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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2】合作,強強聯手

  寧玥見他一副愁眉緊鎖的樣子,眉梢微微一挑:「你該不會是夢見自己當皇帝了吧?」


  玄胤含糊地應了一聲。


  「哦。」寧玥心中未起太大波瀾,因知他是天生的帝王,不論命運的軌跡如何轉變,不論南疆的形勢如何嚴峻,他終有一日會坐上那把龍椅,除非他自己不要。這種可能性很大,因為從認識到現在,她還沒從他身上感受到任何想要當皇帝的心思,不過……他突然夢到了,是不是說明他對皇位終於起了念想呢?


  玄胤若是知道寧玥的想法,可能會笑起來,皇位這種東西,他想都沒想過,就算父王哪日真的謀朝篡位,也會是玄煜繼承父王的江山,再不濟還有他二哥、三哥。


  「玄胤。」寧玥抱住他胳膊,小腦袋在他肩頭蹭啊蹭,「你是天生的帝王。」


  玄胤好笑:「你怎麼知道?」


  「我就是知道!」


  一個夢罷了,玄胤不預備將它放在心上,他曾經聽人說過,夢境偶爾會折射現實的影子,可能他感受到了他父王想稱帝的決心,才會夢見自己做了皇帝吧?至於那個讓他心疼的女人……應該只是個巧合吧!他那麼喜歡玥玥,怎麼會去心疼別的女人呢?

  寧玥迷迷糊糊的,在他懷裡打了個呵欠,沒瞧見他面上一閃而過的自嘲,輕聲道:「玄胤,你要是做了皇帝,會冊封我為皇后嗎?」


  這丫頭!

  怎麼把一個夢境當真了?


  玄胤揉了揉她發頂,順著她的話道:「不冊封你冊封誰?」


  冊封你前世的皇后呀!


  萬一你想起她了怎麼辦?

  萬一你發現你其實愛她比愛我還多怎麼辦?

  香梨說你把她保護得很好,比玄小櫻還好。


  雖不願承認,但我真的……嫉妒!

  「玄胤……」寧玥摟緊了他,「你是我的。」


  不管你上輩子屬於誰,這輩子都是我一個人的。


  玄胤感受到她的依賴,緩緩勾起了唇角,寵溺地說:「我當然是你的,不是說好了,要做彼此的禁臠?」


  「嗯!你敢移情別戀,我就當著你的面殺了那個女人!然後把你做成人偶,天天都拿出來曬太陽。」她說道,粉嘟嘟的小臉認真極了。


  玄胤被小變態的變態想法逗得心裡發毛,捏了捏她臉蛋道:「那玥玥要是背叛我了呢?」


  「我怎麼會背叛你?」寧玥摟緊他脖子,嘴唇貼在他俊臉上,熱乎乎地朝他吹著氣,「你看我那麼喜歡你,恨不得把你的肉切下來吃進去。」


  「變態程度升級了啊。」玄胤好笑地說完,抱著她回到床上,將她塞進早已沒了熱氣的被窩。


  寧玥覺著冷,翻身趴在了他身上。


  他拉過被子蓋好,摟著她準備入睡。


  寧玥的小爪子在他胸口畫了幾個圈圈:「玄胤,我們做ai吧。」


  「想要?」


  「嗯。」


  玄胤勾唇一笑,大掌滑入她衣內,在她滑膩柔嫩的肌膚上輕輕流連:「怎麼大半夜的興緻這麼好?」


  「我要把你榨乾。」她誠實地說。


  玄胤忍俊不禁,笑得肩膀都抖了起來,這幸虧是他娶了她,換做別的男人,早被她嚇跑了,又變態又無恥。他解開她扣子:「就你,還想把爺榨乾?」


  嘴上這樣說,心裡,卻被那句話撩撥得邪火直冒,咬住她耳朵道:「不記得怎麼哭著跟爺求饒了?今天非讓你連哭的力氣都沒有。」


  被他調教過的身子敏感得不像話,只被他輕輕一撩撥便軟成了一汪春水。寧玥微喘著,軟紅的嘴唇貼上了他冰涼的唇瓣。


  一室旖旎,纏綿至天明。


  ……


  紫氣東來,灰藍的天際,雲層緩緩打開。


  清冷的街道,靜悄悄的,偶有小販與宿醉的男人走過,無一例外地,回頭看向了那名撐著油紙傘的黃衣少女。油紙傘遮了容貌,只看見青絲從肩頭垂下,如一匹光潔柔軟的緞,其中一縷搭在舉著傘柄的手上。那手,白皙精緻,如玉精美,越發襯得她青絲如墨。她脊背挺直,如松如竹,纖細的腰肢被嫩黃色絲帶束得不堪一握,裙身修長,裙裾如長開的蓮蓬,隨著她蓮步輕移,還彷彿隱有一絲祥雲浮動。


  這是一個美得散發著仙氣的女子。


  路人看痴了。


  女子拐入一個衚衕,在盡頭處,一間奢華的門匾下停住,叩響了大門。


  「喲!哪位客官這麼早呀?瓊樓都還沒開張呢!」榮媽媽扭著妖嬈的身子拉開了大門,昨兒陪了個老相好,剛送走,不然,誰起這麼早?榮媽媽心情不錯,笑盈盈地看向對方,卻在那一抹嫩黃色映入眼帘的一霎整個人僵住。


  做了老鴇十多年,什麼美人兒沒見過,可幾時……有如此……驚艷的?美得整個四周都縈繞著一股仙氣。


  皇甫燕沒在意她的打量,緩緩收了傘,露出那副嘆為觀止的傾城容貌。


  榮媽媽狠狠地倒抽了一口涼氣!

  皇甫燕清冷地說道:「客至心常熱,人走茶不涼。」


  榮媽媽一驚,這不是天機閣的暗號嗎?這絕色美人瞧著如此面生,怎麼竟然會懂這個?

  雖心中詫異,榮媽媽還是低低地問道:「喝什麼茶?」


  「大碗茶!」


  喝大碗茶的,都是做「大」生意的,所謂大生意,非指銀子多少,而是見不得光,例如上回郡王妃來這邊收購軍用的玄鐵,就是一碗大碗茶。


  榮媽媽將皇甫燕迎入了內廳,倒了一杯茶給她道:「姑娘,請問你要買什麼東西?」


  皇甫燕沒碰茶杯,甚至,連眼皮子都沒抬一下:「找個能做決斷的人來。」


  榮媽媽黑了臉:「姑娘!我榮某就是能做決斷的!有什麼事只管與我榮某說!」馬寧玥瞧不起她就夠了,好歹是玄家的郡王妃,一個不知打哪兒來的小丫頭片子,竟也想越過她直接進天機閣?


  皇甫燕淡淡地牽了牽唇角,清冽的眼神落在榮媽媽臉上,榮媽媽瞬間感到一股強悍的威壓逼迫而來。


  「你確定你能做決斷?」皇甫燕輕飄飄地問。


  榮媽媽的額頭滲出了些許薄汗,骨子裡,無端對這個素未蒙面的小姑娘滋生了一股畏懼,說起來,對方的年紀也就比馬寧玥大那麼一點兒,可那種壓迫人的氣勢,半分不輸給馬寧玥。榮媽媽不敢再怠慢,起身,清了清嗓子:「姑娘請隨我來。」


  榮媽媽帶領皇甫燕從密室進入了天機閣。


  天機閣的小花園內,蕭肅的妻子玉闌珊正在撥弄琵琶,看見榮媽媽帶了一個少女進來,眉心微微一蹙,她最先注意到的不是對方的氣度和容貌,而是對方與她一樣,都穿著黃色的衣裳,她不高興。而在發現撞衫的情況下,自己居然輸了,心裡便更不高興了,臭著一張臉道:「榮媽媽,你怎麼什麼人都往天機閣帶?」


  別看榮媽媽年長些,可在黃衣侍者面前根本拿不起架子,榮媽媽訕訕地笑了笑,說道:「這位姑娘要喝大碗茶,我便帶她進來了。」


  「哼!」玉闌珊不悅地翻了個白眼。


  「呀,誰惹我老婆生氣啦?」蕭肅笑眯眯地從房裡走了出來,眸光掃過對面的榮媽媽與皇甫燕,微微眯了眯眼。


  玉闌珊放下琵琶,一把揪住他耳朵,呵斥道:「怎麼?還看上人家了?是不是又精蟲上腦了?你這死性不改的東西!老娘伺候你還不夠!還想往屋子裡添幾個人是吧?」


  蕭肅的個子只到玉闌珊的胸口,被玉闌珊擰著,像個犯錯的孩子被抓了現場似的,他疼痛地抱住玉闌珊,往她胸口蹭:「老婆,我只愛你一個,我要喜歡別人,讓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哼!你這又臭又硬的東西,雷都劈不爛!」玉闌珊低叱。


  蕭肅燦燦地笑道:「好啦老婆,有客人在,給我一點面子嘛!」


  「客人還是美人?」玉闌珊挑釁的眸光掃過了一旁的皇甫燕,一瞧這丫頭就是未婚,不像馬寧玥名花有主,用不著她防範。


  蕭肅笑道:「她那麼丑,比不上我老婆的一根指甲殼兒!」


  「哼~」玉闌珊又哼了一聲,卻明顯沒那麼生氣了。


  蕭肅拍拍她的手:「好啦,老婆,別生氣啦,在我眼裡你最漂亮,別的女人都是醜八怪!去屋子裡泡壺茶來吧,我口渴了。」


  玉闌珊抱著琵琶去了。


  蕭肅給榮媽媽打了個手勢,榮媽媽退下,隨後,蕭肅看向對面自始至終波瀾不驚的少女,呼了口氣,攤手道:「那個什麼……剛剛多有冒犯,我老婆她……嗯,比較介意這些,所以請姑娘海涵。」


  「無妨。」皇甫燕絲毫沒放在心上,從容地在凳子上坐了下來,將油紙傘放到石桌上,淡定地問,「敢問閣下怎麼稱呼?」


  這是第二個沒因他侏儒的外表而表露出絲毫詫異的人,第一個是馬寧玥。


  蕭肅跳上石凳,拿起桌上的酒壺:「在下蕭肅,敢問姑娘如何稱呼?」頓了頓,「要喝一杯嗎?」


  「我不飲酒。」皇甫燕拒絕完,又說道,「我姓黃。」


  「原來是黃姑娘,哎呀,黃姑娘怎麼能不喝酒呢?我這兒的酒可不是市面上的白酒、燒酒,是北域那邊的葡萄酒。」蕭肅將酒紅色液體倒入夜光杯中,輕輕地嘬了一口,舒爽一嘆,「暢快!」


  玉闌珊泡了一壺茶出來,奪了蕭肅手裡的酒杯,將茶水遞到了他手上,隨後,冷冷地掃了皇甫燕一眼,回房了。


  蕭肅無可奈何地聳了聳肩:「有個老婆是好事,但有時候也挺麻煩!」


  皇甫燕沒說話。


  「好吧,看得出來你不愛聽這些。」馬寧玥愛聽,到底是成了親的人,興趣點與未婚姑娘不一樣。每次他講他和玉闌珊的趣事兒,馬寧玥都會聽得非常認真,這個黃姑娘嘛,好像有些不耐煩哦。蕭肅癟了癟嘴兒,直奔主題道:「黃姑娘想跟天機閣做什麼生意呢?」


  「查一個人。」皇甫燕說。


  「哦,查誰?」蕭肅喝了一口茶,問。茶的味道太古怪,他一點也不喜歡,但一扭頭,見玉闌珊凶神惡煞地瞪著自己,又把茶一股腦兒地喝光了。


  皇甫燕沒在意這對夫妻的互動,誠如蕭肅認為的那樣,她永遠不會關注這些,她拿出一個令牌。


  蕭肅接在手裡一看:「這是……」


  「南疆皇室的令牌。」皇甫燕從容淡定地說。


  蕭肅噎住了:「你是……南疆皇室?」


  沒問她為什麼會有這塊令牌,如此不凡的容貌與氣度,除了傳聞中盛產絕色尤物的皇甫家,再沒別的可能了。


  皇甫燕對於蕭肅能認出自己並不感到詫異,若是連這點本事都沒有,怎麼掌管四國之中最神秘龐大的組織?

  「我是皇甫燕。」她直言不諱地說道。


  蕭肅又是一噎。


  皇甫燕的名號,也許大多數西涼人不知,但天機閣常年與各國打交道,他還是聽說了不少皇甫燕的事迹的,南疆第一美人,東宮長女,文韜武略無一不精,南疆有個什麼榜,榜首是容卿,她僅次於容卿排行第二,就連大帥都屈居第三,在她之下,可見她的厲害了。


  「原來是燕公主,失敬失敬。」蕭肅拱了拱手。


  皇甫燕不動聲色收好了令牌。


  蕭肅神色自若地問:「不知燕公主要查什麼人?」


  「與夙火結盟的人。」


  「夙火?」蕭肅的眼神閃了閃。


  皇甫燕淡道:「別裝了蕭大人,夙火的事,皇帝不知,天下人不知,但我不信你們天機閣不知。你們的消息要是閉塞到這種程度,不如關門算了!」


  「咳咳!」蕭肅清了清嗓子,好厲害的丫頭!比馬寧玥還不客氣!唉,說來也怪,他怎麼總把她跟馬寧玥放一塊兒比較呢?

  皇甫燕自顧自地說道:「我知道夙火在你們西涼有個內應。」


  「我可能沒跟燕公主提過,但是……我不是西涼人。」蕭肅打斷了她的話,他討厭聽人說「你們西涼」,他只是恰巧效忠了一個西涼人而已,那並不會將他也變成西涼的一份子。


  皇甫燕對這個倒是沒表現出太大的驚詫,接著方才的話說道:「夙火在西涼有個內應,我要找他。」


  「找……他?」蕭肅拉長了音調。


  「是,找他。我已經看出來了,他想整垮玄家,而我,也需要從玄家得到兩條命,我們的目標基本一致,如果你見到他,請將我的話如實轉達。」皇甫珊不緊不慢地說。


  蕭肅摸了摸鼻樑:「方便問一下你想要誰的命不?」


  「玄胤,馬寧玥。」


  蕭肅摸著鼻樑的手頓了頓:「你……對付玄胤我能理解,畢竟雲州一役,你輸給他了,輸得很慘,兩萬人馬全軍覆沒,可是馬寧玥又是為什麼?她得罪你了?」


  「她沒得罪我,只是蕭大人應該明白,她並不是尋常的深閨婦人,她狠起來,比夙火還毒。萬一我殺了玄胤之後,她要給玄胤報仇,我還是會跟她對上,不如我先下手為強。」她的語氣非常平靜。


  這是一個冷靜到可怕的女人。


  蕭肅暗暗在心裡給出了評價,可蕭肅沒有立刻給出回應。


  「蕭大人可以考慮幾天,但我時間有限,如果那個人遲遲不跟我合作,我唯有再去找別人了。」


  「你這麼確定那個人會跟你合作?」算是默認了那個人的存在。跟皇甫燕打交道,蕭肅覺得撒謊不頂事,容易被看穿。


  皇甫燕道:「他要是連夙火都看得上,就更加不會拒絕我了,我是皇室正統,除了我皇爺爺,沒有誰的身份越得過我去!」


  這倒是大實話,撇開實力與勢力不談,皇甫燕的身份的確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南疆有皇后,可惜是繼后,太子妃雖然也尊貴,到底是個媳婦兒,還不如這個嫡出的長女尊貴。


  皇甫燕留下一萬兩銀子走了。


  玉闌珊出來,數著銀票道:「你準備怎麼辦?告訴主公嗎?」


  蕭肅陷入了糾結,老實講,主公想成大業,的確需要一個比夙火還厲害的盟友,皇甫燕是南疆王最寵愛的孫女兒,太子都過世那麼久了,還不見南疆王立儲,可見在南疆王依舊十分地懷念太子。儘管皇甫燕是女兒身,不能接替太子的位子,可只要南疆王在世一日,她就一日榮寵無度。


  「老婆,你聽到她剛剛的條件沒?」


  「聽到啦,弄死玄胤和馬寧玥嘛!這個沒什麼難度嘛,主公與南疆皇室聯手,還怕對付不了他們?」


  蕭肅沒妻子這麼樂觀,他的面色染了一絲凝重:「你聽說過司空家的事沒?」


  「他們家好多事,你指哪一件?」


  「就是容卿、大帥和玄胤的那件。」


  那一次的事,司空朔封鎖了消息,外頭的人並不清楚,他們卻明白得很,夙火帶著容卿躲進了夫人的院子,容麟衝進去把容卿救了出來,在門口遭到主公的圍堵,容麟一怒之下朝主公發動了攻擊。但主公豈是那種坐以待斃之人?主公明明都準備射殺容麟了,這時,玄胤出現了。


  然後,主公收手了。


  每每想起這件事,蕭肅都覺得困惑,主公不像一個心慈手軟之人,更不像一個會隨便放棄獵物的人,可打都沒打,便由著玄胤把人帶走了。


  玉闌珊問:「主公是不是忌憚玄胤?」


  「不知道。」蕭肅看不懂主公,他可以確定,主公非常地厭惡玄家,卻一次又一次地放過了玄胤,「而且撇開玄胤不談,馬寧玥也是一個棘手的對象。」


  「怎麼說?」玉闌珊追問。


  「你知道我們終止賣給容卿的玄鐵合同,一共賠了多少錢嗎?」蕭肅反問。


  玉闌珊搖頭。


  蕭肅比了個手勢:「十萬兩黃金。」


  「這麼多?」


  「但是,你猜,主公找馬寧玥要了多少?」


  「多少?」


  「一頓飯。」


  「什……什麼?十萬兩黃金……一頓飯就抵掉?主公想燒錢也不是這樣吧!是馬寧玥要終止合同的,所有損失應該由她一力承擔才對啊!」玉闌珊都開始肉痛了。


  蕭肅嘆了口氣:「主公燒的不是錢,是心意,他對馬寧玥有一種志在必得的執念。你說,主公會捨得讓皇甫燕殺掉她嗎?」


  玉闌珊搖頭。


  蕭肅又道「我就在想,若是主公真的答應與皇甫燕合作,其中一個條件一定是得到馬寧玥。馬寧玥不死,遲早會發現我們是幫凶,她隨便給主公吹吹耳旁風,我們兩個都死定了!」


  吹耳旁風倒也罷了,想想夙火的下場,真是令人膽寒。


  玉闌珊的心口湧上一股惡寒:「那你準備怎麼辦?不給皇甫燕和主公牽線搭橋嗎?」


  「橋肯定是要搭的,不能瞞著主公。」蕭肅陷入了沉思。


  ……


  寧玥睡到午後才醒,玄胤已經出門了,她半夢半醒地,聽玄胤說約了幾個元老談玄家賣國罪的事,她還以為在做夢呢。


  收拾了一番,寧玥去那邊房中探望了容卿。


  容卿坐在輪椅上看書,微風吹動他袖口的輕紗,陽光細碎的落下,他靜得如一幅定格在此刻的水墨丹青。


  「大哥。」寧玥微笑著走過去,蹲下身,臉蛋貼在他腿上。


  容卿憐愛地勾起唇瓣,放下書本,撫摸著她巴掌大的小臉,道:「才起呢。」


  「嗯,昨天睡得有些晚。」寧玥微紅著臉說。


  容卿看破不說破,輕聲道:「還沒吃飯吧?」他說著,習慣性地拿起一塊紅豆糕,塞進了她嘴裡。


  寧玥咬了一口:「我真的要被你喂成胖子了,到時候玄胤嫌棄我,我就跟你過得了!」


  「好呀。」容卿捏捏她臉蛋,「只怕你又捨不得玄胤,偷偷地跑去瞧他。」


  「我才不會!」


  容卿輕輕地笑。


  寧玥暗暗嘆了口氣,連笑都這麼苦澀:「大哥,你想容麟了嗎?」


  容卿沒說話。


  寧玥說道:「我想他了,我去把他找回來好不好?」


  「不要。」容卿靜靜地說道,「他不在,才好。」


  可你不好。


  寧玥的鼻子微微發酸。


  容卿若無其事地笑了笑:「你去忙吧,我困了,睡會兒。」


  寧玥把輪椅推到床邊,扶著容卿挪到床上,想給大哥脫褲子,又怕大哥害羞,喚了小廝進來。


  之後,寧玥去了回春堂。


  養了一個多月的病,再回來,險些不習慣。


  黎掌柜將回春堂料理得很好,就診的病人很多,來買藥材的人也多,全都安排得井然有序,呂大夫手下的醫女出師了幾個,開始單獨坐診,婦產科的生意一下子好了許多,西堂的產房也派上了用場。


  葯庄那邊,司空流與另外幾名藥劑師已經全部就位,耿中直幫他們採買完所需的種子與工具便會回京復命。


  阿芙蓉與乞丐少年的謀殺案漸漸淡去了人們的視線,便是官府那邊,也沒再花太多人力調查,轉而投入了年關更重要的工作。


  一切都在朝有力的方向發展,只差洗脫大哥與玄家的冤屈了。


  ……


  皇甫燕在院子里等了一天,終於等到了蕭肅的消息,她戴上幕籬準備出門。


  郭玉忙問:「這麼晚了,你去哪兒?」


  皇甫燕語氣如常地說道:「我要回王府照顧你兒子。」


  郭玉點頭:「哦,那你趕緊去!記得幫我看看小櫻,別讓人欺負她!」


  愚蠢的女人。


  皇甫燕坐上馬車,去了指定的畫舫。


  畫舫二樓,一個典雅別緻的廂房,她隔著五彩碎玉珠簾,見到了對方。


  那是一個穿著紫衣的男人,看不清容貌,只依稀覺得他戴了一張銀色面具。


  「請坐。」那人輕輕地說,話里隱約帶了一絲淡淡的笑意,好聽到能讓人的耳朵懷孕。


  皇甫燕的心頭酥了一下,哪怕容卿那麼絕美的男人,都沒讓她有過這種感覺,而這個男人,只開口說了兩個字,她便有種身子發軟的感覺了。


  但她到底不是尋常女子,一瞬的異樣之後恢復了平靜,在椅子上坐下,說道:「你就是夙火的盟友?」


  「盟友,他配?」


  清清淡淡的口吻。


  皇甫燕卻眉心一跳,好狂妄的人!

  「不過如果是燕公主,本座可以考慮一下。」


  本座?在西涼,能如此自稱的人——


  中常侍?!


  「你是司空朔?」皇甫燕難掩驚嘆。


  司空朔輕輕地笑了一聲,算作默認了她的猜測。


  皇甫燕瞭然了,難怪夙火不怕死的追到西涼帝都,敢情是傍上了如此強大的靠山。以一己之力牽制住整個軍閥世家的司空朔,便是她身在南疆,也早已聽聞過他的名號。


  可惜,是個太監。


  她惋惜地蹙了蹙眉。


  不過,並不影響她的計劃,她要的是他的實力,不是他的身體。


  「司空大人對於本公主的提議,有沒有什麼異議?」她開門見山地問。


  「有。」司空朔說,「太子已經死了,本座憑什麼相信你有資格成為本座的盟友?」


  「我父王的確過世了,但我皇爺爺還沒另立新儲不是嗎?我依舊是南疆最尊貴的皇嗣,我的價值,比你想象的只多不少!如果我是你,才不會管我日後如何,抓緊我皇爺爺在世的時機將我身上的利用價值榨得乾乾淨淨才好!」


  若換做別人,早被這番話迷得暈頭轉向了,偏偏是司空朔這條老狐狸。


  老狐狸慢悠悠地勾起了唇瓣:「夙火投靠本座時,與本座說,他是南疆皇后最器重的幕僚,他的身後站著皇后的勢力,可是他乾的事,讓本座很失望。」


  「我會向你證明我的能力。」


  「是嗎?」司空朔漫不經心地說。


  皇甫燕道:「是,但是我需要一個機會。」


  「什麼機會?」


  「接近馬寧玥的機會。」


  司空朔探出修長如玉的手指,緩緩撥開了珠簾,挺拔的身姿頃刻間呈現在皇甫燕眼前,這是一個……哪怕穿著衣裳也能判斷出他完美身材的男人。


  一隻冰涼的手,緩緩地掐住了皇甫燕的喉嚨,冰涼得如一隻骷髏的手,皇甫燕的汗毛一下子豎了起來!


  但她沒有出招,她能感覺到這個男人的強大,比她見過的任何人都要強大,他如果真的想殺她,她不可能有反抗的機會。


  大掌慢慢地收攏。


  他冰冷的聲音響在她耳畔:「皇甫燕,馬寧玥的命,是本座的,敢動她試試?」


  「你想要馬寧玥的命,還是想要馬寧玥的人?」巨大的壓迫下,皇甫燕一語道中關鍵。


  司空朔邪惡地勾了勾唇角:「你這人,有幾分意思。」


  他鬆開了掐住她喉嚨的手。


  皇甫燕維持著表面的鎮定,然而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後背已經完全被冷汗浸濕了。


  ……


  寧玥忙完回春堂的事,準備回府,一個小乞丐在門口探頭探腦,她眸光凝了凝,上前說道:「你有事?」


  小乞丐仔細打量了她一番,將一封信送到她頭上,然後伸出另一隻手:「一兩銀子。」


  寧玥付了錢,拆開信件,裡面什麼都沒有,只畫了一桿長槍,也沒有署名。


  「槍?」


  寧玥沉思片刻,慢悠悠地笑了。


  明槍易躲。


  是有人在提醒她,暗箭難防。


  看來,又有人在打她主意了。


  這年頭,不怕死的怎麼就那麼多?容麟走了,她真愁沒地方瀉火,衝上來找死,就別怪她不客氣!

  寧玥上了馬車。


  小樓問:「小姐,我們去哪兒?是去王府看三奶奶還是回馬家?」


  寧玥出嫁了,雖搬了出來,可到底王府才是回家才對,偏偏他到現在還沒改口。


  寧玥倒也沒介意這些,反正她自己也更喜歡蘭芝這邊,寧玥想起那張字條,沉吟片刻,說道:「先去王府。」


  「好嘞!」小樓勒緊韁繩,將馬車調轉了方向,朝王府那邊走去。


  剛走到半路,碰到了司空朔。


  司空朔沒乘坐他的黃金步攆,也沒帶他的百人儀仗,只坐了一輛外表毫不起眼的馬車,若不細看,誰也不會想到權傾朝野的中常侍大人會出現在如此簡陋的地方。


  「馬寧玥,本座有話對你說,是你過來,還是本座過去?」


  小樓的心裡升起一股寒意,捏緊了韁繩道:「小姐,現在該怎麼辦?」


  寧玥挑開簾幕,望了對面的馬車一眼:「你在這兒等我。」語畢,跳下地,上了司空朔馬車。


  車內倒是足夠奢華精緻。


  寧玥在距離司空朔最遠的角落坐下,警惕地看著他道:「中常侍大人找我有事?」


  司空朔紅唇勾起:「沒事不能找你?」


  「當然不能,我不歡迎大人,不喜歡與大人獨處,不自在,這樣的回答,還讓大人滿意嗎?」寧玥毫不客氣地說。


  司空朔似是對她的冷淡習以為常,若哪天她話里不帶刺才反而不習慣了,手指輕輕撫過她柔軟的唇瓣,笑道:「明明吃起來很甜,說的話為什麼不甜?」


  「拿開!」寧玥甩開了他的手,「別說的好像我跟你有什麼關係一樣!」


  「沒關係嗎?」司空朔曖昧地笑,「就是甜的!」


  寧玥懶得理他:「若大人叫我上來只是為了調戲我,恕我不能奉陪!」


  司空朔眉梢一挑:「這麼著急做什麼?本座都還沒把話說完。」


  寧玥冷聲道:「有話快說,有屁快放,我忙得很!」


  司空朔笑意不變:「忙著幹什麼?忙著賺錢,還是忙著對付那些小人?」


  寧玥看著他欠扁的笑,真想衝上去狠狠地揍他一頓,前世一天到晚綳著一張臉,她想讓他對她笑一下比登天還難,這輩子,卻死皮賴臉地恨不得嘴巴都合不攏,然而她已經對他沒有感情了!他笑得再美,她也只會感到膈應。


  司空朔搖了搖頭:「好吧,看在你這麼……『忙』的份兒上,本座長話短說了。玄家,本座是一定會除掉的,玄胤,本座是一定會殺的。至於你,馬寧玥,如果你還有一分珍視自己的性命,珍視你娘和你大哥還有馬家人的命,就乖乖地來到本座身邊。」


  「哈!」寧玥一下子笑了,且不說他能不能弄垮玄家、能不能弄死玄胤,單單是追隨他這一項,前世的自己做了,毫不保留地深愛著他,可換來的是什麼?已經證明了他是一個陷阱,自己還要上趕著再自投羅網一次,不是成了一頭豬?


  「別笑,馬寧玥,本座是認真的。」司空朔長臂一伸,將她撈進了自己懷裡,禁錮住她身子,另一手憐惜地撫上了她臉蛋,「本座承認,本座對你的興趣很大,很長一段時間內,這種興趣都會持續增長,就算你冥頑不靈,願意陪玄家赴死,本座也捨不得把你怎麼樣。但是馬寧玥,本座親自去抓你,你就是本座的禁臠!你休想再有一點自由!現在,本座給你一個機會,做本座的妻。」


  妻……


  馬寧玥懵了。


  這傢伙是瘋了還是傻了,居然會找她這早已沒了貞操的女人做妻子?那麼前世的自己所受的罪孽又算什麼?不就是跟一個陌生男人睡在一起了嗎?她是被陷害的!他卻揪著那件事不放,足足囚禁了她十年!她以為,是他的潔癖病發作,容不得她有一絲一毫的不幹凈。可眼下——


  念頭閃過,寧玥笑出了聲:「你是個瘋子,司空朔,我不會跟一個瘋子成親。」


  也許司空朔是真的愛過她,但他的愛太瘋狂、太偏執,她沒那個膽量再嘗試一次。


  司空朔低下頭,唇瓣幾乎貼上她唇角:「你到底是害怕本座是瘋子,還是嫌棄本座是個太監?」


  寧玥沒有閃躲,無畏地看著他:「你不是假太監嗎?」


  司空朔眯了眯眼,沒有說話。


  寧玥懶懶地靠在他臂彎里:「想用強就快些吧,我會配合你的,讓你早些結束,我也好早些回家。」


  「你……」他被噎了一下,直起身子,說道,「玄胤能給你的,本座也能。給本座時間,本座會向你證明,本座才是最適合你的男人,不論身體還是心,本座都會讓你滿足。不過在那之前,馬寧玥,你還不是本座的人,若是有人陷害你,本座會袖手旁觀!」


  寧玥淡淡一笑:「說的好像你已經知道誰要陷害我了似的。」


  「本座當然知道,可本座不會告訴你。」


  所以,那張字條是蕭肅擅作主張寫給她的,而司空朔並不知情?究竟是誰在背後朝她放冷箭?

  寧玥垂眸,掩住凌凌而動的波光,嘲諷道:「既如此,大人可以放開我了嗎?」


  司空朔放開了她:「馬寧玥,等你哪天求本座的時候,記得用你自己來換!」


  「你放心,永遠都不會有那麼一天。」


  我寧願死,也不想躺在你身下求你!

  寧玥掀開帘子,回了自己馬車。


  馬車駛入了夜色,逐漸消失不見。


  司空朔寬袖一拂:「出來。」


  皇甫燕從後邊的隔板中走了出來。


  司空朔冷笑:「見識到那小丫頭的厲害了?」


  面對司空朔時,沒有一絲一毫的懼怕,單是這份膽量,就足夠引起她皇甫燕的重視。


  皇甫燕凝了凝眸:「拜託您拿的東西拿到了嗎?」


  司空朔漫不經心地說道:「本座只說給你一個機會,沒說替你動手,想從她身上得到什麼,自己去拿!」


  「我想,可能不需要我再跑一趟了。」皇甫燕從司空朔的臂彎里,捏起了一根長發。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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