條十一娘串的紅豆手釧,愛不釋手。


  青。


  是紅豆上刻的字。


  要是將來,有人為她種一棵紅豆樹,在每一顆紅豆上刻下她的名字,她就選他做駙馬。


  算了,別做夢了,親事早不是自己能夠決定的了。


  宮女瞄了德慶公主一眼,把十一娘拉到耳房,低聲道:「老實交代,那些紅豆是哪裡來的?是不是從耿家偷的?」


  十一娘垂下眸子:「不是。」


  「還說不是?昨兒出耿家的時候,我就發現你鬼鬼祟祟的,手裡像拿著什麼東西,是不是就是那一串紅豆?」宮女低喝。


  十一娘咬唇。


  宮女瞪了她一眼:「你呀!怎麼這麼不懂規矩?拿偷來的東西孝敬公主!萬一被人發現,公主的臉都被你丟盡了!以後不許這麼糊塗了知道嗎?」


  「知道了萍姐姐。」十一娘竊喜一笑。


  ……


  夜深人靜,眾人陸陸續續地進入了夢鄉。


  南疆王卻有些睡不著,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吃了安神葯都不管用。


  小德子拿了綠頭牌過來:「陛下,要召宮妃侍寢嗎?」


  南疆王瞪他。


  小德子嘿嘿一笑:「不召,不召,是奴才多事兒了。」您這麼焦慮不安的,我還以為您春心大動了呢。


  南疆王掀開被子,坐了起來:「御林軍那邊都處理好了?」


  「處理好了。」小主子怕郡王妃被毒死,橫衝直撞地闖進後宮,把御林軍鬧得人仰馬翻,他腿兒都快跑斷,才把這事兒給壓了下來。不然,一個西涼使臣居然擅闖南疆後宮,殺都不為過的,「陛下,您真把耿家的案子給宣王審理啦?」


  南疆王卻壓根沒聽到小德子的話,蒼白著臉一笑:「那小子,跟陳后一個樣兒,夠熊。」


  小德子也跟著笑,但事實上,他才不到二十歲,連陳皇后的腳指頭都沒見過,哪裡知道陳皇后熊不熊?見陛下不想談論耿家的事,他識趣地不再提了。


  南疆王嘆了口氣:「可是他不肯見朕。」


  小德子的眼珠子滴溜溜一轉,合著今天出了這麼大的事兒,您老就只顧著惦記外孫了?


  小德子乾笑兩聲:「陛下!他不見您,你去見他呀!不是……奴才的意思是,您啦,跟他身邊兒的人搞好關係,慢慢兒地融入他的生活。」


  「身邊的人?小李子?」小李子是司空朔的貼身太監。


  小德子扶額,親愛的皇帝陛下,您平時的英明勁兒都哪去了?小李子能是小主子的人嗎?那是司空朔的,司空朔的呀!小主子只是假扮司空朔,又沒真的變成他。


  話說回來,小主子扮司空朔還扮得蠻像的。


  「朕問你話呢,你又走神走到哪裡去了?」南疆王沉沉地問。


  小德子訕訕一笑:「奴才是在幫您想法子呢。」


  「那你可想到了?」


  「當然!」小德子一口應下,其實肚子里屁大的主意都沒有,不過就在他講完那兩個字之後,腦海中忽而閃過一道靈光,「陛下,小主子不見您,但小主子的夫人沒說不見您啦!今兒在貴妃娘娘的寢宮,她不是還給您行禮了嗎?您把夫人哄好了,還怕小主子不肯接受您吶?」


  此時的寧玥還不知道自己被小德子和南疆王給惦記上了,她揉了揉睡眼惺忪的臉蛋,掀開被子,跌跌撞撞地朝恭房走。


  眼看著她就要撞上面前的廊柱,玄胤一個躍起,把她抱進了懷裡,她打了個呵欠,靠著玄胤的胸膛……睡了。


  玄胤抱著她回床上。


  她搖頭,含糊不清道:「尿……」


  玄胤蹙眉:「馬寧玥,這都多少次了?你一個晚上沒睡覺,竟跑茅廁了!」


  「我也不想啊……困死了,哎喲,憋不住了!」她捂住了小腹。


  玄胤忙把她抱進了恭房。


  等她尿完,又把她抱回來。


  這一晚,玄胤就沒睡好過,一直抱她跑廁所。


  「你是不是生病了?」玄胤摸著她蒼白的臉,問。


  她半夢半醒地,以為自己回答了玄胤,翻個身,又睡了。


  玄胤嘆了口氣,躺下,剛睡著,又聽得她道:「尿。」


  玄胤:「……」


  ……


  這邊,寧玥與玄胤沒睡好,隔壁的容麟也是輾轉難眠。


  自從耿靈兒出現后,容卿就不怎麼搭理他了,連他想跟容卿一起睡,都被容卿給趕了出來。


  唉,只差跪搓衣板了。


  望著牆壁上的沙漏,足足望了兩個使臣之後,容麟決定偷偷地溜進容卿房間。


  大概是白天喝了一整杯梨花釀的緣故,容卿睡得比往日要沉,沒發現他在偷偷地靠近。


  他躡手躡腳地行至床邊,從帳口鑽了進來,裡頭全是容卿誘人的體香,熏得他微微陶醉。


  容卿面朝里睡著,烏髮落在肩頭,擋住半張臉,只隱約露出脖頸上白皙嬌嫩的肌膚,褻衣低到胸口,從豁開的縫隙里,能清晰地看到精緻的鎖骨,緊實的胸膛,以及那一粒上好的胭脂色。


  容麟的喉頭一陣乾燥,輕輕地湊過去,想親親容卿的臉蛋。


  容卿卻突然轉過身來。


  容麟嚇得整個人都僵住。


  半晌,發現容卿依舊處於熟睡中,才漸漸鬆開了緊繃的身子。


  心若擂鼓。


  世上美人很多,皇甫家的女兒無一不美麗驚艷,可她們所有人加起來,都比不上容卿一分好顏色。


  這個男人,已經美到勾魂攝魄了。


  即便是睡著,那精緻的五官也如詩畫一般,讓人流連忘返。


  容麟俯身,慢慢湊近那張菱形的紅唇……輕輕地含住。


  ……


  新的一天開始了,玄胤起了個大早,到後院打坐練功,晚上沒睡飽,不過對於他這種習武之人而言,打個坐就能把精神補回來。


  冬梅進屋伺候寧玥洗漱,卻驚訝地發現寧玥還在床上呼呼大睡。


  「怪了,小姐最近越來越嗜睡了,以前都起的挺早呀!是不是姑爺又折騰小姐了?姑爺也真是的!太不知道節制了!」


  冬梅嘀咕完,給寧玥蓋好被子。


  寧玥一腳踹開。


  這雖是六月,可清晨的涼意還是很重的,她就穿著小褂子和小短褲,居然還熱得冒汗。


  冬梅拿帕子給她擦了擦:「怎麼變得這麼怕熱了?」


  見寧玥睡得香甜,冬梅不忍心打攪,便去容卿房中伺候了,容卿沒帶丫鬟,平時是由容麟照顧他飲食起居,她只是偶爾去搭把手。


  進屋的時候,容卿和容麟已經起來了。


  冬梅燦燦一笑:「小少爺昨天在少爺房裡睡的呀?」


  容麟背過身子,含糊地嗯了一聲,他本來只想抱抱容卿就跑的,誰料後面抱著抱著就睡著了……


  冬梅以為他害羞,笑了笑,去了小廚房。


  玄胤練完功,寧玥也醒了,洗漱完畢,前往膳廳用膳。


  寧玥要了一碗酸辣面,她一貫愛吃這種口味,眾人倒是沒覺著不妥,只是她的食量……未免太大了些。


  察覺到了眾人詫異的目光,寧玥眨眨眼:「看我做什麼?我在發育,吃多點不行啊?」


  十五歲,倒也的確是長身體的年紀。


  眾人拿起筷子,繼續吃自己碗里的面。


  容麟始終低著頭,恨不得把臉埋進碗里。


  寧玥歪著腦袋看了看,看到他紅艷得近乎紅腫的嘴唇,惡趣味地一笑:「啊哈,容麟啊,你昨天晚上是不是幹什麼壞事了?怎麼嘴巴都腫了?」


  容麟支支吾吾道:「哪有?我……我吃辣的……吃多了……」說話間,又把頭垂低了一分。


  寧玥放下筷子,挪到他身邊,死死地盯著他紅腫的唇瓣道:「不是吃辣吃的吧?」


  容麟恨不得挖個坑,把這個愛揭他短的妹妹給埋了。


  老實說,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嘴唇是怎麼了,一大早起來便這樣……他昨晚只是輕輕地碰了碰容卿,然後就睡著了……天曉得怎麼紅腫成這樣!


  該不會是容卿把他給……


  他幽怨的小眼神望向了容卿。


  容卿沉靜自若地拿起一個饅頭,表情鎮定得讓人覺得,他那種雲端高陽的人,絕不會幹出那麼無恥的事。


  「應該是……上火了。」他低聲道。


  上火?寧玥嘿嘿嘿嘿地笑。


  ……


  吃過早飯,宮裡來了消息,說宣王連夜審理耿家主的案子,清晨時分才歇息,懇請下午再議德慶公主的親事。


  德慶公主沒什麼意見,反正她也不著急嫁,帶上宮女和十一娘,上街遊玩去了。


  容麟麾下有一支麒麟軍,玄胤來了興趣,二人結伴去了軍營。


  容卿留在府中為司空朔療傷。


  很快,宮裡又來了一道消息,說貴妃娘娘記掛郡王妃昨兒受了驚嚇,特地在貴妃殿設了一個小宴給郡王妃壓驚。


  「壓什麼驚嘛?您膽子那麼大,依奴婢看,昨兒被嚇到的是她才對吧?」冬梅嘀咕,對於自己錯過了昨天美人救美人的機會,感到十分沮喪。


  寧玥笑了笑。


  冬梅又道:「劉貴妃其實是想跟您打好關係,讓您幫忙撮合德慶公主和她娘家的侄兒吧?」


  宮裡的事,寧玥沒瞞著冬梅,該知道的不該知道的,冬梅全都知道。


  寧玥吃了一口蟹黃酥,不可置否地說道:「也許是為了德慶公主的婚事,也許是為了耿家的時,又或許……」講到這裡,她頓住。


  冬梅的好奇心完全被勾了起來,瞪大眸子道:「又或許什麼?」


  寧玥促狹一笑:「不告訴你。」


  冬梅跺腳!


  寧玥拍了拍手:「好了,反正我正好找劉貴妃有事,她宣我,也省得我去遞帖子。」


  繼一碗酸辣面、四個小籠包、一個黃金饅頭、一盤涼拌木耳、一碗燕窩粥后,寧玥又吃了三塊蟹黃酥、兩塊馬蹄糕、一打小水晶丸子,才摸著圓滾滾的肚子上了入宮的馬車。


  冬梅看著滿桌空盤,嘴角狠狠地抽了抽。


  繼昨日縱火事件后,冬梅不再放心寧玥一人出門,死活跟寧玥一塊兒入了宮。


  在宮門口恭迎他們的是劉貴妃身邊的秋月,秋月高高興興地給寧玥行了禮:「郡王妃!」


  寧玥頷首。


  冬梅給秋月見了禮:「冬梅,見過秋月姐姐。」


  秋月喜色一笑:「都是自己人!不必多禮!」又看向郡王妃道:「娘娘在貴妃殿等您呢,您昨晚睡得還好吧?受了那麼大驚嚇,不知做惡夢了沒。」


  一整晚跑廁所,實在算不得好,索性都是玄胤抱來抱去,不好中也算是有好了。


  寧玥微微地笑道:「還不錯,多虧德妃娘娘照顧。」


  「娘娘這是與郡王妃投緣,換做旁人,娘娘可么這麼平易近人的。」秋月真假參半地說。劉貴妃好歹是皇后之下位份最尊貴的妃子,一般人的確入不得她的眼,但她不會輕易地表現在明面上,所以總體說來,她算是一個比較好處的人。


  快到貴妃殿時,三人碰到了在小花園採摘玫瑰的陳妃,陳妃戴著手套、拿著剪刀,小心翼翼地把新鮮的紅玫瑰花剪下來。


  大概是怕寧玥不認識,秋月提醒道:「那是陳妃,五皇子的生母。」


  寧玥對陳妃是有些印象的,昨天在牡丹房中,大家都爭相把自己的子侄介紹給她,希望她給德慶公主打個紅線,唯獨陳妃沒開口,她起先把陳妃看成了她們一類人,開玩笑地問了陳妃一句可有侄兒要介紹,陳妃卻說嗎「陳家已經搭上本宮,不會再搭上本宮的侄兒」。


  就是這句話,讓寧玥記住了陳妃。


  陳妃長得十分端麗,白裙飄逸,說不食人間煙火有些誇讚,但的確散發著一種空靈的美,這種美逾越了時光的溝壑,讓她在年近四十的容顏上,依舊煥發出了少女的清姿卓越。


  秋月遠遠地給陳妃行了一禮。


  陳妃點了點頭,隨後,與寧玥的目光在空氣中交錯,她淡淡地移開視線,擰著籃子去了下一處玫瑰花園。


  秋月乾笑道:「陳妃娘娘我行我素慣了,郡王府別介意。」


  寧玥搖頭:「不會,這樣很好。」不熟的人,不必客套。


  寧玥很快抵達了貴妃殿。


  劉貴妃在給喂小池塘的錦鯉,甫一瞧見寧玥,忙笑著朝寧玥招了招手:「可是把你盼來了!快過來瞧,本宮剛得的錦鯉!」


  寧玥行至劉貴妃身邊,望著一池子鮮活的橙紅色錦鯉,笑道:「真好看,哪裡買的?」


  「不是買的,是陛下賞的!陛下說本宮昨日受了驚嚇,特地把他養了一年的錦鯉贈給了本宮,別小看這些錦鯉,它們都是在佛門餵過的,能趨吉避凶,喊你來,也是希望你能沾沾它們的佛氣。」劉貴妃笑容滿面地說著,把魚食遞給了寧玥,「你試試。」


  這劉貴妃又不是沒看出昨天是被人算計的,還這麼迷信,估計是宮裡沒幾個真心朋友,才找了她這個外人分享受寵的喜悅。寧玥知道她想聽什麼話,拿過魚食,一邊撒一邊道:「別的娘娘也有錦鯉嗎?」


  劉貴妃難掩得意地笑道:「獨本宮有。」


  寧玥微微一笑:「娘娘盛寵!」


  劉貴妃的臉幾乎要笑出一朵花兒了,最近的運氣真是不錯,陛下近十年沒踏足後宮,除了皇后因國事需要能時常見到陛下,她們這些后妃,連去跟陛下吃個飯都得申請幾個月,可就在昨天,陛下破天荒地來了她的貴妃殿,還賞了她珍惜的梨花釀,今天又送了她錦鯉……


  雖不明白陛下怎麼破天荒地惦記上她了,可這是好事呀!


  寧玥把劉貴妃的神色盡收眼底,不忍心點破她,南疆王之所以會來貴妃殿看她,全是因為她把玄胤的妻子帶回貴妃殿了,今天這些錦鯉,恐怕也是別有用心。


  劉貴妃拉住了寧玥的手:「本宮覺得,自從你來之後,本宮的運氣便比從前好了,你真是本宮的貴人!」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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