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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120】夫妻齊心,整死恭王

  「兒子!兒子!兒子!兒子你別走!有話好好說!我……我……我再也不跟恭王說話了!你原諒我,兒子!你不能丟下我,玄胤會殺了我的,兒子——」


  司空銘從宮裡一路追了出來。


  玄胤根本理都懶得理他,掀開帘子上了馬車。


  馬車緩緩啟動,車軲轆在堅硬的青石板路上轉出了冷沉而枯燥的聲音,卻依舊壓不住司空銘的哀嚎。


  寧玥從出宮便沒上自己馬車,而是溜進了「司空朔」的,她像個守株待兔的小野獸,刺溜一下朝玄胤撲了過去。


  玄胤被撞得險些卧倒,摟緊她腰肢,輕輕一笑。


  他居然笑了,笑得可真好看。


  寧玥看直了眼睛。


  「花痴!」他低叱。


  寧玥回神,不以為然地說道:「我對我丈夫發花痴,怎麼了?不行?」


  外頭,司空銘還在鬼哭狼嚎。


  寧玥蹙眉,挑開簾幕,從縫隙里望了一眼,只見司空銘跌跌撞撞的,不知在地上摔了幾跤,又忍住疼痛爬起來,朝這邊追趕,奈何他雙腳不敵四蹄,任他再拚命,也被馬車越甩越遠。


  「他怎麼了?幹嘛慌成這樣?」她問。


  玄胤漫不經心道:「沒什麼,我就跟他斷絕了父子關係而已。」


  「而已?」寧玥斜睨了他一眼,「『你』現在可是他全部希望,斷絕父子關係,只怕是要了他半條命。」


  玄胤鍥而不捨的追殺,把司空銘嚇得猶如一隻驚弓之鳥,唯一有能力且豁出一切保護他的,是那個他從沒拿正眼瞧過一天的長子,如今若是連長子都不搭理他了,可想而知,他的處境會有多危險,不怪他慌成這樣。


  鑒於他對蘭貞以及司空朔的所作所為,寧玥一點兒也不同情他,不管他如今還存沒存害人之心,都磨滅不了他自私自利的本性,他是老了,權力又被司空朔架空了,折騰不動了,如果沒人壓著他呢?如果又來了第二個蘭貞呢?他會不會再犯一次當年的罪孽?


  想想司空成曾經差點兒**了皇甫燕,就知道這一家子從骨子裡都是壞的,除了司空流與司空朔。


  「別想他了,一個孬種,不值得你費神,我自有主張。」玄胤拍了拍寧玥的小肩膀。


  「好,我不想了。」寧玥說著,巴巴兒地望向了玄胤,此時的玄胤戴著面具,遮了鼻子以上的地方,精緻的下顎露在外頭,玉雕一般,她忍不住探出手摸了一把。隨後,她又看向了他的唇,既沒塗口脂,也沒吃辣椒,但唇色極艷,艷若桃李,也如淬鍊的豆蔻,瑩潤飽滿,閃動著極為誘人的光澤。寧玥情不自禁地湊上去,用粉紅的小舌尖,輕輕舔了舔他唇瓣。


  「今天是怎麼了?這麼主動?」玄胤含住了她舌尖。


  寧玥反客為主,在他唇齒間一陣滑動,渾身的味蕾都好似被喚醒,貪婪地吸允著他的津甜,恨不得把他給吃進去。


  「唔……」玄胤被她咬了一口,發出了一聲微弱的悶哼。


  「真好聽,再叫兩聲。」她捧起他的臉,喘息著低聲說。


  玄胤濃眉一蹙,這畫風……有些不對啊。


  寧玥跨坐到他腿上,呼吸已經完全紊亂,小臉兒紅得像抹了胭脂,她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這麼著急?明明夫妻那麼久,早該淡定了才是,何況這又是白天,又是在馬車上,以她的性子,原不該這麼孟浪,可她就是忍不住。


  這一身禁慾的氣息,快把她給迷暈了。


  寧玥的小手在他身上一陣亂摸,邊摸,邊急急地親他,不對,是啃他,嘴唇、臉蛋、下顎……毫無章法地啃,啃得玄胤都笑了。


  極少見到她餓狼捕食的時候,瞧那眼底的綠光,恨不得把他整個人啃吃乾淨。


  「專心點,不許笑!」寧玥瞪他,掬起他的俊臉,深深地吻了下去。


  玄胤抱緊了她纖細的腰肢,任她在自己身上煽風點火。


  寧玥扯他衣裳,想學他往常那樣瀟洒地一把扯爛,可也不知是衣裳質量太好還是她手勁兒太小,扯了半天,汗都冒出來了,連顆扣子都沒扯掉!


  玄胤輕輕地笑她。


  寧玥俯身,用牙齒,一顆顆咬開了他扣子。


  這副景象,迷得玄胤心口一炸。


  她又拉過玄胤的手,貼上了自己的胸口。


  玄胤的身子微微一顫,呼吸變得急促,一把撩開她羅裙……


  「主公——」


  一道尖細的嗓音,驀地響在車外。


  二人緊貼著彼此的身軀不約而同地一僵,如一盆冷水兜頭兜臉地澆下,直把那燎原的火星子,全部給澆沒了。


  寧玥欲求不滿地趴進了他懷裡。


  玄胤拉過毯子將她蓋住,面色十分難看。


  小李子還不知自己破壞了「主公」的好事兒,屁顛屁顛地攔下馬車、屁顛屁顛地跑過來,對著車簾行了一禮,又哭又笑地說道:「主公!奴才可算是找著您了!您沒事兒吧?奴才被什麼東西給砸中腦袋,在河裡暈了一陣兒,醒來就發現自己飄到對岸了,您卻不知所蹤,奴才嚇壞了,生怕玄胤那傢伙對您怎麼著!奴才剛回了行宮,他們說您不在!奴才又趕忙去了皇宮,一打聽,才曉得您又出來了。您怎麼坐這麼破的馬車呀?您要微服私訪嗎?您受傷了沒呀?奴才救駕來遲——」


  他喋喋不休、語無倫次地說著。


  玄胤不耐煩地說道:「夠了!吵什麼吵?」


  小李子一聽這聲,本能地就是一愣:「主公,您的聲音怎麼變了?」


  這小李子不愧是司空朔身邊第一紅人,連皇帝和司空銘都沒聽出玄胤的聲音有問題,他卻敏銳地捕捉到了。寧玥眨眨眼,看向玄胤。


  玄胤不動聲色地說道:「本座的聲音怎麼了要你管?」


  這霸氣的氣場還是一樣一樣的,小李子稍稍釋然,可依舊覺得怪異,壯膽,挑開帘子看了一眼,發色、面具、下顎、眼睛、身材,全都與從前一樣,是他多心了,還以為誰那麼大膽子敢冒充他家主公呢。


  看樣子,主公應該沒受傷,真好。


  眸光又落在了被主公用毯子蓋住的小人兒身上,直覺告訴他,如果那不是玄胤,就一定是女人。甚至他覺得是玄胤的可能性更大,因為儘管二人是兄弟,可他家主公一直對玄胤特別縱容啊,除了玄胤,主公還會這麼抱著誰?

  「咳。」他心裡這樣想,嘴上卻不敢問。


  玄胤若知道自己與司空朔在他眼裡是那樣的關係,只怕要把他活活打死。


  寧玥被悶得有些透不過氣兒了,在他懷裡蹭了蹭。


  玄胤把毯子朝下拉了拉,露出她一顆圓溜溜的小腦袋,由於她背對著小李子,小李子看不清她容貌,但小李子還是狠狠地詫異了一把:「女人?」


  玄胤濃眉一蹙,什麼叫女人?難道小李子以為「司空朔」抱的是個男人?司空朔有這種怪癖?


  「女人怎麼了?本座碰不得女人?」玄胤陰沉地問。


  小李子慌忙搖頭:「不不不!您當然碰得!您現在已經好了。」喝了葯,恢復人道了,碰女人是應該的吧。從前被玄胤壓著,是因為無法人道,現在可以做上面那個了,誰還做下面那個?嘿嘿,他真機智,「對了主公,您的蠱毒沒發作吧?溫伯說,您的身子好了,蠱毒就壓不住了。」


  玄胤面不改色地說道:「沒那麼快。」


  「哦,那時辰不早了,咱們趕緊回行宮吧。」小李子一臉認真地道。


  「行宮?」玄胤張了張嘴。


  小李子笑著點頭:「是呀!」


  寧玥戳了戳玄胤的肩膀。


  演戲演到底,這個時候不跟小李子走都不行,一旦被人發現「中常侍」回了馬家,那還不炸開鍋?


  玄胤黑著臉,跟小李子一道回了行宮。


  行宮的人,全都看見自家主子抱著一個女人進了屋,這在他們印象中,尚屬頭一回,但他們疑惑歸疑惑,卻無人敢上前發問。


  玄胤把寧玥抱回了寢宮,可是……卧房在哪裡?!

  「直走第三間。」寧玥小聲說。


  玄胤挑了挑眉:「你怎麼知道?」


  「我來過呀!」


  「什麼時候?」


  「上輩子。」


  玄胤笑出了聲,來過就來過,扯什麼上輩子?司空朔才恢復人道,就算她以前來了千百遍,也不可能與她發生什麼,她還怕他怪她不成?


  寧玥暗暗嘆了口氣。


  這一世的行宮與上一世沒太大不同,簡約古樸,卧房裡的桌椅擺設全都四四方方的,沒有任何流線型的設計,窗帘、床單、褥子全都是銀灰色,看上去有種漠然的冷。


  茶具、擺設,全都規則地擺放著,乾淨得沒有一絲塵垢。


  容卿的潔癖已經夠讓玄胤大開眼界了,然而與司空朔一比,恐怕是小巫見大巫。


  玄胤把寧玥放到床上。


  小李子打了水進來,低垂著頭,不去窺視不該窺視的:「主公先沐浴,奴才去準備晚膳。」


  一想到這是司空朔的寢宮,玄胤沒了那方面的興緻,寧玥也沒有,這人,本就穿著司空朔的衣裳、戴著司空朔的面具,若連地點都變成了司空朔的行宮,她幾乎分不清,自己親吻的究竟是玄胤還是司空朔。


  二人清了清嗓子,沉默著,誰也沒說話。


  晚飯很快被呈了上來:清蒸芋頭、清炒三絲、紅燒茄子……全都是素菜。


  玄胤無肉不歡,看著一桌子和尚吃的東西,瞬間沒了胃口。


  突然,小李子敲響了房門:「主公,恭王求見。」


  玄胤先是一愣,隨即冷笑:「他還有膽子上門。」


  寧玥就道:「燭龍死了,他迫不及待找靠山,沒有比中常侍更好的選擇了,剛剛在皇帝那邊,他也助了『你』一把。」


  若是沒發生今天的事,司空朔合該感激馬謹嚴坑了玄胤,可惜司空朔昏迷不醒,如今在行宮坐鎮的是玄胤,可想而知,馬謹嚴沒好果子吃了。


  玄胤撣了撣下擺,站起身,扣緊了領口的扣子:「既如此,本座就去好生招待招待他。」


  寧玥明白了玄胤的意思,莞爾一笑,說道:「你去招待他,我入宮拿點東西。」


  ……


  玄胤在涼亭接見了馬謹嚴。


  馬謹嚴穿著一系藏青色錦服,頭束白玉冠,身材魁梧,容貌俊秀,儼然是不可多得的美男子,可惜往玄胤面前一站,就有些不夠看了。


  索性他今天不是來比美的,而是來找司空朔打探虛實的。


  早上,他利用司空銘告了玄胤一狀,以為皇帝會趁機削了玄胤的官職,嚴重的或許會要了玄胤的命,哪知皇帝什麼都沒做,就放馬寧玥回去了,也沒追究玄胤卧病不入宮的罪責——


  這其中,是不是與司空朔有千絲萬縷的關係呢?


  「中常侍大人。」馬謹嚴拱了拱手,作為一國王爺,如此禮賢下士,算是他德行的一種表現。


  誰料玄胤只是不屑地笑了一聲,拿起一枚棋子道:「恭王大駕,有失遠迎,是本座的不是,恭王請坐吧。」


  他嘴裡說著道歉的話,語氣卻沒有絲毫愧疚。


  恭王知道他心氣高,沒放在心上,乾笑著說道:「中常侍好興緻,一個人坐在此處下棋,要跟耿燁殺一盤么?」


  「不必了,本座對太差的對手,沒興趣。」


  馬謹嚴的眼角抽了抽,不愧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大宦官,講起話來如此不客氣!不過算了,眼下自己是欠缺支持的時候,不宜與他翻臉。


  斂起心中不適,馬謹嚴擠出了一副笑容:「大人父親的事情,我已經妥善處理過了。」


  「恭王何出此言?」玄胤漫不經心地問。


  馬謹嚴皮笑肉不笑地說道:「實不相瞞,燭龍在世時,我曾聽他提過大人的身世,我知道大人和玄胤是兄弟,體內還流著南疆皇室的血脈,我這麼說,大人明白嗎?」


  玄胤輕輕悠悠地笑:「本座不明白。」


  馬謹嚴的眼珠子動了動,是錯覺還是其他,他怎麼從司空朔的身上感受到了一絲敵意?且這敵意十分熟悉,像……他認識的某個人。


  腦海里迅速浮現出玄胤的影子,他搖了搖頭,玄胤明明被司空銘給刺傷了,絕不可能好端端地坐在他面前,還打扮成司空朔的樣子。


  「玄胤一直在追殺大人的父親,我給大人的父親支招,說蘭貞與他是兩情相悅,玄胤純屬無中生有,皇上對玄胤……很是憤怒呢。」他笑盈盈地說,絲毫沒察覺到玄胤眼底的冷笑,「當然,我沒把大人的身世告訴皇上,我想,皇上若是知道了,一定會對大人心生猜忌。」


  玄胤的唇角扯出一抹不屑的笑:「聽恭王的意思,本座該好生答謝你口下留情?」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誠心與大人交個朋友,司空家主的事,權當我送給大人的一份薄禮……」


  「你拿本座的父親做墊腳石,還好意思說它是一份禮?」


  恭王的面色僵了僵。


  「況且,你這份禮好像也沒把玄胤怎麼樣嘛,皇上赦免了玄胤的罪過,要本座與他私了。」


  「這……怎麼可能?」馬謹嚴愕然,他當然想不到是玄胤歪曲了事實,把責任推到了司空朔的身上,這種機密談話,皇帝是不可能讓第三人知曉的。


  馬謹嚴瞬間沒了多少底氣。


  玄胤打亂了棋盤,不咸不淡地說道:「不過,雖然你把這件事辦砸了,但倘若你能幫本座辦成另外一件事,本座不介意與你交個朋友。」


  馬謹嚴暗淡的眼底光彩重聚:「什麼事?」


  玄胤微微一笑:「望川坊有個你們南疆的細作,本座一直想將她收為己用,可惜試了很多次都沒效果,不知恭王有無好點子?」


  望川坊是瓊樓的戲劇大院,養著許許多多年輕貌美的戲子名角兒,男女老少都有,每天的日暮時分,望川坊固定上演一場公開的大戲,這是唱給所有光顧瓊樓的客人聽的,若客人聽得不盡興,也可單點戲子,在房中單獨開戲。


  馬謹嚴在京城生活了十幾二十年,倒也不是沒聽過望川坊的名號,只是從前還算老實,並未真正地來過。


  一進門,他便被戲台上精彩絕倫的表演吸引了,唱的是一出牛郎織女的戲,牛郎英俊瀟洒、織女貌若天仙,一顰一笑,渾然天成,仿若九宮仙女下凡。


  榮媽媽笑盈盈地摸上了他肩膀:「喲,爺,您是第一次來吧?瞧這俊俏的小模樣,嘖嘖嘖,媽媽我的心都看化了!」


  榮媽媽三十多歲了,身材微胖,卻風韻猶存,濃妝艷抹,脂粉味極濃,卻並不讓人反感。她柔軟的手撫過馬謹嚴的肩膀,豐滿的胸脯貼上去:「爺,您是看大戲,還是看小戲呀?」


  馬謹嚴早先被「司空朔」提醒過,明白這兒的規矩,就說了句:「小戲。」


  「喲!那是貴客!」榮媽媽的臉上笑出了一朵花兒,揮舞著淺紫色娟帕,道,「爺,您是要聽什麼戲?二人轉還是……」


  馬謹嚴打斷她:「我聽說你們這兒有個闌姑娘,琵琶彈得極好。」


  榮媽媽的表情有些古怪:「你要找闌姑娘?」


  「是啊,怎麼,她今天不方便?」馬謹嚴揚了揚手中的摺扇。


  榮媽媽遲疑道:「倒不是不方便,而是她……」


  「她怎麼了?」馬謹嚴倨傲地揚起了下巴,他在南疆,可沒少逛過這種地方,越是行情高的姑娘,老鴇越是押著不讓客人見到,物以稀為貴,大概就是這樣的道理。但他如今不是那個伏低做小的馬家庶子,而是南疆皇后親封的王爺,他連公主都娶了,一個戲子,難道還沒資格見上一面?

  他從懷裡掏出一張一千兩的金票。


  榮媽媽眼睛一亮:「哎喲,哎喲……」


  他晃了晃金票:「闌姑娘方便嗎?」


  榮媽媽舔了舔唇瓣:「方便!方便!一萬個方便!」


  見錢眼開的東西!

  馬謹嚴把金票扔給榮媽媽,榮媽媽高高興興地把金主迎到了三樓走廊盡頭的一間廂房。


  「闌兒,有位爺來找你。」榮媽媽的口氣十分討好。


  「媽媽,我不是與你說了我今天不方便嗎?我身上來了,渾身無力,可沒力氣去伺候那些臭男人!」


  這是一道讓人心口酥麻的聲音,即便被她罵了臭男人,馬謹嚴依舊生不起氣來,暗道,不愧是南疆安插在西涼的細作,單是這聲,就得迷倒一大群英雄好漢。


  榮媽媽為難地笑了笑:「闌兒,這位爺是真心仰慕你,頭一回來,總不好讓人家敗興而歸是不是?」說著,給馬謹嚴使了個眼色,先進去,把人哄好了,還不是要幹嘛幹嘛?

  馬謹嚴笑笑。


  又聽得闌姑娘嬌聲嬌氣地說道:「既是頭一回來,便說明從前不曾見過我,仰慕一詞從何說起呀?」


  「呃……這……」榮媽媽一臉尷尬。


  馬謹嚴拱了拱手,不卑不亢道:「耿某久仰闌姑娘大名,心生愛慕,故而上望川坊,想一睹姑娘的風采,未曾想過染指姑娘,若是姑娘實在不方便,耿某改日再來。」


  「你姓耿?」闌姑娘的聲音突起一絲波瀾。


  馬謹嚴看了榮媽媽一眼,平靜地說道:「是,我姓耿。」


  「真是巧呢,我有個娘家的表兄,也姓耿。」闌姑娘的語氣出現了一絲落寞。


  馬謹嚴的眼神閃了閃,這娘家表兄……該不會是她的情哥哥吧?若果真如此,就天助他也了。


  馬謹嚴最終被請了進去。


  闌姑娘坐在半透明的屏風后,馬謹嚴依稀能看到她窈窕婀娜的身姿和精緻華美的髮髻,房間散發著清淡素雅的女人香,聞著令人心頭一動。


  「你是哪個耿家?」她問。


  馬謹嚴欲要跨過屏風的步子頓住,定了定神,說道:「南疆耿家。」


  「南疆?」


  馬謹嚴明顯看到她的身影抖了一下,點頭道:「沒錯,我是恭王。」


  「來……西涼和親的恭王……耿燁?」闌姑娘一下子站了起來!


  馬謹嚴卻被這突如其來的一站弄得生出了一絲警惕,儘管司空朔告訴他,望川坊有個名角兒闌姑娘,是南疆安插在西涼的細作,可不排除司空朔忽悠他的可能,也許這根本不是什麼細作,只是一個司空朔的手下——


  「闌姑娘似乎對我的名字很激動。」他別有深意地說。


  闌姑娘慢悠悠地從屏風後走了出來,她身著黃衣,色如春曉之花,面如中秋之月,行動時似弱柳扶風,眼眸噙著晶瑩的淚水,叫人看得呼吸都凝住。


  馬謹嚴愣在那裡。


  闌姑娘顫顫地走過來:「你怎麼證明自己是耿燁?」


  馬謹嚴把隨行的公文與玉碟拿給了她,這些都是南疆蓋了公章的,不會有假。


  闌姑娘捧著公文,淚珠子吧嗒吧嗒掉在紙上。


  馬謹嚴清了清嗓子:「闌姑娘,你……怎麼了?」


  闌姑娘淚汪汪地看著他,一把撲進了他懷裡:「表哥——」


  還真是表哥啊……


  馬謹嚴獃獃地張開了雙臂,男人嘛,沒有不喜歡漂亮女人的,如此風情的人兒投懷送抱,他會拒絕才怪。


  但他沒忘記司空朔的叮囑——


  「你說……我是你表哥?我沒聽說過我有一個表妹啊。」事實上,耿家表妹挺多的,可惜與耿燁那個長在民間的庶子沒多少干係。


  闌姑娘抬起頭,滿眼受傷地望著他:「表哥,你真不記得我了嗎?我是闌兒呀!」


  「闌……闌兒?」他又不是真正的耿燁,哪裡知道耿燁的小表妹?「我是南疆人,你是我表妹,那你也是南疆人?」


  闌姑娘含淚點頭:「是的,不瞞表哥,我是南疆派來的細作,專門在京城替他們搜集消息。」


  「你怎麼會幹起這個?」馬謹嚴問道。


  「我也不想的,我自幼與表哥定下婚約,我九歲那年,表哥突然不見了,我一直找啊找,找了很多地方都沒找到,後面有人告訴我,看見你來西涼了,剛好那時,他們需要往西涼派細作,我便自告奮勇地來了。」闌姑娘說到最後,已經哭成了一個淚人,「你長變了好多,要不是這些文書,我都不敢認你。」


  那是因為我本來就不是耿燁啊。


  馬謹嚴像被雷給劈了一下:「你剛才說……你是耿燁的未婚妻?」


  闌姑娘哽咽道:「怎麼了表哥?你不想娶闌兒了嗎?」


  「我……」馬謹嚴語塞,他接受恭王身份的時候,可沒人告訴他,原主有個未婚妻呀!


  「我聽說南疆來了一個叫耿燁的恭王,要迎娶德慶公主,我想到過會是你,但我強迫自己不去相信,因為表哥曾經許諾過,會等我長大,娶我過門。我從出生便是你的未婚妻,我不信你會背信棄義……可是……」她捂住臉,淚水從指縫裡流了出來。


  馬謹嚴有些手足無措,他是來降服南疆細作的,照目前來看,這細作他是百分之百降服了,可更大的麻煩的出現了——他多了一個未婚妻。


  「我……闌兒是吧?」他正了正神色。


  闌姑娘淚汪汪地看著他。


  「不瞞你說,我曾經受過一點傷,不記得以前的事了,所以你跟我……」這是容卿的經歷,偷過來用用好了。


  闌姑娘恍然大悟:「原來表哥是失憶了才不記得闌兒的嗎?表哥不是故意的!表哥還喜歡闌兒對不對?」


  馬謹嚴從沒見過如此直白的女子,一時間真有些招架不住。


  「闌兒就知道,表哥一輩子都不會變卦的!」闌姑娘抱住了馬謹嚴的胳膊,「表哥!我們回南疆吧!」


  馬謹嚴下意識地道:「不可!」


  「為什麼?」闌姑娘瞪圓了眼睛,「難道你真想娶那個西涼的公主嗎?你知道她曾經跟多少人有過婚約嗎?先是藺家的藺乘風,再是馬家的馬謹嚴,她與那兩個男人全都糾纏不清,她早不是處子之身,這種殘花敗柳你也要嗎?」


  「你說誰殘花敗柳?」


  德慶公主的聲音,突兀地響在門口。


  馬謹嚴嚇得一大跳,連忙推開闌姑娘。


  德慶公主怒容滿面地走進來,身後跟著同樣不忿的秋玲,剛剛的話,她跟公主一字不落地聽了進去,這個耿燁,居然跟一個青樓戲子混在一起,還詆毀公主,真是好不要臉!更不要臉的是,他口口聲聲說愛她,轉頭就去勾搭戲子!


  「你們是誰?」闌姑娘無畏地走上前,將馬謹嚴擋在了身後。


  這一舉措,徹底坐實了二人的關係。


  德慶公主一張臉氣得發白:「大膽奴才!見到本公主,還不下跪?」


  闌姑娘的面色變了變,但很快,又恢復了常態:「你就是德慶公主?來的正好,我表哥決定不娶你了,要跟我回南疆,識相的,就主動退了婚事吧!」


  「喂!我可沒這麼說!」馬謹嚴抓住了闌姑娘的胳膊,這是耿燁的未婚妻,又不是他的!他憑什麼為了她放棄一國公主?

  「耿燁!你給本公主把話說清楚!她究竟是你什麼人?」德慶公主氣得發抖。


  不等馬謹嚴做出回答,玉闌珊趾高氣昂地開了口:「別拿這種口吻與我未婚夫說話!你是公主又怎樣?他是南疆的王爺!身份更在你之上!」


  這回,無疑是烈火烹油。


  德慶公主怒得目眩頭搖。


  秋玲快步上前,一巴掌抽在了闌姑娘的臉上:「放肆!一個低賤的戲子,也敢這麼與公主說話?你是活得不耐煩了吧!」


  啪!

  又是一巴掌甩了出去。


  卻不是秋玲掌摑闌姑娘,而是闌姑娘掌摑了秋玲。


  闌姑娘無所畏懼地說道:「我是未來的恭王妃!敢打我?你才是活得不耐煩了!」


  「你……」秋玲捂住高高腫起的臉蛋,哭著回到了德慶公主身邊,「公主您瞧啊,她……她這麼囂張!」


  德慶公主的胸口起伏得厲害,吞了吞口水,壓下滔天的怒火,咬牙道:「本公主憑什麼相信你?」


  闌姑娘從懷中拿出一塊圓形玉佩:「這是耿家每個孩子一賜名就會戴在身上的玉佩,不會輕易摘下來,表哥把它送給我做了定情信物,這一下,你該相信了吧!」


  德慶公主的臉色驀地一沉。


  馬謹嚴想死的心都有了,這下,真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德慶公主的臉逐漸漲成了豬肝色,指甲掐進肉里,疼得她冷汗直冒,她冷冷地掃了二人一眼,轉身離開了原地。


  「公主!」馬謹嚴追了上去。


  「表哥!我不許你去追她!」闌姑娘攔住了馬謹嚴。


  馬謹嚴這會子,早把司空朔讓他收服細作的事兒忘得一乾二淨了,什麼都比不得德慶公主重要,一旦失去德慶,他就徹底完蛋了。


  他毫不留情地推開了闌姑娘!


  若非時間緊迫,他現在就會殺了她!

  「德慶!德慶你等等我!你聽我解釋!」他腳底生風地朝德慶公主追了過去,「德慶!你別走!」


  德慶公主甩開他的手:「走開啊!別碰我!」


  「德慶,你聽我解釋,她是瘋子,我不認識她!」


  「瘋子?怎麼這會兒變成瘋子了?你剛剛不是說你失憶了嗎?說你不記得有這樁婚事!」


  「我……我是這麼說過。」該死的,他剛剛乾嘛這麼說?!


  德慶公主笑得諷刺:「可是我們認識這麼久,你從沒提過你失憶的事!你對我,一點都不坦誠!」


  那是因為……根本就沒有這回事啊!


  但現在要怎麼說?

  承認還是否認?


  馬謹嚴急得焦頭爛額,承認自己失憶?這不就是承認自己對公主不夠坦誠嗎?


  說自己沒失憶,剛剛只是哄騙闌姑娘的?但為什麼要去哄騙她?騙她上床?這不是更糟糕嗎?

  要不……直接承認自己是被司空朔派來收服細作的?

  不好不好,私底下勾結大臣,是皇室的忌諱。


  馬謹嚴悲催地發現自己陷入無法翻身的境地了。


  馬車急速駛離,駛入了寬闊的大街。


  馬謹嚴一拳捶在了牆壁上!

  一輛馬車在他身旁停下,車窗帘被挑開,一張戴著銀色面具的俊臉在明潤的夜明珠光下,盈盈地露了出來,唇角含笑:「恭王殿下,拿下闌姑娘了嗎?」


  馬謹嚴一聽這聲,怔愣了片刻,隨後苦著臉道:「別提了!我攤上大事兒了!」


  玄胤不緊不慢地一笑:「哦?什麼事?莫非本座記錯了,那闌姑娘不是南疆的細作?」


  「是!她是細作,可她……」馬謹嚴抓狂地撓了撓頭,「她是我表妹!」


  「恭王還有個表妹在西涼?」玄胤滿眼的不信,聲調微微上揚。


  馬謹嚴愁眉苦臉地說道:「我……唉,都過去很多年了,我一時間,沒認出她來。」因著那塊耿家的玉佩,他對耿燁未婚妻的身份深信不疑了。


  玄胤的嘴角微不可察地抽了一下,抿住笑意,十分惋惜地說道:「那你們還真是有緣呢,茫茫人海,跨越兩國,事隔多年,居然這樣陰差陽錯地見到——不過,她是怎麼做了南疆的細作呢?既是你未婚妻,本座也未曾聽你提過。」


  「唉,一言難盡!」


  「都怪本座,若早知闌姑娘與你有婚約,就不會拜託你去收服她了。」玄胤彷彿十分自責的樣子。


  他如此坦誠地說出來,倒叫馬謹嚴不好去懷疑什麼了,轉念一想,司空朔也沒必要害他,他與玄胤不對付,司空朔與玄胤不對付,他們是一條船上的螞蚱呀!況且,就算司空朔是存心讓他與未婚妻相認,可司空朔也算不準德慶會來這邊呀——


  等等,德慶?

  對了,她為什麼突然來瞭望川坊?


  看樣子,似乎根本是來捉姦的。


  莫非……有人給德慶告了密?

  會是誰呢?


  「恭王,你的臉色好像很難看,你放心,你有未婚妻的事,本座會替你保密的,你趕緊處理好你們的關係,別讓德慶公主知道。」玄胤輕描淡寫地說。


  馬謹嚴稍稍一愣,聽司空朔的口氣,並不知道德慶來過了——


  他眼神閃了閃:「大人,我可能……沒辦法處理好了。」


  「哦?何出此言?」玄胤挑眉。


  「我與闌姑娘說的話,全被德慶聽見了,闌姑娘還告訴德慶,我會結束與德慶的關係。」馬謹嚴說著,頹然地抱住了腦袋。


  玄胤忍住哈哈大笑的衝動,輕言細語道:「這樣啊,那恭王還愣著做什麼?趕緊去把她追回來解釋清楚啊。」


  馬謹嚴捏了捏眉心:「我解釋過了,可她不聽,我想這回,我是真的山窮水盡了。」


  玄胤呵呵一笑:「恭王,你就這點能耐嗎?」


  馬謹嚴一怔:「你什麼意思?」


  玄胤循循善誘地說道:「女人不聽,你得想法子讓她聽啊,不然,等她回了皇宮,把今天的一切告訴皇上,你覺得皇上會放過你嗎?」


  他有未婚妻,卻依舊與德慶結親,往小了說,是騙婚,往大了說,是愚弄西涼皇室。無論哪個罪名,他都承擔不起!


  「那……我該怎麼辦?大人,請你救我!」他抓住了玄胤的袖子,像抓住一根救命的稻草。


  玄胤輕輕拍著他的手,慢慢勾起了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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