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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29】腹黑小胤,教訓小三

  皇帝中風的事很快在宮裡傳開了,太醫匆忙趕到皇帝的寢宮,為皇帝把了脈。皇帝服用解藥之後,身子已經大好,太醫們根本檢查不出什麼,如若不然,司空朔哪裡敢明目張胆地朝皇帝下手呢?但是通過皇貴妃的描述,以及寧玥「信誓旦旦地以司空流關門弟子的名義」保證,太醫們一致認同皇帝是經歷了一次中風。


  太醫們當然想不到這一切的罪魁禍首,會是司空流敬獻的長壽丹,畢竟,他們都沒吃過,只知長壽丹乃大補之物,皇帝最近吃的略多,加上中了一次風,應適當減少些用量。


  承蒙皇帝抬愛,寧玥榮幸地被請入了內殿。


  太醫們離開后,寧玥斟酌著道出了心底的想法:「皇上,恕我直言,您這病,只怕是過量服食長壽丹引起的。我曾聽他老人家說過,長壽丹雖好,但藥效太猛,平時吃都不可以直接吞服,得先讓禽類服食,再吃禽類的肉,如此,方才受用。」


  皇帝摸著冰涼的額頭,深深地嘆了口氣:「是朕太急於求成了,想把身子調理好,便多食了些,中常侍也勸過朕的,朕一開始聽了,後面,偷偷地加大了一次劑量,見沒出現任何異狀,膽子便越發大了。」


  司空朔勸皇帝?只怕是時時刻刻提醒皇帝長壽丹能延年益壽才對。這就是司空朔的本事,明明在誘惑你去死,你還覺得他是真心為你考慮。


  寧玥沒向皇帝告狀司空朔命人下藥的事,因為謹慎如司空朔,一定早在那個老太監去找他治病時,就把證據毀得一點不剩了。


  她起先,以為司空朔離開涼亭,是為了避嫌,萬一皇帝出了什麼事,全都怪罪不到他頭上。


  而今一想,除了避嫌之外,還能讓老太監借著尋找他的名義,將手中殘留的寒食散給處理乾淨。


  真是算計得天衣無縫啊!


  她是這場算計里唯一的變數,司空朔可能因為馬謹嚴、藺川、賈老爺以及寧溪偷盜小櫻未遂的事,覺得她有幾分小聰明,但絕對沒聰明到能識破他的計劃。


  的確,若不是重生了一回,親眼見他施展過這些,她哪裡能猜出一分端倪?

  不過,這件事也讓她意識到了一個得天獨厚的優勢,那就是知道歷史的自己,在這場玩命的博弈中,似乎多出了好幾分運氣。


  紫蓮最終還是開了,開得異常漂亮,皇帝卻再也沒心情去觀賞了,甚至,只要一想到自己是在觀賞紫蓮的途中中風的,皇帝便覺著這些紫蓮不吉利,吩咐人將它們給拔掉了。


  這可是司空朔花重金從南疆引進的,為了栽活它,司空朔花了整整三年的心血,如今,就這麼給拔了。


  先是功勞被搶,再是心血被毀,寧玥不用想也知道,司空朔一定氣得肝都痛了。


  寂靜如雪的大殿,幽暗得沒有一絲光亮,司空朔坐在高高的主位上,摘去了面具的容顏隱在暗處,那雙犀利的眸,卻隱隱閃動著冰寒的光。


  這還是老太監第一次從主公的身上,感受到如此暴戾的氣息,可見今天的事,著實把主公惹毛了。老太監跪在地上,歉疚地說道:「都是奴才太慢了!奴才腳程再快些,便不會讓馬寧玥捷足先登了!」


  司空低沉的嗓音,在沉寂片刻后,幽幽地響起:「不怪你,她根本是有備而來。」


  「有備而來?」老太監微微愣了一下,抬眸,不確定說道,「莫非……她猜出了咱們會算計皇帝中風?但……但這怎麼可能呢?長時間過量服食長壽丹,再誘以寒食散,這是連司空流都不知道的法子呀!」


  司空朔表情不變,十指在腿上輕輕地交握:「我沒證據,只是直覺,直覺這丫頭,對我似乎……有些了解。」


  「這……」老太監略一遲疑,沉默了。主公對付人,從不喜歡過於複雜的陰謀,那是蠢人才會選的辦法,陰謀經受的環節越多,出岔子的可能性便越大。因此,主公向來喜歡乾脆利落的方式,這一次也一樣。無外乎是誘惑皇帝多吃些寒食散,關鍵時刻,再給皇帝下個葯印子,皇帝一倒,主公再從旁搭救,皇帝一定會對主公感激不盡,待主公更甚從前。偏偏,如此完美的計劃,被馬寧玥橫插了一腳。要說馬寧玥是誤打誤撞,確實不夠可信,「可馬寧玥與您私下並無交集,算上擊鞠塞那次,也才碰了兩次面而已,緣何……就對您了解了呢?」


  「本座也很想知道。」司空朔說道,少有的,露出了一絲咬牙切齒的意味,「真是個不讓人省心的女人!」


  然而就在司空朔以為事情已經糟糕到極點的時候,更糟糕的事發生了——


  淑明宮內,皇貴妃見到了從華清宮回來的寧玥,趕忙上前,握住寧玥的手道:「皇上沒事了吧?」


  華清宮並不是妃嬪能夠進去的地方,是以,當皇帝被送入華清宮后,皇貴妃很自覺地帶孫瑤止住了腳步。寧玥是第一個除了皇后與嫡出皇嗣之外,第一個出入華清宮的外人。


  寧玥微微一笑道:「皇上沒事了,娘娘請放心。」


  皇貴妃長長地鬆了口氣,怎麼說也是臨川的父皇,她不喜歡他有事。


  寧玥的眸光掃了掃:「三嫂呢?」


  「大概是嚇壞了,我讓她在廂房歇下了。」皇貴妃說道,「皇上是喝了她的茶之後出事的,她生怕皇上會遷怒於她,我說皇上不是那麼是非不分的人,她仍舊心有餘悸。」


  皇帝的氣都撒在司空朔頭上了,那一池子紫蓮,拔得叫一個乾淨,應該沒多餘的去怪罪孫瑤了。況且,皇帝喝過的杯子,也早被她偷偷地洗過了,查不出蛛絲馬跡,皇帝縱然像遷怒,也沒合適的證據。


  寧玥語氣如常地說道:「等過一陣子,皇上的確沒遷怒,三嫂應該就放心了。」


  皇貴妃點點頭,攜著寧玥的手,在椅子上坐了下來,不知是不是又要下雨了,天氣悶熱得很,皇貴妃吩咐佟女官在室內置了兩盆冰塊,方才涼快了些。


  「你隨我來,我有東西送你。」皇貴妃將寧玥帶進了書房。


  皇貴妃是個與世無爭的性子,書房也拾掇得清新雅緻,書桌上擺放著厚厚一沓字帖,可見不曾疏於書法;書架上的書很多,但大多是文史一類,略顯枯燥;牆壁上,掛著幾幅山水畫。


  「是娘娘您自己畫的嗎?」寧玥好奇地問。


  皇貴妃笑了笑,拉開抽屜:「我的畫畫得不好,都是你舅舅畫的。」


  舅舅?這麼說,是郭況了。


  寧玥又想到了水榭樓閣里的那副美人圖,不知是不是也出自郭況之手。


  若是,郭況又為何會畫玄胤的娘親?

  寧玥的眸光落在了一副插在瓶子里的捲軸上:「我能看看嗎?」


  皇貴妃隨口道:「看吧。」


  寧玥打開捲軸,發現就是水榭樓閣里的那幅畫,不過細看了兩眼,又察覺到姿勢不太對,水榭樓閣里的是站在河邊,這個是站在橋上,都是背影,戴著青色幕籬,露出一隻白得彷彿沒有溫度的手。


  「這是誰呀?」寧玥明知故問。


  皇貴妃轉過身,看見寧玥打開的捲軸,眸光稍稍滯了一下,訕笑道:「哦,一位故人。」說著,不著痕迹地將捲軸收了起來。


  但寧玥注意到了它落款處的印鑒,郭況印。


  寧玥可以確定,畫上的人,不是白薇兒,而是玄胤的娘親。


  皇貴妃卻只說她是一位故人——


  故人就故人,收藏她的畫像做什麼?

  因為是自己大哥的作品嗎?

  但郭況為什麼會畫那麼多玄胤娘親的畫像呢?


  無數的疑惑在寧玥的腦海中飛逝而過,很快,寧玥又記起白薇兒出事當天,郭況找皇貴妃幫她做不在場證明的事——


  「舅舅真是個體貼的人,把家人看得比仕途更重要,上次多虧舅舅放水,不然,我真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皇貴妃的面色忽而變得嚴肅:「你舅舅不是那種徇私枉法的人!」說完,意識到自己的語氣太嚴厲了,又緩緩地說道,「為官多年,他也就,破了那一次例而已。」


  為了誰破例的呢?為她?還是……玄胤?

  寧玥沒再往下想了。


  ……


  孫瑤休息了一個時辰,精神緩和了些,寧玥又再三向他保證,皇帝明白自己是吃長壽丹吃多了才中風的,與她泡的茶無關,她才終於放下心來。


  二人告別皇貴妃,一同出了皇宮。


  宮門口,碰到了從刑部過來的郭況,他擰著兩袋栗子,給了孫瑤與寧玥一人一袋,說:「我順路買了些糖炒栗子,本來想給皇貴妃嘗嘗鮮,忽然想起來她最近牙口不好……」


  孫瑤含笑接過:「多謝舅舅。」


  寧玥也跟著道了謝,心裡卻道,玄胤是出了名的栗子控,栗子糕、栗子羹、栗子餅……一切與栗子有關的東西都是他的最愛,郭況真的只是順路買給皇貴妃的?


  恰好此時,玄胤的馬車駛過來了,簾幕被掀開,玄胤跳下地,慢慢走向了寧玥。


  郭況笑著打了招呼:「小胤。」


  玄胤看都沒看他一眼,瞄了瞄寧玥手裡的袋子,寧玥就道:「舅舅送的。」


  玄胤拿起袋子就要扔,郭況眸光一暗,寧玥忙抓住玄胤的手道:「我、我喜歡吃!」


  「哦。」玄胤懶洋洋地瞥了郭況一眼,「多謝了。」


  郭況的眼睛微微地發亮,泛著小小的激動:「沒……沒什麼。」


  玄胤懶得理他了,拉著寧玥上了馬車。


  孫瑤知道玄胤與郭家關係不大好,尷尬地笑了笑,也上車了。


  郭況站在宮門口,望著漸漸消失在盡頭的馬車,輕輕嘆了口氣。


  ……


  寧玥放下帘子,想勸玄胤對郭況好些,郭況是好人,上次還幫了她的忙,話到唇邊又覺得自己有些站著說話不腰疼,郭況是好人,難道玄胤就是壞人?玄胤不理他們,肯定是有不理的道理。自己沒必要憑著一點主觀的印象,便將自己的意志強加在玄胤身上。


  玄胤見寧玥只顧著吃栗子,沒過問剛才的事,也沒替郭況求情,臉色好了些。不過,當他看到寧玥紅嘟嘟的小嘴兒可勁吸著那顆糖炒栗子時,又瞬間不高興了。


  「怎、怎麼了?」寧玥抿了抿唇。


  玄胤吃味兒地在她唇上咬了一口:「只許吸我!」


  寧玥的臉唰的一下紅透了!


  本來發生了昨晚的事,她就夠尷尬了,能裝鴕鳥就裝鴕鳥,他倒好,還將這麼、這麼露骨的話講出來!

  都不顧忌一下她活了兩輩子,卻也沒怎麼變厚的臉皮嗎?


  玄胤湊過去,挑了挑眉:「嗯?」


  今天忙著宮裡的事,沒功夫細想昨晚的細節,但他這麼一挑逗,該記住的不該記住的,一股腦兒地在腦海里蘇醒了,寧玥的呼吸急促了起來,撇過臉道:「別鬧。」


  玄胤掐住她下顎,怒眼瞪著她:「馬寧玥!」


  寧玥聽出了他語氣里的堅持,心道自己是不是腦子抽風了,居然會為他上午的溫柔而感動,這傢伙,分明是個脾氣暴躁又沒個正經的小色狼。寧玥在他唇上輕輕碰了一下:「可、可以了吧?」


  「不可以!要像昨天晚上那樣!」


  昨、昨天晚上……


  寧玥想拍死他的心都有了,她蠱毒發作,根本意識不清了好嗎?真是要命!為什麼司空朔的蠱毒沒轉移,玄胤的卻轉給她了?還、還產生了這麼羞人的作用!

  玄胤玩味兒地笑了:「就知道你忘了,不過沒關係,我記得,我幫你想起來。」


  他說著,學著寧玥撲倒他的樣子,將寧玥撲在了床上,俯身,含住寧玥的唇瓣,舌尖撬開她貝齒,一滑而入,勾動她的小舌,深深地吸允了起來。


  她剛吃了糖,舌尖是甜的,他越發喜歡。


  寧玥被吻得頭暈目眩、渾身發軟。


  本是一個懲罰的吻,誰料吻著吻著,玄胤的身子起了反應,大掌滑入她羅裙,順著滑膩的肌膚一路撫了上去。


  寧玥嚶嚀一聲,弓緊了身子:「別、別鬧。」這是在馬車上,會被人聽見的!

  玄胤當然也不會真的在這兒要了她,但也不會輕易地放過他,禁慾那麼多年的男人,一旦開起葷來,是非常可怕的。


  寧玥看著他越來越幽暗的眸色,趕忙捂住了肚子:「好……好疼!」


  玄胤的臉色就是一變:「怎麼了?」


  寧玥的眼神閃了閃:「好像……快來……葵水了,肚子疼,休息一下就好,你別擔心。」


  玄胤似信非信地看著她,怎麼有種錯覺,這個女人,蠱毒不發作,他就沒「肉」吃呢?

  「你該不會是騙我的吧?」他眯著眸子問。


  「沒,我怎麼會騙你?」寧玥一副痛苦得不得了的樣子。


  玄胤終究心軟,敗下陣來,給她揉著肚子道:「這樣,好些了沒?」


  寧玥眨了眨眼:「好些了。對了,今天入宮,發生了一件怪事。」


  「什麼事?」


  「關於司空朔的。」寧玥將司空朔如何構陷皇帝、如何利用孫瑤,繪聲繪色地描述了一遍,生怕,玄胤一個不走心,又在她身上胡來。


  玄胤聽完,果真沒了逗弄她的心思,濃眉微蹙道:「難怪皇帝最近那麼愛吃長壽丹,都是司空朔挑唆的啊!一邊說長壽丹不成吃多,一邊又說長壽丹能延年益壽,真夠心機的!他是不是打算嫁禍給孫瑤?」


  「可能是,也可能不是,反正他最主要的目的,是救皇帝一命,修復與皇帝之間的裂痕。」寧玥靜靜地說。


  玄胤冷冷一笑:「就他那慫樣!」


  慫?司空朔簡直英俊得令人癲狂好么?


  玄胤又道:「你怎麼治的皇帝?」他可不信什麼司空流的關門弟子之類的說辭。


  寧玥笑了笑,說:「也是湊巧,上回我去店裡,剛好碰到兩個中風患者,當時人手不夠,我給大夫打了會兒下手,記下了穴位,今天給皇上按了按,皇上就醒了。」


  「真的?」玄胤狐疑地看著她。


  「嗯嗯,真的。」寧玥笑得莞爾。


  玄胤哼了哼,好像是信了。


  寧玥又道:「你今天去哪裡了呀?」


  「總算知道關心你相公了。」玄胤摸了摸寧玥腦袋,這姿勢,讓寧玥覺得自己是那隻小雪貂小白,「爺去幹了件大好事兒!」


  「什麼好事兒?」


  「爺不是懷疑司空朔是假太監嗎?就跑到行宮去找他的『寶貝』。」怕寧玥不明白「寶貝」的意思,又解釋道,「太監那玩意兒,割下來后都要裝進瓶子里,將來死了,與屍身合葬,這才是完整地入土,才有臉去見列祖列宗。」


  「嗯。」寧玥點頭,這個,她是聽說過的。


  「你怎麼不問爺找到沒?」玄胤皺眉問。


  肯定沒找到啊,司空朔若是真的被閹割過,那她前世是跟鬼圓房了?

  心中這樣想,嘴裡卻問道:「你找到沒?」


  玄胤挑眉一笑:「當然找到啦!」說著,他變戲法似的變出一個黑乎乎的小匣子,匣子外以一些奇怪的符篆上了鎖。


  「可惜有密碼,打不開。」他嘆了口氣。


  打開了也不會是你想要的東西。寧玥忍住笑意:「你怎麼確定它裡頭裝的是那個?」


  玄胤嘚瑟道:「爺從司空老賊的機密室里找到的,爺把所有抽屜、所有盒子都翻遍了,沒有,就剩它!肯定是它!」


  「你……你居然跑到司空朔的機密室去了?」那可是行宮的心臟!司空朔最在意的地方!裡頭,機關重重,稍有不慎,被割成碎片都算好的,「你沒受傷吧?」


  這一刻,她竟是生出了一絲擔憂。


  「沒啊,就那點破機關,爺還在玩泥巴的時候就會走了!」玄胤鼻子哼哼地說,但是對於寧玥擔心自己,他還是挺開心的。


  寧玥可不會認為司空朔的機關,是什麼破機關,她自己進去過,明白其中究竟兇險到什麼程度,要不是司空朔一直提點她,她能在裡頭被活活絞死。可瞧玄胤的表情,又不像在說大話。


  司空朔的獨門機關,為什麼玄胤小時候就會走了?

  寧玥困惑地看向了玄胤:「你為什麼會走?」


  「忘了,可能,誰教過我吧!」玄胤不甚在意地說,「哎呀,要是能撬開這個盒子就好了!爺一定把他的『寶貝』剁成肉醬,拿去喂狗!」


  恐怕會讓你失望了,這裡頭絕不可能是你想要的東西。


  寧玥垂眸不語,不過,這個盒子里裝的什麼,她倒是有幾分好奇。


  「那個,你偷走了司空朔的東西,萬一被他發現……」


  「不會發現的,爺放了一把火,把那裡全都燒了!」


  讓他打玥玥主意,讓他打小櫻主意,燒死,統統燒死!

  行宮的機密室,烈焰升騰、濃煙翻滾,太監們擰著水桶衝進火場,然而儘管他們盡了最大的努力,還是只挽救了一半的東西,另外一半,全都葬身火場了。


  司空朔站在被燒得面目全非的機密室前,紫金面具下的臉,萬年不變的神色,終於出現了一絲龜裂——


  回府,簡單洗漱一番后,寧玥照例去給王妃昏定晨省,給皇后請安遲到,給婆婆請安也遲到,寧玥自己都有些過意不去。幸虧王妃通情達理,沒說什麼,叮囑她多喝些補湯。對於寧玥怎麼會醫術的事,她也沒細問。


  也許,不是親生兒媳,終究沒那麼上心吧。


  夜裡,皇上的賞賜下來了,冊封寧玥為正四品誥命夫人。


  青靈閣,孫瑤洗漱完畢,準備歇息,玄昭還沒回來,大概又被軍營的事兒耽擱了。


  就在她即將上床的時候,寧溪叩響了房門:「姐姐,姐姐你睡了嗎?」


  孫瑤一聽這聲音,心底便有一股厭惡油然而生,皺了皺眉,冷聲說道:「睡了,什麼話,你告訴詩畫就是了!」


  詩畫走出去,將門打開一條細縫,僅供自己出去,誰料,沒等她跨過門檻,寧溪便強行推開門,意態閑閑地踱了進來。


  「喲,三爺沒回呢!」眸光一掃,她語氣酸澀地說。


  孫瑤厭惡地睨了她一眼,拿過一件薄襖披上,哪怕對著女眷,她也不習慣衣冠不整:「你膽子倒是大,連我的房都敢闖!怎麼,三爺不在,我這個正牌夫人就壓不住你了?」


  「姐姐說的哪裡話?」寧溪將寧玥的口頭禪學了過去,就連她自己都沒發現,她和冬梅一樣,都在不經意間模仿寧玥的一顰一笑,「我不過是知道姐姐心中難受,特地來寬慰姐姐一番罷了,姐姐,可別不領情。」


  孫瑤不屑嗤道:「你不在跟前兒礙眼,我便不會難受!詩畫,送馬姨娘回房!」


  「是。」詩畫欠了欠身,就要去「扶」寧溪。


  寧溪卻避開她的手,自顧自地在孫瑤斜對面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孫瑤氣得發抖,卻礙於她腹中的骨肉,不敢真對她怎麼樣。畢竟,王妃是這麼寶貝這個胎兒!

  寧溪顯然也明白自己握著一塊免死金牌,恣意地說道:「姐姐,你我都是三爺的人,本該最親近才是,何必為了一個外人,鬧得后宅不寧呢?」


  「一個勾引我夫君的人,好意思與我談論后宅不寧?你不出現,就是后宅,最大的安寧!」孫瑤毫不客氣地說。


  寧溪沒為孫瑤的怒火所懾,也沒因孫瑤的諷刺而出現一絲一毫的布滿,彷彿,早料到孫瑤的反應,已經見怪不怪。她悠悠地說:「我聽說今兒的宮裡,出了點事兒,姐姐險些回不來!」


  孫瑤眸光一厲:「你聽誰胡說的?」


  「府里都在說呀。」寧溪晃了晃手中的帕子,一副泰然自若的樣子道,「說姐姐得罪了皇上,皇上龍顏大怒,幸虧四夫人機智聰穎,救了皇上一命,皇上看在四夫人的面子上,才沒找姐姐算賬。」


  孫瑤的面色微微一變,揪緊了裙裾道:「一派胡言!」


  寧溪燦燦一笑,溫柔地說道:「是胡言還是事實,姐姐心裡清楚。早在姐姐出門的時候,我便料到姐姐會倒霉了,可惜姐姐不待見我,否則,我倒是樂意提醒姐姐一二的。」


  孫瑤撇過臉,不想打理這種小人!


  寧溪眉梢輕輕一挑,說道:「我三妹妹這個人啦,就是這種性子,愛踩著別人做墊腳石,樹立自己的威風。擊鞠大賽,姐姐沒去,可能不太清楚現場的狀況,其實,我三妹妹連正規隊員都算不算,只是一個替補而已。我在那之前,早得過兩屆最佳擊鞠手,這一屆,本也該非我莫屬。可是你知道她想了什麼法子贏我嗎?」


  孫瑤的眸光微微顫了一下。


  寧溪勾起唇角,把玩著芬香的白色絲帕道:「最佳擊鞠手的其中一個禮物,是玄煜的毛筆,她告訴那些投票的選手,誰投她,誰便有機會得到玄煜的毛筆,當然,是隨即抽取的方式,可不論如何,總歸是多了一次機會不是嗎?她用這樣的旁門左道,將我從三連冠的位子上趕了下來。我當時的心情,跟姐姐現在是一樣的。」


  「呵!」孫瑤嘲諷地露出一抹冷笑,「我怎麼會與你一樣?我不管玥兒與你之間發生過什麼,我只知道,她是真心待我的就夠了。謠言止於智者,府里的人愛說,便讓他們說去吧,我問心無愧就夠了!」


  「哎喲,姐姐啊姐姐,你真是比當初的我還要傻呀,被人賣了還給人數銀子,說的就是你呀!」寧溪*裸地諷刺。


  孫瑤的眸光一涼:「你唧唧歪歪了大半天,到底想說什麼?」


  寧溪用帕子擦了擦唇角:「姐姐,你有沒有想過,皇上為什麼喝了你的茶之後就中風了?」


  孫瑤就道:「中風這種事,本就說不準,我娘家一個姨婆,與人打著葉子牌呢,打著打著,手便開始發抖,也是中風。」


  寧溪嫵媚地笑:「姐姐你可真是單純,皇上的龍體,豈能與那些凡夫俗子相比?皇上,絕不可能無緣無故中風。」


  孫瑤惡狠狠地看著她!

  寧溪笑著道:「姐姐,你聽說過寒食散嗎?」


  「聽過,怎麼了?」


  「皇上長期服食長壽丹,劑量又大,身體本身就出現一點異狀,這個時候,只需稍稍引入一點寒食散,便能令皇上中風癱瘓。」


  「你……你別危言聳聽,我可沒給皇上下寒食散!」皇上是喝了她的茶才發病的,老實說,就連她自己,都一度懷疑是不是茶出了問題,只不過,她自己也喝了,寧玥也喝了,她倆都平安無事,她才打消了這個疑慮。


  寧溪不緊不慢地說道:「姐姐當然是不可能下的,但四夫人呢?」


  「啊——你……」孫瑤花容失色,「你別血口噴人!四弟妹不會這麼做的!」謀害皇上,她幾個膽子?

  寧溪輕輕笑出了聲:「我那個妹妹別的沒有,膽子卻大得驚人,當然,手段也夠高明。她怎麼下藥的,我沒在場,不好下決斷,但我可以向你保證,她一定在你泡的茶了動了手腳。她利用你給皇上下寒食散,皇上病發,她再前去醫治,治好了,功勞是她的;治不好,反正毒是你下的,又不干她一文錢的事!她沒任何損失!」


  「你……不要挑撥我和四弟妹的關係!四弟妹不是這種人!」孫瑤咬牙說道。


  寧溪聳了聳肩:「信不信由你,反正如今她出盡風頭,得了皇上賞識,還被冊封為誥命夫人,而姐姐你,卻因為害皇上中風,成了大家的笑柄,聽說皇上把紫蓮都拔了,說不吉利,那麼下次皇上見到姐姐你,會不會也覺得姐姐不吉利呢?」


  孫瑤的整張臉都失去了血色。


  琉錦院中,寧玥泡了個舒舒服服的熱水澡,從浴室出來,就看見玄胤穿著褻衣,盤腿坐在床上,擺弄著那個從行宮偷回來的小匣子。


  「怪了,撬也撬不開,砸也砸不爛!什麼玩意兒?」


  他懊惱地說。


  寧玥搖搖頭,這傢伙,只顧著倒騰司空朔的「寶貝」,連頭髮都不擦。寧玥拿了乾爽毛巾走過去,站到他身後,輕輕地給他擦了起來,邊擦邊說:「應該是玄鐵做的,所以弄不壞。而且……就算你僥倖弄壞了,裡面的機關也會把東西絞成碎片的。」


  「好啊!碎了爺就拿去喂狗!」玄胤憤憤地說,「誒?你怎麼知道裡邊有什麼機關?」


  「我……我猜的呀,你不是說那個地方很多機關嗎?他那個人,既然喜歡擺弄機關,盒子里肯定也有。」寧玥訕訕地說。


  玄胤被寧玥擦的很舒服,輕輕地嗯了幾聲,*得不行。


  寧玥被他勾引得面色發紅,擦完,拉開衣櫃,取出一件褻衣道:「換上吧,身上那件濕了。」


  「你幫我換。」


  這一脫,不又得天雷勾地火?


  「我去叫玉珠進來。」寧玥打了退堂鼓。


  玄胤幽怨地瞪了她一眼,正要開口,玉珠在門口說話了:「夫人,您叫奴婢嗎?」


  玄胤皺眉。


  寧玥嫣然一笑,對門外說道:「四爺的衣裳濕了,你給換一下吧。」


  玉珠推門而入,給二人行了一禮,一粒粒解開玄胤的扣子,目不斜視地給玄胤把上衣換了。


  「四爺,還有別的吩咐嗎?」玉珠問。


  「沒了,下去吧。」玄胤看都沒看玉珠一眼,一直擺弄著那個小匣子,他發誓,一定要把司空朔的寶貝蛋蛋弄出來,剁成渣喂狗!


  玉珠退下了。


  寧玥微微一笑:「那個,我先睡了,明早見。」輕輕關上了門。


  玄胤傲嬌地皺了皺小臉,對著木牆,無聲地說道:「發作發作發作發作發作發作發作發作……」


  可惜令他失望了,這一晚,寧玥的蠱毒沒有發作。


  寧玥飽飽地睡了一覺,精神大好,推門出來,卻見玄胤早沒在床上了,問冬梅道:「玄胤呢?」


  「四爺去教練場了。」冬梅說。


  玄家的孩子,沒幾個是輕鬆的,尤其恢復武功之後,必須與那些子弟一樣,接受十分嚴苛的訓練。


  寧玥將從宮裡帶回來的賞賜,分了一些出來,讓秋香給藺蘭芝送去,剩下的,裝入庫房。


  寧玥去給王妃請安,孫瑤也在。但孫瑤沒如往常那般,嬌俏地去拉她的手,而是規規矩矩地站在王妃身側,伺候王妃梳妝,看見寧玥過來,只淡淡地點了點頭。


  寧玥挑眉,孫瑤還是對她心生間隙了嗎?明明昨天從宮裡出來都還好好兒的,一個晚上的功夫,孫瑤對她的態度就來了一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


  看來,又有人嫌自己過得太清閑,迫不及待跳出來惹是生非了。


  也好,她其實也很閑,也想找些事兒做!沒什麼,比折磨前世的仇人更令她興奮的了。


  伺候完王妃,又與王妃一塊兒用了早膳,寧玥將寧溪約到了后湖的涼亭。


  寧溪穿著一條鵝黃色高腰百蝶穿花裙,梳飛仙髻,滿頭珠釵,珠光寶氣。


  這哪裡像個懷胎兩月的孕婦?根本是個到處勾引人的狐媚子?


  司空朔曾說,人一旦墮落得超過自己的底線,便再也沒了下限,曾經她不明白這句話的涵義,看到這個噁心的姐姐,算是瞬間醍醐灌頂了。


  「三妹妹,大熱天兒的,你叫我出來做什麼?」寧溪笑盈盈地說。


  寧玥站在台階上,居高臨下地看著她,道:「你是不是覺得自己很閑?」


  寧溪拾階而上,素手捂住並不太明顯的肚子,傲慢地說道:「我又不當家,成天除了養胎,還是養胎,我當然閑。怎麼?三妹妹要給我找點兒事做嗎?若三妹妹屋子裡忙不過來,我也是很願意給三妹妹幫幫忙的!」


  寧玥似笑非笑地看向她:「屋子裡的事兒?你是想幫到玄胤的床上去吧?」


  這種人,她喜歡誰,她就跟著喜歡誰,前世,她丈夫是司空朔,她跑去勾引,這輩子,她丈夫變成玄胤,她又動了春心。


  她就不明白了,是不是但凡她看上的東西,她都得厚著臉皮去搶啊?

  寧溪的臉色悄然發生了變化,明明已經在司空朔的調教下,學會隱匿自己的情緒了,然而每次提到那個男人,她的心臟,還是會不受控制地縮緊。


  什麼報仇、什麼榮華富貴,統統不是她想要的,她只想要玄胤。


  說來也怪,玄胤在與寧玥好上之前,她的確沒覺得玄胤多麼珍貴,自從玄胤與寧玥出雙入對之後,她便覺著這個男人好像成了香餑餑,她整顆心,都為她悸動著。


  她自己都說不清,是真的愛上了玄胤,還是單純地想從寧玥手中搶東西。


  寧玥好笑地看著走上了台階,滿臉都是挑釁之色的寧溪,這副表情,她太熟悉了。前世,寧溪打死了鍾媽媽,她拿劍去找寧溪算賬的時候,寧溪也是這副欠扁的表情,一手挽住司空朔的胳膊,一手撫摸著高高隆起的肚子說:「皇上,她要處死您和臣妾的孩子。」


  司空朔狠狠地將她踹到了一邊。


  她才知道,自己在司空朔眼裡,那麼地微不足道。


  十年傾心付出,抵不過寧溪肚子里的一個種!


  寧玥冷冽的眸光掃過寧溪的肚子,抬手,迅速掐住了寧溪的喉嚨!

  寧溪沒料到寧玥會對自己動粗,印象中,寧玥除了耍心機,卻從不野蠻啊!


  「你……咳咳……你……你幹什麼?放開……我……」


  寧玥的力道很大,掐得她難以喘氣。


  她想拿腳去踢寧玥,卻發現自己根本使不上勁兒。


  「又來招惹我,馬寧溪,你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與羅管事『通姦』,還沒讓你長記性是嗎?又來挑撥我與孫瑤,你真以為我不敢把你怎麼樣?」寧玥字字如冰地說。


  寧溪漲得臉紅脖子粗:「你……你放開我……你敢動我……王妃……王妃不會放過……你的……咳咳……」


  寧玥冰冷的手,緩緩撫上她小腹,冷笑著說:「你想做白霜兒,也得看看我是不是藺蘭芝,你能懷孕,難道我不能?我要是懷孕了,你猜,王妃舍不捨得動我?」


  寧溪被掐得一陣乾嘔,隨後,狠狠地笑道:「你……你想懷孕?別做夢了!我……咳咳……我告訴你……我給你下過絕子葯……那不是……普通的絕子葯……你這輩子……就算大羅神仙來了……也不可能再……讓你受孕……」


  「是嗎?」寧玥聽了這話,不怒反笑,「那麼,就讓我來驗證一下你的絕子葯的功效吧!」


  驗證?功效?寧溪一頭霧水,小賤人什麼意思?

  不待她想出個所以然,寧玥鬆開手,一腳將她踹下了台階!


  ------題外話------


  六一兒童節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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